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爛桃花

姜城今天上班，廠子上班不像是在電影院那個時候，自由度可沒有那麽高，唐妙奇怪的問：“你怎麽來了？”

姜城倒是不含糊，笑着說：“我跟別人換了班，既然你們來了，陪一陪你們。”

他平日裏的表現比許多人都好，大家自然也都樂意給他這個便利。

唐妙燦爛的笑了起來。幾個妯娌都是全家出動，她哪裏不羨慕哦。

回到電影院的時候，就看章荷花他們已經回來了，他們多少有一點收獲，正在叽叽喳喳的說着供銷社人多，副食品店人多，好像一到年底，那錢就跟不是錢似的。

不過章荷花他們沒有票，跟那些工人肯定是沒有法子比的。可饒是如此，逛街就是女人的天性，不管買多買少，買了東西還是高興。只是看到唐妙買的全是書，倒是感慨人家好學！

你看看，人不學習怎麽能進步呢！、

王巧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趕緊問：“三弟妹，你的這書，我能借嗎？”

唐妙看她一眼，冷冰冰：“不能。”

王巧的笑容僵在臉上，瑟縮一下，退了下去，慫的像是小雞崽子，多問一句都不敢了。

唐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說：“我開玩笑的，不過這書不适合你們。如果基礎差，我覺得還是看小貓的書更合适，畢竟，這就跟蓋房子一樣，要從地基慢慢的打起來。總不能憑空開始蓋空中樓閣啊。”

倒是姜林湊上前瞄了一眼，說：“初中和高中的？”

唐嬌點頭：“對的，多學點總是沒有錯的。”

這話，得到老姜家有志一同的點頭，大家可都是很認的。

咕嚕嚕。

大家正說話呢，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崽崽的肚子叫了一聲，這是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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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荷花張羅：“那咱吃飯。”

他們這次都是自己帶着幹糧，冬天裏的幹糧帶到鎮裏已經涼的透透的。姜林和老李叔幫着大活兒溫餅子。其實，姜林也想請孩子們去國營飯店吃飯的，但是他手裏的錢倒是夠請客，可是他沒有票啊。

所以沒得法子，只能讓大家湊合了。

“好香啊！”小豹鼻子最尖了，他吸吸鼻子，說：“真香。”

他們為了方便，都是在玉米餅子中間夾得菜，就算是熱乎起來了，也談不得什麽很香的。

章荷花：“你吃啥都是好的。”

姜城笑了出來，說：“咱家啊，還是小豹鼻子最好用！我在食堂給你們打了菜的。”

餅子還熱乎，他就沒拿出來，免得涼了。

章荷花：“你在食堂打了菜？你自己夠吃嗎？”

她又埋怨起兒子，覺得他浪費了：“我們吃餅子正好的，裏面還有菜呢。”

姜城：“當然夠，我一個月三十斤糧票，早晚還都不在那邊吃，每個月都有剩下的。”

章荷花：“那不是浪費了！！！”

他們老姜家沒有工人，自然不曉得其中的道道兒，只以為不吃就是虧了。不過姜城倒是搖頭，說：“不是，剩下的我都換成糧食拿回家的。”

這麽說，還是吃了姜城的糧食。

不過兒子都打來了，她總是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瞪了他一眼，說：“就你能。”

姜城笑，他這次還借了兩個飯盒，打了三個菜。

他是實在沒有東西裝，要不然，還可以多打三個菜。

他們食堂每天是六個菜。

“今天食堂沒有你們喜歡的紅燒肉，不過有一個小酥肉，你們嘗一嘗，這個也很好吃！我還打了一個肉片炒白菜和一個麻辣豆腐。”

“小酥肉？”他們農家可不知道什麽是小酥肉。

正好餅子好了，大家一人一個，又立刻蒸上了第二鍋。姜城打開了飯盒。

小豹：“就是這個味兒！”

姜城笑：“嘗一嘗，這是油炸過的。”

老姜家一幹人等：“！！！”

肉就已經很好吃了，竟然還炸過？

老姜家覺得，自己果然有長見識了。

一飯盒的肉看起來不少，但其實一個人分不到兩塊。

不過饒是這樣，大家吃的也很開心，哪裏能不開心呢。一口咬下去，油滋滋的，簡直一口香。油炸過的香氣和炒炖過的又不同，含在嘴裏，覺得那股子膩歪的香充斥着整個口腔。

雖然菜并不很多，但是現在也沒有誰家可以經常吃個肚兒滾圓的！所以這樣已然很滿意。

等到電影開始，又是一番旁的歡喜。

對于孩子們來說，每一次來鎮裏都像是過年一樣。

等到一家人歡歡喜喜的回到村裏，天已經擦黑了，這個時候路上沒有什麽人。不過等姜城主動送完驢車回來，還是碰到了一個人。這人不是旁人，正是陶小丫！

自從姜城去了鎮上，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陶小丫了。不過他們本來也沒有什麽交往，所以姜城倒是并不覺得有什麽打招呼的必要。可是姜城沒有想法，陶小丫卻楚楚可憐的看他。

“阿誠哥。”不過是三個字，簡直拐了九曲十八彎。

姜城看都不看她，更不要說跟她說話了，就在他即将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陶小丫突然一倒。姜城像是彈簧一樣，一下子彈開，陶小丫踉跄了好幾下，終于堪堪站穩。

姜城冷漠的蹙着眉看她，說：“不是說老馬家挺有錢的嗎？你怎麽還出來撞人訛錢？”

陶小丫的臉瞬間漲紅了，她低聲：“不，我不是……”

姜城脾氣很不好的兇道：“離我遠點！”

姜城本來就又黑又高，如今家裏夥食好了，早就沒有了從前的麻杆兒一樣幹巴瘦，反而魁梧的很。他眉眼一瞪，頗有幾分震懾人的威力，很是吓人。

陶小丫本來還想訴衷情，只是一擡頭就被他眼中的兇狠吓到，竟是慌亂起來。不知說什麽才是。

姜城并不與她糾纏，大步流星往家走。

陶小丫看着他的背影，咬着唇，越發覺得這日子沒法兒過了。雖說一直對姜城有意思，可是姜城娶了，她嫁了。那個時候雖然有點難受，但是隐隐約約的，還是有幾分竊喜的。

畢竟，姜城過的不如她。

她們家可是村裏的富裕戶，她大伯哥在鎮裏打零工，說是打零工，其實是在黑市倒買倒賣。這其中的利潤就不用說了。正因此，他們家過的紅紅火火。

那個時候，她看姜城，是俯視的。

可是如今不同了。

如今，姜城是工人了！

她這心啊，就覺得像是火燒一樣，如果當初是她嫁給姜城，現在是不是每個月就有錢入手，是個工人的媳婦兒了？說不定，往後還有去鎮裏的機會。

這麽想着，陶小丫的心簡直淬了毒一樣的恨唐妙。

都是那個死女人！是她搶走了阿誠哥！唐妙是個掃把星，她不配有這樣好的生活！

陶小丫在姜城身後龇牙咧嘴，好半天，琢磨着，也許，她可以幹點什麽？

陶小丫只想着怎麽對付唐妙，但是卻沒有想過。就算姜城是單身，也不可能找她一個有丈夫的女人。不過她本來就不是什麽聰明的人，倒是覺得自己的想法沒有錯。

而陶小丫也沒有看出來，自己剛才的一舉一動都被王秀看在了眼裏。

相比于陶小丫，王秀可是更想勾搭姜城的，就算不行，她要是能跟姜林，也是好的！雖然姜林整整比王秀小了十歲，但是王秀就是覺得，自己哪兒也不差。成熟的女人更有韻味兒嘛！要不是圖了老姜家的好日子，她還看不上姜林一個沒啥出息的大小夥子呢！

現在啊，完全是因為，老姜家是肉眼可見的越過越好了，王秀哪裏能不眼饞？如果能夠勾搭上姜林，嫁進老姜家，再順勢勾搭姜城這個伯哥，暗通款曲，就算不是夫妻又怎麽樣呢！到時候他當工人的錢還不是給她？

她不虧的！

而且，她比陶小丫多了的優勢是，她可是個寡婦！

而且，她比陶小丫精明，完全可以将計就計。

說不定，還能從中撈着點什麽！

陶小丫和王秀兩個人想的都很好，他們的目标也都是奔着姜城。不過姜城本人可不知道，有人現在盯着他們家想要打壞主意呢。

他回家之後就看到唐妙正在跟小棠棠商量呢。

她彎着腰，手裏似乎拿着什麽。

“怎麽了？”

他主動給鍋裏燒水，這樣既能泡腳，也能讓炕暖和不少。

唐妙沒跟她解釋，只是看着小棠棠，認真：“讓你爸爸跟哥哥作證，媽媽不騙你。”

小棠棠小爪爪抓着自己的小棉襖，“媽媽，那我想看的時候，可不可以跟你要呀。”

這個時候，她還真像是一個軟糯的小白包子。

唐妙笑：“當然啊，媽媽只是替小棠棠保管，郵票還是小棠棠的。”

小棠棠拍拍肚皮，徹底滿意了。

終于點頭，軟糯糯的說：“那，好吧。”

姜城：“？”

小狼：“我給妹妹做證人！”

小棠棠抿了抿小梨渦兒：“謝謝小哥哥。”

唐妙：“好了，去玩兒吧。”

兩個小家夥手牽手立刻就跑到了屋裏，還是炕上舒服呢，暖和的。

姜城問：“怎麽了？”

唐妙自然把今日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最後說：“我是想着，小棠棠那麽小，郵票又是小東西，我就想着暫時先放在我這兒。等她稍微大一點再給她。”

其實這樣的操作，在誰家看來都是習以為常的。

不少小孩兒的壓歲錢都只是過一下手兒呢，都是要交給大人的。

做大人的，總是覺得這樣的事情理所當然啊。唐妙還算是一個比較溫和的家長，好生的把道理擺了出來，總算是說服了小棠棠。她正跟姜城說這事兒呢。

小棠棠噠噠噠又跑了出來，她大眼睛亮晶晶的問：“媽媽，哥哥說，過年有壓歲錢，是不是真的？”

唐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感慨他們母女倆真是心有靈犀呢。

她帶笑問：“還沒到過年呢，就想着壓歲錢了？”

小棠棠認真點頭：“有錢最好，可以買很多東西！”

唐妙逗她，問：“那你想買什麽？”

小棠棠：“買好多好多東西。”

她歪頭，說：“想不到，但是就是好多好多。”

小朋友的理論呢。

唐妙：“那你可以期待一下壓歲錢了哦。”

這麽一說，小棠棠開心的揚起大大的笑臉兒，甜甜的說：“嗯！”使勁兒點頭。

姜城燒好了水，看着母女倆有些一樣的笑臉兒，說：“我們廠子後天抽獎。”

唐妙：“啥？”

小棠棠：“啥啥？”

小狼一下子從裏屋竄出來，“啥啥啥？”

姜城：“……”

他看着三張好奇的臉，趕緊解釋：“廠子裏每年那些稀有的票兒都不多，給誰不給誰發的，也容易引起矛盾。所以每一年年底這個月都是抽獎。自己抽到啥算啥，反正百分之百有，最次也是工業票。”

“那稀罕的呢？”唐妙好奇的問了起來。

“自行車票，收音機票，縫紉機票，手表票，還有煙酒那些吧。”

這種專項票，一個頂一個的，像是同樣也可以買自行車，如果用自行車票，一張就夠了。但是要是用工業票，要十張，這就是差距了。

“不過我估計我夠嗆，我聽我們保衛科老周說，這樣的稀罕票，一共也就三十來張。廠子上上下下可不止一百三十個人了。大部分還是工業票。”

“其實工業票也行。”能抽到好的自然好，但是如果抽不到也沒啥。他們已經很好運了！

小棠棠踮着腳尖晃蕩，像是一只站不穩的小企鵝：“爸爸可以噠！”

唐妙心思微動，帶着試探，含笑問：“那小棠棠覺得，你爸爸能抽到什麽？”

小棠棠不知道她媽媽的心思，小臉蛋兒嘟嘟，大眼睛晶亮：“爸爸，你希望抓到什麽呀？”

姜城笑：“除了自行車票，其他都好吧。”

自行車他已經有一輛了，他用的比較仔細，是可以一直用下去的。

唐妙笑：“如果只能選一個呢？”

姜城看了唐妙一眼，說：“收音機吧，有了收音機票，我們就能買收音機了！孩子們也多了一個娛樂。”

小棠棠翹着小嘴兒笑，糯聲糯氣，奶滋滋的說：“那麽！爸爸就一定可以抓到收音機的。”

姜城笑：“那我可等着看小棠棠預測的準不準了！”

小棠棠：“好！”

她繼續晃，一個踉跄，唐妙趕緊撈住女兒，她點點她的小鼻子，說：“你呀，淘氣。”

小淘氣包揚着白淨的小臉兒，只沖這個可愛勁兒，唐妙可就不舍得多說女兒什麽了。她轉身舀了熱水，兌了兌，說：“行了，來洗手吃飯。”

聽到可以吃飯，兩個小家夥兒眼睛都亮了起來。

因為今天中午出門，所以他們家今天中午的那一頓“大餐”改在了晚上呢。

兩個小家夥兒認真的用肥皂洗了手，随後趕緊把碗筷擺好。此時唐妙也将米飯的木盆端到了桌上，其實鍋蓋一打開，這味道就掩蓋不住了。

他們今天吃的是白米飯，蒸好的米飯上鋪了田字格四份，一份是木耳丁，一份是洋蔥丁，一份是胡蘿蔔丁，最後一份是羊肉丁。

唐妙把每一種都切成細細密密的小塊，她攪拌了一下，這下子味道更霸道了，小棠棠緊緊的盯着她媽媽手裏的動作，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最喜歡改善生活的日子了！

最喜歡最喜歡！

唐妙做的并不算特別多，每個人一碗，不過小狼和小棠棠的碗小，但實際還是有差別的。不過小孩子吃得少，這些也是夠了的。說是吃撐，自然沒有。

但是，至少有九分飽了。

一家人美美的吃了一頓，姜城主動去刷碗洗筷子，小狼也把桌子擦好了，唐妙從不讓孩子晚上讀書，所以兩個小家夥不困的時候就自己找樂子。

像是今次，兩個人坐在一起翻繩。

唐妙來到外屋，看到姜城麻溜的收拾外屋，說：“表現真好呀。”

姜城掃她一眼，一本正經：“吃了羊肉，有點躁得慌，幹點活。”

兩人老夫老妻好幾年，她哪裏不曉得姜城是什麽意思呢！別看他裝的人模人樣的，什麽心思她可是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呢。唐妙使勁兒掐他一下，姜城“無辜”的笑，說：“你怎麽還掐人啊？我可沒說什麽。”

話雖如此，卻并不老實。

唐妙拍他：“孩子還沒睡。”

姜城心道我當然知道他們還在玩啊，要不然，我就不是這樣了。

“那你說點別的轉移一下我的視線？”姜城笑着調侃。

還別說，唐妙還真是有話要說，她說：“我覺得，能恢複高考。”

姜城愣了一下，随後認真問：“你想考？”

唐嬌搖頭，不過也誠實說：“我是不打算考的，不過也說不準的，也許我再想一想就改變主意了呢。”

姜城：“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的決定。”

唐妙笑，環住他：“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最好的。”

姜城揉揉她的頭，說：“你慣會哄我。”

“你不也是？”

兩個人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農村慣是睡得早，兩個小家夥玩兒一會兒就休息了。而姜城也借着“羊肉燥”這件事兒，纏着唐妙，夫妻二人快活的很。只是，深更半夜間，兩個人還“玩耍”呢，就聽到外面傳來聲音，姜城立刻警惕起來，他低聲罵了一句，随後趕緊起身，他來到窗邊，窗外沒有什麽動靜了。

“有人？”

“好像沒有。”話雖如此，姜城還是起身，他披上衣服：“我去外面看一看！”

唐妙也跟着起身：“小心。”

姜城：“我知道。”

他抄起放在門口的木棒子！

有人的話，也不是他吃虧！

揍死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