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病愈持家 (20)
妹剛說親那會就有不少人上門求娶,隔壁村李家存了這個心思,不是讓他兒子過來幫着幹活,讓我爹娘點頭嗎?”
衆人捂嘴偷笑,裴秀在村子裏什麽名聲大家又不是不清楚,不過李林畢竟是外村的,衆人不便拆穿裴萬,附和道,“也是,前兩年裏正家的閨女說親那會,不止咱村,隔壁村來幫裏正家幹活的都不少呢,裴二,你眼睛可要擦亮些,別害了你小妹。”
裴萬挺着胸脯,“那還用說,這不就帶着他下田來了嗎?好了,李林,你忙着,我去菜地看摘點菜回去,你啊,也別聽人說就拼了命似的,活一天也幹不完,看大家收工你就回來了吧。”
說着,人徑直上了田埂,朝着一方菜地去了,衆人好笑,卻也看着李林,裴家人身形偏高,李林個子矮,估計和裴秀差不多,身材瘦弱,倒不像幹活的。
李林面色僵硬,見周圍人都打量着他,抽了抽嘴角,想要甩手走人,他來的時候他娘說家裏的農活幹得差不多了,過來幫襯兩日,事後就把提親的事兒說了,今年讓裴秀進門,沒想着裴家只做了一點,他跟着裴萬去地裏忙活一天了才把剩下的麥子全拖回了家,看着田地大小,也要忙活三四日,再有挖土,播種玉米,哪是兩日能完事的?
看他站在地裏不動,就有人打趣道了,“李家兄弟,天兒不早了,趁着不曬,能幹多少是多少吧。”
李林面上挂不住,轉身看裴征的,忙自己的活兒,也不幫忙說話,面色不喜,慢慢的像旁邊田裏走,不時的大量着周圍的人,太陽落山了,也不見大家收拾家去,他動作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盯着那邊田裏的裴征,只希望他快些走才好。
哪知,一等就等到天快黑,周圍也沒人動,他滿頭是喊,遠遠的聽着有人叫爹,欣喜若狂的擡起頭,聲音軟糯稚嫩,該是叫人家去吃飯了,沒想着,旁邊田裏的裴征直起了身子,順着他視線望去,不遠處的小徑上站着一個小女孩和小男孩,男孩唇紅齒白,模樣俊俏,和鎮上的小少爺似的,不由得又看了裴征一眼,裴征五官雖然俊郎,皮膚卻偏黑,怎麽看都不像能生出這樣的兒子。
“爹,娘說讓你回家了,明日再來。”小洛牽着大丫的手,小心翼翼的往這邊走着,眼眸锃亮,依稀看,和旁邊的大丫有幾分相似。
裴征捧起一把手洗了洗手,又把腿上多餘的泥洗了,朝小徑上的人影道,“知道了,和大姐站在那邊,別過來,小心落水了。”裴征收了凳子,瞥了眼那邊出神的李林,一大會時間,□□的秧苗竟才一小堆,心裏也是個不安分的,不過分了家,他也不好說什麽,裴萬心裏有數就成。
到了田埂上,挑起擔子,提着鞋回去了,走了幾步聽着背後有人喊,裴征不解的轉過身,看李林轉着眼珠子,有話說的樣子,“三哥,我早上就來了,也沒去拜訪你和嫂子,禮數上終究不好,不若……”
裴征盯着他,直到他說不下去了才沉聲道,“二哥說得清楚,是不是裴家的女婿還不說,關系還是不要亂攀得好。”說完,不理會李林的心思,到小徑上,看小洛衣服上染了墨跡,皺眉,“衣衫弄髒了?”
小洛低下頭,噘着嘴,一臉不高興,裴征手上不得空,“大丫,你和弟弟走前邊,我腳上還有泥,別把你們的衣服弄髒了。”
大丫點頭,牽着小洛的手往前邊跑了兩步,轉頭和裴征說話,“表弟說夫子教寫字的時候他打瞌睡弄髒的,姑姑說以後打瞌睡就不寫字了,不知道墨跡洗不洗得幹淨呢。”
小洛使勁的拽了拽有墨跡的衣角,衣服是過年那會沈芸諾替他做的,說是忙起來沒空,穿了幾回了,還新着,不想弄了墨上去。
“不礙事,明天爹爹幫你洗,娘力氣小,洗不幹淨也正常。”看他走兩步就低頭看自己的衣服,睫毛微顫,仿佛受了委屈,裴征就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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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小洛停下來,燦若星辰的眸子盯着裴征,生怕他說的假話。
裴征啞然,堅定的點了點頭,“田裏的秧苗明天就插完了,爹爹有空,走吧,你娘做好飯了?”
“做好了,好久沒等着你回來,讓我和大姐一起來叫你的。”小洛拍着手,心裏又高興起來,來了興致,遇着好看的花兒還會摘給大丫,記着她上回戴花的事兒,滿心歡喜的遞給她。
一路歡聲笑語,田裏人笑着搖頭,等裴征聽不見了才道,“裴三如今日子過好了,瞧瞧家裏的孩子多懂事?”
“是啊,剛成親那會就有人說他媳婦長得好看,她不怎麽出門咱也沒法見着,這些日子來看,确實是個好看的。”
聽着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李林眨了眨倒三角的眼,摸着下巴,神色若有所思。
去鎮上繳稅的隊伍每天排得長,村子裏眼看着離期限越來越近了,心裏又發愁起來,不敢找沈聰和邱豔,知道沈聰疼妹子,都找周菊過去說兩句好話,“裴四媳婦咱家裏也是沒法子,前兩日忙着插秧苗,家裏沒個閑人,總不好一直守在鎮上,不想這兩日鎮上隊伍比之前更長了,你和你三嫂關系好,幫忙說說吧。”
周菊也為難,家裏也要繳稅,裴老頭叫裴俊過去說話,意思竟是要将家裏的稅全部交給裴俊挑去鎮上,不說家裏的情況,田裏的秧苗還沒插,等雨後又要開始播種玉米,裴老頭老淚縱橫,裴俊只能應下,裴勇不在,裴萬又整天忙,裴俊不答應總不能讓裴老頭和宋氏挑着去鎮上吧。
“三嫂哥那邊怕是沒有法子,我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往年怎麽過的今年也怎麽過,不礙事的。”裴老頭把擔子放在裴俊心頭不也想着裴俊向裴征開口,沈聰在縣衙什麽情況沈芸諾沒說,她不想給沈聰招惹麻煩,畢竟,關系隔着一層呢。
“裴四媳婦,你家賣豆腐有些時日了,咱可是常常來照顧你生意,你可不能不幫襯咱啊。”若非沈聰太過兇神惡煞,裴征又是油鹽不進的,她們也不會來這邊找周菊幫忙。
周菊笑着臉,面上有些尴尬,如實道,“不瞞大家,我和俊哥準備趁着晚上看得見挑着擔子去鎮上排隊,誰家都忙,三哥那邊指不定也是自己挑糧食去鎮山排隊的。”
語聲一落就被人急忙打斷,“裴四媳婦,你沒見着你三哥一天到晚不是地裏就是田裏忙,哪有時間去鎮上,而且我看他臉上一點不着急,不是讓他大舅子幫忙是什麽?你可別和阿俊傻傻的自己連夜去鎮上,往年沒有這個關系就算了,今年有這個關系了還自己去,不是傻嗎?”
聽着一番話,周菊心了沉了沉,面上也隐隐顯出幾分不悅,“畢竟是三嫂親哥哥,幫三嫂三哥理所應當,可是喝咱沒多大的親戚關系,各位還是回吧,我真沒有法子。”
柱子娘在邊上聽着碎了一口痰,“得意什麽,不就是賣豆腐掙了點錢,如今竟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要是我家柱子好好的會來這邊?裴三也是個黑心肝的,拿我柱子的命根子錢發家……”說到這,又開始大哭起來,衆人莫名的轉頭,見是她,看周菊的眼神變了變,柱子如今能下地了,人卻瘦了一大圈,而且,因為柱子的的傷,張家分了家,柱子爹娘跟着柱子大哥,對柱子幫襯也少了。
要知道,柱子還沒說親呢,分到的田地按柱子大嫂的說法抵了看病買藥的錢,只給柱子留了一畝地,田都沒有。裴家獵着兩頭野豬,賺了錢,也沒說幫襯一把,否則,張家也不會分家了。
“嬸子,話可別亂說,什麽叫拿了柱子的命根子錢,不是我三哥和三嫂娘家哥哥,村子裏說不準會有多少人受傷呢,說起來還是他們幫大家解了圍,你這樣子說,不怕遭報應啊。”周菊聲音微微大了,頭一回和人紅臉,手局促不安的抓着自己衣角,面紅耳赤。
柱子娘微微一怔,跟着白了臉,如今分了家,大兒媳不是個好相處的,整日要她忙前忙後否則就克扣自己的糧食,她找裏正鬧也鬧過,可不管用,此時再聽周菊的話可不就是他的報應嗎,剛才是假哭,這次是真的哭天搶地,大口破罵,不過不是罵周菊,而是罵她大兒媳。
周菊也沒想着會成這樣子,沉着臉,冷冷望着柱子娘,“嬸子要罵人回自己院子去就是了,何須跑到我家裏來。”
沈芸諾不知曉村子裏發生的事兒,沈聰請來砍樹的人來了,沈芸諾指着幾顆樹和他們比劃了下,轉而回屋幫邱豔弄吃食,都是沈聰的朋友,中午一頓飯不能寒碜了,邱豔看她幫着生火,問道“小洛她爹呢?”
“田裏剩下點,今早去忙了。”沈聰要晚上回來,沈芸諾和邱豔準備中午蒸包子,米飯晚上的時候再做。
邱豔點頭,揉面揉得雙手發麻,沈芸諾奪了盆子,“嫂子去生火,我來吧。”她力氣稍大,平時做飯也沒什麽,邱豔卻是不曾,轉身洗了手,讓邱豔去生火。
邱豔一怔,推辭道,“不用。”沈芸諾自小就是個能幹的,若非發生那些事兒,也不會如現在這般,邱豔嘆了口氣,轉而又想起自己,不也是一樣的嗎,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
“嫂子笑什麽?”看她笑得莫名,沈芸諾心裏疑惑,擡着眼皮,怔怔的望着她。
邱豔搖頭,“沒什麽,有時候和你哥說起現在的日子像做夢似的。”一年多,不過是春種秋收一回,身邊人都變了性子,她變了,沈聰也變了,連她爹都說沈聰身上的戾氣輕了。
沈芸諾低下頭,沒再多問,餡兒是早就準備好的,酸菜肉餡兒,還是沈芸諾想的法子,家裏酸菜多,天熱,再往後得換新的泡進壇子裏不然就壞了,這才将酸菜切碎和肉一起做餡兒。
屋後砍樹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随後,只聽啪啦聲,該是樹倒了,随後又傳來幾人的吆喝聲,人多力量大,一幫人幹活都是老實的,沈芸諾又問邱豔拿了紅薯出來,和米一起熬成粥,黏稠些,微甜,不用筷子大家也能吃幹淨。
邱豔想起另一件事,“知縣大人的管家把銀子給你哥了,傍晚記得讓他給你拿,因着這件事,我看你哥在縣衙也混開了。”縣衙裏的人家裏多少有些關系,又都是自小在鎮上長大的,難免看不起沈聰,加之沈聰在鎮上大家多少聽說些,更是對他敬而遠之,知縣大人和沈聰走得近,旁人才生了和沈聰交好的心思。
“不着急,嫂子家有錢沒,先用着,我家裏有呢。”沈芸諾讓大丫坐在凳子上幫忙看着火,自己幫着邱豔做包子,數了數,六十七個,都是大包子,沈芸諾擔心不夠,邱豔搖頭,“差不多了,他們往回也來過家裏,我心裏有數。”
裴征從田裏回來,抓了幾條鳝魚,在擔子裏滑動,吓得大丫驚叫出聲以為是設,沈芸諾喜歡吃,心裏卻害怕弄,“你把它們裝遠一些,晚上咱們弄,田裏的秧苗全插完了?”
沈聰打水洗了腳,抓起鳝魚放到木盆裏,邊和沈芸諾說話,“完了,下午就不去了,山地那邊還要去看看。”擡起頭,黑曜石的眼盯着沈芸諾姣好的容貌,抿了抿唇,道,“爹讓我們晚上過去吃飯,大哥貌似也回來了,我沒應,下午你就在家裏,哪兒也別去。”裴老頭心裏存了什麽想法他懶得想,至于裴秀那門親事他是不贊同的,與其将來裴秀後悔埋怨他,讓沈芸諾跟着被人戳脊梁骨,不若現在擺明了态度,李林并非良配,今日話裏話外打聽沈芸諾着實讓他惱了。
沈芸諾容貌生得好,加之過年養了一段時間,臉色越發紅潤,和村裏的婦人看着倒是不太像,他不知道李林哪兒聽來的,想着今後還是不讓沈芸諾去村子裏了,有事他過去就成。
沈芸諾不知曉還有這件事,看他提着桶往外邊走,跟上前,遞過手裏的巾子,“擦擦汗,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
看她神色一緊,自己怕是吓着她了,笑着搖頭,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沒事兒,天熱了,別出門中了暑。”腦子裏也只能想着這麽個法子,之前不覺得有什麽,馮二和李林倒是提醒他了,村子裏沒成親的大有人在,不得不防着。
沈芸諾不在意,她養成習慣中午的時候喜歡睡一覺,再說,剛入夏,日頭不曬,不過聽了裴征的話心裏還是喜滋滋的,“我心裏清楚的,下午別去山地了,幫着我把菜地的菜再施一遍肥,下午去接小洛,買些肉回來,砍樹的人不少,昨晚哥買回來的肉全做了包子了。”
裴征點頭,想着好些時日沒下雨了,山地那邊的玉米不急着種下。
中午,裴征陪他們吃飯,沈芸諾和邱豔帶着大丫在竈房簡單的吃了點,屋後的樹砍了,心裏的石頭才落地,幾人吃了飯拿着刀又去了屋後,邱豔叫住他們,“你們也別急了,吃過飯休息一會兒,家裏有竹席,抱去屋後睡會兒吧。”
人多,邱豔不好留大家在家裏,往回沈聰不在家,他們幫着自己再避諱旁人也會說三道四,如今卻不好再這樣子。
裴征從屋裏卷了涼席,下午不去山地和他們一起在後山砍樹,“阿諾,你先回,我帶刀大哥去後邊休息。”
沈芸諾點頭,刀疤和沈聰是在賭場認識的,兩人都是幫賭場要債的,因着臉上有道疤,才改了名字,沈芸諾不知曉他真正叫什麽,只是看他沈聰關系很好,沈聰不在的一年多裏也是他每天給邱豔大丫送菜送面。
從第一眼,他心裏就不怕他,因而善意的笑了笑,和衆人打了聲招呼回去了。
躺下沒多久,聽着院子裏傳來動靜,透過窗戶,是裴征回來了,她淡淡的笑着喊了聲,“回來了?”
“嗯,你睡着,我洗了腳,馬上就來。”說着,大步走向竈房。
沈芸諾只聽着嘩嘩的水聲,緩緩的閉上眼。
裴征進屋看她躺在裏側,留出一大半位子,心中一軟,放輕了腳步,站在床畔,替她将夏被往上擡了下蓋住她胸口,跟着躺了下去,手輕輕的搭在她腰間,漸漸地阖上了眼。
忙過這些日子,就該忙山裏的事情了,那會,他也能整日在家,和沈芸諾一起。
大概兩刻鐘他就睜開眼,側過身子,看沈芸諾面朝着她,蔥白般的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衫,像是做噩夢了,力道逐漸增大,額頭密密麻麻盡是汗,他小心翼翼的抓起她的手,眸子閃過一絲狠厲,随即又收斂了去,輕輕哄道,“阿諾不怕,沒事了,沒事了……”
突然,沈芸諾睜開了眼,大口大口喘着氣,鼻子酸得難受,不知為何就是想哭,夢裏的場景她不記得了,可是是她自己的事兒,聽頭頂響起裴征一聲一聲的低喃,紅着眼眶,聲音帶了長長的哭音,“是不是該起了?”
“還早着,再睡會吧,我陪着你。”沈聰和他說過兩人的遭遇,沈芸諾許久不做夢,他以為她把之前的事兒都忘記了,“阿諾夢見什麽了?”
沈芸諾難受得想哭,“不記得了。”
“那就算了,閉着眼,再睡會。”裴征輕輕摩挲着她手掌,沈老頭和羅氏!總歸會有自己的報應,而沈芸諾,他會一直陪着她,以後!誰也不敢欺負了她去。
聽着他結實有力的心跳,沈芸諾緩緩的閉上了眼,還未睡着,外邊傳來咚咚的敲門聲,裴征不悅的蹙起了眉頭,看沈芸諾睜開了眼,如夜星般的眸子夾雜着剛醒來的朦胧,知道她也睡不着了,“我去看看誰來了。”
☆、57|06-05-14
沈芸諾揉揉眼,眼裏恢複了清明,敲門聲急促了,她也下地穿好鞋,站在窗戶邊往外看,見是個賊眉鼠眼的男子,她眼裏些許詫異,又見對方側着頭,不懷好意的打量自己,心下不喜,神色淡淡地掩上了窗戶,心裏卻存着疑惑,看那人好像不是村子裏的,裴征怎麽會和那人打交道。
李林的視線緊緊盯着窗戶邊的身形,果真,能生出那般精致可愛的孩子,親娘的容貌會差到哪兒去,看沈芸諾掩上了窗戶,心下難免失落,伸長了脖子,等着沈芸諾出來。
裴征黑着臉,聲音也陡然一沉,“你來什麽事兒?”不是他打斷,沈芸諾還會睡會兒,當下,口氣十分不好。
不見人從屋子出來,李林臉上盡顯遺憾,聽着聲回過神,才看裴征一臉陰翳的望着自己,心下一顫,支支吾吾道,“聽裴叔說喊你們過去吃飯,日頭大了,想着離得近,過來讨口水喝。”裴萬不給他面子,早早的拉着他下田不說,中午也讓劉花兒送飯菜來,在田埂上吃飯,吃了接着幹活,李家田地多,也不是這般勞碌的做法。
嘴裏說着話,眼神忍不住四下打量起來,啪的聲,裴征關上了門,“家裏沒燒水,還是回村子裏讓娘燒吧。”身為男子,哪會不明白李林眼裏的光,他眼裏,李林和自己沒任何關系,可不會像對馮二那般留些臉面。
李林雙手拍着門,聽裏邊傳來嬌滴滴的詢問聲,“小洛爹,誰啊。”頓時,李林只感覺自己渾身僵硬,從腳底湧上一陣酥麻,他死去的那個媳婦臉大肩寬,渾身上下全是肉,生了孩子整個人更是胖了一圈,他喜歡裴秀也是聽說裴秀長得好看,是興水村出了名的美人,見過裴秀後他也一直這麽想的,才會耐着性子跟着裴萬幹活,昨天見過那個小男孩和小女孩,他心裏才起了心思,裴秀沒則沒兮,身子卻是弱了,又沒經歷過人事,床第間只怕沒多少樂趣,他喜歡被人開過苞的。
沒想着,裴征媳婦真的美得沒話說,剛才一瞥,好似水面上的光,潋滟得叫人不敢直視,咽了咽口水,手重重拍着門,“三嫂是我,李林,過些日子我就和秀秀定親了。”
沈芸諾聽着不喜,看裴征冷着臉,估計發現李林看她了,伸手扯了扯他袖子,放軟了聲音,“我也不知道是不認識的,爹怎麽給秀秀找了這種人家?”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而且,和裴征站在一起,矮了差不多一個頭,身高怕是和裴秀差不多,怎麽看都沒法和夏慶豐比。
聽她嬌聲細語,裴征面色稍微軟和些,“還不是看家裏有幾分田地,爹心裏是愈發糊塗了。”聽着傳來敲門聲,裴征恨不能拿掃帚把人攆走了,反手握着沈芸諾,“咱別出去了,等人走了再說。”
否則,他怕自己管不住對李林動手。
沈芸諾點頭,替他理了理壓褶皺的衣衫,“後院移栽的菜苗你去看看是不是挨得太緊了。”種菜,一株一株之間要隔開些距離,她和邱豔弄的時候看院子裏的菜苗多,不栽也是浪費,兩人就移栽得緊了,看他緊抿着唇不歡喜,又不能出門,這才想着給他找點事情做。
一聽這話,裴征臉色更好了,“行,我去看看,你去不去?”就在後院幾步路的事兒,沈芸諾點了點頭,和裴征一起,晌午後正是日頭最盛的時候,綠油油的菜苗焉噠噠的,不如早上有朝氣。
“是有些密集了,不礙事,過些日子,搭架子的時候多費點心思就是了。”聽着屋外傳來說話聲,裴征也沒理會,過了會,聽着人敲門,裴征心下不耐,打開門,見是刀疤,一怔,看李林踉跄着腳步走了,刀疤側過身,解釋道,“問嫂子拿水喝聽着院子有動靜下來看看,他就自己走了。”裴征在家都不給他開門,想來不是什麽親戚。
刀疤身材魁梧,濃眉大眼,臉上的疤痕叫人退避三舍,不怪李林吓着了,“若非小洛娘在家,我早就動手了,算了,不說他,聽着聲音又砍樹了?我拿上刀立馬上去。”
刀疤點了點頭,看沈芸諾出來,咧了咧嘴角,“阿諾妹子好。”
“刀大哥來了,等會,我們你們一起。”時辰還早着,她去山裏挖些野菜回來晚上炒,人多,需要的菜也多,想着,提着大些的籃子,和裴征他們一起去了山裏,經過院子,叫了聲嫂子,邱豔從屋裏出來,手裏也提着籃子,“我還說叫你和我去山裏挖野菜的,來得正好。”轉身問大丫是跟着一起還是劉在家,大丫摸了摸剛梳理好的雙丫髻,沈芸諾反應過來,笑着道,“你娘給你梳的發髻,真好看,發髻上的絹花也好看。”絹花是她送大丫的,還是頭一回戴,難怪大丫歡喜得不得了。
刀疤聽着二人對話一怔,張了張嘴,附和道,“好看。”
大丫滿心歡喜,邱豔替她順了順發髻,溫和道,“好了,提着你的小竹籃,和娘一起去吧。”小洛念書有個竹籃子裝書和筆墨,大丫喜歡,沈聰在鎮上給她買了個更小的她提着倒也合适。
大丫歡喜的提着籃子出來,小手牽起邱豔,到刀疤身邊了,伸出手要刀疤背,邱豔嘆口氣,“大丫,你都四歲了,自己走路。”還沒說完,刀疤已經彎腰背起了大丫,沖邱豔道,“嫂子,沒事兒的,我力氣大,大丫六歲我也背得動。”
七歲不同席,年紀大了就要避諱了,因而話到了嘴邊才改成了六歲。大丫雙手趴在刀疤肩頭,嘴角噙着笑,邱豔和沈芸諾道,“你哥常說看着大丫像極了你小時候,我這麽看着也覺得像。”
沈聰走的一年多,大丫身子反反複複的生病,瘦弱了不少,如今倒是好多了,白白嫩嫩的,不由得想起她剛認識沈聰那會,沈聰還沒現在這麽黑,後來,越來越黑了,剛回來那晚上,還把大丫吓得哭了起來,沒認出是她爹。
裴征聽着這話也多看了大丫兩眼,“确實像阿諾,以後長大了也是有福氣的。”說得一本正經,邱豔看沈芸諾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想着妹夫也是個厚臉皮,誇自己臉不紅心不跳的。
女子,再大的福氣不過是嫁個如意郎君,家和萬事興,那才叫福氣。
裴征說這話的時候沒想那麽多,沈聰對沈芸諾不要命的好,擱裴家,沒有的事兒,那種感情叫他動容,怎樣的情分才會願意為了妹妹一去那種地方就是多年,他比不過裴征,想着有朝一日,裴娟或裴秀出事了,小麻煩可以幫襯,大麻煩還是有待商榷的,終究,他還是個自私的人。
到屋後,刀疤将大丫放下,裴征叮囑了沈芸諾兩句,跟着刀疤走了,砍下來的樹,整理好了擡進院子堆着,之後有用得着得地方,走了兩步,刀疤回頭看不見三人身影了才淡淡的瞥了眼裴征,手重重落在他肩頭,“我就喜歡你這種不要臉的性子,和當年的蔥子有得一拼。”
話說得莫名,裴征不解,擡起頭,刀疤已經招呼着其他人起床動工了。
沈芸諾繞到去年生菌子的地方看了看,幹癟癟的,絲毫不見菌子的蹤影,心下失望,和邱豔挖了不少野菜,其中,一塊小角的長滿了香椿,去年她不記得有沒有,中間一株四人高的香椿,旁邊零零散散有許多,沒有膝蓋高,邱豔聞不慣這個味兒,看沈芸諾手指掐着尖兒,掐下來一小點,她疑惑,“晚上人多,這麽個掐法,得掐到什麽時候?”
“味道大,可以和蛋一起炒,香得很,嫂子聞聞喜歡不?”擡眸,看她捂着鼻子,沈芸諾明白她不喜這個味道,“嫂子去旁邊挖野菜,我把這些掐了就過來,看着多,光是嫩的才行。”她不太喜歡這個味道,不過炒蛋還是能接受的,琢磨着,晚上炒個香椿雞蛋,蒸一籠馍馍和糯米肉丸,再炒兩個野菜,估計差不多了。
邱豔斂了斂心神,一會兒後,還是覺得味道有些悶,不再勉強自己,“行,我就在前邊挖野菜,有事叫一聲。”大丫跟着邱豔,摘了不知名的野花,扒光了葉子,裝在籃子裏,不亦樂乎。
沈芸諾看差不多了,轉而幫着邱豔挖野菜,山林便是這點好,光不刺眼,而且陰涼潮濕,長了許多野菜,加之村子裏的人從那邊開了條上山的路,這邊更沒人了,後山這片野菜就夠她們吃了。
“去年你曬幹的野菜我覺得好吃,我也曬了些,回去你幫我看看法子對了沒。”冬天家家戶戶都沒蔬菜吃,沈芸諾的法子能把菜保留到冬天,那會吃,嘴裏也感覺有味,去年過年送了些給她爹,她爹也喜歡。
沈芸諾今年還沒開始弄,聽着邱豔的話也尋思着,趁着田野裏的野菜多,可以多挖些回來煮了曬了,點頭道,“好,待會我幫你看看。”兩人速度不緊不慢,籃子裝滿了才往山下走,大丫提着小籃子,裏邊裝滿了花兒,沈芸諾替她正了正發髻上的絹花,和一邊的邱豔道,“咱大丫長大了肯定是個美人胚子,小時候就知道愛美了。”
邱豔失笑,“像你的話自然是不差的,走吧,咱回去了,再過會兒,妹夫去接小洛,我得和他說聲買些肉回來才是。”
“不用,我和他說過了,他記着呢。”沈聰對一幫兄弟最是慷慨,在他眼裏,和親兄弟沒什麽兩樣,出生入死有了過命的交情,自然希望好好招待他們,說着話,沈芸諾邱豔下了山,幾顆樹全部砍完了,大家正剃着枝桠,見沈芸諾,指着遠處的村落道,“有人找裴三兄弟,裴三回去了,說他待會直接接小洛去。”
刀疤直起身子,粗犷的臉上盡是溫和,“嫂子,蔥子選的這塊地好,我和兄弟們尋思着,也在這邊搭個茅草屋,夏天的時候過來乘涼,你們覺得如何?”刀疤家裏的老娘前些年病重死了,家裏的地被親戚占了,年紀大了也沒娶媳婦,或許沒那個心思了,下邊一幫兄弟跟着他,日子一起過也算不錯。
邱豔眸子含笑,“也好,這邊環境好,離山裏近,有家人的也可以搬過來,以後老了,大家一起有個伴。”刀疤和沈聰稱兄道弟,對邱豔照拂多,邱豔想着,大家搬來這邊,熱鬧不說,真年紀大了,也不覺得孤單。
幾人笑起來,都拍手叫好,沈芸諾眸光轉動,也贊同這個主意好。
李杉家裏有媳婦,分了家,爹娘跟着兄嫂過,知道邱豔和沈芸諾是好相處的性子,搬來這邊,他媳婦也不用整日為着他擔心受怕,彼時不過只是個心思,如今卻是打定主意要搬過來了,附和道,“刀疤大哥,等聰子哥回來我們再商量商量,現成的木材,抱去曬着,不用等到秋天咱就能起屋子。”
看他心急,刀疤一手甩了過去,打得李杉肩頭發軟,腿也彎曲了下。
“不着急,兄弟多着,問過後再說,我是要搬過來的,你們拖家帶口的回家問問,戶籍的事兒還要請裏正出面,最近一段時間安分點,別鬧事,裏正那邊才好說話,明白嗎?”刀疤語氣重,心裏還是為他們考慮得多。
李杉重重點了點頭,拉開放在肩頭的手,聳了聳肩膀,“賭場那邊知道規矩,沒我們多少事兒,至于跑印子錢的,最近我們就不去了,讓其他人幫着些就是了。”
刀疤滿意一笑,拿起刀,圍着屋子左右走了兩圈,“聰子的屋子好,你們看看喜歡哪塊地,自己心裏有個數,我呢一個人,屋子修在下邊,聰子打開院子的門就能見着我,如何?”
邱豔笑笑,“你們先看着,我和阿諾回去準備晚飯了,待會大丫爹回來,你們找他說說。”賭場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多,沈聰不在那邊做了,刀疤管着,不會出什麽亂子。
“好。”刀疤叫住沈芸諾,“阿諾妹子,你家菜地在哪兒,我們閑着也是閑着,給你幫忙去。”
沈芸諾想說不用了,邱豔扯了扯她衣衫,“難得他們有空,把山地的位子和他們說了,順便挖土,過些天你和小洛爹種玉米就成了。”一幫人都是吃苦日子長大了,幹活快。
沈芸諾不好意思的說了,心裏過意不去,問邱豔給他們裝點東西不,邱豔好笑,“不礙事的,他們不會計較,這幾年都是這麽過來的,剛開始我也不習慣,後來看你哥交代他們幹這幹那,我也就習慣了。”
沈芸諾不再多問,做好了馍,把野菜洗出來,沈芸諾切了香椿打了八個雞蛋下去攪拌,還是覺得蛋少了,回屋拿了三個,弄好了,等裴征買肉回來,不想,李杉先回來了,沈芸諾微微吃驚,以為沒找到她說的地,可是看李杉,不像沒找着地的,“是不是遇着什麽事兒了?”
李杉擡起頭,抿着唇,不好意思道,“我挑着糞水去菜地,你家菜地規整幹淨,一眼就認出來了,誰知有位老婦人在裏邊摘菜,轉頭就劈臉一頓罵,我不怕沖撞了你家親戚,因而回來問問。”
沈芸諾擰眉,細問兩句,心下明了,宋氏趁着她不注意去菜地摘她的菜,被李杉抓着現行了,先發制人,如今她便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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