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回家鄉

自從姜城從臨城回來，只用了兩三天就把這次帶回來的野味兒處理掉了。

很快的，他陷入了十分瘋狂的複習之中，他跟唐妙不一樣，唐妙的聰明是天生的。但是這樣超乎常人的智商高永遠都是百萬分之一，太難有。

不過姜城倒是也不氣餒，唐妙說得對，他這個水平，根本就不必去攻克難題了，他得把所有的基礎知識掌握紮實，争取這部分不出錯，另外，再去慢慢的向上攻克。

姜城埋頭苦學，唐妙自然是要支持自己男人的啊！

只要有時間，她都會趕緊回家，有了唐妙的講題，姜城學習的效率事半功倍。而姜城複習過的東西，都會專門再寫一次，一來是鞏固記憶，二來他會郵寄回老家。

就在這樣緊張的學習環境裏，很快的，七月份就到了。

七月二十號，他們迎來了1978年的高考。

姜城也走入了考場。

這是恢複高考的第二次，像是第一次因為意外或者其他原因沒有參加的人這一次都會參加。所以，姜城雖然看着不年輕。不過當真不是唯一。

三天的考試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不過每一次考完，姜城出來都有種慶幸的感覺。慶幸于，一些考點他真的學過了，練習過了。機場考下來，姜城竟然難得的放松。

因為不考英語相關專業，他并不需要加考，正是因此，姜城提早結束。

考完之後，他竟然難得的神清氣爽。

他從考場出來，幾乎想要對着天空大叫，不過考慮到自己都要奔着三十歲去的大老爺們了，又覺得實在是丢不起這個人。算了，算了！

不過，高興還是高興的！

他興高采烈的回家，一家人也格外的興奮。

唐妙趁熱打鐵，幫他估了分。最後估分的結果不算很差，足有三百七八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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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分數，你要是說想讀唐妙他們學校，那是做夢，但是想要讀一個普通點的學校，是有門兒的！

姜城原本的目标就是奔着大專，現在看到本科生也有門兒，一時間真是高興的不知道怎麽才好。

他也不管兩個小家夥兒還在呢，摟着唐妙就是一口，唐妙瞬間臉紅，直接掐他：“要死了你！”

姜城：“媳婦兒，你咋這麽厲害呢？”

唐妙的押題，簡直絕了。

要不是她考前臨時給他出過一些考題作為練習，他也不會考到這個水平。要是他自己複習，估計能考一百分就不錯了。但是正因為有了唐妙的輔導，結果就全然不同了。

“你少給我嬉皮笑臉，這次的估分是我根據自己的習慣來的，不一定就準，你還是等過幾天正式的分值下來。”想到這裏，她又問：“你跟姜林說過了估分的要點了吧？”

姜城點頭：“信裏寫的清楚。”

事實上，唐妙給姜城的估分還真是壓了一點，等報紙上的正式答案出來，姜城對着在估分一次，達到了四百分。唐妙專程去咨詢了林教授，最後填報了京北經貿大學。

這所大學根基不算深，因為不是那種老牌大學，也沒有出過什麽名人，所以很多外地學生對他一無所知。而更重要的是，他對本地考生有格外的扶持。在本地錄取的分數線比在外地低不少。

這種情形，其實各個學校都有。

姜城填報了學校之後，剩下的就是等待。不管多麽淡定的人，這個時候倒是有幾分焦急了。

小棠棠看她爸爸這麽着急，有點疑惑，問：“爸爸為什麽擔心？”

姜城失笑，問：“那爸爸不該擔心嗎？”

小棠棠點頭：“你當然不用擔心的呀，我爸爸一定可以考上的啊。”

姜城抱起女兒，搖晃了一下，說：“那麽，承你吉言？”

小棠棠咯咯的笑，說：“爸爸不用擔心的啦。”

“你們倆又幹嘛？”

唐妙這個時候已經放暑假了呢。

“爸爸擔心考試成績！我覺得他胡思亂想。”小棠棠一字一板的，正經的很：“就是活少了，才會胡思亂想。”

姜城：“……”

唐妙：“是的啊！”

姜城：“也是哈！”

大概是因為聽了這個話，姜城開始早出晚歸起來。

小棠棠迷茫的跟小狼說：“你說爸爸是不是被我刺激到了呀？”

小哥哥搖頭，堅定說：“他沒那麽脆弱！小棠棠不用擔心！爸爸應該出去賺錢了吧。”

他信誓旦旦的握緊小拳頭，說：“我也要快快讀書，然後也去賺錢。”

家裏已經為他報了名，小狼九月份就要去上學了。別人家的小孩兒上學之前，都在家瘋玩兒，但是小狼卻在家讀書。不得不說，小家夥兒是太有定力了。

小棠棠是不明白那麽着急賺錢是為什麽，但是男人的心，女孩子不要猜呀。反正，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的。

好在，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太久，姜城！收到了錄取通知書！

他，真的靠上了大學！

郵遞員過來的時候，姜城不在家，可是等他回來，一個大男人，生生紅了眼眶。

他姜城，也考上大學了！

因為姜城考上大學，唐妙一家人買好了回老家的車票。原定這個暑假就是要回去一次的，所以唐妙一早就用錢到處換票，他們班級所有不用票的，基本都換給她了。

當然，也有人好奇，得知唐妙暑假要回老家，得買禮物。大家都了然了。

陶紅紅雖然比唐妙小一點，不過還是勸了唐妙，讓她別傻大方。

當然，更多的也沒說。畢竟，各家有各家的情況，誰也不知道誰家是怎麽回事兒。

總之，唐妙是打着這個名義換了不少的票。接着夫妻倆就帶着孩子穿梭在供銷社了。花到最後哦，都有種錢不是錢的感覺。姜城和唐妙兩個人最絕的是，他們甚至把一些錢交給了兒子，讓他帶着閨女在供銷社買東西。

他們夫妻則是去另外一個遠一點的供銷社。

供銷社的人看到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兒牽着小妹妹買東西，險些以為他們是胡鬧的。但是看到他們還真是有錢有票，也為難的很。不過，小狼是有理有據的解釋的清清楚楚。

而且，也确實有其他的售貨員看到了是他們父母叮囑的，所以到底還是賣給了他們。

不過，也是睜大眼，打算等他們那對奇葩爸媽回來，仔仔細細看看他們長啥樣。咋就這麽心大呢！啥事兒都敢交代孩子，這是小事兒嗎！

果然，等姜城夫妻回來，感覺到無數道目光落在他們的身上。

姜城是那種高大魁梧的類型，不是時下流行的斯文白淨的小白臉，是幾十年後許多人喜歡的硬漢，但是現在卻并不很讨女人喜歡的類型。可是唐妙一身湖水藍連衣裙，清新明快。一看就像是那綻放盛開的迎春花。好看極了。

剛才他們還議論這家的父母雖然不靠譜，但是長得一定是出色的。若不然，倆孩子不會那麽好看。特別是小姑娘，粉雕玉琢的，軟糯糯的小可愛一個。

這麽一看，果然是像媽媽。

只是，太可愛了，還沒等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走了。

呃……

一家人經過了兩天的瘋狂購物，以至于小棠棠回家都拍着小肉手說：“哎呀，都沒有花錢的感覺了呢。”

停頓一下，咯咯笑靠在媽媽身上，說：“不過，買買買真的好開心哦。”

唐妙揉揉閨女的頭，說：“那麽以後媽媽都帶小棠棠逛街街。”

小棠棠立刻點頭，“好！”

母女倆一拍即合！

他們這次回去，帶的東西也委實不少，只看他們的存款就知道了。他們只這麽兩天就花了接近五百塊，這還不包括先頭兒唐妙換券的錢。若是算上，差不多接近六百塊了。

可以說，折騰這麽一趟，他們家的存款就只剩六百多塊錢了。

其實如果可以，他們還想再買一些東西的，只是手裏的券有限。而黑市想要買布料就很難。至于點心，那又并沒有供銷社合适，而且也不多。所以他們只能遺憾收手。

他們來京北的時候大包小卷，回去的時候，還是大包小卷。

不過好在，他們已經錯過了學生返鄉的高峰期，現在火車上人不是很多。倒是沒有那麽不舒服。甚至，唐妙還好運的買到了兩張卧鋪，所以相較于上一次，他們這次真是好受多了。

火車上什麽都不要票，姜城買了四瓶好酒，又買了四條香煙，他其實還是希望能買的更多一點。然而火車上雖然不要票，卻也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不過好在，這幾天他們一直都是在列車上買盒飯，倒是跟列車員慢慢的熟悉了起來。最後剩了兩瓶好酒，也在最後一天賣給了唐妙他們。

等到火車到了小縣城，車子在這裏不是終點站，他們一家東西多，可是一點都不敢耽擱，倒是早早的擠到車門。夫妻二人分工也是明确的，唐妙身上背着包，抱着兩個孩子，而姜城負責的是剩下的四個大包。

這一站下車的人不多，但是好些人還是被他們的壯觀給震撼到了。

雖說大家都是大包小包，但是像他們這樣的，還真是很少啊！

一家人好不容易擠下了車，姜城感覺到家鄉的風深深的籲了一口氣，說：“總算是下來了。”

唐妙淺笑：“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我們還要倒兩趟車呢。”

可不是麽！

這麽一想，還有挺遠。

不過雖然遠，但是已經到了縣裏，感覺還是不同的。

他們都在火車上吃了飯，倒是也不去什麽國營飯店或者供銷社轉悠了，索性直接去了汽車站，打算四點多那趟回鎮裏的車。汽車站是兩個司機輪班倒，姜城念叨：“也不知道能不能碰上老花。”

小棠棠咋咋呼呼：“老花叔叔！”

這次有了卧鋪，雖然看起來還是邋遢的小模樣兒，但是跟去京北的颔首還真是有着天壤之別了。最起碼，邋遢歸邋遢，還是有精神的呢。

“媽媽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小棠棠軟糯糯的。

唐妙把她放了下來，小棠棠整了整自己的小裙子，說：“我還美嗎？”

小姑娘頭發已經亂糟糟，在火車上折騰了兩天多，頭發都有點異味兒了。

唐妙正要說實話，老姜家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立刻閉眼吹。

姜城：“當然美，我們小棠棠好看的不得了，沒有人比你更好看！”

小狼點頭：“爸爸說的對，小棠棠最乖最好看！是小仙女。”

小仙女·棠棠高興的揚起嘴角，露出自己的小梨渦兒，甜甜噠！

她一甩自己背在身上的小包包，說：“粗發！！！”

還別說哦，有時候運氣這種事兒真是天生的，他們一家還沒走到汽車站，就看到老花趿拉着拖鞋從遠處過來。遠遠的看見他們，一個踉跄，差點摔了。

他掙紮着扶住電線杆子，随後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來。

“哥，你回來了？？？”

他激動的拍他：“你咋不提前給我發個電報啊，我去接你啊！”

姜城笑着錘他一下，說：“這不是一樣遇見了嗎？”

老花：“那咋一樣。”

他激動的低頭去揉揉小狼的頭，說：“臭小子長高了。”

又誇小棠棠：“嗯，我們小棠棠更白了，首都到底是養人啊。”

他接過姜城的東西，幫他拿着，感慨：“哥，我還想着你們能不能回來。沒想到你們竟然就到了。人真是不禁念叨啊！哎媽呀！你們在京北咋樣？”

姜城笑了出來，緩緩說：“我考上大學了。”

老花的腳步一頓，不可置信的說：“啥？”

姜城認真：“我考上大學了。”

雖然認真，語氣裏卻有濃濃的笑意。

老花：“卧槽！！！！”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一把姜城，随後簡直都要痛哭流涕了！

“哥，你真是我親哥！你也太牛逼了啊！你咋這麽厲害啊！我的媽！考大學，考大學多難啊！我想都不敢想的……”老花激動的語無倫次，叨叨個沒完。

姜城覺得，這貨表現的比他自己考上的時候都更興奮呢。

不知道想到了啥，老花突然就嗷了一聲。

小棠棠終于忍不住，靠在小哥哥耳邊低聲說：“老花叔叔怎麽一驚一乍的哦。”

老花：“哪啥！你們家真是祖墳埋得好啊！你弟弟，他也考上了！”

姜城：“姜林考上了？？？”

他驚喜的問：“考到哪裏了？”

老花：“也是京北，他考了京北電影學院。”

姜城：“？？？”

老花：“他倒是也大膽，專程去找了顧老爺子，跟他商量的。哎不是，你咋不知道呢？”

姜城：“估計他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晚，信還沒到，我們就已經出發了。”

老花拍頭：“對對對，他是昨天才收到的。”

姜城笑：“這不是麽！”

這個時候還沒到點發車，老花把他們帶到自己的休息室，地方不大，四處亂糟糟的。

老花：“湊合坐哈，不是我自己的地方，我們換班輪着用，也沒個好。”

他說：“你們這次回來？”

姜城看了一眼唐妙，唐妙起身說：“走，媽媽帶你們四處轉一轉。”

她領着兩個孩子出門，隐約聽到姜城低聲說：“煙酒還有一些雪花膏和點心……”

老花還真是送佛送到西，他們到了鎮裏之後，老花專門去借了兩輛自行車。這個年頭兒，自行車都跟自己兒子似的。哪能随随便便往外借啊！

老花也是拼了。

不過好在，他們的東西少了。

小狼和小棠棠才不問那些事兒呢，他們坐在自行車上，迎着傍晚的微風，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夏天的時候大家都三三兩兩的聚在各家的門口納涼，一看姜城一家回來，都驚訝的叫了出來。

“姜家小子，你們這咋回來了？”

又想到老姜家出了一個大學生，立刻說：“哦哦哦，你是知道你家小林子考上大學了吧？”

誰能想到呢？村裏頂頂愛偷懶又沒有的姜林竟然有這麽一天。真是想都不敢想啊！有時候變化只是一瞬間啊！先頭兒姜林不上工在家複習，多少個人都背地裏嚼舌根兒。

真是頂頂的看不起姜林。

他也不想想啊，自己一個農家漢子，有啥本錢去學着那些知青和讀書人去考大學啊！這不是沒有腦子嗎？章荷花現在不在村裏，大家也不怕挨揍，背地裏的小話兒說的可多了！

每天一起上工，不管咋地都要說一說關于老姜家姜林的事兒，這已經成了他們的談資。他們嘲笑他不自量力，嘲笑他不知所謂，也表揚自家的兒子懂事，踏實。

這樣的酸話，不知道多少個人說在章彩虹和王巧面前，不過這倆人都是都不咋多說啥。其實章彩虹和王巧覺得姜林能考上嗎？他們也覺得必須不能啊！

但是，姜林不花他們的錢啊！

他們做嫂子的有什麽臉哔哔？

多說一句，要是不小心傳到婆婆耳朵裏，不是找死嗎？

他們現在是萬萬不會得罪婆婆一點的。

所以不管外面咋傳，他們都不接話。

只是萬萬沒想到啊，人生的際遇就是這麽操蛋。

姜林竟然真的——考！上！了！

乖乖，真是祖墳冒青煙啊！

“老三你可得跟你弟弟學啊！你看你弟弟都考上大學了，你這當哥哥的可不能靠着媳婦兒，你也得努力啊……”總是有那麽一些不識相的人，打着為你好的旗號說一些難聽的話。從而達到自己隐秘的打擊人的目的。

還沾沾自喜，覺得別人聽不出來。

他們隐秘的小心思幾乎昭然若揭：你不是比我們強嗎？可是你的強是靠你媳婦兒啊！我們可是靠自己！說出這樣的話，覺得心裏就很爽快了！

只是……

小棠棠脆生生的：“我爸爸也考上大學了！”

這麽一句話，一下子鎮住了剛才還帶着一點點得意的人。

這個時候姜老憨和章荷花都趕到了，兩個人後知後覺的被這話震驚到。

“老三，你考上了？？？”

姜城含笑，擁抱住自己爹娘：“爹娘，我也考上了！！！”

轟隆隆！

在場的人幾乎都聽見了自己心裏的雷聲，真的，打雷！

這他媽也太刺激人了啊！

他們家這什麽運氣啊！

都是一個村子的人，我們又差哪兒了呢？

大家都震驚了，等人反應過來，姜老憨一家已經帶着兒子走了。他們想到姜城那大包裹，趕緊就跟了過去。雖然不是他們的東西，但是看一看買什麽，也是好的呀。

而此時，小棠棠和小狼已經和家裏的幾個小堂哥小堂姐抱在一起蹦蹦跳了。

“我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