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暴怒

蘇念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鎮定下來，楚江不知何時到來，不過他顯然被面前的一片狼藉驚到了，他以為蘇念出了什麽事，正要去找，人自己就回來了。

人是回來了，可模樣卻讓人覺得恐怖，此刻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楚江，語調倒是還算正常：“忙完了？”

“忙完了。”

“衣服呢？”

楚江趕忙上前将衣服遞給蘇念，蘇念擡手接了，只是剛才折筷子的時候，右手太用力，傷口不但裂開了，而且還多了幾處，肉體上的疼或許可以忽略，可心底裏湧上來的寒意，如同浸入無邊的深淵，她突然狠狠地糾起楚江的衣領，待看清楚他的臉之後，輕推了他一把就松手了。

蘇念看着自己的手，心裏想着：“我這手，看來真要毀到他手裏了。”

楚江現在有些懵了，離開了一個多時辰，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眼前的這個人，自從那天落水之後，性情也變得陰陽不定，她怕留疤，卻可以毫不留情的傷害自己，她睚眦必報，卻能在輕重之間即刻權衡。

蘇念小心的握了握拳，發現右手有些麻木，握不起來，索性放棄了自己穿衣服的打算。

“幫我把衣服換了。”

蘇念的這個命令讓楚江有些突然，他知道她要換衣服，正準備回避，驟然被叫住，也有些不知所措。

見他不動，蘇念楊了楊已經慘不忍睹的手，算是解釋，“我手沒知覺了。”

楚江沒敢怠慢，只是他的手有些抖，他從前并不怎麽看的起這個人，如果不是樓主把他指給她，說是貼身護着，自己現在應該是春風得意的，可就過了這麽短短幾天，從前哪怕她做出再大的成績，也不如這幾天的雷厲風行讓自己害怕，不對，是敬畏。

這個天氣，蘇念也覺得太熱，本就是打算随便出來吃一頓飯，也沒怎麽在意服飾搭配，裏頭索性什麽也沒穿，楚江沒敢看，只是低着頭，可眼睛的餘光對上白的如瓷的皮膚，臉刷的紅了起來，身體的某各部位在腦子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昂首挺胸。

換好了衣服，蘇念看着眼前這個微皺劍眉的年輕人，他那個地方撐起來如同一個小鬥篷，心裏忍不住哂笑，這人平時看起來一副凜然世道的模樣，卻這麽不禁逗。

“過了這條街就是煙雨樓，你去那找個姑娘吧。”蘇念站起來就要往外頭走，等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了下來：“給我也買兩個騷點的到這，你自己忙活完了，就到明月樓門口等我。”

楚江驚異蘇念說出的這番話，她一個女孩子，一個只有十七歲、會為了被人抛棄而尋死的女孩子，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這樣淫.蕩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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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坐在一樓的大堂裏，本來這裏除了二樓的包廂已經不營業了，但她砸的起錢，一口氣把一樓包了下來，卻只要了一壺酒。

姑娘很快就到了，楚江沒有找人洩欲，只是用內力強壓了下來。他把人送進去的時候，自個兒就等在了門口，蘇念沒讓他進去，他現在也不敢進去。

兩個姑娘在一旁侍奉的無比殷情，蘇念無心理會她們，将送到口邊的酒杯揮手打在了地上，那兩個姑娘自然也吓得不敢再動。

小二換了新杯子，掌櫃的也去二樓開始敲門，秋銘冷繃着的臉把掌櫃的吓得連連後退，就在他準備退回去的時候，一偏頭，看到了死死盯着自己的蘇念。

秋銘的心下意識的一縮，一樓這麽晚是不營業的，此刻她人卻坐在下頭，又叫了兩個姑娘，那麽剛才隔壁包廂裏的動靜，該不會，是她吧！

他退了回去，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裏頭立刻安靜了下來，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門帶上，路過那個要自己安靜的包廂，裏頭是狼藉一片，地上還有點點的血痕。他腦子裏閃過很多場景，一下子集中到了她的手！想到這，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

“坐。”蘇念低頭喝了一口酒，楊了楊下巴，示意其中一個姑娘坐到對面，這才仰首看了他，他不似白天那般穿的幹淨利落，微微敞開的領口，很顯然是剛結束一場交歡。

秋銘皺着眉頭，他實在沒想到蘇念會到這來，而且這麽巧又撞到這種情況。

蘇念見他不動，也不理他，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若有所思的看了杯中透明的液體很久，突然她的目光凜然一聚，如同黑夜裏一只兇狠的餓狼，“你坐不坐！”

秋銘擡頭望了望二樓，一滴不起眼的鮮紅濺到雪白的門紙上慢慢望着滑落，他走到蘇念的對面，坐了下去。

兩個姑娘被蘇念吓得根本不敢動，一個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惶恐的看着秋銘。

秋銘見蘇念沒有任何言語，甚至連動作也沒有，他吸了一口氣，帶着商量：“這麽晚了，不如讓她們兩個先回去，你這個樣子，估計把她們吓……”

話還沒有說完，臉上被突如其來的液體潑了一臉，空氣已然凝結在那裏，連呼吸都顯得太過沉重。

秋銘愣了許久，他看着蘇念，擡手擦了一把，臉色也随之沉了下來，他有些惱火，這女人怎麽一見自己就這個态度，是自己給她的好臉色太多了？其實他也奇怪，自己總是這麽容易被她激怒，那種壓迫人心的意味從頂上蓋了過來，眼睛裏壓制的火焰一下子竄了上來，幾乎是從嗓子裏發出的怒吼：“你發什麽瘋！”

那兩個姑娘從未見過秋銘發火，無論什麽時候，他的神情都是淡淡的，開心的時候，殺人的時候，仿佛一切事不關己，陡然見了今天這樣的這副模樣，如同見了閻王一般，個個抖如簺糠。

“滾。”秋銘這話是對那兩個姑娘說的，她倆仿佛得了特赦一般，卻被蘇念一個眼神吓得又回到座位，兩個人此刻是心慌意短。

“要發火沖我來，留她們在這做什麽？”

“她們？”蘇念看着秋銘有些暴起的青筋，饒有興趣的看着，那張臉輪廓鮮明，發起火來卻像一個修羅，心裏的涼意卻蔓延的好無止境，她忍不住露出一點微笑：“心疼了？”

秋銘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又停她這麽問，心下了然，這女人吃醋了，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松了下來，心裏的那點子怒火也随之煙消雲散，還沒來得及換個表情，蘇念手裏的匕首已經狠狠的刺進了身邊姑娘的心窩。

秋銘驚的“嚯”的一聲站了起來，他奪下蘇念手裏的匕首，揚起的手停在空中，終究沒能下去。

“你想打我？”蘇念有些模糊的眼睛，此刻水汪汪的看着秋銘，他的臉已經在水霧裏變得扭曲，兩只手緊緊的抓起對方的衣領，衣領的右手處，立刻多了一塊血痕，她強迫他低下頭與自己對視，“秋銘，她們兩個已經被我買下來了，生死都只在我一句話，你急什麽，還有一個呢！”

不過分開幾個時辰的光景，眼前的這個人已經可怕的讓人戰栗，另一個姑娘吓得已經動不了了，蘇念滿手是血的走向她，秋銘不動，只是眼睜睜的看着她，蘇念蹲下來，看着癱倒在地上已經花容失色的臉，伸出手拍了拍，嘴角帶着纨绔的笑：“女人嘛，可不是用來玩的。”說完還轉頭望着秋銘。

“你走吧。”蘇念冷冰冰的丢下這麽一句話，那女子連滾帶爬的到門口，這才“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慢慢被夜色吞沒。

秋銘的眼睛裏恢複了往常的平靜，他回身坐下，事情了然了，她驟然生氣的原因。

蘇念背對着他，等了許久并沒有聽到解釋。

倆人這樣僵持了很久，終于蘇念嘆了一口氣，“我走了。”

秋銘擡頭望着鮮紅的門紙，輕輕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