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成長(一)
窮雲峰頂,悲劍門。
幾百精英損失殆盡,游莫痛惜萬分,這幾日料理着弟子的後事,無暇顧及聖卷宮那頭的事。
浮沉的不請自來游莫是沒有想到的。
疲乏了幾日,游莫遣退了所有人,只是一人獨自休息。剛想上床小歇,眼神一轉,“出來。”
白衣銀面,正是浮沉,冰冷莫測,讓人不願靠近。他見到游莫後恭敬地行禮:“二皇子。”
游莫略帶嫌惡,“我說過了,不要叫我二皇子!”
“那麽,游莫門主。”浮沉直起身子,勾着嘴角,“悲劍門此次慘敗,屬下看着,分外心疼。”
游莫聽得出浮沉的話裏有話,面色有些難看,“段憑風的劍氣強盛,無法靠近。”
“以悲劍門的統帥地位,想置段憑風于死地不是難事吧?”
浮沉,這個銀翼衛統領,做事心狠手辣,深得皇帝信賴,游莫還是皇子之時就不願與他打交道。
“浮沉,我已經盡力了,段憑風之事我不想再管。”
“游莫門主還可以再盡力一點。”
“此話怎講。”
“悲劍門與段憑風為敵要有個理由吧。這次向聖卷宮開戰,江湖人都在猜測原因,何不借此機會讓段憑風失去退路。”
“退路?你的意思是?”
游莫一時摸不透浮沉的想法,眼前的男子面具下掩飾的究竟是怎樣一副容貌,這個城府極深的男子是如何取得當今聖上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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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以段憑風入魔做文章,聖卷宮要是還想立足江湖就要舍棄段憑風,我倒想看看這是怎樣一出好戲。”
浮沉自認下屬,可對待游莫沒有真正的尊敬,他的建議等同是一種命令。游莫左思右想,“如此逼段憑風,你還能掌控他嗎?”
“為何不能?我在他身邊放了一人,段憑風的未來将會斷送在此人手裏。”
浮沉看上去很有把握的樣子,可是段憑風身邊除了陸烈就沒有……
游莫頓時醒悟,“秦默霜是你安排的!”
“望塵島唯一的弟子注定要和危害聖上之人為敵,我這麽做不對嗎?”
段憑風那麽小心謹慎的人願意留下秦默霜這個女子,游莫心裏有過各種猜測。然而,現在浮沉開口,他就再沒有疑惑,浮沉想做的事沒有什麽不可以,他玩弄心機不是一天兩天了,與段憑風為敵不是不可能。
“你肯定她會取得段憑風的信任?”
浮沉笑了笑,“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就建立起來的,可是一旦建立,便是摧毀的最大武器。”
“宮裏那位不是希望速戰速決嗎?”
“放長線,釣大魚。段憑風的底子要掏掏空才能讓人放心。”
游莫看得出,浮沉很自信。,“你憑什麽這麽自信?”
“我體會過,秦默霜有那樣的本事,讓人情不自禁。她總會給你一種家的感覺,段憑風最缺的就是這個。”
說這話的時候,浮沉臉上是笑,心中卻是隐隐作痛。
“阿嚏——”
默霜狠狠打了個噴嚏,揉着鼻子嘟囔道:“誰在我背後說我壞話。”
流畫拿着被子進屋:“東西我放這裏了,還缺什麽來和我說。”
“麻煩你了。”默霜回頭道謝,“我來了飛隐殿你盡管使喚我,不然我太空了。”
“這可是你說的,那以後你就跟着我,多學些也是好的。”
默霜滿口答應着。
雖說能在流畫身邊多學點東西是好事,可是要看好段憑風就難了。如今搬離朝聖殿,能見到他的機會就只有幾日一次的四殿議事了。
想至此,默霜一陣頭疼。
“對了。”走了的流畫忽然又折返,對默霜道,“你怕是不知,今日是炎光的生辰,他邀我們晚上去聽雨閣一敘。”
“宮主去嗎?”
剛才心裏一直想着這件事,聽到這話脫口就問。流畫呆了片刻,笑道:“你真是惦念着宮主,他不一定會去。”
默霜尴尬地轉過身理東西,“我也是随便問問,沒別的意思。”
流畫的笑容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憂慮。
段憑風是個英雄,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江湖中仰慕段憑風的女子不計其數,可從沒有人能夠接近他,了解他。
秦默霜無疑是第一個接近他,了解他的女子。若是有一天,秦默霜愛上了段憑風,那麽事情會是怎樣的結局?
流畫不敢再想。
“吱呀——”房門又被推開,默霜頭也不回道:“流畫,還有什麽事?”
“秦姑娘。”聲音陌生得很,默霜回頭,看衣着是天機殿的一名男弟子,看模樣憨厚老實,可自己卻并不認識,“何事?”
“我是沈憶大哥的人。”
“師兄?”
默霜頓了頓,上前去把門關好,輕聲問道:“我來這裏一個月了,為何現在才聯系我?”
“想要和秦姑娘說上話着實不容易。”男子從懷中掏出信件,“屬下叫徐生,這是沈大哥讓我交給你的。”
“多謝。”默霜接過信件,問道:“師兄他過得好嗎?我上次看他身上好些傷,最近生意上沒什麽麻煩吧?”
雖然在乞丐巷混得不錯,但到底還是底層的人,少不了被人欺侮,默霜有些挂心。
徐生寬慰道:“屬下這次出去看過沈大哥,精神的很,也叫姑娘不要挂念。”
默霜點點頭,“你在天機殿幾隊?我以後好去找你。”
“天機殿三隊隊長。”
“好,我知道了。”
待徐生出去,默霜才把信拆開:
默霜師妹:
好師妹,這些日子過得可好?你師兄我雖然離你很遠,但消息卻很靈。你受懷疑了,你搬出朝聖殿了。這些我都知道。
就像我先前預料的,你做不好這卧底的事,消息還沒我知道的多。不過,流雲可能告訴你了,我的真正目的是要你去接近段憑風,說的通俗點,就是美人計,這對我這麽漂亮的師妹來說不是難事吧?
搬出朝聖殿不是失敗,相反是成功的開始,若是不信,你就等着看。
或許你會怪師兄利用你,讓你做這筆生意,或許你不願意做欺騙感情之事,可是這是取得成功的必要手段。
默霜,師兄要告訴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已經是離弦的箭,只能往前。何況,你是望塵島傳人,你要守護王朝,若是段憑風再次危害社稷,你要像師父一樣面對一切。
不必刻意套近乎,用你自然的姿态去和段憑風相處便足矣。
最後,你師兄我告誡你,雖然勾引到段憑風是控制他最簡單的方法,但是我不希望你把自己搭進去。若是有一天你愛上段憑風,師兄會不擇手段讓你離開他。
師兄沈憶字
騎虎難下,便是這種感覺。默霜不想再前進,可也無路可退。
第一次,她感受到了江湖之路的無可奈何。
天色漸晚,聽雨閣擺宴慶賀炎光生辰,衆人把酒言歡。
說是擺宴,來的也就其他三位殿主加上默霜。
炎光喝起酒來就不再那麽妖嬈慵懶,和南宮一壇一壇地幹,豪氣萬丈。郭良習慣性地搖着扇子,感嘆道:“想當年,炎光可是千杯不倒。”
“現在也是。”炎光把酒壇往郭良面前一送,“你也來喝。”
“他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流畫插嘴道,“我替他喝。”
“得了得了。”南宮放下酒壇,“炎光,你沒看人家護得緊,我也是有兩年沒和郭良喝酒了。”
“那你喝。”炎光道:“今日我叫你喝你就得喝。”
“你少喝些。”郭良看她結果酒壇,低低道,“小心酒後吐真言。”
流畫一怔,拿過酒也是爽快地幹了。
“你呢?”炎光看向寡言的默霜,“新來的,怎麽說也要多喝點,說不定以後成了宮主夫人就沒機會這麽痛快了。”
自從看了師兄的信,默霜心裏就不舒服,沉默着憋得慌,見送上來酒也顧不得什麽,喝了起來。
“啧啧,沒想到你還真能喝。”南宮看默霜一點也不忸怩,有個酒鬼的架子,“你也常喝酒?”
“以前在島……哦,我是說以前我瓊姨經常釀酒喝,師父買回來的好酒我和師兄還偷着喝,我師父不忌諱我喝酒。”
差點就說漏了嘴,默霜心裏抽了自己一嘴巴,警惕心可是時刻也不能少啊。
“你師父是誰,我還沒聽你說過,把你武功教的不錯。”南宮興致勃勃地問道。
默霜就知道不該多嘴,想了想沒出聲。南宮接嘴到,“怎麽,你師父是哪位隐姓埋名的高人?”
“算是吧。”南宮自己接了話,默霜就順着點點頭,“我師父隐居數年,現在也駕鶴仙去,沒什麽好多說的了。”
“我多問了。”南宮有些歉意,又拿上幾壇酒,“來來來,今晚不醉不歸。”
炎光淡淡掃了眼默霜,這個女子好像不太簡單,欲言又止,心裏該是藏了秘密。仔細想想,這秦默霜的出現有些不用尋常。
郭良看了眼身邊的流畫,見她方才也是捏了把汗,笑道:“還算機靈,你放心了吧。”
流畫撇撇嘴,繼續喝酒,邊喝邊不忘道:“你們也吃點菜,不要浪費。”
酒酣之時,南宮有些醉了,興致上來了就引吭高歌一曲,惹得衆人發笑。流畫覺得喝得差不多了也就沒有再喝,默霜和炎光喝着卻還清醒。
“宮主以後我就沒見過這麽能喝的。”炎光半是贊嘆,半是探究,“女子這麽能喝的真不多見。”
別人越喝越醉,默霜卻越喝越清醒,她看了看空了的壇子,問道:“看來宮主不會來了吧?”
“都這麽晚了,想必是不會的了。”
“叫人再拿酒來!”南宮嚷道。
默霜覺得今天喝多了,想站起來走走,便主動道:“我去拿吧,你們等着。”
說着,就起身走了,流畫也起身道:“我陪你吧。”
“不用了,我也想一個人走走。”默霜婉言謝絕。
走出聽雨閣往南行就是聖卷宮的酒窖,那裏藏着不少好酒。默霜走着,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搖搖晃晃過去了。
夜色雖濃,但默霜還是看出是陸烈的背影,喊了幾聲陸烈卻沒有回答。默霜看他腳步不穩,追了幾步察覺不對,向地上看去,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有明顯的血跡。
這裏靠近朝聖殿,難道是段憑風出事了?默霜沒有再多想,快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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