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病愈持家 (19)

問小洛,“夫子教寫字了?”

小洛看大丫捏着花插在頭上,歪掉了又取下來接着插很是有趣,聞言,看了眼竹籃子,高興道,“嗯,夫子教了,可是我不會,大堂哥一學就會了。”沈芸諾打開紙張,看着略有些歪歪扭扭的一字,問小洛,“你寫的?”

“不是,大堂哥寫的,我寫的在另一張紙上。”說着,跳下凳子,湊到沈芸諾身邊幫她從寫過的紙張裏拿出另一張,密密麻麻的黑點,橫七豎八的筆畫,小洛略微得意,“娘,看看我寫的好不好?”

沈芸諾嘴角一抽,“你寫的什麽?”

“一啊,好多一。”說着,從左比劃到右給沈芸諾看,語氣盡是濃濃的喜悅,沈芸諾摸摸他的頭,翻了翻,共用了四張紙,想着晚上回來好好和他說說節約紙的事兒,臉上卻是被他感染的笑着“好,娘替你收着,過些日子等爹空閑了幫打個書桌書櫃,這些擱你屋裏。”

“好。”小洛歡喜地點了點頭,又拿着紙,問手在頭頂弄花的大丫道,“大姐,你看看我,寫得好不好?”

“好,表弟最厲害了。”大丫眼皮子都沒擡一下,花卡在小圓髻上了,緊得她難受,沈芸諾好笑的替她把花松了下來,笑道,“明日姑姑去鎮上替你買兩朵絹花,不用這個花。”大丫和小洛真是不同,小洛喜歡編的螞蚱,大丫喜歡花喜歡小動物,這便是男孩和女孩不同的地方。

牽着大丫和小洛去了上邊,邱豔正在切肉,沈芸諾看了眼竈眼裏的火,菜都洗出來了,鍋裏煮着臘肉臘腸,“還有什麽要忙的不?”沈芸諾往竈眼裏加了柴火,問邱豔道。

“沒什麽忙的了,你幫我生火就成,你哥和小洛爹回來了?”大丫回來拿衣衫,她以為兩人差不多快回來了。

沈芸諾抱着大丫,小洛在邊上玩着手機的螞蚱,“沒,水熱着,他們回來洗了就是,早上哥走的時候好像有話和我說,嫂子知道什麽事兒不?”裴征說晚上吃飯的時候說,突然她又想起來了。

“你大哥在縣衙,昨日我給他裝了點臘腸和臘肉,知縣大人見着了,嘗了口,喜歡這個味道,問你哥還有沒,看意思想要花錢買呢。”邱豔對外邊的事情知道得不多,沈聰去了縣衙倒是喜歡和他說些縣衙的事兒,他說什麽她都聽着,兩人話題多了不少,頓了頓,又道,“聽你哥說,知縣老爺和他差不多年紀呢。”邱豔以為官老爺都和裏正差不多,頭發花白,滿臉褶皺,沒想着竟如此年輕。

沈芸諾心裏發笑,明白邱豔話裏的意思,想了想,道,“哥回來了再說吧。”做臘肉臘腸的時候只是想留起來年後吃,萬一,家裏有人來做客,不怕沒有拿的出手的菜,她倒是沒想過能賣錢。

很快,門口就傳來沈聰的腳步聲,邱豔探出個身子提醒他,“阿諾燒了水,你去下邊洗澡,衣衫已經拿下去了,我開始炒菜,待會就吃飯。”

沈聰擦了擦臉上的汗,進竈房看了眼,“好。”問小洛和他一起不,小洛拿起螞蚱跟着他走了。

飯桌上,沈聰說了臘腸的事兒,“我看知縣大人是真的喜歡這個味道,明日你去鎮上把你家裏的臘腸帶上,得空了我和知縣大人說說。”如果和知縣大人做生意,絕不是虧本的買賣,他和知縣大人早就認識了,了解他的為人,年紀輕輕是有膽識的,不喜歡占人便宜,從服徭役大家拿的工錢就看得出來。

沈芸諾琢磨了下,搖頭道,“哥,你和知縣說臘腸是嫂子做的,送他些便是了。”沈聰讓她出頭無非想讓她掙這筆錢,沈芸諾怎麽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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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聰夾了一片肉,嚼了兩下,看着沈芸諾,見她清澈的眸子盡是坦然,他堅決的搖了搖頭,“法子是你想出來的,我便是你親哥也沒這樣的道理,而且我和知縣大人做生意,怕衙門裏的人胡亂編排,還是算了,如今小洛念書,你多攢點銀子總是好的,再說了,你掙了錢還能忘了我不成?”

沈芸諾從小心思就聰慧,沈聰知道她一定會把日子過好的,之前,是他拖累了她,想着,又夾了片肉,搖搖頭,不想回想過去的事兒,眼下一家人過得高興就好。

“明天先去鎮上問問,做臘腸的話現在這個天氣是不行了,得入冬後,如果知縣大人要的話,家裏還有些可以賣給他。”銀子到了手邊,該掙的時候她不會手軟,又問沈聰家裏有多少,知縣大人要的少的話兩人都出點。

“我家裏還多着,既然眼下不能做,明天我先和知縣大人說說,看看他什麽意思。”沈聰吃了兩口菜,停下來,看着裴征,話題又繞着今年的糧食,“你去鎮上繳稅的時候和我說聲,每年那邊排的隊伍長,家裏還有其他事,等着排隊不是法子,我看看能不能讓你快些。”

這樣的話解決了裴征心頭的麻煩,他爽朗的應下,回家了,沈芸諾又說起砍樹的事兒,沈聰看她面色認真,答應道,“明日我去鎮上就叫人過來,你和他們說砍哪些。”

這樣,沈芸諾才和裴征回了。

去鎮上給小木買了筆墨紙硯,不得不說,比她想象中貴多了,沈聰送小洛的時候她沒什麽感覺,自己買的時候才頗有感觸,小洛不會寫在,手控制不住力道,一劃就是一大筆,沈芸諾買了一疊紙,想着拿回去裁了給他裝小的,一筆下去能節省些,送了小木十張紙,和筆都裝在小竹籃裏。

韓梅不在家,宋氏在院子裏幫忙曬着稻穗,沈芸諾喊了聲娘,将手裏的竹籃子遞過去,“是給小木買的,沒什麽事兒的話我先回去了。”本來尋思着下午接小洛的時候順便給小木,想着提着去上水村終究不太好,見小金小山目不轉睛的盯着她手裏的籃子,沈芸諾笑着遞給小金,“是大哥念書用的,小金替大哥收着?”

頓時,小金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在衣衫上擦了擦手,又低頭反手看了遍,确認手是幹淨的了才雙手接過,一臉正色,“謝謝三嬸。”

想來是韓梅說過,小金才會如此凝重,沈芸諾說了兩句,轉身去了裴俊院子,裴征翻曬着稻穗,手裏的連枷種種落下,一院子的灰塵,周菊見是她,指了指另一邊屋子,示意她從另一邊進。

沒什麽事兒,她路過順便來看看,看裴征忙的專注,想着有沒有她幫得上忙的地方,遲疑間,周菊已經走了出來。

拉着她站在旁邊栅欄邊,周菊揮了揮眼前的灰塵,扁着嘴道,“三嫂來可是有事?”

“沒,就是看看你三哥。”沈芸諾往院子裏看一眼,沒急着進去。

周菊點頭,左右看了兩眼,見沒人來,湊到沈芸諾耳朵邊,小聲道,“三嫂,和你說,小妹的親事定下了。”

沈芸諾擡起頭,眸子裏盡是詫異,自己剛從韓梅家過來,裴秀的親事如果說得好,宋氏早就開口炫耀了,宋氏什麽都沒說,難不成其中不對勁?細想了下,看周菊蹙眉的樣子,狐疑道,“小妹說的親事不對勁?”

周菊重重的點了點頭,長嘆氣道,“其中的問題大着,屋子裏亂着呢。”手裏有了錢,周菊說話也硬氣了,語氣裏盡是從容,“之前媒人上門被爹娘打出去,眼下這麽快就說親了,好像是二嫂和梨花從中間搭的橋,東屋昨晚,傳來二嫂的哭聲,二哥動手了,說不同意這門親事,爹和娘心裏是一百個願意,小妹的意思我是不知曉的,昨天就是去相看人的。”

沈芸諾吃驚,劉花兒的性子能給裴秀介紹個好的?真有好的也不會等到這時候,裴萬不同意必然是知道了什麽。

周菊看她也不太贊同,又道,“今早,二哥過來和俊哥說爹娘竟然偷偷收了對方的銀子,過些日子就要上門提親定日子了,二哥拿着錢說是要退給人家,被爹叫回去了。”

裴老頭說對方家裏有二十多畝田地,雖比不上夏家,可是在村子裏也算好的了,不過前邊的媳婦死了,想再找一個,家裏有個兩歲多的孩子,是梨花嫂子娘家村子裏的人,裴秀過去生不出孩子也沒什麽,而且答應了裴秀一進門就當家不用受婆婆的氣,裴萬說什麽都不肯,裴秀嫁過去是後娘,裴家哪還有臉,“爹打了二哥一頓,娘也罵二哥見不得小妹過得好,二哥挑着扁擔去地裏幹活了,爹氣得沒跟着。”

家裏的活都堆在裴萬一個人身上,周菊覺得他日子也不好過。

沈芸諾恍然大悟,裴秀是去給別人當續弦了,宋氏自己心裏門清,後娘難為,這時候哪會大張旗鼓的往外邊說,何況,裴秀又是在家裏嬌生慣養的,哪受得了這份委屈。裴萬不贊同怕不僅僅為了名聲,是真心為裴秀好的,不過裴老頭和宋氏被對方的田地蒙蔽了眼睛看不見罷了,“可說了什麽時候提親?”

“農忙過後吧,我看梨花和二嫂心裏可高興了,怕是在中間收了對方的錢,你說小妹心底怎麽想的?”周菊不明白的就是這裏,裴秀年紀也不小了,會不知道其中利害?後娘哪是那麽容易當的。

裴秀自小沒吃過苦,夏家條件什麽都好,她心裏歡喜,誰知夏家退了親,裴秀一蹶不振,如今遇上戶好人家,心裏只怕也是願意的,畢竟,被退親後她名聲不好,為争一口氣她也寧肯選個地多的不會選窮的。

周菊嘆了口氣,看院子裏的裴征停下來望着她們,周菊笑了笑,繼續和沈芸諾道,“二哥的意思想要把小妹說給村裏的三墩子的四弟,今年二十歲了,性子憨厚,說話不結巴,二哥和他相處過,性子是好的,爹娘沒答應。”

想想也是,三墩子因為結巴得事情在村子裏名聲不好,幾個弟弟都沒說親,媳婦都是買回來的,那種人家名聲也是不好的,裴老頭和宋氏如何會答應?想着,裴征從裏邊走了出來,沖沈芸諾道,“阿諾,你等我會,很快就好了。”

今日借了連枷,早上不打完的話下午就被別人拿走了,說完這句,不等沈芸諾回答裴征又進去,将下邊的麥子翻到上邊來,重新揮着連枷,沈芸諾想到什麽,笑了,繼續和周菊說話,心裏只覺得唏噓不已,幾個兒子分了家,裴老頭和宋氏眼裏還是只有錢,看得還不如裴萬明白。

沈芸諾搖搖頭,“那邊的事情我和你三哥是不管了,你和四弟能避着就避着。”幸虧他們搬走了,否則遇着這些糟心事,整日都不安生。

周菊了然的點頭,又把韓梅找她借錢的事兒說了,“大嫂人就是太會算計了,我看小木小山他們的性子是好的,身為嬸子,不說沾他們的光心裏是真心希望他們将來有出息,大嫂說的一番話卻是叫我不舒坦。”

裴征送小洛去學堂的事兒村裏傳遍了,韓梅和裴勇着急她也明白,換做她,也會拼了命得想要給孩子好的,可她和裴俊的錢不是天上掉餡餅掉下來的,韓梅口口聲聲說起當年的情分,好似不借他們錢就是欠了他們似的,壓低了聲音道,“我和俊哥借了二百文給他們,大嫂開口就是六百文,誰家裏有?大哥臉色不對勁,我送他們走出去了大哥訓斥大嫂不會說話,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大嫂如果不那麽工于心計,我心裏還是敬重她的,沖着她把三個孩子教得好,換做我,不見得做得到她那地步。”

尤其比較劉花兒和韓梅,劉花兒不會教孩子,什麽都不避諱孩子,小栓出口就是髒話,好學會和宋氏頂嘴了,什麽都罵得出口,孩子什麽都不懂,不是跟着大人學的是什麽?

“我看小木是知恩圖報的,以後會記着你的,至于大嫂,以後只怕會拖累小木他們。”沈芸諾眼睛看着院子裏,見裴征搭完了一排,和周菊道,“不說了,我幫你你三哥翻翻麥杆。”

灰塵嗆鼻,裴征拉着她走到邊上,“你旁邊等着,我自己來就是了,想不想吃豆腐,問四弟妹拿些回去,下午我把豆子拿過來就是了。”家裏做的話還要來村裏磨豆子,正是農忙的時候,他走不開。

周菊在旁邊笑,“說什麽呢?給你們裝些就是了,前天大哥拿來的糧食還在呢,不過一頓飯,哪需要那麽多?”說着,周菊去竈房拿了筲箕裝了半筲箕豆腐,又把裴征帶來的籃子交給沈芸諾,“三嫂幫了我和俊哥,一頓飯都跟我客氣,真是看不上我和俊哥了?”

沈芸諾笑,收回來,看筲箕上蓋着棉布,豆腐卻是多了。

“也沒過去看沈嫂子,豆腐幫她裝了些,三嫂順便幫我送過去吧。”沈芸諾來之前,沈聰在縣衙當值的事兒在村子裏傳開了,興水村出了捕快,十裏八村都沒有的事兒,說出去大家都面上有光,不過對沈聰的忌憚只怕更多了,想起柱子娘和她說話的神情,周菊只覺得好笑。

晌午了,裴征才收了連枷,拿開上邊蓋着的麥杆,松了口氣,“四弟妹,幫我看着麥子,下午我再過來。”

周菊站在屋裏,笑着道,“好。”

她本是要留沈芸諾吃飯的,沈芸諾說邱豔在家裏做了,不回去擔心邱豔一直等着,她這才沒準備他們的飯菜,看他們出了門,裴俊從外邊回來,笑着打了聲招呼,裴征說了連枷的事兒,“連枷我擱院子裏的,下一家是裴明家借的,你看着些。”最近農忙家家都要用連枷,借的時間不能久了,最多一天,裴征家裏地少,只借了半天,好在一上午忙完了。

沈芸諾掏出巾子,替他擦了擦額頭的汗,“下午沒什麽事兒,你在家裏休息,我來這邊守着曬麥子,下午我去接小洛。”雖說只忙了一天半,可中間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他哪兒受得住?

“不礙事,往年比這更忙呢,我看你和四弟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說什麽呢?”裴俊去地裏了,他和周菊沒多少話說,因而還不知曉裴秀定親的事兒,沈芸諾三言兩語說了,裴征緊緊擰着眉,“不知爹娘咋想的,那種人家田地再多有什麽用,找個長長久久過日子的才是正經。”

沈芸諾看他動了怒,又把裴萬挨罵挨打的事情說了,裴征面色更黑了,拉着沈芸諾的手,“算了,咱過自己的日子,不管他們了。”裴老頭和宋氏還沒吃到教訓,裴秀吃苦的還在後邊。

到了院子,聽着屋裏邱豔和人說話,兩人對視一眼,加快了步伐,卻見堂屋坐着好幾位婦人,邱豔走出來,抽了抽臉上僵硬的笑,給沈芸諾打眼色,沈芸諾進屋,不明所以,皆是平時不怎麽來往的人,不過她沒想着柱子娘也在,柱子被咬傷,柱子娘恨不得裴征賠柱子一條命,今日來是為何。

“你們回來了,飯菜在鍋裏,大丫肚子餓,我先陪着她吃了。”說着,拉着沈芸諾進了竈房,将屋裏的情況說了,沈芸諾恍然大悟,難怪柱子娘願意來這邊,竟是為着這個,看邱豔頗為頭疼的模樣,沈芸諾讓她先帶着大丫回去,早上的鴨子也是她和大丫幫忙趕出去的,心下感激,“嫂子回去睡會兒午覺,我和小洛爹應付就是了。”

揭開蓋子,看菜蒸在鍋裏,道了聲謝,邱豔打趣道,“說那些做什麽,能幫襯就幫襯,別見外了,大丫在小洛屋裏睡覺了,我回了,讓她睡覺就是了,她醒了你和她說聲。”

沈芸諾點頭,送她出門,看屋子裏的婦人也出來像是準備回了,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旁邊的裴征。

“聰子媳婦,我們就先回了,得空了再過來陪你說話,繳稅的事兒你和聰子說聲啊。”柱子娘臉上帶着明媚的笑,谄媚得很,難得,對着裴征也揚起了笑臉,“裴三,不用送了,我們自己回。”語氣說不出得熱絡。

“嬸子想多了,我出門去西邊打些水回來洗臉。”裴征面無表情,并沒有因着柱子娘一番話神色有所松動,頓時,場面又冷了下來,柱子娘臉上的笑僵硬了下,仍然沖邱豔咧了咧嘴角,随後,才和大家一起回了。

沈芸諾猜着是被裴征的眼神吓回去的,回屋布好碗筷,真看他從溪邊打了桶水回來,一家人吃的水都是從溪邊打的,沈聰和邱豔家也是,笑道“水缸裏不是有水嗎,怎麽又想着打水回來了?”

“洗臉擦擦身子,鍋裏有熱水沒?”裴征臉上已經恢複了暖意,今日來的都是村裏的長舌婦,柱子娘尤甚,聽說沈聰在縣衙當差,就想沈聰幫忙繳稅的時候不排隊,他不怕得罪人,冷着臉出口将人攆走了,那樣子的人,一輩子不來往也是好的,哪會和他們虛以委蛇。

沈芸諾取了杆子上的巾子,遞給他,道,“該是有的,你去竈房看看,我進屋看看大丫。”天熱了,屋子裏還墊着褥子,進屋,看大丫身上果真出了層汗,沈芸諾把她抱回了自己屋裏,完了,出來洗手吃飯。

下午沈芸諾和邱豔去河邊守鴨子,看有婦人手挽着手站在院門口,邱豔無奈道,“繳稅了,大家都嫌排隊麻煩,這會倒是不怕你大哥的名聲了,人啊,總是為自己考慮得多。”

“咱別出聲,她們站了會兒知道沒人就回了。”村子裏裏正就是最大的官,如今有了沈聰,自然沈聰的官職更大,她們想巴結也情有可原,不過,還是最好不好往來。

過了會兒,看一群婦人又站在她家門口,裴征回村裏了,這會兒肯定是沒人的,果真,等了片刻,探頭探腦好一會兒不見人,她們又說着話回去了。

傍晚,沈芸諾去接小洛,路上遇着好些婦人,皆是問她打聽沈聰在縣衙的事兒,沈芸諾神情不冷不熱,不多說話,別人說什麽她都說不出聲,逼不得已就簡單的答一句應付了事。

衆人讨了沒趣,知道打聽不出什麽便不再問了。

晚上,沈聰從鎮上回來,可能聽說了村子裏的事兒,穿着縣衙發的服飾,冷着臉,兇神惡煞的在村子裏繞了圈才回來,吓得村子裏的小孩哭出了聲,大家也想起他之前的名聲了,再也不敢說請他幫忙的事兒。

回家,和沈芸諾說起,沈芸諾哭笑不得,沈聰和裴征,某些方面像極了,不過,遭遇不同,差別也大。

“我問過知縣大人了,他說眼下不能弄的話就算了,咱家裏有多少他買多少,四十五文一斤,你算算咱吃虧沒?”裴征不是見錢眼開的人,知縣大人身邊的管家和他說的價格,四十五文一斤,比肉的價格高很多,可是,這是熏幹了的肉,當初做臘腸的時候加了調料,還有糖,那些都要錢,他不是淺薄的,細細和管家說了裏邊的難處。

沈芸諾面色一喜,這個價格當然是賺的,不過她心裏覺得奇怪,“知縣大人怎麽喜歡這個味道?”

裴征心裏是明白的,“知縣大人這回只帶着夫人來清水鎮,爹娘離清水鎮遠着,想要送些東西帶回家讓二老安心,路途遠,擔心肉壞了吧,你做的肉保存的時間久,他才想到這點了,而且,知縣大人說那邊沒有這種吃法,估計他爹娘會喜歡。”這些都是管家和他說的,近日農忙,馬上又到稅收的時候,縣衙也忙着。

“臘肉也要嗎?”

沈聰點頭,“要,都要。”

沈芸諾細細算了算,怕是還有不少,又看着沈聰,沈聰了然,“我家裏的也全麥了,難得他開口總要給他面子,今年入冬後咱多做些,知縣大人的意思幾百斤他都是要的。”

沈芸諾做的臘腸味道他也喜歡,咬着有嚼勁,不像新鮮的肉軟綿綿的,想着賭場那幫兄弟,“我留些起來送人,明天早上我下來,你把家裏的肉都裝起來,我一并帶去鎮上。”他家裏的牆上大概還有三十斤左右的樣子,留幾斤,剩下的送去縣衙,也能賣不少銀子了。

裴征心裏歡喜,不過心下有擔憂,“四十五文一斤會不會太貴了?”畢竟是知縣大人,裴征進縣衙多靠他提拔。

“不會,管家自己說的這個價格,知縣大人定然是嘗出來裏邊加了調料的,而且那會阿諾辛辛苦苦弄了好些時候你忘記了?”那會裴征在邊上看着,光是灌腸就灌了一個下午,縣衙不缺錢,沒必要省。

裴征不再多言,回到家,就把牆上的肉取了擱在擔子裏,留下一塊臘肉和幾截臘腸,掂了掂,大概五十多斤的樣子,心裏算了許久才回過勁兒,有二兩多銀子,不敢相信的看着沈芸諾,“阿諾,咱家又掙錢了?”

沈芸諾笑着點頭,而且掙得不少,今年冬天,多做些臘腸,可以賣給鎮上來來往往的商人,還是沈聰提醒了她,做臘腸也能掙不少銀子。

躺在床上,裴征穩了穩心神,和沈芸諾商量道,“手裏有了錢,我去開荒地吧,河灘邊有地,咱開出來種些糧食是糧食,你覺得如何?”

過兩年,再買頭牛,日子真的越來越好了,伸手抱過沈芸諾,擡頭看了眼最裏邊的小洛,“等兩天忙完了,我把涼席編出來,小洛還是回自己的屋子睡覺……”說着,埋下頭,悶悶的埋在她脖頸間,小洛在,終究不太方便,想到什麽,小心翼翼下了地,一把抱起她,壓低了聲音,“阿諾,我們去小洛屋裏。”

完了事兒再回來,不怕小洛察覺到。

沈芸諾被他噴出的氣息軟了身子,猶豫道,“明天的事情還多着,別耽誤了。”上一回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農閑好說,正忙着卻是不行。

裴征深沉幽暗的眸子忽而一亮,聲音沙啞了下去,“不會,我快些。”

終究,兩人還是去了隔壁屋,沈芸諾壓抑着聲音,生怕驚擾了小洛,好一會兒,兩人才從屋子裏出來,沈芸諾身上還有力氣,躺在椅子上,讓裴征去鍋裏打水擦擦身子,渾身黏得難受,睡着也不舒服。

兩人躺下,裴征意猶未盡的摟着她,沉沉睡去。

曬幹了麥子,田裏秧苗也到插秧的時候了,沈芸諾和邱豔抽時間把院子裏的菜苗種去了菜地,又在自家院子裏種了些,灌了一遍肥,整個後院都充斥着淡淡的糞水味兒,沈芸諾心裏不喜,前邊院子的菜只澆灌了清水,收拾好了,準備明天夏天和裴征一起插秧,一畝田,兩人一天就弄好了。

夜裏,裴征去溪邊把衣衫洗了,因而早上,家裏的事情收拾得差不多了,邱豔幫忙趕鴨子去河邊,裴征挑着擔子,向邱豔道了聲謝,和沈芸諾朝着天裏走。

遇着村裏下田的漢子,都問裴征繳稅的事兒,過了這個時候,之後繳稅要加稅收,不劃算,所以,有人半夜就去排隊了,離得近的好說,離得遠的更吃虧。

裴征繳稅的糧食給沈聰了,不想村子裏得人說三道四,早早的,沈聰就和小洛出門了,聽着這話,裴征笑着道,“小洛舅舅要去鎮上,順便就送去了,家裏忙,人少,走不開,不得不麻煩他。”

有沈聰在,他确實輕松不少,拿出擔子裏的凳子放在田裏,和沈芸諾說怎麽拔秧苗,自己幫着拔了會兒然後去田裏開始插秧,漢子們嫉妒不已,想着自家媳婦嫉妒裴征對他媳婦好,卻不想想他媳婦光是那臉蛋就是她們比不過的,誰家有個嬌柔俏麗的媳婦,都不忍她幹重活,隔壁田裏的馮二忍不住多往沈芸諾的方向看了兩眼。

只覺得坐在凳子上,彎着腰的身姿凹凸有致,忍不住想她擡起頭或轉過身,嬌嬌滴滴的說兩句話。

裴征不悅的看了眼旁邊田裏的人,彎下腰,一會兒擡起頭,眉擰得更深了。

“阿諾,我口渴了,你回去幫我拿點水來吧。”裴征聲音幹幹的,語氣帶着濃濃的寵溺。

沈芸諾擡眸,擡起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子,心裏疑惑,“那邊水壺裏的水沒了?”

裴征被她含笑的眸子看得紅了耳根,皺眉道,“沒了,不知為何,今日口渴的厲害。”

沈芸諾心有懷疑,卻也站了起來,“是不是早上的酸菜吃多了?”酸菜壇子泡的酸菜有些時日了,久了鹽味重,裴征又是夾着饅頭一起吃的,難怪覺得鹹了,彎腰就着田裏水洗了手,到田埂上,晃了晃水壺,裏邊果真沒水了,轉回身,看裴征盯着隔壁田出神,清脆道,“我回去燒壺開水,你先忙着。”

馮二如願以償聽到聲音,只感覺自己心間發顫,軟成了一灘水,往回也見過沈芸諾并沒今日的感覺,真的是在家裏被裴征養得好的緣故?不由自主的擡起頭,朝着田埂上漸漸遠去的身影望去,頓時,氣血翻湧,只感覺有什麽順着鼻子緩緩流出。

有人見着了忍不住打趣,“馮二,你也到說親的年紀了,說起來你和裴三一年的,人孩子都三歲了,你也要讓你爹娘找個媒人替你說個媳婦啊。”

馮家在村裏出了名的窮,馮二爹早些年病了,一直拖着,家裏的藥沒斷過,日子過得可想而知,衆人看他盯着沈芸諾背影丢了魂魄,忍不住打趣起來。

馮二耳根發燙,低下頭,不敢讓大家知道他流了鼻血,待周圍的嘲笑聲沒了,才伸手擦了擦鼻子,感覺一道陰狠的目光盯着自己,不解的擡眸,

迎上裴征狠厲的目光,他胸口一顫,心虛的別開了臉,家裏的情況他明白,誰家願意把女兒嫁過來跟着他吃苦受累?可他爹生養他,不能放着不管,還有他娘,這些年,一直在病榻前不離不棄的照顧他爹,他有什麽好嫌棄自己得爹娘的?

嘆了口氣,低下頭,繼續拔秧苗了。

傍晚的時候,陪裴萬帶着一個漢子來了,裴征猜出他就是沈芸諾嘴裏前邊妻子死了那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個子不算高,皮膚喲黑,倒三角的眼神看人時充滿了算計,第一眼,裴征就十分不喜歡。

“三弟,你的都差不多了啊?”裴萬撩起褲腳下了田,沒好氣的指着田裏的秧苗,“那就是我家的田了,下邊兩畝也是,你看看你能行嗎?”

☆、56|06-05-14

男子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答非所問道,“二哥還有事情忙?看天色不早了,這些田地忙個三四日就夠了,今天認了田明天再來如何?”男子雖然叫裴萬二哥,兩人年齡卻是差不多的,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落在打量他的裴征身上,眯了眯眼眸,态度熱絡,“是三哥吧,還在插秧呢?”

裴征心裏不喜,遂點了點頭,并不做聲,裴萬到了裴征跟前,轉身看着還在田埂上張望的男子,“你會不會,不想做就回去,我一個人也能行。”忙活了幾日才把地裏的麥子收回來了,如今還在院子裏曬着呢,動了動渾身發疼的身子骨,低頭看向裴征,“三弟,你說爹咋想的?就是劉家窮的那會劉文山也不會這副樣子,我是不會答應的,別想過來幫幾天工就能糊弄我。”

他以前雖然混,眼下卻不能叫劉花兒坑了裴秀,“等我忙完了這陣讓裏正幫忙把你二嫂休了,整天不幹活東家長西家短的,屋裏不安生,小栓我自己帶,沒了女人日子照樣過。”上回看沈聰打架他只覺得哪怕自己沒出息也不該任由家裏人胡來,打定主意要休了劉花兒,回眸看了眼慢吞吞撩褲子的漢子,心裏愈發看不起,小聲和裴征道,“三弟,今晚不然我去你那邊将就一晚?”

裴老頭意識到家裏丢了東西肯定又要鬧一番,正是忙的時候,他也沒空搭理裴老頭,他如今當家,裴秀的親事自然他說了算。

裴征微驚,但見裴萬神色坦然,細細琢磨了兩下,搖頭道,“我看你躲着不是辦法,爹鬧到我這邊朝着小洛他們不好,什麽事你還是好好和他說吧。”裴老頭和宋氏他是能避則避,兩人都是不講理的,好不容易搬了出去,不想再過三天一鬧五天一吵的日子,而且沈聰屋子就在他們上邊,聽着了也不好。

可能沒想着他會拒絕,裴萬身形有一瞬的僵硬,拍拍裴征的肩,“我要是有你這般硬氣,也不會把日子過得現在這樣。”他心裏雖然不認同裴老頭的做法,可是對裴老頭和宋氏選擇跟着他過還是歡喜的,他們不跟着他,他也不會感覺到裴娟對他的輕視,不會生出想要改過自新的心思,或許,現在還是那個在村子裏到處晃蕩無事可做的人。

裴征點了點頭,身後傳來一道略陰柔的聲音,“三哥,我看你剩下的不多了,我和二哥幫着你把剩下的插完,明日咱兄弟三人插那邊田的,如何?”男子詢問的看着裴萬,又看看裴征。

裴萬瞪他一眼,“說什麽呢,三弟剩下最後一點,你是不是在家沒幹活,不情不願的來這邊幹什麽,回家待着就是了。”雙手抄在背後,有意擡高的嗓音,讓周圍田裏的人都望了過來。

聽他訓斥人,不由得問起他身邊是何人,男子張嘴欲介紹一番,被裴萬搶了先,“還能有誰,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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