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和你在一起

“楚暮”沈靜怡氣喘籲籲跑到他面前，笑容很燦爛，看在楚暮眼裏，卻有些刺眼：“你回來了啊。”

“恩，今天這樣的日子，我怎麽可能不回來呢？”楚暮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走到她面前，溫柔拂拂她的頭發，眼底盡是寵溺的神色。剛剛做出的決定，直到這一刻才有了遲疑，楚暮覺得，自己就是自私，因為自己竟然無法寬心放開她，哪怕生命沒有多久了，他也牽絆住她。這一刻，楚暮甚至有些看不起自己。

“今天？什麽日子啊？”擔憂司徒傑的處境，沈靜怡甚至忘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今天一整天她都沒有想起來，更不會想到楚暮瞞着自己偷偷準備了禮物。而這份禮物，是在他們還年少的時候，楚暮就答應要給沈靜怡的。諷刺地是，她不但想不到這份禮物的存在，還連自己的生日都忘卻了。記得的人在此時此刻，就顯得十分可悲，就好像自己非常重視的事情被別人弄得一文不值。

禮物的盒子已經被他扔掉了，是一個很漂亮的愛心水鑽盒，也是費心準備了很久的，但是扔掉的時候，楚暮沒有絲毫遲疑。而扔掉的理由，無非是不想沈靜怡看出自己的禮物，而從這個禮物上得到信息，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承認自己有試探性的意思，想看看沈靜怡是不是為了司徒傑能忘記一切。

“你在想一想呢。”楚暮還有些不死心。

“恩？”沈靜怡雙手托腮想了會，還是沒有什麽頭緒，今天學校也沒有什麽通知，社團和班級也沒有活動，會是什麽日子呢？也不是楚暮的生日啊。

對了，生日。

沈靜怡恍然大悟，“奧，是我的生日啊，我都給忘記了呢。謝謝你楚暮，謝謝你記得喲。”

六年前的事情，沒想到楚暮都沒有忘記。這一刻，沈靜怡心裏如果不感動，那一定是假的。

“閉上眼睛。”楚暮雙手放在她的肩頭上，隔着很近的距離，眼底有溫柔的星芒在閃爍。無論什麽時候，他總是這麽美好，卻又總是這麽透明，好像沈靜怡閉上眼睛，下一秒鐘他就會完全消失在空氣裏一樣。

然而沈靜怡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楚暮繞到她身後，将口袋裏的項鏈拿出來，輕輕挂在她的脖子上。項鏈是一個透明的水晶天使，有一層白色光暈。遠遠看去，就好像真的天使出現了沈靜怡的胸前一樣。

“好了。”楚暮走回到她面前，安靜等着她睜開眼睛。似乎她說什麽，在他心裏已經不重要了。所有的決定，楚暮已經替她做了。

沈靜怡睜開眼睛，被胸前的光暈刺了下眼。她伸手拿起胸前的項鏈，下意識吃了一驚。這是，天使的翅膀嗎？

恍惚間有什麽東西迎上眼眶，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了。

很多時候，我們無法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受，不是因為感情太淺，而恰恰相反，是因為感情太深了。就像此刻的沈靜怡，被楚暮深切的情意乳罩着，而以往的所有事情，終于清晰浮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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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最難破壞的東西是回憶，千百萬年都不會改變的東西，是回憶，我們永遠要珍惜的東西，也是回憶。不該靠着回憶生活，是因為要珍惜眼前人。然而也不該忘記回憶，因為它會喚起我們心底最最美好的東西。

沈靜怡抱住楚暮，第一次覺得，內心像鑽進了一道白色的光芒，很溫暖，很熟悉的感覺，這就是希望之光吧。

……

“子墨哥哥，我的生日快要到了，你準備送我什麽禮物啊？”小沈靜怡坐在土堆上，風吹過來，她的臉色有些青白，雙手藏在袖子裏，整個人縮成一團。蘇子墨真不明白，她明明很冷很冷的樣子，為什麽還要跑這麽遠的路來找自己呢？

“你想要什麽？”現在貴重的東西他給不起，不過他可以先記着，等以後長大了再買給她。他保證，不管什麽都會買給她的，只要長大之後，她還在，心裏還有自己。

“如果天塌下來的話，媽媽會來救我的吧。”

不知道她為什麽忽然扯開話題，蘇子墨有些不解。然而相處下來，他也知道了她是個很奇怪的女孩子，比如她不喜歡花，也不喜歡糖，更不喜歡漂亮的顏色。在蘇子墨眼裏，女孩子不是最喜歡花花綠綠的嗎？所以對于她的與衆不同，逐漸的蘇子墨也欣然接受了。

“會啊，如果天塌下來，天使都會來救你的，所以不要害怕。”蘇子墨一直懷疑是不是自己曾經對她說過的話，給她的影響太大了，所以好多次他們聊天的時候，她都會提到天塌下來的這個事情。而當時，他只是不希望她傷心才騙她的呀。

“那你送一個天使給我吧，好不好？”小沈靜怡很認真地盯着他看：“這樣我就什麽都不怕了，也不怕那一天天就會塌下來。也不怕那一天你就像媽媽一樣不見，不怕你像爸爸一樣不要我，不怕一個人，不怕每一朋友，什麽都不怕了。所以你送我一個天使吧。”

蘇子墨當時有些窘迫，不知道該怎麽對她解釋天使是沒有辦法送的，而且當時她滿臉期待，蘇子墨也擔心拒絕她會很失望很難過，于是硬着頭皮對她說：“我答應你，不過不是現在哦，等你長大之後，我會送你一個天使，讓它保護你。”

“為什麽要長大之後啊？”小沈靜怡從土堆上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我現在就想要，不行嗎？”

“現在你有我啊。”蘇子墨握起她的雙手放在手心，溫熱的氣息傳遞過去，頓時溫暖了她的整顆心，“現在我會在你身邊照顧你啊，但是長大之後我要去工作，不能一直陪着你，也不能保護你，那個時候啊，我就會送一個天使給你。讓它代替我關心你，對你好，保護你，一直在你身邊，好不好？”

小沈靜怡睜着大大的眼睛搖頭：“不好不好，那我不要天使了，子墨哥哥一直陪着我吧，我不要天使了，不要長大，不要工作，好不好？”

蘇子墨拿她沒辦法，只能拍拍她的頭，笑着回了聲：“好。”

……

所以很久以後，當蘇子墨離開自己，沈靜怡有好多次都責怪他說謊。他就這樣走了，為什麽走之前沒有給自己留下一個天使呢？他騙人，說不長大也是騙人的。

……

“靜怡”楚暮推開她，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也想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繼續這樣守護着她。然而當看到她蹲在司徒傑所在教室的門口，那樣地傷心時，楚暮明白到，自己可能真的輸了。

他不是不想認輸，只是想在自己還在的時候好好守護她，雖然舍不得，不過現在他已經想清楚了。做不成王子，還可以做騎士的，騎士也可以好好陪伴公主保護公主啊。

“楚暮，謝謝你……謝謝。”她的眼底有感動的星芒，雖然時間過去了六年，她也在叫不出子墨哥哥這個稱呼，然而這一刻，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回到了從前的樣子。而沈靜怡也終于找到了自己失去的那種感覺，她相信，他們在一起，以後一定可以克服所有困難的。因為她現在有天使了，就算天塌下來也不用感到害怕的天使會保護着他們的。

“靜怡，我想過了，如果你真的忘不了司徒傑，如果你真的那麽擔心他，那麽放不下他。那你就去找他吧，我沒有關系的，真的。”楚暮背向，只身沒入黑暗之中，“我覺得尊重你的意見，不，我決定放開你，你和我在一起，是擔心我的病情吧。不用擔心，這麽多年我一個人都過來了，不是嗎？其實只要你能夠幸福，我怎麽樣都沒關系的。明天你就去找司徒傑吧，我會讓人調查一下他在哪裏，晚點告訴你。”

沈靜怡恍若未聞。

人們總是有這樣那樣的誤解，以為你喜歡他，然而你喜歡的卻是他，以為你不喜歡他，其實你早就喜歡他了。因為這些誤解産生的一種強加的想法讓人們感到根深蒂固，似乎怎麽都拆除不了。所以有了錯過，有了誤會，沒了結局。

“楚暮”沈靜怡走到他面前，認真地看着他，神情有些緊張，她握住他的手臂，很緊很緊，似乎有些害怕他真的離開自己。

“你誤會了，我關心司徒傑，是因為我放棄了他，內心滿滿都是愧疚。我擔心他，更多的也是愧疚。我不知道為什麽你會這樣想，但是我是真的想陪在你身邊的。小的時候就想了，真的。我等了你六年，你的照片還夾在我基本每天都有的那一門課程裏。有一次掉了，我就拼命地去找，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這些年如果沒有這張照片，沒有對你的感情，沒有對你的期望，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麽生活下去。所以你，至少別在我等了你六年之後，說出這樣放棄的話，不要。”

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楚暮緊緊抱住她，有些開心，有十分心痛：“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靜怡。對不起，我再也不說這種話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原諒我，就當我什麽也沒說，好不好？”

沈靜怡在他懷裏用力點頭，仿佛終于确定了一段感情，兩個人都有了希望珍惜的東西，他們是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