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他和她的從前（一）

“你站住。”司徒傑一把拉住她，“說，楚暮是什麽人？”

黎紫兒一臉茫然，左看右看發現沈靜怡竟然不在這裏，那她剛剛那麽着急跑下來是為了找誰啊？

等等，楚暮？

黎紫兒唰得擡起頭，看到司徒傑嚴肅但是依舊帥氣的臉龐有些發呆，被司徒傑狠狠瞪了一眼才反應回來，“他啊，他是……”總不能說是她的相親對象吧，這樣傳出去多不好啊。于是改口說：“是我的朋友啊，怎麽了？”

“他是你的朋友？”司徒傑逼近她，眼神越來越陰沉，天空好像都跟着黑了下來，一會沒準要打雷了呢。

黎紫兒點點頭，氣氛有點不對勁呢。還有啊，為什麽林曦和任唯傑一直盯着她看啊？雖然她長的還不錯啦，不過也不用這麽直白一直盯着看吧。她會很不好意思的唉，黎紫兒心裏暗自偷笑。

“那他和沈靜怡是什麽關系呢？”高明看司徒傑那生氣的模樣，這麽都問不到重點，幹脆接過話替他問。雖然他還沒有談過戀愛，不過可以感受到沈靜怡和那個叫楚暮的人之間有着別樣的聯系。

“唉？”黎紫兒有些不明白了，什麽叫和沈靜怡之間是什麽關系。她要相親叫靜怡陪自己一起去，然後靜怡就和自己一塊認識了楚暮。看司徒傑兇神惡煞的樣子，似乎和楚暮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而且這仇還和沈靜怡有關系呢，黎紫兒腦筋一動，不會是靜怡和楚暮兩個人有點什麽吧。可是這也不對啊，明明靜怡和楚暮才認識好不好，發展也不會這麽快吧。何況司徒傑這麽優秀，誰會不要司徒傑選病怏怏的楚暮啊。

“你快點說，看把司徒傑急得。”林曦走過來，拍拍黎紫兒的肩膀，黎紫兒頓時像被雷電擊中，臉瞬間紅了起來。

哎，她對帥哥就是沒有辦法抵觸啊。

“奧，那個……就是普通朋友啊。到底怎麽了啊？”黎紫兒雖然花癡過頭，但還是知道不能亂說話的，不然一定會害了沈靜怡，于是依舊小心翼翼的。

“你不要知情不報哦。”任唯傑也加入盤問黎紫兒的游戲中來，黎紫兒一看，現在真是什麽啊？三堂會審，好嚴肅，看來她真的要小心回話了。

“沒有啊，發生什麽事情了嗎？靜怡和楚暮，他們之間怎麽了？”黎紫兒從剛剛問到現在都沒個結果，越發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沈靜怡跟楚暮跑了。”林曦說出這句話之後被高明、任唯傑、司徒傑三個都狠狠瞪了一眼，司徒傑的眼神更是像要吃了他一樣，裏面滿是沖沖怒氣。

“什麽？”黎紫兒的嘴巴瞬間張成“啊”字型，她分別看了他們三個人一眼，額頭冷汗直冒。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她真懷疑林曦只是在開玩笑，然而司徒傑憤怒的眼神讓她知道，一切都是真的，鐵铮铮的事實。

“所以你趕緊跟我們說實話吧，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林曦走到黎紫兒面前，忽然收起笑容，認真地看着她。恩，這樣看，發現她長得還是蠻好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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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紫兒似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行了，把事情從頭到尾老老實實說了一遍，末了還是有些吞吐。她很了解沈靜怡，一般情況下她不可能讓司徒傑這樣不明不白被劈腿的吧。忽然好像想起些什麽，她急忙對他們說：“對了，楚暮患有重度肌無力，不可以過分運動的，你們讓他比賽，真是害死他了啦。”

話說到這裏，司徒傑立馬蹙起眉頭哦。怪不得那小子一臉病怏怏的，沒有力氣，原來真的得了重病。心中不免有些錢歉疚，然而想起沈靜怡就這樣跟他走了，他的臉色又陰沉下來。

“你能知道他在哪家醫院嗎？”司徒傑走近黎紫兒，盯着她看：“像他這樣的病症，應該有專門的醫院吧，而且好像也是富貴人家的兒子。既然和你相過親，你應該輕而易舉就可以知道他在哪家醫院才對，。”

黎紫兒點點頭，有些遲疑，“那……那我問問我爸爸，你們等一下，我手機放在宿舍了，現在回去拿。”

黎紫兒說完飛快跑回宿舍，其實她也想通知沈靜怡司徒傑他們要去醫院的事情，可是回到宿舍才發現沈靜怡一直關機，怎麽都打不通。無奈之下，只能給她發了條短信。

窗外地風越來越大了，似乎有一場雨在醞釀。

白色的醫院，白色的病房，白色的手術室，白色的醫生。一切都顯得這麽美好，是天使的顏色，偏偏就成了人間與地獄的交界點。多少人在這裏從死神手中逃脫，而多少人又從這裏離開這個世界。

人生，真是一個輪回。學校是輪回，家是輪回，醫院也是輪回，就好像在無盡的輪回中走走停停，沈靜怡終于再次和蘇子墨相遇了。然而在相見，一切都變了模樣。甚至連他的姓名都改變了，好讓她陌生啊。

“小姐，喝點水吧。”管家遞過來一杯水給沈靜怡，慢慢在她身邊坐下來。管家是個中年男人，準确地估計應該有四十多歲了吧。頭發白了許多，但依舊有許多是濃茂的黑色。沈靜怡忽然想起來自己的爸爸，幾年前因為酒精離開人世的爸爸，現在不知道有沒有和媽媽團聚。

很多時候，習慣了沒有一些人，想起之後，心就不覺得痛了，然而更多的時候，當身邊的人以相同地狀态離去，之前忘卻的所有悲傷都會全部一一重新浮現出來，扯得心髒流出鮮血，很難過，幾乎無法承受。

就像沈靜怡此刻的心情，多少年後再一次來到醫院，為的是自己曾經深愛着的人。上一次去醫院，爸爸離開自己。上上一次是爺爺，然後是媽媽。奶奶是在爸爸小的時候就離開了，甚至沒留下一張照片，沈靜怡永遠都無法知道她的模樣。大概以後死了，會知道的。

“不要擔心，沒事的。”管家安慰他，眼睛的血絲卻一根筆一根刺目。這樣一位管家，守着一個随時都可能離開這個世界的人，也許每每要往醫院跑，每每提心吊膽地，也算是苦了他了。沈靜怡點點頭，忽然有些心疼他，這個陪在楚暮身邊很久的人。

“您也不要擔心。”沈靜怡對他露出了一個輕輕的笑容，想問一些話，卻不知道怎麽問出口。比如楚暮六年前為什麽不告而別？比如他為什麽換了名字，為什麽生了這樣的病？比如，他有沒有想念自己，甚至，只要想起過就好了……

“我剛剛一直在想你是誰，為什麽這麽面熟。”管家笑着說：“現在我想起來了，你就是少爺六年前去鄉下養病是遇見的女孩子，少爺一直念念不忘，說走得時候來不及告訴你。”

沈靜怡頓住，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原來他那個時候就已經生病了，可自己還拖着他到處亂跑。記憶最深刻的那一次，沈靜怡看到樹上有鳥窩，非要爬上去看看裏面有沒有小鳥。楚暮不放心，就說讓他上去，他爬得好慢好小心，沈靜怡當時還有些嘲笑他，說他不勇敢。現在想起來，應該是害怕摔下來，加重病情吧。畢竟他和別人不一樣，他摔下來受的傷害，肯定也比別人大得多。

“老爺六年前在生意場上結了仇，擔心少爺的安危，所以把他寄放在鄉下一個下屬家裏。後來那個地方被仇家盯上了，我們就急着離開，根本來不及和誰告別，你別怪少爺。少爺這麽多年，一直怕你怪他。”

管家知道，少爺很喜歡這個女孩子，如果生病的最後一程能讓她陪在少爺身邊，少爺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的吧。

“原來是這樣。”沈靜怡雙手緊緊握住杯子，心中的感情無法用言語表達。她就知道他的子墨哥哥不會故意丢下他不管的，她就知道。可是現在，真正知道了原因，證實了自己的想法，沈靜怡心裏又感覺很矛盾。現在她和司徒傑是男女朋友，如果要陪在楚暮身邊，就肯定要和司徒傑分手。然而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要和司徒傑分手，她心裏也很難受。

沈靜怡覺得自己真是個壞女生，兩邊都放不下，兩邊都想拾起，她明明最讨厭這樣的人了，可是今天卻變成了這樣的人。

“出來了。”

管家匆匆站起來圍過去，沈靜怡也急忙站起來，楚暮躺在病床上，面色青白，嘴邊罩着氧氣罩。他目光溫柔地望着沈靜怡，似乎在告訴她不要擔心，他沒事。沈靜怡握住他的手，這樣的他真的很令她心痛。這一刻，沈靜怡忽然明白，如果在生與死之間選擇，其實根本無須選擇。司徒傑比楚暮幸福多了，他至少有安穩的生活，有健康的生命。而楚暮的生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消失殆盡了。如果陪着楚暮，她至少能夠安心一些，如果和司徒傑在一起，她絕對時時刻刻想着楚暮不得安心。

沈靜怡堅定望着楚暮，笑着說：“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好。”楚暮緊緊握住她的雙手，放在嘴邊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