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病愈持家 (15)
,穩住了心緒,他才起身告辭,天色晚了,收拾豬也來不及了,走了兩步才感覺雙腿發軟,“阿征,我先回去了。”
沒有裴征擋在他前邊,他可能和柱子一樣了,幾人身上沾了血,衣衫濕了,而他明白,他更多的是汗。
裴征累得不輕,布置好陷阱,不想出來兩頭野豬,不知從哪兒來的,故而不挽留他,“你先回,明早咱好好休息,下午去請殺豬匠來殺豬。”村子裏沒有殺豬的,都是去隔壁村請的。
洗完澡出來的沈聰聽着這句,低聲道,“不用請殺豬匠,我會,準備把鋒利的刀就成。”跟着同生打獵,自然也學了怎麽處理獵物,将手裏的巾子遞給裴征,“我洗完了,你們誰去?”
裴俊讓裴征先,他去也沒幫着多大的忙,主要還是靠沈聰和裴征,坐在凳子上,身上黏得難受,“三哥,你先去,我再緩緩。”
邱豔穿着衣衫走了出來,手裏拿着張幹淨的棉布,搬了凳子讓沈聰坐下,慢慢替他擦拭着頭發,“我聽着聲音估計今晚就能抓住,怎麽有兩頭?”
“只怕是深林裏跑出來的,如此更好,過年,咱可有肉吃了。”半眯着眼,任由邱豔替自己擦頭,過了會,聽沈芸諾叫她,笑着睜開眼,接過沈芸諾倒過來的熱茶,唇邊笑意加深,“我日子也舒坦了,有人端茶倒水的。”
邱豔重重捏了他兩下,沈聰笑得更開懷了。
夜裏忙活得晚,大家都準備睡個飽覺,裴俊和周菊也不賣豆腐了,兩頭豬,收拾都要費些功夫呢。
吃過午飯,裴征看着院子裏的兩頭豬,詢問沈聰,“是在院子裏收拾還是去外邊?”
家裏挑水喝,兩頭豬加起來估計四百斤的樣子,一只大一只小,院子裏堆了木材位子齋,想了想,道,“咱去村裏吧,昨天有人不是買豬嗎?殺了豬正好賣了。”
裴征看他兩眼,猶豫了下,叫裴俊出來,“我和三哥擡着豬去村裏,你把大生家的刀借來。”大生家的刀鋒利,殺豬的話正合适,想了想,道,“順便和大家說,下午咱家賣豬肉的事兒。”
裴俊見自己幹的輕松活,遲疑道,“我先幫着把豬擡出去了再說吧。”兩只豬,裴征走中間,雙肩扛着着扁擔,和三人緩緩往村裏去。
夜裏動靜大,家家戶戶都聽着聲音了,得知裴征抓着野豬了,人人臉上高興,且再無想分杯羹的念頭,昨晚聲音恐怖,換做他們是沒有膽子的,人用命換來的,羨慕不來。
裴俊借了幾只桶,挑了水擱邊上,沈聰說澆哪兒他的葫蘆瓢就到哪兒,衆人看得唏噓又害怕,黑漆漆的豬,看得瘆人得慌,有膽子小的,只在遠處看着。也有腦子轉得快的,不在村裏看熱鬧了,而是去裴家小院子,找沈芸諾說話,進了院子就能聞着濃濃得腥味,院子中間的血還透着紅,沈芸諾和周菊坐在角落裏,手邊的衣衫上盡是血,一眼便讓人心生恐懼。
果然,沈聰是個厲害的,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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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了,拉着沈芸諾寒暄,打聽起肉的價格,想着那麽大的豬,賣不出去過年後天熱也就壞了,沈芸諾定會便宜些。
“鎮上的豬肉十五文,最後兩次趕集的時候是十七文,我和小洛爹商量過了,十三文就成。”十三文,是指含肥肉的地方,豬的內髒沒多少人喜歡,而且瘦肉也不值錢。
婦人一聽微微變了臉,“會不會太貴了?那麽多肉留着你們也吃不完。”
沈芸諾停下手裏地動作頓時冷了臉,“嫂子說的什麽話,十三文比鎮上便宜好幾文了,也是看大家同村在這麽便宜賣的,過些時候,村子裏也有人殺豬,那會的價格才貴,嫂子在村子裏多年了,不會不明白才是。”
莊戶人家一般是臨近過年了才殺豬,價格自然不便宜,沈芸諾想,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便宜了,她們巴不得她再便宜些,一文不少,照樣有人買。
婦人琢磨了下,也覺得自己過分了,讪讪笑道,“嫂子不會說話,你也別和嫂子一般計較,十三文确實不貴,你們洗着衣服,我回家拿錢去。”背過身,當即垮了臉。
沈芸諾也不在意她是真的回去拿錢還只是借口,她和裴征說了,腸子都留起來,賣不出去就灌成臘腸,沈聰喜歡吃,多給他們一些。
誰知,到了傍晚,裴征回來說賣出去差不多一百斤,兩頭豬,裴征和沈聰一頭大的,裴俊和大生一頭小的,賣了差不多一半出去,收了錢或者糧食。
兩只豬,總有人眼紅,不敢說裴征和沈聰,守着大生娘說起來,無非就是大生跟着裴征沈聰占了便宜,白白得來半頭豬,她家的日子好過了。
大生娘性子軟,不喜歡說人是非,被人到家門口了也沒紅臉,還是大生大嫂看不下去了,“大生得了半頭豬是他運氣好,阿征願意帶着他,阿征昨日不是說了誰要是想吃豬肉,跟着上山嗎?自己沒膽子還怪我家二弟了是不是?”
婦人看大生大嫂不好對付,寒酸了兩句回了。
一下午,大生的肉賣出去三十斤斤,不過更多的是拿糧食換的,他也不在意,嘴角一直樂呵呵的,裴俊的也賣出去得不多,得了幾十斤糧食,回到家,臉上也笑得開心。
他們的肉便宜,消息傳得快,沒有錢拿糧食換也成,不過,沈芸諾提早和裴征說了,換的話只能用大米,稻谷都不要,三斤米換一斤肉,換的人還是多。
連杏山村都有人坐着牛車來賣,且買了二十多斤,聽沈聰說是村頭開小鋪子的,家裏不差錢。
晚上,裴俊和周菊數着得來的銀子以及糧食,喜不自勝,他只要是糧食就換,不會算賬,找了裴年過來幫忙,一下午,得了不少,而沈聰和裴征收獲更大,可能知曉他和裴征起的頭,多少都拿了米,看着兩袋多米,和桌上的銅板,想起上回宋氏給他四百文全是銅板的事情來了,抱着大丫坐在凳子上,“大丫數數有多少?”
這麽多個銅板,大丫哪數的清楚,倒是小洛,數了二十二個出來,再多的卻是不會了,沈芸諾在旁邊好笑,解釋道,“上回你給了他二十個銅板,他四叔給了兩個,都在盒子裏,隔天拿出來當着我的面數,這不,只能數二十二個?”
沈聰還是高興,耐着性子教大丫,“你比弟弟厲害,教他。”邱豔會帶孩子,大丫是會數數的,他把桌子上零散的銅板放一堆,“你數一個就拿出來,看看有多少,不會了問娘。”
沈芸諾撿了兩塊肉出來,讓裴征送一塊給裴勇,一塊給裴老頭,提醒裴征裴老頭的是大塊了,上房人多,小了不合适。
韓梅沒想着裴征會來送肉,春花來說裴征沈聰在村子裏賣肉的事兒,當着春花的面沒說什麽,心裏卻是不好受的,淡淡瞥了眼編竹席的裴勇,不吭聲,心裏卻想着,裴俊跟着裴征掙了錢,不把他們當回事了,想着家裏的情況,欠的債還要還,一家人在家裏沒有掙錢的路子,之後可怎麽辦。
見着裴征,韓梅一臉尴尬,好一會兒才想着要讓裴征進屋。
“我就不進去了,大哥在家沒?”裴征往院子看了眼,不想他家院子裏堆積了雪,這邊的院子幹幹淨淨的,臺階上的柴火也碼得整整齊齊,韓梅做事利索,就是太會算計了。
裴勇聽着聲音走出來,見是裴征,臉上高興,“三弟怎麽過來了?”
“我和三哥在山裏獵着野豬,給你送肉過來,明天中午來我家吃飯,小洛他娘已經開始準備了。”提起繩子,把肉遞給韓梅,和裴勇說了兩句話,“四弟想讓我把它的那份一起捎過來的,想着明天你們要過去就明天再給你們。”最後這句話他是不想說的,擔心轉身韓梅就挑撥裴勇裴俊的關系,才特意補充了句。
裴俊想的是多送些肉給裴勇,去周家也多兩斤,面子上好看。他和周菊兩個人,吃不了多少肉,剩下的看看能不能全賣了。
裴勇過意不去,“肉你留着,你大嫂去鎮上買了,屋裏挂着呢,吃了飯再走?”天色不早了,裴征專程來一趟,裴勇心裏不是滋味,下午,春花和韓梅說什麽他都聽着,幾個弟弟有本事了,他心裏高興,眼下也沒法子掙錢,只有等來年雪融化了,去鎮上做工慢慢掙錢。
“不了,小洛他娘還等着我回去,明天中午記得和大嫂過來吃飯,我先回了。”說着,裴征轉身走了,看裴勇神色他心裏也難過,在裴家,他以為他大哥會是最有出息的,畢竟,當初裴老頭和宋氏最疼他,沒想着,成了眼下的模樣。
望着裴征走遠了,裴勇才收回視線,看韓梅提着肉,心不在焉的模樣,裴勇嘆了口氣,“我就說過三弟是個老實的,你啊,當初錯了就是錯了。”
韓梅咬着唇,沒吭聲,關上門,只覺得手裏的肉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小木在屋裏玩耍,看她手裏提着肉,欣喜不已,“娘,三叔送的?”一臉眼饞。
斂下情緒,韓梅笑了笑,“是啊,三叔送的,晚上給你們做肉吃好不好?”
小木喜不自勝,小山和小金也歡喜起來,裴勇在旁邊看着,軟了神色。
沈芸諾教了邱豔如何做臘腸,本來也要和周菊說的,周菊搖着頭,說什麽都不肯,人心不足,她不想有朝一日成了韓梅那樣子的人,學做豆腐就夠她和裴俊一輩子了。
看她避之不及,沈芸諾失笑,想周菊果真是聰明的,沒分家的時候,肚子沒有動靜,什麽都由着宋氏,任勞任怨,哪怕心裏想反抗,從來不敢借着自己的嘴說出來,做什麽都唯唯諾諾的,最近,手裏有了銀子,說話愈發從容,膽子也漸漸大了,做生意,和人打的交道多了,自己也學了一套,好在,周菊學的都是好的。
沈聰回去的時候,看裴征給他準備的擔子背簍,又笑又無奈,“出了門,別人就該說我妹子吃裏扒外,拿了夫家的錢貼補娘家了。”
裴征不以為然,“咱自己心裏知道怎麽回事就成,阿諾說的事兒你再考慮考慮,你也看過那邊的地形了,覺得怎麽樣?”
“好是好,容我再琢磨琢磨,原本想留在村子裏讓那兩人一輩子不安生,搬出來,總覺得便宜了他們。”裴征口中的兩人是誰裴征心裏有數,“咱過自己的日子,你看阿諾也挺開心的,你也別抓着過去不放。”
沈聰擡眸,眼裏一片清明,“你倒是學會安慰人了,年後拜年再說吧,記得初二帶阿諾回來。”
沈芸諾抓着邱豔的手,紅着眼眶,哆嗦着唇,久久說不出話,沈聰望過來,擡手替她擦了擦淚,“別哭了,不是見不着了,初二和妹夫回家,哥在家裏等你們。”
看邱豔強忍着情緒,擁着妻子,搖了搖頭,看了眼裴征,強行拉着邱豔回了,走遠了,回頭,看沈芸諾還在牆角張望着,裴征揮揮手,又低頭看低低啜泣的妻子,“你喜歡和妹子住一起,年後咱搬過來就是了,不過還得看裏正幫不幫咱辦戶籍。”
邱豔這才破涕為笑,聲音柔柔的,“屋裏還有錢,不夠的話可以回家問我爹要,我們搬過來,他肯定也高興。”她明白沈聰為什麽不願意離開,有他最親的人,也有他的仇人,“年後,咱要不要把娘的骨灰也搬過來,她走的時候舍不得你和阿諾,如今看你們日子過得好了,一定也高興呢。”
沈聰身形一僵,良久,點了點頭,緊緊牽着邱豔的手,“以後,我再也不走了。”服徭役是他賭氣,沒想着差點害裴征沒了命,裴征說他不能死,他死了,不僅僅是邱豔和大丫,沈芸諾也活不下去的。
之後,他才真真切切明白裴征話裏的意思,一個家,少了誰,都是活不下去的,如今,賭場的事情交代好了,縣衙也有他的人,今後,他不怕誰了,沒必要讓家裏的人擔心,深吸了口氣,望着遠處白茫茫的山,心一片明朗,“媳婦,我們再給大丫生個弟弟或妹妹吧。”
邱豔驚訝地睜大了眼,止住的淚又開始如決堤的洪水,止都止不住,淚眼朦胧的望着她喜歡的男子,重重地點了點頭,泣不成聲,“好。”
直到他們的身影在小道上成為模糊的黑點,沈芸諾才不舍地收回了視線,側目望着裴征,“你說,我哥會同意嗎?”她看得出來,裴征性子沉澱了許多,心裏該為嫂子和大丫打算了。
裴征牽起她的手,嘴角噙着淡淡笑,低頭,在她耳邊輕語了兩句,沈芸諾滿心歡喜,擡起頭,明亮的眸子燦若星辰,“這樣的話,我們得找個時間讓裏正幫忙把他們的戶籍弄過來才行。”
每個村子都是憑戶籍在村子裏住下的,沈聰和邱豔搬過來,首先就是戶籍的事兒,牽着裴征的手,又問他沈聰看上哪塊地,他們起屋子的周圍還有空地,兩家挨得近就好了。
“離咱家也就幾步路的事兒,什麽時候去山裏我和你說。”沈聰和邱豔走後便一直下雪,過年那日大雪也紛紛揚揚的,裴征又爬上屋頂刮了遍雪,裴萬也抽空将屋頂的雪刮了,以免把屋頂壓垮了,但是上房的日子并不安生,不是劉花兒和宋氏,而是裴老頭罵裴萬,一早到頭的罵,初一這日都沒落下。
昨晚,裴征給了小洛兩個銅板,沈芸諾也給了兩個,小洛全部放進盒子裏,問沈芸諾他盒子裏有多少錢,沈芸諾從櫃子裏拿出盒子,讓裴征不急着起,“你陪小洛數數他有多少個銅板了,我做好了餃子叫你們。”
因着過年,裴俊和周菊這幾日也不賣豆腐,還了鑰匙,她打開兩邊的門,冷風簌簌往脖子裏灌,凍得她豎起領子,看向上房堂屋門口喋喋不休的裴老頭,搖了搖頭,去竈房生活做餃子。
餃子昨晚守歲的時候她和裴征就包好,凍在外邊,燒開水直接煮就成。
下午,村子裏熱鬧起來,到處說談笑風生,沈芸諾替小洛裝了一口袋瓜子和糖,也牽着他出了門,村子裏流行的說法,大初一在屋裏待着不吉利,他們出門,好些婦人擡着凳子在竹林裏說話了,周菊也在,見着她,朝她招手,“三嫂,小洛,這邊。”
一年之始,人人臉上洋溢着笑,沈芸諾挨着周菊坐下。
“我和俊哥出門得時候想敲門來着,又擔心你和三哥在吃飯就先出來了。”過年和初一人人忌諱,打斷人吃飯不吉利,哪怕再親的人,都會避諱這些,說着,周菊從兜裏摸出一把瓜子遞給小洛,“四嬸買的,小洛拿着吃。”
如果不是沈芸諾和裴征,她和裴俊欠着錢,過年更不會買零嘴,她的好日子都是沈芸諾給的,想起年前回周家送年禮爹娘的态度,周菊對沈芸諾愈發感激。
婦人看周菊大方,厚着臉皮的伸出手,“裴四媳婦,你家裏掙了錢,給咱們也裝點瓜子吃啊。”
小洛不知所措地看着沈芸諾,出門時他兜裏裝滿了,眼下是裝不下去了,記着沈芸諾說過年與初一不能說“不”,一直時間,很是局促。
“我替他兜着,他兜裏滿着呢。”沈芸諾笑笑的接過,又讓小諾向周菊道謝。
初二回了趟沈家,裴征說得不錯,沈聰真的同意搬出來挨着他們,過了初五,日子過得飛快。
☆、50|06-05-12
驚蟄過後,天還泛着涼意,遠處的山積雪消融,綠意破土而出,漫山遍野的點點新綠傾吐着盎然生機。
山腳下,傳來漢子們的吆喝喧鬧聲,打破了清晨寧靜。
裴征起屋子,幫忙的,看熱鬧的圍了不少,裏正也在,裴征和裴俊擡了木材,和壘牆的師傅說話,前幾日就将地基清掃幹淨了,當下,看着地基就能知曉屋子的輪廓,婦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着,這處宅子荒廢十幾年了,一家人全死了,大家心生害怕,哪怕秋上去山裏也盡量避開這邊,如今,看地基的模樣,惹來不少人羨慕。
看地基,好幾間屋子,而且前後院子大,種菜養雞不成問題,眼紅的人也多了。
柱子娘和春花站在人群邊上,刻薄的眼裏盡是不屑,“看人家有錢了,恬不知恥的巴結,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模樣,我呸。”柱子身上的傷現在還沒好,下地都是問題,光是這些日子,抓藥都花了不少錢了,她眼裏,裴征和沈芸諾拿着賣野豬的錢起新屋,如何叫她不來氣。
春花在一側聽着,輕聲笑了句,意有所指道,“能有什麽法子,沒看裏正都對裴三笑得開心嗎?柱子娘,也是你家柱子命苦,如果他運氣好,獵着那兩頭豬,眼下起屋子的就是你家了。”
這句話可說到柱子娘心坎上了,沉悶地碎了口痰,憤憤然的瞪向角落裏和師傅商量事兒的裴征,一眼怨恨,“我詛咒他家不得好死。”說完,斜了春花一眼,哼了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想慫恿我,沒門,臉上一塊白一塊黑,打盆水照照自己吧。”
氣得春花跺腳,嗤鼻地呸了句,随即嘴角咧出谄媚的笑,過去找周菊說話。
裴征的屋子要忙活十來日,周菊和裴俊商量不賣豆腐了,裴俊幫着做工,她幫着沈芸諾做飯,幫工的孩子沒有工錢,管飯,周菊和沈芸諾數了數,差不多二十人,夠兩人忙活的。
裴勇和裴萬也來幫忙了,年前年後,裴萬被裴老頭念叨煩了,如今能躲出來,他心裏樂意着,“三弟,晚上我住你這邊好了,幫忙看着,不回了。”裴萬坐在木頭上,見裴征和師傅說完了話,陡然來了句。
裴征一怔,看他愁眉不展,腳搓着地上的泥,不忍拒絕道,“好,我和你一起。”他在這邊搭了竈臺,拿了家裏的糧食過來,在這邊做飯,裴俊家紅薯多,借了幾十斤來,夠這十來日吃。
沈芸諾家的夥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不過在興水村算好的,尤其分量多,一頓沒吃飯的擱在桌子上,誰餓了,拿來吃就是了,幫忙的人都說她會做人,中午肉,晚上粗糧,比裴勇起屋子那會的夥食好多了。
傍晚,洗了碗筷,沈芸諾多少心不在焉,熱鬧了一天,沒見着沈聰和邱豔,之前,說好了,搬出來的,裏正也同意幫他們把戶籍落在興水村,不想今日沒人來,她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阿諾,我和大哥說了,明日他幫我看着,我去一趟杏山村,問問三哥怎麽想的。”當着沈芸諾的面他神色自若,心裏卻擔憂沈聰遇着什麽事兒了,起屋子這樣子的大事,沈聰後悔不搬了也會親自來看看。
沈芸諾點了點頭,“也好,小洛呢?”過年,小洛身上零嘴多,村裏不少人喜歡和他玩,性子開朗了許多,今日出門她給他裝了一兜瓜子,讓他分給玩得好的幾個小孩,此時也沒見着他。
“和四弟在那邊玩泥巴呢,晚上我和二哥守着,你跟着四弟四弟妹回去,明天中午的飯菜都備好了,你別累着自己了。”今天人多,炒菜手都疼了,他琢磨着,煮菜吃算了,一鍋煮,不費力氣。
沈芸諾把洗幹淨的碗遞給周菊再洗一遍,最後放進旁邊的竹筐裏,上邊用棉布蓋着,以免落了灰,收拾好了,沈芸諾才直起身子,和裴征說話,“好,夜裏涼,你和二哥注意些。”她心跳得厲害,總感覺沈聰在杏山村出事了,擦幹了手,看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了,沈芸諾叫上小洛,準備和周菊他們回了,“明早我給你送早飯過來,別急着走。”
裴征笑着将她額前的碎發別至耳朵,手緩緩移到她手臂上,見她皺了眉,估計酸疼得厲害,輕輕有力,替她捏着,“真炒菜的話,明日我來,你在旁邊說就是了。”
起屋子是喜事,不想把她累着了。
沈芸諾搖頭想說不用,看他一臉認真,低聲嘀咕了兩句,裴征不以為然,“嘴巴長在別人臉上,想說什麽咱也管不着,咱的日子咱自己過就是了。”沈芸諾擔心村裏人說嘴,他卻是不在意的,她本來就沒怎麽做過粗活,累着了也是他心疼,村裏人說他和沈芸諾的人不少,他掌勺,無非也是給他們多點話說罷了。
他力道拿捏的好,松開手的時候,沈芸諾手臂緩解了不少,裴俊抱着小洛過來,她臉上的愁容已消了大片,“你和二哥夜裏冷的話再回來抱床被子,我們先回了。”
本是裴俊和他留下的,裴萬想要留下,他也不好說什麽,聞言,裴征點了點頭,送他們走了,才折身回來,抱來旁邊的稻草,簡單的鋪張床出來,
起屋子的稻草從村子裏買了些,又向去年麥杆多的人家借了不少,等着今年收了麥子還,那邊的院子,他和沈芸諾商量給裴俊和周菊了,之前是自己錢不多,想着省些,如今手裏的銀錢夠用,他也不要裴俊的銀子,而且,裴俊把去年的稻草全部給他,有問人借了麥杆送他,裴俊的心意他也看到了。
沒有什麽,比兄弟相互扶持更重要的,鋪好了床,讓裴萬睡了,明日他出門,得早早的起。
兄弟兩一夜無話,天不亮,遠處傳來稀稀疏疏的光,裴征穿好衣衫走了出來,待人走近了,看清是裴勇,臉上淌過笑意,“大哥怎麽來得這麽早?”
裴勇想着裴俊要去杏山村,走得肯定早,因而早早就來了,滅了手裏的火把,坐在被露水打濕的凳子上,擡頭道“擔心這邊沒人,你是要出門了?我讓你大嫂做了幾個馍,二弟呢,讓他也吃早飯了。”
裴征剛穿好衣衫,裴萬還在床上躺着,整個人縮在被子裏,好似很冷的樣子,他叫了聲,“二哥,大哥來了。”
裴萬這才慢吞吞地直起身子,望了眼天色,嘟哝了兩句又躺下繼續睡了,裴征笑着搖頭,看桌上放着六個馍,裴勇也該是沒吃的,整理好衣衫,“大哥等我洗漱了就來。”
桶裏有水,他不管涼不涼,從衣杆上取下沈芸諾準備的巾子,快速洗了臉,又拿柳條漱了口,這才拿起桌上的馍吃起來,遠處的山籠罩着清晨黑沉沉的天下,只能模模糊糊看出個輪廓,裴征想着昨日水壺裏還有水,倒出來,和裴勇一人一碗,“今日的事情勞煩大哥了,我坐牛二的牛車去,看了就回。”
“咱兄弟說那些幹什麽,我和你大嫂說了,今天過來幫忙,三弟妹做的飯菜好吃,可一個人做二十人的飯,十來日下來她身子受不住,你大嫂在旁邊幫着也好。”昨日他就讓韓梅過來幫忙,韓梅借托身子不舒服,他懶得和她說,不想晚上回去,韓梅主動說起今天來幫忙的事兒,他當然高興。
裴征咽下嘴裏的馍,端着碗喝了口水,拒絕道,“不用了,大嫂在家忙的事情多,又要照顧三個孩子,我和小洛娘說了,中午炒菜的話我來就是了,耽擱不了多少時間。”韓梅娘家兩個兄弟得傷估計還沒好了,韓梅來,大家心裏都膈應,而且,沈聰也會來,見着面,更是尴尬。
“她來就讓她來吧,至于小木他們,讓三弟妹看着也行。”裴勇堅持,難得自己媳婦開竅了,能緩和兄弟間的關系也好。
吃完了,天麻麻亮,擦拭了嘴角,裴征和裴勇說了兩句話朝村頭走,他和牛二約在村口,這邊去村頭不走村裏,沿着河邊小路下去能省不少時間。
沈芸諾提着早飯過來,裴征已經走了,有做工的漢子來了,沈芸諾笑着和他們打招呼,問他們都吃了早飯,把籃子裏的雞蛋擱下,準備生水做飯,來幫忙的都是和裴家關系好的,平時走動的,裏正的幾個兒子也來了,大生家三兄弟,外村的只請了壘牆的兩個師傅,沈芸諾燒好水,去裴征睡覺的地方拿了衣衫出來去河邊洗。
人走了,幫忙的漢子朝裴勇道,“村子裏的人都說裴三媳婦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這兩日我看着倒是個勤快的,裴三家地少,他媳婦也跟着去了,看着身子弱,卻不是那種骨子裏好吃懶做丁薇。”
裴勇善意地笑了笑,比較自己二弟妹和三弟妹,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旁邊的裴萬也意識到了,大着嗓門道,“是啊,我看三弟妹是個勤快的,哪像小栓他娘,沒事就在村子裏轉悠,家裏活不做,兩天不收拾她就上蹿下跳的,都快趕上第二個春花嫂子了。”
春花是村裏出了名的喜歡碎嘴,當下有人勸裴萬,“你可得看着你媳婦,真成春花嫂子那般,咱村子裏就熱鬧了,柱子娘碎碎叨叨說人長短了一輩子,你看她現在日子過得咋樣了?”柱子躺在床上要人伺候,柱子兩個哥哥又是有自己心思的,柱子爹娘老了不知道咋辦呢。
裴萬低頭沉思,如果劉花兒敢對宋氏裴老頭不孝順,他擰斷她的胳膊,像沈聰打韓家人那樣,挺直了胸脯道,“我會看着她的。”
韓梅和周菊一起來的,裴俊先走,周菊将家裏收拾好了牽着小洛才出門,沈芸諾準備了一個小袋子,裏邊裝着瓜子和糖,還是過年剩下的,見着韓梅,周菊微微一詫,“大嫂準備哪兒去?”
因着豆腐的事情,她沒怎麽和韓梅往來,不過裴俊和裴勇關系好,她也不好說什麽。
韓梅牽着兩個孩子,小木自己走在前邊,見小洛背着袋子,心裏羨慕。
“小木爹讓我幫着三弟妹做飯,想着過來叫你一起,你也準備過去了?”韓梅态度不冷不熱,和往常沒分家那會差不多,又是裴家的長嫂,處事大度的模樣,周菊怔了會兒,抿唇道,“嗯,三嫂先過去了,我等小洛醒了帶他一起。”
走在路上,小山盯着小洛的袋子,雙眼發光,周菊故作不見,年後,村子裏的小孩子大概都知道小洛有個袋子,裏邊裝着好吃的,沈芸諾舍得,小洛吃什麽買什麽,和小木想吃不敢說不同,小洛想吃什麽都會和沈芸諾說,沈芸諾是個大方,都會給小洛買,想到這,周菊看了眼小山,估計還是窮惹的禍吧。
約莫小山目光太過炙熱,小洛轉身看他,想了想,從兜裏摸了三個糖出來遞過去,小山大步上前拿了過來,遞給小木一個,小金一個,速度快,周菊也看得笑出了聲,“你倒是精靈,也不自己全拿了吃。”
小木拿着糖,慢悠悠地說了句謝謝,小洛搖頭,牽着周菊的手繼續往前走,韓梅在身後,低着頭,眼神晦暗不明,“三弟妹太寵小洛了,年紀小了還好,大了養成愛吃的性子可怎麽辦?”
周菊頓了頓,低頭看向白白淨淨的小洛,一臉篤定,“不會的,小洛不是那樣子的人,袋子裏的瓜子和糖還是三嫂過年買的,加之小洛舅舅送了許多過來,這才吃了這麽久。”小洛真要是個貪吃的,家裏的零嘴早就吃完了,哪會留到現在,就是壇子裏的橘子,他喜歡的,也是沈芸諾說再不吃就壞了,他才一天吃三碗的。
聽她反駁自己,韓梅不說話了,到了新屋出,衆人已經忙活開了,沒見着沈芸諾人影,聽說去河邊了,周菊讓小洛跟着小木玩,自己挑了桶準備挑水。
韓梅奪過她的扁擔,“我來吧,四弟妹坐會,是去村子裏挑水?”這邊離村子有兩刻鐘的路,可不近,想着裴征當初怎麽看上這塊地了,雖說有地基,可做什麽都不方便。
周菊指着旁邊的小溪,“去那邊就成。”水是山裏流下來的,冬日的時候結了冰,這兩日才又開始流,裴征和沈芸諾選日子選得好,真去村子裏挑水可就費勁了,不如直接在家裏做了飯提過來。
韓梅也聽着水聲了,面上一忡,挑着桶慢慢走了。
不得不說,韓梅做事情确實快,沈芸諾和周菊忙活好幾日才把所有的紅薯,肉洗了,炒菜,周菊生火,沈芸諾掌勺也費了兩人不少力氣,勺子到韓梅手裏,感覺她駕輕就熟,輕輕松松就做出來了,弄得沈芸諾站在旁邊沒事做,站了會兒,布置碗筷去了。
沈芸諾準備的調料足,韓梅見不是自家的,油和調料随便用,飯菜做得叫人贊不絕口,周菊吃了幾口,覺得還是沈芸諾做的好吃,韓梅放的油多,吃起來有股膩味。
晚飯是紅薯和馍,裴征回來那會大家收了工正準備吃飯,見他一臉是笑,都招呼他坐下吃飯,裴征搖頭,拉着沈芸諾去旁邊說話,“三哥和嫂子家裏沒事,是嫂子爹昨日病了,兩人去那邊沒來得及和咱說聲。”他回來得晚也是因着轉去了邱豔娘家的關系,“三哥說咱先起屋子,過幾日他帶着一幫兄弟過來打地基。”
說着,從懷裏拿出沈聰的戶籍,“三哥把這個也交給我了,我先去裏正家把事情辦了,你也別擔心了。”
邱豔娘死得早,是邱豔爹撫養她長大的,聞言,沈芸諾又問道,“邱叔沒事吧?”
“沒事,就是頭暈,久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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