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确定心意

“呵，沒想到我們剛剛回來就看到現場直播了啊，精彩精彩，真是無以倫比的精彩。”林曦大力地鼓掌，在他身後，高明和任唯傑一臉好笑地站着。何佳佳面無表情，司徒傑看上去有些累，只瞧了他們一眼就離開了。

最後只剩下楚暮和沈靜怡一臉失措站在原地，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在今天晚上回來。

沈靜怡急忙跑上前擋住司徒傑的去路，有些急切地說：“我們能談談嗎？”是的，他們真的需要談談，這樣對彼此都好。從醫院回來之後，兩個人就這樣僵持着，相信何佳佳和楚暮心裏也不會好受的。今天晚上，無論如何她都要和司徒傑好好談談，把他們之間的所有事情都說清楚，以後就算不是朋友，見面也不至于如此冰冷，就好像仇人一樣。

司徒傑一怔，別過臉去：“有什麽好談的？”他承認，他自己有些害怕，如果她是要徹底和自己撇清關系，那應該怎麽辦？潛意識裏，不和她談話，至少可以感受到他們之間細小的牽連。

“司徒傑”面對再次走開的他，沈靜怡用力拉住他的手臂，既然如此的話，她也沒有選擇了，“對不起，還有，祝賀你和何佳佳訂婚，也謝謝你邀請我，我會準備大禮送給你們的。”

司徒傑轉過身，臉色有些蒼白，沈靜怡放下他的手，笑着說：“我們以後是朋友吧？”

朋友……

司徒傑冷笑，他是為什麽在經歷父親的生死掙紮之後，着急回來見她，卻要聽她這樣一番話。口袋裏細小的水晶耳鑽被緊緊拽進手掌，刺入掌心，鮮血流出來，像涓涓溪流。

“我們走。”穿過她，司徒傑告訴自己，再也不要回頭了。沈靜怡，從此兩清吧，誰也不會再欠了誰。

“靜怡，這樣你真的不會難過嗎？”楚暮走上前，輕輕擁住他，心中有說不出的感受。他總覺得，沈靜怡這樣做都是為了讓自己放心。是之前的表情讓她不安了嗎？才故意說出這些話，來寬慰他。

“不要多想。”沈靜怡從他懷中掙紮着出來，拉他到一邊的長椅上坐下，靠着他的肩頭，關切地問：“這些年在你身上都發生了些什麽，可以告訴我嗎？你離開的時候還是叫蘇子墨，為什麽現在叫楚暮了呢？而且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為什麽假裝不認識我啊？不怕我知道以後生氣嗎？還有啊，你那天明明是和紫兒相親的，你看，六年過去，你都要和別人相親了呢。”沈靜怡伸出手，輕輕戳着他的胸口，那是心髒的位置，裏面有一顆心正在撲通撲通有力地跳動着。

“那天是個陰謀。”楚暮寵溺地說，雙手也輕輕拍打着沈靜怡的背部，力度溫柔，似乎擔心拍重了會拍痛了她。

“陰謀？”沈靜怡唰得一聲擡起頭，“什麽陰謀？”因為一聽到陰謀這兩個字，沈靜怡下意識就覺得是不好的事情，而她向來讨厭耍陰謀的家夥。

“你不要着急啊。”楚暮立馬解釋說：“我的意思是，我和黎紫兒相親不是真的，目的只是為了見一見你，是不是小時候那個小女孩。那些天我剛回國，在宋伯伯家商城好像看見了你，但又不确定是不是你，于是就讓宋伯伯幫我約一下。誰知道宋伯伯古靈精怪想出了相親的辦法。”

“唉，”沈靜怡吃驚，“那黎紫兒也是知情的嗎？她聯合你們一起騙我啊？”還真是被賣了都不知道呢，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沈靜怡決定回宿舍之後一定要和黎紫兒絕交，不然以後她肯定會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被她賣了的。

“她不知道啊，只是宋伯伯吓唬她說對方什麽什麽什麽，她一害怕，當然會讓你陪同了。”楚暮笑起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得意。

Advertisement

“啊？”沈靜怡立馬對着上帝說，我剛剛講的話都是假的，我不和紫兒絕交了，她是我的好朋友啊，一輩子的朋友啊。

“那天說宋伯母摔倒了的事情也是假的，為什麽把黎紫兒騙走，留下我們單獨兩個人。可惜我問了你很多問題，你都含糊回答，最後還說回憶都過去了，我就算想告訴你我就是蘇子墨也說不出口啊。何況當時我已經知道你和司徒傑在交往的事情了，不想破壞你的幸福。來學校上課，也是為了能夠近距離看看你，保護你照顧你。但是沒想到，剛來就被一個籃球給打到了。那一刻我真的害怕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告訴你一切，就亮出了身份。”楚暮把她擁得更緊了一些：“如果我不出現，或許你現在和司徒傑過的更開心吧。”

“你又來了。”沈靜怡瞪他，“你以後再這樣說，我就永遠不理你了，我是認真的，很認真很認真。”

“好好好，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吧。”楚暮舉手投降。

“那就原諒你這一次。”沈靜怡重新靠在他的肩膀上，把玩着他的手指：“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啊？我覺得剛剛開始見到你的時候，你有些壓抑，我覺得你這些年過的很壓抑。楚暮，如果有不開心的事情，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替你分擔的，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了啊。我也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我有你，知道嗎？”

“這些話應該我對你說才是啊。”楚暮目光望向遠處的天空，晚上星星很多，那邊有尤其明亮的一顆，不知道是哪個天使變的。閃閃的發出明亮的白光，真漂亮。他側回頭：“你真的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嗎？”

“想。”沈靜怡認真點點頭。

“好。”楚暮讓她躺在自己的雙腿上，眼神有些遙遠，似乎随着記憶飄向了過去。那些年，他不知道自己苦不苦，沒有自由，每天都像籠子裏的小鳥，想飛卻飛不出去。而後來，就算籠子打來，他也不知道怎麽飛了。

“其實那天管家對你說的話不全，我會到你們所在的村莊，不但為了逃避仇人，也為了看我媽媽。我媽媽因為爸爸背叛，所以離開了我們。聽很多人說，她在幾年前就到了你們那裏，可是我卻一直找不到她，怎麽找都找不到。那天是我在那個村子的第二十天，我很失落，于是就遇見了你。當時的你，真的好狼狽啊。”楚暮眼前浮起當時的畫面，低低一笑：“衣服髒髒的，小手髒髒的，臉也髒髒的，真不好看。我一點也不想管你，可是你哭的那麽傷心，就好像斷了翅膀的天使一樣，讓我想無視都無視不了。”

是啊，那個時候的她，就像出現在楚暮生命中的小天使，讓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是有用處的。找不到媽媽他一直覺得自己沒用，然而那一刻，看到沈靜怡，他覺得還有比自己凄慘的人，一時間也就不傷心了。

“後來，我發現你真的很美好，笑起來好可愛。跟在我後面哥哥哥哥地叫，一遍一遍好像叫不夠一樣，我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麽被需要呢。謝謝你，靜怡。”楚暮深情的說，靜怡心中浮起一層感動，輕輕搖了搖頭。

“我本來想一直就那樣和你在一起的，哪裏也不去。可是後來，爸爸解決不了危機，就決定帶我出國。那個村子已經被仇家發現了，我擔心他們知道我和你接觸很多，擔心連累你，就沒有和你告別。我想，不和你告別的話，你一定會到處去問我到那裏去了。這樣那幫人就能知道你也不清楚我的下落，就會放過你了。不過我偷偷的在我們常常一起看的書中夾了一張我的照片，然後偷拿了這個。”

楚暮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手鏈，手鏈上是個小小的凱蒂貓。那原本在沈靜怡的一個橡皮筋上，後來不見了，她也沒多想，誰知道是被楚暮拿去了。

“為什麽你要拿這個啊？”沈靜怡接過來，這麽多年過去，顏色已經完全消退了，只能大致看出一個輪廓。

“為了想念你啊，想你的時候我就看看它，不然我真不知道這麽多年，要怎麽熬過來呢。”楚暮說，眼底有些細小的苦澀泛出來。回想這些年，他過得真的好不容易啊。

“那後來呢？”

“後來，我爸爸去世了，是車禍，在去機場的路上，他忘記拿一樣關于媽媽的東西。後來返回去拿，路上出了車禍。直到閉上眼睛之前，他還打電話給我，讓我先登機，說他坐下一班機過來。說楚叔叔會在機場接我。我當時相信了，可是沒想到，他再也不會來找我了。”

楚暮的悲恸落在沈靜怡眼底，刺傷她的眼瞳，她坐起來輕輕抱住他，安慰說：“不要擔心，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我會陪着你的，我一定會陪着你的。”

楚暮點頭，靠在她的懷中，往事一幕幕，似乎都沒有那麽可怕了。雖然他沒有親眼看到爸爸出車禍是的樣子，但是常常都會夢見他滿嘴鮮血和自己打電話的場景，每次都從夢境中驚醒過來，然後再也無法睡着。

“後來楚叔叔收養了我，知道我生病了，一直讓我在美國治療。這一次回國，是因為楚叔叔在這邊根基穩定了，而我的病情也控制了許多。”楚暮收起悲傷，拍拍她的頭說：“以前我很害怕死亡，因為沒有找到你，現在我也害怕死亡，因為害怕離開你。但是，我已經能夠豁達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對我有太深的感情，你心裏可以保留別人的位置，真的，我不會怪你的，我希望你能幸福，而不是在一些時日之後，為我的離開流眼淚，你答應我，好嗎？”

這一次，沈靜怡不再反駁他的話，梗咽了半刻，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