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寒雪2
楚江心道:如今她手握實權,如果自己這時候表明心意,只怕會讓她誤會自己趨利而已,這一年下來,她着實讓人矚目,心裏原本模糊的感情一下子強烈起來,從前,她也是很依賴自己的,以後,自己也要做能配的上他的男人。
打定了這個主意,他突然朝蘇念跪下請辭,随即冒着風雪離開。
蘇念雖然不明所以,但見他如此鄭重,便囑咐他保重,其他的也沒什麽話了,本就沒有太多的感情,所以告別也不顯得拖沓,只是隔天傳來了他自請去西關的消息。
蘇念換好衣服,出門時遇到了盛淩峰,他顯然有些驚異蘇念這副打扮,略帶遲疑的開了口:“蘇念?”
蘇念點了點頭算是回應,随後便急匆匆的走了。
天熱漸漸暗了下來,秋銘是中午傳過來的話,蘇念一直忙忙碌碌,到傍晚才抽身而去。
冬季天本就黑的很快,滿漫天洋洋灑灑大雪紛飛,蕭府大門前的兩角随風而晃的紅色木雕的四角燈籠發出明亮的光,鵝毛般潔白的大雪飛過,如同一個個長着白翅膀的精靈,只是這精靈伴着清冷的烈風打在臉上,叫人覺得生疼,渾身被寒意包圍着的蘇念卻覺得心裏暖的如春,手緊緊的縮在厚棉的袖套裏,走到門口,她從替自己撐傘的翠兒手裏接過傘柄,冰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吩咐翠兒回去自己一個人冒着風雪而去。
一路上沒什麽人,天已經完全黑了,家家戶戶都閉着大門,只是那門裏頭透出些許暖洋洋的燭光,這時候連晚飯的點都過了,不知道這些人家裏頭是怎麽喜氣洋洋的慶祝這即将到來的新年呢。
蘇念一面走一年呼氣,她不能明目張膽的去煙雨樓,也沒讓人送,一路上走的有些艱難,手已經凍的麻木了,傘的作用已經成了一個心理安慰,身上的雪花早就大片大片的落着,棉衣穿的不厚,她平時沒怎麽覺得這路長,今天卻覺得仿佛隔着千山萬裏,“以後,我絕對不大半夜出門了,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嘛!”蘇念想着,可又一想:“臨近年關,秋銘這家夥家大業大的,居然也能來見自己一面,算了,下次,下次讓他來見自己,這麽晚了,也不知道他走沒走,估計吃過晚飯了吧,我不管,我這又冷又餓,去了先大吃一頓。”
蘇念想着秋銘那帶着溫柔去春風的眼睛,腳步忍不住加快了些,終于穿過了那道小巷,又小心翼翼的踏過拱橋的臺階,眼看着離煙雨樓只有幾十步了,雪浸濕了棉靴,她這時候整個人已經讓雪凍的麻木了,只想快點找個地方先避寒,煙雨樓雖然緊閉着大門,可裏頭還亮着柔光,不管秋銘有沒有等自己了,先進去暖和一下,冷的太厲害了,有了這個想法,蘇念不顧一切的朝大門沖了過去。
煙雨樓裏,自然一派暖意洋洋,秋銘等了蘇念很久,她依舊沒來,他明天就要回去,本就臨近年關忙得很,這次也是忙了很久,才抽出些時間,心裏惦記着見她一面也好,往後,就真的忙了。
煙雨樓裏的姑娘們見秋銘不肯休息,在大堂裏坐着等人,可等了一個下午也沒見那人來,便在大堂支了許多銀碳火盆,倒也暖意如春,幾個姑娘着的清涼,遞了酒給秋銘,秋銘接過喝了,卻也無心理會她們,幾下之後便揮手讓她們到旁邊自己玩去,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門口,他沒讓人鎖門,只是關着,盯了一下午,也有些疲乏了,可萬一,萬一她來了怎麽辦,想到這,又喝了一杯酒。
林婉兒自是笑意盈盈,她遞的酒秋銘都接了,沒有拒絕,她是煙雨樓的頭牌,這些年也算是為他做了許多事情,秋銘對她客客氣氣的,不同旁人一般冷漠。
“公子,這麽晚了,那人想來也不會來了,不如,我扶您去休息可好?”林婉兒聲音軟糯,聽着十分舒服。
秋銘眼裏帶着些笑意道:“再等等,她會來的。”
林婉兒不知那人是誰,只是見秋銘這樣執着,只好剝了橘子遞到他嘴裏,她看着秋銘認真等待的臉上有了許多疲憊的神色,心裏忍不住有一絲悲戚,他這樣忙,卻一定要見的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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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人摸到了林婉兒的後背,嫣兒摸到她之後立刻拿下眼睛上蒙着的絲巾,笑嘻嘻要林婉兒當下一個捉鬼的人,她本不願意同她她們嬉鬧,可見秋銘帶着些許興致望着她們,淺淺笑着點了頭。
在一旁嬉鬧的幾個姐妹拉過林婉兒的手,一群人在一塊嘻嘻哈哈的替她蒙上眼睛,她也就認真的同她們玩鬧起來,忽然有一個姑娘請拍了一下她的手臂,随後輕快的笑着“來抓我呀”便便秋銘的方向跑了過去,林婉兒自然也轉了方向,她笑道:“你別動,我來了。”
秋銘替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正擡到嘴角欲仰頭喝下時,忽然聽到幾聲尖叫,餘光裏林婉兒就要跌倒在炭火盆裏,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到懷裏,酒撒在地上,他腳下一個沒站穩,直直的把林婉兒的衣襟扯下一大片,人也被他壓倒了桌子上,臉正好埋在她兩大團柔軟上,這本也沒什麽,只是那一瞬間的聽到了撞門的聲音,大門費力的“吱呀”轉開,一陣寒氣撲面而來,此刻的蘇念凍的滿臉通紅,呼吸之間冒出的白氣模糊了視線,她手裏的傘失去了支撐,“啪”的一聲地掉在了地上。
蘇念凍的整個人腦子也有些僵硬,看到這幅入目香豔的場景,腦子裏嘩的一片空白,一股寒意由心底裏生了出來,慢慢的,将她本就冷透的身子侵蝕的一點不剩。
秋銘仿佛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忙撐着桌子站了起來,不知該怎麽開口解釋剛剛那幅畫面,他腦子裏滿滿的都是這下慘了,她一定會燒了整個煙雨樓。
周圍一片寂靜,風雪的聲音顯得刺耳,屋子裏原本暖洋洋的氛圍一下子沒了,寒風似尋到出口一般,一股腦的直往門裏灌,姑娘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着秋銘一臉的心虛表情,心裏很是奇怪,寒意讓她們本就穿的單薄的身子打了個寒戰,老鸨趕忙笑嘻嘻的過來拉着蘇念的胳膊:“這位客人凍壞了吧,快進來喝杯酒暖暖,本店這幾天不營業,您暖暖身子,等雪小些再走。”
蘇念的神思有些緩了過來,她一邊打着寒戰一邊拂開老鸨的手:“不了,我現在就走。”說罷就要轉身離開,秋銘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只覺得那手仿佛瓷器一般冰冷,他很自然的将那手放到自己領子裏捂着,冰涼的觸感讓他的身子忍不住一顫,蘇念嗅着凍的紅彤彤的鼻子,手上終于有了點溫度時,才覺得那手是自己的。
“怎麽一個人,凍壞了吧,我……”後面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一個巴掌狠狠地打斷了。
蘇念的手本就凍的通紅,這一掌用了太多力氣,已經麻木了,過了一會才覺得疼痛起來。
滿屋子的人這是已經驚的不知該說什麽,這個人,打了秋銘,可秋銘不到沒有生氣,反而一臉愧疚的拉起對方的手,邊揉邊心疼的問她手打的疼不疼。
蘇念的眼眶通紅,卻沒有眼淚掉下來,她的臉已經僵硬到擺不出氣憤的表情,她抽出了手便轉身朝門外跑。
秋銘立刻追了上去。
剛到門口,蘇念狠狠地撞到了盛淩峰的身上,只是他身上的棉衣軟軟的,也沒覺得多疼,他将自己身上披的棉袍緊緊的裹在蘇念的身上,蘇念感受着帶着體溫的暖意,擡頭怔怔的望着他。
秋銘在後頭喊着蘇念的名字,她聽着沒有回頭,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向前走着,盛淩峰伸手攔住了秋銘,他無法,只得望着那個人影漸漸消失在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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