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

離洬轉頭看着那張小小的臉,女孩老老實實的在她懷裏,動也不敢動一下,她比誰都明白,一直僵着身子不動一下有多難受,當年她就是那樣一動不動的,眼看着母親死在她眼前,心中一痛,母親将生機給了她,所有的人都一起走了,唯獨留下她一人,沒人能知道,被留下的痛苦。發現自己游神,姬瑤正忐忑不安的看着自己,惹的她愈加的憐惜,離洬整理了一下心情,朝着她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不想她在一直僵硬着身體,離洬只好蹲下将她放在地上,接着牽起她的小手,低頭對着她問道:“小瑤,餓不餓?”姬瑤木木的搖了搖頭,她看着眼前這個好看的不像話的哥哥,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會得到他的喜愛,但是哥哥對她真的好溫柔,像家裏的哥哥姐姐從來都不會對她這麽溫和的說話,他們只會對她露出那種奇怪的眼神,如果姬瑤再大一點,就會明白那種眼神叫歧視。接下來離洬再問她問題,她也都只會用點頭與搖頭來作答,她雖然看的出來,眼前的哥哥想要希望她能跟他說話,但天生木讷的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表達心中的歡喜。

躲在暗處的雲骁衛看不下去了,他們戰無不克的将軍,費勁心思的讨好一個小孩,這小孩居然完全不領情?會不會太難搞了點?當下,舒容從樹上跳了下來,一襲青衫,謙謙君子一般的姿态,與其氣質不相符的是,清俊的面容漆黑一片,虞慶麟也從遠處回廊上緩步行了過來,饒有興趣的打量着離洬手中牽着的小孩,神情也是邪魅不足、猥瑣有餘的賤樣。離洬看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裏明白他在想什麽,她在等!她倒要看看那頭憨熊能憋到什麽時候?這時邯雄從草叢中一躍而出,扔掉頂在頭上當掩護用的盆花,一雙銅鈴大眼虎虎有神的盯着那個小不點!離洬暗嘆一聲,果然這些雲骁衛一個個都耐不住寂寞啊。離洬對他們精彩紛呈的面部表情視而不見,最先耐不住的邯雄,忍不住率先發問了:“将軍!這小娃娃是誰家的孩子,俺瞧着怪惹人疼的!”邯雄果然是憨熊,因為他的名字與憨熊兩字同音,雲骁衛個個都叫他憨熊,然!他也不辜負衆人的美意,果然憨的像頭熊!本就是五大三粗的外形、暴躁易怒卻又憨厚耿直的性格、狀若打雷的嗓門,典型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離洬狀似不經意的瞥了他一眼,溫聲道:“莫要吓着她。”憨熊低頭一看,果不其然,那小不點被他的大嗓門吓的臉色發白,憨熊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嬉笑道:“俺……!”話只開了個頭,他就意識到應該放輕嗓門,假咳了一聲才接着小小聲的說道:“俺不過是嗓門大了點,身體壯了些,長滴那啥啥了些,你也不必吓成那樣,小丫頭膽子忒小了些。”他正常點說話還好,偏偏他那狀似說悄悄話的神态,與他的外形極不相符,怎麽看都極其滑稽,離洬嘴角似有似無的翹了翹,正要說什麽,那厮就三八兮兮的望着她賊笑道:“俺從未見過将軍如此的喜歡一個小孩,将軍是否想要生一個娃娃了?”離洬聞言臉色變的有些怪異,正待要說什麽,又被那厮賤兮兮的打斷:“俺們理解!将軍已經這把年紀了,想要有個自己娃娃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話說将軍今日終于想通,我們雲骁衛全體為将軍感到高興。”說着還一挑眉頭,一副‘我們都明白’的猥瑣表情。離洬已經無力在去跟一頭,長着人的身體,卻有着熊的大腦的邯雄去辯解什麽了,所以,她只是回頭有些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看着他,邯雄被她眸中的暗冰一掃,霎時消停了。成功的讓那頭意猶未盡的憨熊閉上嘴,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因為憨熊有一個叫人抓狂的本質:話痨!但就算他是一頭熊,就算他還是一頭得了話痨的熊,他也還是有他的克星,那就是将軍!不知道是為什麽,不管別人怎麽對他擺臉色,他都能徹底無視,将他的話痨本質發揮到極限,獨獨在離洬面前,他再高的氣焰也很快就滅了。

後院的兩株參天大樹下,憨熊認命的做着苦了,他雖身材高大,但手腳卻很靈便,而且雲骁衛裏,輕功最好的竟然也是他,雖然他的體型跟身輕如燕搭不上半毛錢的關系。他忙活了半盞茶的功夫,一個結實耐用,又物美價廉的秋千華麗麗的誕生了,不遠處的涼亭內,齊雲蘿和月娘已經準備好了禦寒物品,雖然将軍是練武之人,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熱,但那個小不點一看就是抵抗力極差的人。離洬抱起姬瑤,将她放在秋千上,又在她身前蹲下身,将她的衣領緊了緊才放開手。大概是由于沒穿越前,從六歲開始就已經沒有了童年,重活一世也沒有像正常的孩子那般長大的原因,離洬對于小孩子喜歡玩什麽的知識十分的貧乏,只隐約記得六歲之前的自己,有一段時間是十分迷戀秋千的。離洬十分不善言談,或者說是沒有哪個人可以勾起她訴說的欲望,她不否認她是個十分冷清且無趣的人,雖然活了幾乎兩世,然而她的心中不知為何始終是一片空白,她的傷和痛、喜與樂、悲和愁、一切屬于人的七情六欲,仿佛一直滞留在六歲的那個血夜裏,從未走出來過。只是她自己卻是不知道的!

她靜靜的看着那個孩子,坐在秋千上玩耍,從剛開始的拘謹、緊張,慢慢松懈下來,露出屬于孩童獨有的天真與爛漫,離洬看了半晌,發現最會讨小孩子歡心的竟也是憨熊,舒容與虞慶麟只是略帶鄙視的,看着憨熊在姬瑤身邊賣乖、逗笑!十分不能接受憨熊那種體型,卻做着那種疑似‘嬌柔做作’的神态。齊雲蘿在亭內放好暖爐、參湯等禦寒物品,才走到離洬身邊說道:“将軍,姬小姐玩了這半晌,該餓了。”離洬擡頭看了看天,今天大年初一天氣依舊寒冷,但難得的是已經出了太陽,雖然天氣并沒有因此而暖和多少,但這能讓沒有鐘表可以看時間的古人,能判定大概的時間,離洬一晃神的功夫,就發現已經快到中午,擡腳走向姬瑤,姬瑤看見他走過來,最終漸漸放下別扭的情緒,朝着他緩緩的綻放出一朵小小的笑花,離洬看見她臉上的笑容,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但也僅僅是一瞬間,接着她面色如常的俯身抱起她,走進亭內,将她放在自己雙膝上坐着。只有她自己知道剛剛那一瞬間,她的心跳的究竟有多快,姬瑤和她的妹妹形似神不似,雖然她們的摸樣幾乎相差無幾,但離洬卻從未将她們弄混過,然而剛剛那一瞬間的笑容,幾乎讓離洬以為在她面前的就是她的小妹。……離悅!

端木铮走進将軍府的時候,發現将軍府內的人,個個面部表情奇怪,時不時的沖着後院張頭縮腦、鬼鬼祟祟的模樣,導致他人來了,竟是沒有人去搭理他,平日來的時候,這些人雖說沒有将他攆出去,但也是三番五次的阻止他去見離洬,怎麽今日卻統統都是一副‘我瞧見你了,但是爺現在懶得搭理你’的摸樣。他心裏雖然很納悶,但也樂得沒人來阻礙他,就連那軍師莫言諾都未曾露面,他心裏就更加愉快了,天知道他瞧那個莫言諾,仗着是離洬的師兄,而得離洬另眼相待,他有多不爽、多惱火、多嫉妒?!

當端木铮走進後院,看見裏面的情形時,饒是他見多識廣,也禁不住呆愣在原地,他看見的是什麽?要不是他确定他還沒有老眼昏花,他幾乎想拿手揉揉眼睛。他、他何曾見過離洬如此……如此近似溫柔的神色?!是誰?那個膽敢坐在離洬懷裏的小鬼究竟是誰?!雖然坐在他懷裏的只是個小孩子,但看着離洬那對她的态度,依舊不能阻止他心內火燒般的惱怒與嫉妒,離洬之前就一直不怎麽待見他,現在有了這個小鬼,看她對這個小鬼的關愛程度,離洬以後還能看見他?他忍不住在內心第無數次的爆粗口!

離洬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湯,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這才慢慢喂進懷裏姬瑤的口中,剛喂完她的手就幾不可見的一頓,擡眸朝着一個方向瞥了一眼,才接着将碗裏的參湯喂向姬瑤,只待到她喝完了一整碗湯,卻驀地将手中的勺子,往她剛剛瞥去的方向扔了過去,舒容青衫一閃,人已如利劍一般朝着那個方向掠去,端木铮本是隐藏着氣息在遠處觀望,哪知看見離洬如此溫情脈脈的對待那小鬼,本就心裏難平,又看見她親自喂那小鬼吃東西,一個忍不住,手指就是一動。接着一個瓷白色的勺子,聲勢淩凜的直取他面門而來,他廣袖一揮将離洬随手掟過來來的勺子擊飛,擡手接住緊跟着掠來的人影的招數,他今日無心與人争鬥,飛身退開一米遠之後,朗聲道:“想不到仲卿竟有如此敏銳的直覺。”舒容出其不意的一擊未能得手,便已知不是對手,擡眸一掃只見那攝政王面如冠玉、眉如劍鋒、眼似寒星、有着鬼斧神工般的俊美臉龐,帶着淡淡的笑意看向離洬,舒容一邊在心中暗道:攝政王果真武藝高強、深不可測,一面退了回去,那邊離洬沒什麽情緒起伏的聲音響起:“本将也不知道,攝政王有在暗處偷窺別人的愛好。”端木铮被他一堵也不生氣,笑嘻嘻的朝着離洬那邊走去,只是眸色幽深不着痕跡的瞥了那姬瑤一眼,啓唇笑問:“這是誰家的孩子?竟能得你如此對待?”離洬恍若未聞,雲骁衛的那三只,瞧了瞧離洬的臉色也不多嘴,齊雲蘿又一直不待見他,自是不會回答,只有月娘不明就裏,覺得人家好歹是一國攝政王,不好就這麽幹撂着,便回道:“哦!這是大理寺卿家的小姐,今天過府來玩。”端木铮眼一眯:大理寺卿麽?好啊!真是好!不過一瞬他念頭一轉,随即他想到:瞧離洬這樣子莫不是喜歡孩子?!本來吧,依着他和離洬的年齡,早應該是幾個孩子的爹了,可是如果以後他們在一起,那是萬不可能有孩子的,離洬要是因為喜歡孩子,就更加不願和他在一起了,很有可能會執意要娶妻……這可不好了啊!端木铮想到這兒,面上越發的神色不渝、陰晴不定起來,廳內的衆人眼見端木铮聽了月娘的話,神色愈見古怪,禁不住在想,這攝政王和大理寺卿莫不是政敵吧?怎麽這臉色難看的像是要将大理寺卿抄家滅族一般,離洬渾不在意他的神情,只擡眸掃他一眼,又低頭拉着姬瑤的小手,見她喝了一碗熱湯手依舊不暖,暗想:果然不該讓她在這樣的天氣下玩秋千的,亭內一時無人說話,離洬兩手包裹着姬瑤的小手,運起內力幫她暖手,姬瑤坐在離洬的懷裏,見她拉着自己的手,不一會就有一股暖氣襲來,好奇的眨了眨眼,擡頭看了看她溫柔的臉,只覺得自己遇見的一定是神仙哥哥,神仙哥哥真的好溫柔,對她真的好好!她抵擋不住內心的渴望,終于将頭埋進了她的懷裏,然而就在她埋進神仙哥哥懷裏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感覺到一股寒氣直沖她的後背而來,讓她禁不住縮了縮身子,離洬擡手将她攬的更緊了。端木铮眼看自己一個愣神的功夫,那個小鬼竟敢往離洬懷裏鑽,登時叫他心裏一鲠,他眼眸幽深的看了那個小小的後背一眼,見那個小身子竟貼着離洬越縮越近,心下就是一陣氣悶。離洬見他久久都不開口說上一句話,最終有些不耐的問道:“攝政王大駕光臨,究竟有什麽事?”端木铮一下子就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朝着離洬笑道:“仲卿覺得呢?”離洬暗道自己多此一問,這攝政王幾乎日日都會來此胡攪蠻纏一番,只是今天是大年初一,離洬本覺得他今天應該在皇宮脫不開身才對。離洬猜的不錯,端木铮今天确實應該在皇宮,也确實有些無法脫身,但他在皇宮的時候,十分的心不在焉,明明只有一個晚上沒見離洬,他就覺得心裏想的要命,與其在那裏心裏貓抓似的坐立不安,他很幹脆的尋了個理由就頭也不回的走了,這也是他時至中午才來到将軍府的原因,但是他完全想不到,進了将軍府會看見那麽一副叫他心裏更加不好受的畫面,離洬要是喜歡孩子對他來說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啊!離洬不再對答,但她看向端木铮的眼神極為冰冷,但凡有點頭腦的人,知道他在今天不呆在宮裏,卻跑來将軍府都會懷疑裏面有貓膩,從政治的角度來說,別人會以為她已經和端木铮站在一條線上,雖然因為納蘭珏,她的确不會和他背道而馳,但也絕不願和他綁在一起。從八卦的角度來說,別人又會以為,攝政王連大年初一都一定要往将軍府裏鑽,定是拜倒在将軍的風采下,将本來就因他的态度搞得滿城風雨的謠言,奠定了十分堅固的基礎,為廣大群衆制造了茶餘飯後的驚天爆料。而這兩種情況,不論是那一種都不是離洬樂于見到的,她完全不知道,端木铮那恨不得即刻造成事實的小心思,只能心中反複思量,她究竟是哪裏得罪了這個睚眦必報的攝政王?她活了兩世,從未對什麽事或什麽人感到棘手過,雖然端木铮目前還沒到能讓她焦頭爛額的地步,但她隐隐約約能感覺到,再讓他繼續糾纏下去,這一天也不會太遠了,即便他每天一副沒臉沒皮、無所事事的樣子,離洬也不會小瞧了他,在她成名前,攝政王端木铮的威名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要說他的本性就是面前這一副小白的模樣,打死她也不信。

亭內一時靜寂無聲,氣氛有些尴尬,月娘有些不能習慣這種相對無言的局面,只吶吶的說道:“我先下去準備午飯了。”說完拉着齊雲蘿就走,邊走邊說道:“你也莫想偷懶,給老娘過來幫忙。”兩人的聲音愈漸愈小,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小徑盡頭。端木铮看着離洬眼中,萬年冰川般深冷的眼波,心內有些黯然,面上卻是不顯,只依舊笑嘻嘻的道:“仲卿的眼睛,在冬日陽光的照耀下,愈發顯得晶瑩剔透了啊!”這話倒不是恭維離洬,她紫水晶般的眼眸,因其怒意沖沖,愈發深邃晶亮,陽光一照的确像最上好的紫色寶石般,奪人心魂!離洬聞言,睫毛閃了閃,緩緩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中萬千的光華,陽光打在她臉上投下了一片扇形的陰影,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午時,端木铮一如既往的蹭到了一頓午飯,只是這頓飯卻讓他吃的食不知味,他滿眼看見的就是離洬如何如何溫柔細心的幫那小鬼布菜、盛湯,真是一改在他面前冷面煞神一般的摸樣。最讓他覺得無可救藥的是,他竟然覺得離洬就是做這些細小微末的事,都能如此的賞心悅目,甚至産生了一種,離洬要是實在喜歡孩子,那大不了以後他們就收養一個,眼前的這個小鬼勉勉強強還能湊合的想法。他那些個彎彎道道的心思,離洬是一點都不知道,只專心的幫面前的姬瑤布菜,姬瑤經過這半天的相處,對離洬已經很是親近,雖然還是沒有很多話,不過對她的依賴和渴望親近的感覺,已經從她的眼中,和某些細小的動作中展現出來了,離洬難得的有些開心,自然不會在意飯桌旁某些人有些陰暗的眼神,而姬瑤不知為何,神仙哥哥旁邊坐着的哥哥雖然也很漂亮,但她就是莫名的不喜歡他,更甚至十分的怕他,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十分嚴厲,讓她的心間一抖一抖的。如果她再大一點,就會明白此刻端木铮看她的眼神不是嚴厲,而是十分不善。他坐在旁邊讓姬瑤更是小心翼翼不敢看他一眼,離洬看着她吃完飯,才停下為她布菜的事态,見她真的不肯再吃,溫聲問道:“飽了麽?”姬瑤乖覺的點了點頭,離洬只得放下她,月娘十分有眼色的将她抱了下去。飯畢,離洬一直将她留到午後,眼見太陽的餘晖漸漸消沉了,才在齊雲蘿的提醒下将姬瑤送回大理寺卿府去。

馬車一路平穩的駕向大理寺卿府,姬邵遷得訊早早的恭候在正門前,看見将軍府的馬車緩緩行來,他的臉上不自覺的就露出了笑花,能得将軍親自相送,那是何等的榮耀,看來之前還真不該小瞧了姬瑤這丫頭。車簾被掀開,露出将軍那張風華絕世的臉來,只見少年将軍親自将姬瑤抱下車,交給了姬邵遷,只是姬邵遷卻是神色呆滞的接過,離洬忍不住就是一陣皺眉,她卻是不知道就剛剛車簾掀開的那一瞬間,他看見馬車裏還有一人,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足夠他看清坐在馬車上未曾下來的人是誰,那人寒冰似的眼眸只掃了他一眼,就叫他渾身僵硬、冷汗直冒,那人不是攝政王又是誰?只是攝政王為何如此不善的看着他,他最近沒有做出什麽不當的舉動吧!姬邵遷忍不住開始在心裏反思,前前後後想了個遍之後,他深覺得攝政王對他的敵意來的有些莫名其妙,連離洬和他講話都沒聽進去,只隐隐覺得離洬似乎對他說了什麽,待他回神後,就見離洬站在霞光下,滿身的風華無限、瑰麗驚人、愈見俊美絕倫的臉上寒冰一片,他雖薄卻很飽滿的唇瓣輕抿着,銀紫色的眼眸裏古井無波的看着他,讓他想再詢問的聲音哽在了喉間,姬邵遷忍住擡手拭汗的舉動,眼看着離洬低頭摸了摸姬瑤的頭後,才轉身離開,待到他上了馬車,馬車慢慢馳遠以後,才松了口氣,擡手擦了擦額際的冷汗,轉身朝身旁的管家問道:“剛剛将軍說了什麽?”那管家直愣愣的看着馬車走遠的方向,聽見主子的問話,有些反應不過來,用比姬邵遷還迷茫的眼神回看他,姬邵遷登時明了這厮定是看那離洬都看的閃了神,別說一句話可能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叫他忍不住朝着他就是一腳,口中狠狠的訓斥道:“看什麽看,那将軍也是你這雙招子能看的?下次再敢如此放肆,仔細你的皮。”那管家也不敢辯駁,只在心裏贊嘆道:實是不能怪他,那将軍長的也委實是太好看了。

馬車緩緩的行駛着,離洬閉眼不去瞧那個死皮賴臉蹭上馬車的人,剛剛要送姬瑤回府,那家夥招呼不打一個就鑽進了馬車,還一路車主一般,對着馬車挑挑揀揀,嫌空間不夠大、嫌坐塌不夠軟、嫌裝飾不夠華麗、嫌整個馬車太過樸素,只聽的外面的齊雲蘿牙根直癢,直到離洬都忍不住冷冷的諷刺了他一句:“沒人請你上來,實在看不上眼下去便是。”成功的讓他閉上了嘴,齊雲蘿坐在外面,無限崇拜自家的将軍,只一句話就叫端木铮铩羽而歸。現在他倒是不開口了,只那一直盯着她的眼光,憑的惹人厭煩,離洬睜開眼就撞進他有些神色不明的視線裏,還沒等她開口,他就問了:“仲卿很喜歡孩子?”縱然他問的好似漫不經心,離洬仍舊從裏面聽出了一絲刺探、一絲認真、和一絲……緊張?離洬甚是警覺的看着他,她喜不喜歡孩子與他有關嗎?還是他又在打什麽主意?端木铮看見離洬眼裏升起淡淡的防備之色,心裏不由的發苦,他最近愈來愈管不住自己的心,只能任由它急速的跑向他,然而,最讓他痛苦的是,這種感情他無法宣洩出口,甚至不敢叫離洬知道,深怕看見他異樣、鄙夷甚至疏遠的表情,他已愛他至深,他卻一無所知,對他始終抱着戒備、猜疑更甚至是厭惡的态度,他活了這麽些年,他是天之驕子,一樣憑自己的努力少年成名,什麽時候不是萬人矚目、受人追捧,何曾委屈過自己一絲一毫,他在遇上他之前,做夢都不會想到他也會有如此卑微的時候,連心中那翻湧的不受控制的感情,都不敢讓對方知道!感受胸膛那顆不受控制的心,端木铮不知道它哪天、會以什麽形式暴露在離洬的眼前。馬車裏光線暗,離洬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當然她也不想去知道他心裏的想法,他難得的安靜叫她因他的不請自來,而有些不悅的心情好了許多,如果他可以不用那麽複雜的眼神看着她的話,她會更好。馬車慢慢的停了下來,離洬沒有要下車的意思,只漠然的看着端木铮,端木铮愣了一下,挑開車簾才發現是攝政王府到了,他抿唇看了離洬一眼,少見的不再多言,便起身要下馬車,變故在這一刻發生,外面突然響起鞭炮聲,在寂靜的小巷裏格外的響,馬匹被驚,齊雲景和齊雲蘿竭力阻止馬兒,因為受驚而狂亂的踢踏。雖然勉力扯住它們,但仍舊避免不了馬兒因受驚而狂奔的事态,馬車裏離洬還未明白端木铮剛剛那一眼裏的含義,沒有防備驚馬所帶來的震動,眼看身子由于慣性,就要往對面的端木铮撞去,她只得一手一把抓住身下的坐塌,一手抵上也向她這邊撞過來的端木铮的肩膀,馬車瞬間便跑出了小巷,向街道上跑去,齊雲景兄妹顧不得車裏的兩人,竭盡全力的控制馬兒亂跑的方向,齊雲景見此,只得運起內力朝外提醒道:“驚馬了!大家讓讓!”而馬車裏的端木铮,本是站起了身準備下車,不防突變,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往離洬那邊倒去,以他的能耐,想要穩住身子其實輕而易舉,可當他看見離洬的臉,正準備運功的想法戛然而止,就任由自己倒向離洬,看見離洬已穩住了身子,還伸手抵住了他的肩膀,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還沒來得及叫人瞧清,就消失不見了。此刻離洬是坐着的,他是站着的,離洬的一只手抵在他的肩膀上,兩人的距離不算近,卻也不算遠,端木铮居高臨下,能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的每一處細節,鼻子忍不住略有些貪婪的,嗅着從她身上傳來的香氣,馬車颠簸的越來越厲害,眼看擱在兩人中間的茶幾上,那壺滾燙的開水往離洬那邊傾斜,他一擡手将整個茶幾都掀了出去,不過他這一動,打破了這種有些僵置的局面,離洬撐在他肩膀的手,因他大幅度的動作而滑向一邊,而端木铮也‘看似’因為要把茶幾扔出去,而‘努力’平穩的身體,再度不穩的倒向離洬,兩人中間沒了障礙物,離洬也來不及再度去推開他,端木铮順利的倒向離洬,離洬只覺得眼前暗影一黑,身子一重,就被端木铮牢牢的壓在身下,她忍不住眯了眯寒光大盛的紫眸,眼眸一瞥看見端木铮的手,那裏因為将茶幾掃出去,而被滾燙的開水燙紅了一片,又讓她有些猶疑不定,有些拿不準端木铮此番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而端木铮此刻卻是沒有心思想那些的,他因為身下這具身子的柔軟而驚愕不已,他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馨香,攪得端木铮有片刻清明的頭腦再次渾濁不堪,他雖隐隐約約覺得有些不對,然還沒等他去細想,離洬已經反應過來了,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都成功的讓她怒意滋生,離洬一掌朝着他的胸口就拍了過去,端木铮好似根本想不到她會突然襲擊一般,生生受了她這一掌,身子便翻滾在車地,又好似由于身體的本能反應要去抓住某些東西,來維持平衡一般,身邊能夠讓他抓住的就只有離洬了,于是他順理成章的一把扯住離洬胳膊,離洬一個不防,生生被他扯下坐塌,栽進他的懷裏,撞上他堅硬卻富有彈性的胸膛上,登時叫離洬臉上充血一般的紅了,這當然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憤怒。端木铮仰躺在馬車上,眼看離洬因為自己的拉扯而跌向自己,他身後未曾束縛的長發,也因為他身體的慣性而飛舞起來,又慢慢散落下來,那一刻他美得驚人,直到他栽進自己的懷裏,端木铮才從她攝人心魂的瑰麗中清醒過來,趕緊伸手作勢扶住他的雙肩,止住他下滑的趨勢,做的太過他勢必要懷疑的,果然離洬也極快用雙手撐在他兩頰邊的車地上,她的長發從身後閃落下來,同她的雙手一般,滑落在她的雙頰邊,好似将端木铮整個人都籠罩在她的方寸之地一般。端木铮只能看見離洬那雙熠熠生輝的紫眸裏,爆出驚人的光,感受兩人那暧昧的姿勢,此刻他腦海裏閃過的竟是,要是被人看到兩人此刻的樣子,怕是所有人都會吃驚于,攝政王竟然是在下面的那一個的荒缪想法。不過,離洬這身子……?他似乎抓住了一些想法,然而還沒等他整理清楚,離洬就火速的撐起了身子,離開了他的懷抱。就在此時,齊雲蘿兄妹才算真正的止住馬兒狂奔的事态,齊雲蘿一把掀開車簾,急聲問道:“将軍,沒事吧!”然而看到馬車裏的情形,她就是一愣,将軍好似剛剛從攝政王的身上起來,頭發也有些淩亂,再看那攝政王,還躺在車地上,此刻才慢悠悠的撐了起來。瞬間她就想明白了,只當是馬車颠簸之故,才令兩人跌做一團。離洬緩緩平複下胸間的怒意,就着齊雲蘿伸出來的手,下了馬車,此刻馬車已行到郊外,馬兒也已經安靜了下來,靜靜的低頭吃草,完全不知道自己闖了什麽禍,離洬按下心中的惱火,漠然不語,齊雲蘿看出她的心情是不好的,卻也不能說什麽,今天是大年初一,有人放鞭炮那是再正常不過的,她就是心裏有再多的怒意,也是沒法發洩的。然而再讓她與端木铮同處一個車廂,她也是不願的,好在她用的馬車是四匹馬并駕齊驅的,當下她擡手揉了揉眉心後,翻身躍上一匹馬,齊雲蘿兄妹見此哪還有不明白的,只拔劍斬斷了套在馬身上的缰繩,緊跟着飛身上馬。離洬頭也不回,聲線清冷的說道:“今日攝政王受驚,想來也是不願再乘坐馬車了,這裏還剩一匹馬,就請攝政王自己回去吧,恕微臣不能遠送了。”言罷,也不待他的回答,也可以說根本不想聽他的回答,就絕塵而去了。端木铮坐在馬車裏,聽着馬蹄聲逐漸遠去,這才緩緩下了馬車,擡手輕撫着被離洬留下來的馬兒,對着它喃喃自語道:“可見是真把他惹惱了,連微臣這個詞都用上了。”低嘆一聲,他也只好騎着馬兒慢悠悠的往回趕。

端木铮回到王府中,坐在書房裏,桌子上擺了一堆等着他處理的事物,他手裏拿着狼毫,卻是半個字也寫不出,索性扔下筆,靠坐在太師椅裏,仔細回味今日難得與離洬親近的感覺,想着想着,他突然覺得好似有什麽被他忽略了,他将事情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的想了一遍,仍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但他又隐隐覺得自己肯定漏掉了什麽重要的線索,他的手放在太師椅的扶手上,來回的擊敲,心中思量着:到底是哪裏不對呢?到底是什麽?閉上眼思量了半晌,驀地,他擊敲扶手的動作停了下來,眼睛猛地睜開,登時眼裏的眸光亮的驚人,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輝,試問一個長年征戰沙場的少年,如何能有那麽一副柔軟的身軀,而今天他再次感受到,他的肩膀相對于一般的少年來說,單薄的有些異常。隔着厚厚的冬衣尚且如此,可以想象他冬衣下的骨架是有多麽纖小。再說,離洬長年習武,本就夏天不畏熱,冬天不懼寒,何故要穿厚厚的冬衣?而且從表面上看來,‘他’根本就沒有穿冬衣,然而他今天手扶着他的肩膀上的時候,手下的觸感分明就不是人體的觸感,定是裏面塞了什麽讓他看起來,和正常男子差不多一樣的肩寬,想到這裏,端木铮的雙眼幾乎亮的驚人,更甚至因為這個猜測而跳動不已的心髒和脈搏,直接導致他的呼吸都開始有些紊亂。他擡手按上胸膛裏砰砰直跳的心,喃喃自語道:“若是果真如此……你可千萬別叫我失望才好啊!”風炙老早就看出,自從王爺去了趟将軍府,回來就變得有些心不在焉,桌子上的加急文件一份也沒處理也就罷了,還坐在太師椅裏神情奇怪的悶笑,不過片刻不知道又想起了什麽,蹙着眉頭敲着扶手一臉的深思,最終他睜開了眼睛,卻見那眼睛也是越來越亮,幾乎要閃瞎他的眼,最後他吐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後,就徹底的咧開了嘴角。老天爺!風炙無聲的撫了撫額頭,心裏哀嘆道:王爺您不知道您這副摸樣,瞅着十分詭異麽?

離洬回到府中之後,也是越想越不對勁,要不是她自認為沒露什麽馬腳,她幾乎就要以為端木铮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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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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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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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