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時間走得很快,仿佛是一眨眼,就已經是攸昭發辭職信的第30天了。

攸昭作為集團的“大公子”和多個重要項目的負責人,離開的時候也是很和睦的。攸海願意給他這個體面,親自為他主持了歡送會。既然是攸海親自“歡送”,那全公司上下也莫不“歡送”他的。

這看起來是很讓人愉快的。

只是,不但攸海在,攸雍也在,他部門的人都在。唐東顧甚至還給攸昭敬了好幾杯酒,一疊聲地說:“祝賀您!祝賀您!”

攸昭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唐東顧卻“嗐”了一聲,說:“看來是我不夠資格……”連幹了兩杯,嘴上都說“我幹杯,您随意”,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攸昭,意思就是要攸昭也跟着幹杯罷了。

攸昭裝沒聽懂,只抿了兩口,确實是“随意”了。

瞅着這樣,攸雍便說:“小唐啊,看來确實是你不夠資格了。我還給昭總敬酒!幹了這一杯!”說着,攸雍便舉起酒杯。

攸昭卻仍不肯喝。

如果是普通敬酒,攸昭還是會喝的,但看着攸雍和唐東顧這麽使勁兒的擠到自己面前想灌酒,攸昭便是偏偏不樂意賣這個面子,不怕自己看起來過分淡漠。

攸雍見攸昭居然不給面子,便不滿意了:從前攸昭哪敢這樣?

以前,攸昭對攸雍都是很謙讓、順從的。就是攸雍當初設計陷害攸昭,攸昭也一聲不吭,見了攸雍還是保持微笑的。哪有攸雍勸他喝酒,他都不喝的?

攸雍一跺腳,跟個鬧脾氣的小孩似的找父親告狀:“昭總倒是脾氣大,誰給他敬酒都不喝了!”

攸海笑道:“今兒個高興,就喝兩杯吧!”

聽到攸海這麽說,攸雍便萬分得意了,畢竟,老爸發了話,攸昭從來沒有不從的道理。

這麽多年來,攸昭都是跟聽聖旨似的聽攸海說話。

故而,攸海說了要攸昭喝,攸昭就不得不喝。前些年,攸昭試過帶病去應酬,剛吃完胃藥,攸海就叫他給客戶敬酒,只說“生意場上,肝癌也得喝”。攸昭倒是聽話,悶聲把酒喝了。

現在麽,攸昭瞧着攸海,也悶聲抿了一口。

攸海倒是有點不滿意了:“怎麽?老爸給你幹杯,你倒抿一口?”

攸昭笑笑,說:“在備孕。”

“哦。”攸海噎了一下,說,“那算了,你們也都別讓他喝了。”

攸雍剛剛還一臉得意,聽得攸海這麽說,便臉也綠了。

然而,攸雍終究是咽不下這口氣,心裏嘀咕了半天,還是唐東顧在攸雍耳邊說了兩句,才讓攸雍豁然開朗。于是乎,攸雍便腳步輕盈地到了攸昭身邊,只說:“OMEGA都是靠生育才能長臉的,你這招可真是對了。做業務不如生孩子呢。”

攸昭輕輕瞥了攸雍一眼,表情毫無波瀾,像是看着一只猴子。

這樣的攸昭,一句話都不說,就已經從氣勢上将攸雍打敗。

被打敗的攸雍也不覺得羞愧,反而被激怒了。他幾乎是跳起來的,口不擇言:“我說的是真的!你想想你的OMEGA爸爸吧!如果他不是生了你,死在外面還無人送終!”

這句話是真正捅心窩的。

攸昭竟不曾提防到這麽惡毒的一句話,刀子一樣的,正好紮在攸昭的痛處。

看着攸昭臉色一白,攸雍自感“轉敗為勝”,臉上露出了驕傲的神色。

這樣的驕傲——

攸昭捏着杯子的手開始發抖,一聲咳嗽,卻将一杯酒潑在了攸雍臉上。紅色的酒液便淋到了攸雍驕傲的笑容上,這笑容瞬間便僵硬了。

“你!”攸雍瞪大了眼睛。

攸昭卻說:“對不起,我剛剛咳嗽了一下,不小心的。”說着,攸昭又對唐東顧說:“還不送你們老總去洗臉、換衣服?”

“少裝蒜!”攸雍罵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這攸雍高聲叫嚷,立即引來了攸海的注意。攸海快步走來,制止道:“怎麽回事?”

攸雍便道:“父親,攸昭用酒潑我!”

“不,我是不小心的。”攸昭答,“我剛咳嗽了沒拿穩酒杯。攸雍又靠太近了,才不小心碰到。我是很抱歉。但真不是故意的。”

攸雍氣得發抖:“你還裝!”說着,攸雍又道:“小唐,你看着的,是不是他潑的?”

唐東顧有些尴尬,不敢說話。因為,唐東顧明白,攸海可不在乎誰潑了誰酒這種小事。攸海只會覺得自己主持的歡送會上,攸雍大呼小叫,那就是不給自己面子。這種場合,莫說是被潑了酒,就是被扇了巴掌,攸雍都不該出聲。

“別說了。”攸海冷道,“你快下去換衣服吧!看看成什麽樣子了!”

攸雍還想要辯解,卻被唐東顧拉着下去了。

唐東顧一邊拉着攸雍,一邊低聲勸道:“你這樣會讓海總沒面子的!”

攸雍這才閉了嘴,仿佛才想起來,他的ALPHA父親最看重臉面。臉面第一,親情都是其次的。

攸海今天還主辦了攸昭的歡送會,也是做樣子,要表示自己是個慈愛的父親。哪裏容得攸雍這樣搗亂?可攸海心裏也明白,一定是攸昭激怒了攸雍。

攸海又想到,這些日子來攸昭對家裏态度的變化,心裏也是有些不悅的。故而,攸海又敲打似的對攸昭說:“你雖然結婚了,但還是姓攸的。說起來,你婚後都沒怎麽回過家。家裏人都想你。”

“嗯。”攸昭點頭,說,“可不是屈總和您都忙麽!過兩天一定和屈總一起回家。”

“那就好。”攸海點點頭。

攸昭雖然和不想多呆在攸家,但也覺得攸海說得對。表面上的禮數和和氣都是要有的。于是,回去攸昭就跟屈荊提起了要回攸家探親的事情。

“回攸家啊?”一想到攸家那一屋子奇形怪狀的人物,屈荊就眉頭大皺。

“若是沒有空,也可以緩緩。”攸昭看屈荊不喜歡,趕緊擺出這副說辭,“大家都理解的。就說這陣子忙着準備蜜月,等蜜月回來再說吧。”

屈荊卻說:“那不是個理兒,基本的禮數還是要的。畢竟是你的家人嘛!也是我疏忽了。這樣吧,過兩天是周末,咱們買點東西,一起上攸家。”

攸昭聞言,也放心了些。他也怕屈荊不耐煩不答應。畢竟,婚前屈荊和攸家的幾次見面,次次都鬧得不太愉快。要是屈荊不耐煩應付攸家人,攸昭也是理解的,只得自己處理了。

屈荊倒沒想那麽多。雖然攸昭的家人可厭,但誰家沒有幾個讨人厭的親戚呢?屈荊也沒覺得多不耐煩,只是覺得攸昭辛苦,居然有這麽奇怪的親人。

攸昭放下了這件心事,便緩了口氣,在床邊躺下,松松垮垮地蓋着毯子。屈荊見攸昭的毯子沒蓋好,便細細幫他掖嚴實了,說:“快入秋了,小心着涼。”

攸昭看着屈荊溫柔的樣子,心中一暖,點頭說:“好。”

屈荊湊近攸昭,親了親他的額頭,又說:“你今天正式從攸氏離職了。打算什麽時候去‘小善功一’上崗?那邊的員工們都久仰你的大名,等着你的‘統治’呢!”

攸昭笑了一聲,說:“這話說得奇怪。員工最高興就是沒有老板的。”

目前,“小善功一”還是由原來的經理打理着。畢竟,這是本來就在運行着的公司,就算攸昭不來,還是能活的,只是按着老日子過罷了。

屈荊道:“那就是,讓他們多松泛幾天吧。等你這個‘霸道總裁’一去,肯定沒安生的。”

“胡說。”攸昭道,“我對員工可好了。”

屈荊點頭,說:“我相信。你對員工好,對老公更好!”

攸昭躺在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屈荊。只見燈光下屈荊眉目柔和的,半點沒有平日那信息素過濃的ALPHA氣質,看着倒是溫和得似毛茸茸的小動物。攸昭摸了摸屈荊的腦袋:“你頭好圓啊。”

屈荊一怔:“是嗎?”

“這是好的。好看的頭型。”攸昭又連忙解釋。

屈荊笑道:“對啊,說起‘圓’,你要不要嘗嘗圓餅幹?”

攸昭把手縮了回來,道:“什麽餅幹?”

果不其然,屈荊拿出了印有“菱語咖啡廳”字樣的盒子,說:“他們家出的新款,可好吃了!”

攸昭托着腮,忽然就想起了夏菱帶笑說屈總每天都光顧他們咖啡廳的話了。

攸昭便問:“你是不是每天都去那兒光顧了?”

“每天都光顧?也算是吧,但多半都是讓湯軻去的。”屈荊回答,“那地兒離公司也不近。我這種一個小時幾百萬上下的人怎麽可能專門跑去買小餅幹?”

攸昭的心倒是安樂了幾分,微微笑道:“可你不是喜歡吃麽?”

“是啊。我這種一個小時幾百萬上下的人,喜歡吃什麽還用得着親自去買嗎?”屈荊說話的時候帶着一種纨绔的氣息,“而且,他們家老板知道我喜歡吃之後,後來還隔三差五地來送餅幹呢。”

攸昭臉上的微笑卻消了幾分:“那你和他們老板很熟了?”

“還行吧。”

攸昭問:“他叫什麽?”

“啊?”屈荊一怔,“這個啊……?”屈荊看了一眼“菱語咖啡廳”的盒子,便說:“大概叫菱語吧。”

攸昭狐疑地看着他,仿佛在掂量這句話的真假:他真的不認得夏菱?

屈荊拿出手機來,說:“我看看SNS,應該有備注。”

攸昭立即抓住關鍵:“你怎麽會和一個咖啡廳老板加SNS?”

屈荊說:“這不是他重視我這個客戶嗎?”說着,屈荊翻了一下:“看到了,叫夏菱。你看。”

攸昭看着屈荊态度坦蕩,自己卻有點“小人之心”,還看起他倆的聊天記錄了。屈荊倒沒在意。攸昭發現,屈荊和夏菱的聊天記錄都圍繞餅幹展開的。也沒幾句來往的。顯然,屈荊只對小餅幹感興趣,偶爾回複夏菱也只是針對餅幹的口味提出建議。

“啊,”攸昭半開玩笑地說,“怎麽?他還跟着你的喜好來改配方?”

“我可是大總裁,很多人都想巴結我的!”

攸昭也是哭笑不得:“你還覺得人家在巴結你?”

“肯定是啊!不然誰會巴巴的每天給我送小餅幹還按着我的口味來改配方?那肯定是在巴結我啊。”屈荊認真地說,“你老公我也不笨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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