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直接一點

蘇念起來的時候，秋銘還在睡，他昨晚喝的太多，因為蘇念的傷，這時候只能緊緊的拉着蘇念的手。

蘇念用手肘撐起身體，歪着頭望他如璧的睡顏，長長的睫毛垂在眼簾，輪廓堅毅卻不失柔和，風采卓然，文韬武略，絕美不似凡人，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就這樣靜靜的安睡在自己的身邊。

輕輕的縮回手，胸口纏好的白布還依稀帶着他手心的溫度，慢慢的走到桌前，昨夜留下的墨跡已經幹涸，傾了些茶水上去，幹涸的墨漬漸漸融入淺璧的茶水，鋪好一小截白紙，右手拿不起筆，就以指代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睡了一晚上，除了傷口還有些疼之外，已經沒什麽事了，此刻在大堂裏，蘇念的精神看起來也好了許多。

“淩峰，事情查的怎麽樣？”

“禦香樓後頭，是詭夜。”

蘇念抿了口溫熱的茶水，若有所思道：“詭夜？”

詭夜這個組織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在各大門派中如同鬼魅般的存在，永遠只在你看不到的角落行動，叫人摸不着邊際更尋不到蹤影。

“詭夜的老大濁夜在江湖上向來神龍見尾不見首，關于他的消息，知道的幾乎沒有。”

蘇念擡眼掃過盛淩峰微擰的雙眉，放下茶盞：“你想說什麽？”

盛淩峰沉吟片刻，方下定決心道：“蘇念，先前就聽說詭夜在這裏，可查了近一個月，卻毫無頭緒。”

“毫無頭緒？”蘇念不解的望着他。

盛淩峰帶着警惕望了望四周，确認沒有耳目，這才走近了蘇念，壓低了嗓音道：“就在我遇到你的當晚，秋銘身邊的一個高手給了我一封信。”

蘇念接過信，紙上很簡單寫了一行字：

禦香樓所屬濁夜，濁夜不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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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動？”蘇念将信折好重新放回信封，她盯着手中姜黃色的信封，妥協似的點了點頭：“他說不可動那就不動，只是，禦香樓……絕不能放過！”

盛淩峰不知道她為什麽一定要針對一個妓院，到他肯定她沒法說話這件事，必定跟禦香樓有關，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秋銘這個人就更加……

“蘇念。”盛淩峰放在心裏很久的擔憂，終于決定說出來，他知道秋銘這個人對她的意義太不一樣，可是，他這樣完全探不到底的人，就這樣就在身邊，實在太過危險。

“怎麽了？”

“你難道不奇怪嗎？為什麽秋銘會知道這麽多！詭夜一直都像鬼魅，他卻輕易地……”

“夠了！”蘇念聽到這站了起來，她将信随手撕成了碎片，望着盛淩峰的臉正了正顏色：“他想讓我知道自然會告訴我，他的身份我不好奇，你也不許再查下去，總之，他不會害我便是了。”

“是。”

“等等！”蘇念叫住欲走的盛淩峰，她很不甘心，心頭驟然的疼痛讓她眸底的黑暗如同潮水湧了上來，如父親一般溫熱安心的大手握在肩上，她緩和了氣息，“我絕不要放過濁夜！”

“好。”

“淩峰，這件事，秋銘不願意查，那就別告訴他了。”她頓了頓：“端木家的事情，你全部撤手，這件事我有把握。”

“那……我要做些什麽？”

蘇念雙眸微睐，輕輕笑道：“你派個信得過的人，去禦香樓把花魁包下來，問問老鸨什麽日子可以定，問清楚了。”她想了想繼續道：“其他的……你過來。”

她在他耳邊耳語，她強壓下心頭狂熱的恨意，對上盛淩峰不可置信的目光，只道：“淩峰，我……我總覺得你像我的父親一般，咱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盛淩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似不經意般說道：“那時候悅兒年紀還小，把我忘了，也正常。”

“什麽？”

“沒什麽。”他目光裏的和藹與唇邊溫和的暖意給蘇念的全是安心：“我若一早便知道你心頭的梅花烙是怎麽來的，禦香樓，只怕已是平地！”

“我知道，可，我必定不能放過濁夜！”

“放心！”

那日之後，秋銘便沒再見到盛淩峰，他沒問，蘇念也沒說。

端木楷很順利的見到了，她望着那個嚴肅的老人，枯瘦的面容只看着便知道命不久矣。

談不攏，不如讓他死了吧！

蘇念唇邊的笑意涼涼的，她才十九歲，秋銘望着她，她性子野，也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麽。

她沒有同端木楷饒嘴皮子，禮數是周全的，可眼睛是嗜血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蘇念很有禮貌的欠了身，目光觸及秋銘的疑惑，只淺淺的笑了。

談判？蘇念沒那個耐心！

試探？蘇念沒那麽興趣！

不如直接殺了吧，換一個願意跟夕決樓結盟的人上位，簡單、方便還省事！

時間就這麽過去了一個多月，她跟秋銘每天都忙着周旋于權術之間，只不過，她已經打定了主意，用寄遙的下落去換一個張明軒的承諾，扶持端木楷的次子端木磊上位！

秋銘想要什麽，她管不着，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跟他要的東西有沖突，唯有這一次，扯上了張明軒！

回到府裏，她凝眸在淩源不茍言笑的臉上，“怎麽樣？”

“小姐，每個月的第三天，花魁必然不接客，可她的月事，并非那天！”

“哦？”蘇念擡手輕輕拂去他肩頭薄薄的灰塵：“這陣子，要辛苦你了，錢銀不用計較，玩開心點！”

淩源聽她這麽一說，臉色微紅：“屬下自當……”

“噓！”蘇念的手指輕輕抵住他的唇瓣，她神色急劇一冷，眼中掠過一絲雪亮的恨意：“不止濁夜，還有整個禦香樓！”

“屬下明白！”

心頭的疼痛近來發作的并不多，她望着腕上新做的、銀色的镯子，十八歲的生日啊！馬上再過幾個月，就十九歲的生日了，秋銘他……他說要給自己好好過一個生日，想到秋銘目光如微藍的星芒，像流星炫耀天際，想到這，她面色直發燙。

秋銘推了門進來，他的容色清俊勝于平日，淺淺的一抹明光映在眉宇之間甚是溫暖，“蘇念，事情辦妥了。”

他伸手向她，她亦伸手出去握住他的手，斜倚在他的懷裏，那樣寬廣的胸膛帶着暖意，溫和的氣氛很适合說一些情話，她仰首對上他清亮的眸子：“秋銘，我……我愛你。”

秋銘顯然一怔，牽動的唇角上揚，再上揚，如同人間三月，芳菲不盡。

蘇念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喲，你這麽大個人，還害羞個毛毛蟲啊！”

秋銘看着蘇念的眼睛，很鄭重的說道：“蘇念，我愛你。”

沒有回應，她的話語被他吞噬在唇齒間，蘇念才吃過玫瑰糕，此刻濃郁的香味在兩人不斷的索取間不停的交換。

蘇念靠在他的身上，她今天是第一次跟他說我愛你，他亦是第一次明白清楚的回應，她擡眼望他，她很少見他有這樣單純的神氣，桃夭雖豔，他卻生生的壓制了一切。

“蘇念，等我，等我。”

蘇念不知道他要她等他什麽，只是現在是全心全意的快樂，她願意全心全意的等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