11 ☆、章
“哐!”
病房門被人重重推開,跟在後面的護士不斷勸阻:“先生!這裏是VIP病房!沒有登記您不能進去!”
黑眼鏡站在門口,看着床上形容枯槁的青年,像堵拔地而起的牆一樣任由護士推而不動。
化療的藥品打進青年體內,他喉結滾動,努力壓抑着想要嘔吐的感覺,頭上帶着一個薄薄的針織帽,蓋住他因為化療掉光頭發的腦袋。
胖子坐在床邊,準備好給吳邪吐的盆子就放在兩腳之間,聽到聲音看過來,瘦了一圈的大臉上眼眶微紅,見是黑眼鏡,便對護士說:“沒事,讓他進來吧。”
護士聽話離開,細心地帶上門,黑眼鏡走到床邊和胖子一起看着吳邪。
像是被兩道視線壓迫得難受般,吳邪突然揮動手臂艱難地翻過身,胖子已經把地上的盆子拿起來送到他眼前,吐出來的是粉色半透明的黏液,摻雜着幾絲鮮紅。
黑眼鏡一個一個拉開床頭櫃的抽屜翻找,胖子疑惑地看着,直到他找出一個白瓷的小瓶,拔掉塞子看了看,又聞了聞,重新把塞子蓋回去。
等吳邪吐完,胖子給他喂水漱口後,黑眼鏡從口袋裏掏出另一個藥瓶倒了一粒藥丸塞進他嘴裏,然後才把那小藥瓶扔到他被子上,沉聲問:“怎麽回事?你的身體不應該敗壞的這麽快。”
他給吳邪的是兩個月的用量,現在一個月多一點吳邪就已經把藥吃完了,而且藥瓶塞着塞子,瓶子裏的藥味卻已是極淡,顯然已經空置有些時間了。
不管是扔藥瓶的動作還是聲音裏不同尋常的寒意,都彰示着黑眼鏡此刻旺盛的怒火,胖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雖說吳邪認了他做師傅,自己和吳家還給他許下了一千萬的報酬,但他會這麽憤怒多少讓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吳邪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好一會兒後才虛聲說:“胖子,你能出去一下嗎?我有點事,想單獨跟他說。”
胖子沒有多問,給吳邪拉好被子,用眼神警告了黑眼鏡,這才出了門去。
黑眼鏡站在病床邊,等着吳邪的狡辯或解釋,然而吳邪開口第一句卻是:“對不起……”
沒頭沒腦的一句道歉,黑眼鏡竟瞬間心領神會,蹲身從床下面的架子上摸出自己藏在那的紙人,打開一看,自己滴在紙人身上的血跡擴張了好多倍,直接從黃豆發成湯圓,哪還有不明白的。
把紙人捏成一團撚在指尖用力揉搓,黑眼鏡臉上依舊不露聲色,只是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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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虛弱地笑了笑:“怎麽會呢,如果能活着的話,我當然還是想活下來的,但是……我不能為了自己活命,讓你們替我受罰啊……”
張起靈來看他的時候被結界一樣的東西擋住,第二天清醒之後他就覺得不對勁,用剛剛學會的冥想方法找到了藏在床下的四個紙人,很明顯這是黑眼鏡設置的機關,作用,當然就是擋住張起靈。
也就是說,雖然黑眼鏡對于自己被張起靈設計利用的事情表現出憤怒,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會受到懲罰,可他還是這樣做了。
吳邪不知道黑眼鏡為什麽要這樣做,不相信張起靈會為了自己甘願接受懲罰是一部分,可就算自己拜他為師,胖子和家裏人跟他簽了合約,似乎也并不至于讓他為自己犧牲到這個程度。
但黑眼鏡确實這樣做了,而吳邪也确實知道,自己并不想讓他這樣做。
如果直接把紙人收起來或者扔掉,不知道黑眼鏡會不會有感應,而且收起來以後張起靈沒了阻礙,就只能靠個人的力量瞞過天道。吳邪既不想讓黑眼鏡因為自己受到天譴,當然也不想讓張起靈因此受罰,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破壞陣型,把驅動紙人的力量換成自己的。
吳邪不知道該怎麽做,他畢竟還是初學者,能感知到空氣中的靈力因子已經是強烈意志帶來的超常發揮,他只是看到紙人身上的血跡,聯想到之前的紙人身上就沒有,猜測這應該是很關鍵的東西,便試着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
他賭對了,之後張起靈每次出現,紙人建起結界時,他都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從自己體內流失。
黑眼鏡隔三差五就會過來檢查他的修煉情況,為了不被黑眼鏡發現,他只能把原本化療時才吃的藥丸拿來用,所以藥丸才會消耗得這麽快。
然而張起靈的出現是沒有征兆的,他無法提前預知做出應對,幾次之後張起靈終于發現了他的異樣。
“吳邪……”張起靈連聲音都被結界隔離,吳邪只能看着他的唇形猜測他說的內容。
“你的生氣越來越弱了……”張起靈皺着眉,這是繼之前的微笑後吳邪第二次看見他臉上出現表情。
吳邪借着身體的虛弱半眯起眼,遮擋住眼中的慌亂和閃爍,牽起嘴角笑着哄騙他:“本來化療就是會把癌細胞和正常細胞一起殺死,身體變得虛弱是正常的,等癌細胞全部死掉之後,再來進行康複調養,到時候就會慢慢恢複了。”
張起靈沒有說話,直覺有些不對勁,但對于人類的身體和治療方式他确實不甚了解,也沒有辦法提出質疑,只是執着地看着吳邪,将他一絲一毫的神情都看進眼裏。
吳邪閉上眼逃避對視,欲蓋彌彰地說了句:“有點累,我先睡了。”
對于他如此,張起靈做不得任何反應,看着吳邪不停顫抖的纖長睫毛,默默隐去身形。
再也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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