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悅

一路逛逛停停,此刻的夜風加重起來,卻沒有絲毫熄滅人們心中的熱情,一個個依舊熱情高漲。

蘇念輕輕顫了一下,還沒等她打出哈欠,身上已經多了一件外套。

“你不冷啊?”蘇念說着,便要把衣服還給他,卻被他摁在肩上。

他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再等一會,就一會。”

蘇念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跟他并肩站在橋上,糖葫蘆也吃完了,這時候被他摁住,帶着些被強迫的意味望着一片黑暗的南邊。

正有些不耐煩的意思,南邊那處黑暗裏,突然集中一片的亮出一道火光,緊接着,金色的強光沖上天空,第一道彩花在空中散開,點點亮光在絢爛之後還未來得及消失,幾十道像一支箭火焰以最快的速度飛向夜空,随後萬紫千紅,繁花似錦,滿天繁星,百花盛開,紅的,綠的,藍的,紫的,一時間縱橫交錯,照亮了時光,就在這漫天的花海裏,一個金色的“悅”字盛開在空中,因為只有它一種顏色,所以更加凸現的獨一無二,在空中噼裏啪啦的亮了一會,映襯着各色的火花盛開,在煙消雲散的一瞬間抹上輝煌的一筆。

蘇念有些癡癡的望着天邊的美景,一旁的濁夜輕輕的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低沉了嗓音,充滿磁性的慵懶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深情地響起:“生日快樂。”

灼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他的唇已經貼上了她的耳垂,繼而往下,蘇念的心裏覺得有些可笑,到更多的是可悲,生日?自己的生日禮物是自己的男人跟別的女人共赴雲雨,而你,濁夜,你的人在我身上烙上了恥辱,你所做的這一切,那個“悅”字出現的時候,心裏驟然出現的感動頃刻消失殆盡,我是蘇念,不是蕭悅!

她偏過頭避開濁夜重重的呼吸,他不解的望着她本來迷離卻突然冷寂的眼睛,心裏湧上來的,不是氣憤,而是深深的失落。

“不高興?”

蘇念将衣服放回他的手裏,對上他的眼睛,笑容裏帶着些許譏諷:“我有心上人了,所以,你不用白費力氣。”

濁夜望着手中的衣服,周圍的喧嚣仿佛與自己無關起來,她已經走了很久了,自己卻依舊沒從她的話裏回過神來。

心上人,她的心上人是誰?為什麽會這麽嫉妒?

他慢慢向前走着,到了煙雨樓停了下來,呵,除夕不營業,還是這個規矩啊!

敲了幾下門,老鸨見了他,忙迎了上來,“公子怎麽來了?”

“林婉兒呢,讓她出來。”濁夜的臉上絲毫不見方才的興致,反倒是帶了許多的失意,現在他只想找個美女抱抱,然後好好的發洩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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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一聽他找林婉兒,臉上露出了難色:“秋公子前幾天把她帶走了,到現在也沒回來呢!”

“秋銘!”濁夜歪着頭想了想,他帶林婉兒去哪?他不是向來不喜歡她嘛!

“那林婉兒什麽時候回來?”

“只怕是不會回來了。”

濁夜一聽,更加糊塗了,他不要林婉兒這條線了?“為什麽?”

“這。”老鸨把他拉進來,又關了門,這才小聲的說道:“秋公子,似乎要将她收房。”

濁夜“哦”了一聲,只能聳了聳肩,他要收房,自己還能攔着他嗎?話說這林婉兒向來對秋銘有意,奈何秋銘對她沒什麽感覺,怎麽突然轉了性了,難道快春天了,饑渴了?這不像他呀!之前聽張明軒說,他不是有了一個叫蘇念的脾氣很暴躁的女人了嘛,怎麽還跟林婉兒搞在一起,他還真不怕事多!回想到秋銘突然跑過來找自己,二話不說一把上來就把他推倒在地上,非逼着自己把禦香樓這塊肥肉讓出來,然後……把它燒了……想到這,濁夜搖了搖頭,心裏對他的所有形容彙成了一句話:這個神經病!

林婉兒看來是玩不成了,他拒絕了老鸨給他提供別的女人的提議,只是留下來喝了一會酒暖暖身子,然後把衣服往肩上一撂,大搖大擺的走了。

消遣不成了,女人也回去了,他望着遠處連城好幾排的花燈,一大群人圍在那裏,熱鬧的很,他見了,不免也往那裏挪動了腳步。

“好!”喝彩聲不斷從人群裏穿出來,濁夜個子高,本也沒打算湊這個熱鬧,只是想遠遠的看一眼是個怎麽回事。

他站在外圍,見一個身形不高,卻生的秀氣的年輕男子在跟一群人鬥文罰酒,圓桌上圍着坐的人輪流對出出題人的對子,答不上就罰酒,這樣的比賽,向來在一些重大的集會上,都會由當地的有錢人舉辦,說白了就是有錢人錢多的沒事幹,找找樂子,不過,獎品很豐富,所以倒很能吸引那些不視金錢如糞土的文人騷客。

這個秀氣的年輕人很奇怪,出題人出的對子他從來不答,只是擡起酒杯喝酒,幾輪下來,那些沒答出來的人都醉了好幾批,他依舊堅定的坐在那裏,看來,是要硬拼酒拼到最後了。

濁夜覺得這人實在有趣,便擠了擠想上前看看那個人能撐到什麽時候,其實他也不算擠進去,因為女人看了他,驚呼之餘,立刻就辟了一條道讓他到前頭去了。

他一邊無視着被這些女人視.奸,一邊望着這個有意思的年輕人。

出題人眼見着已經換了好幾波人下去了,而這個年輕人卻始終一言不發,心裏有點看不起他,他主持過多屆這樣的鬥墨大會,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貨色,這人雖然長得秀氣,但若是想靠這些旁門左道得了勝利,實在有違比賽的初衷,于是他開口道:“下面這題,答不出來的,直接淘汰!”

年輕人聽了,嘴角淺淺的噙了一朵微笑,他知道這是在針對他,其實他,早就引起參賽者的公憤了。

出題人的上聯顯然是提高了層次,也有意挫一挫那個只知道喝酒的年輕人的意:

有雪無梅恨作長,有梅無雪負韶光,重重山影被雪服,疊疊松身垂白衣,日出化身歸南海,風吹漫步去西天。

在坐的人只剩下幾個,卻也一時想不出個工整的對法,年輕人挑起杯子,慢慢悠悠的仰頭喝了一杯,突然出了聲,他不慌不忙的答道:

無梅觀雪慕純潔,細品梅花追冷傲,無限風光留此季,天時人事不相催,冬至陽升春又來,雲成羅漢自相依。

說罷,自己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仰頭,又喝了下去。

此時群衆的叫好聲不覺如耳,出題的老者也捋着胡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銅鑼一敲,勝者已定!

濁夜看到這心下明了,這個年輕人,怕只是來喝酒的,剩下的,估計也跟自己一樣,來找點樂子罷了。

年輕人似乎并不很在意錢銀,他将銀兩遞給了身邊的一個衣着有些褴褛看着十來歲的男孩手上,淺淺笑道:“拿回去好好讀書,争取,考個狀元。”

“謝謝哥哥。”小孩有些羞澀的低頭。

衣着考究的年輕人看着倒挺像大家公子,他沒有絲毫的嫌棄,伸手摸了摸男孩的腦袋:“好了,快回去吧,這麽晚,你父母該擔心了。”

“嗯。”男孩用力點了點頭,跑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大聲喊到:“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年輕人朝他揮了揮手:“蘇念。”

濁夜聽了這個名字,眼睛瞪得老大,這個年輕人,會不會是秋銘口中的意中人,蘇念!蘇念——男人!他突然明白為什麽秋銘會将林婉兒收房了,跟一個男人,沒法生孩子呀!

“蘇公子留步。”一聲清甜的女聲從樹後傳了出來,一個大家閨秀模樣的女子蓮步走出。

周邊已經有人在小聲的議論,她是長安首富楊安的小女兒,楊霓裳!

端得一張鵝蛋臉,小巧的嘴唇讓人看着生憐,她走到蘇念面前,面色帶了點薄薄的紅霞,十分羞澀的開了口:“公子可有婚約?”

蘇念一聽,這是幾個意思啊!就單憑對了幾個對子就要把自己嫁出去啊!瞧她的模樣也不醜啊!至于嗎!由人度己,自己也不是就跟秋銘見了一面,就跟着人家單獨出去玩了嘛!所以啊,女人膽子太大,有時候真不是什麽好事。

“沒有。”蘇念望着楊霓裳眼中露出的點點期待,着意加了一句:“不過,我已經有心上人了,而且,我喜歡男人。”

她這最後加的這句話算是徹底讓楊霓裳傻掉了,自己好不容易鐘情的一個男子,居然,喜歡男人!

濁夜覺得他很有意思,有心想要結識一番,也看看秋銘的口味到底是怎樣的,奈何他被一群女人圍觀,沖不出重圍,只能眼睜睜的望着蘇念消失在不遠處的小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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