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病愈持家 (32)
份情義,她心裏一直都記着,沈聰為了她成親,邱豔剛嫁進沈家,吃了不少苦,邱老爹從未說過沈聰什麽,有的人沒有兒子待女兒如兒子般重視喜歡,有的人兒子成群卻一個都沒有放在心上,人與人差距咋那麽大呢?
送走了邱老爹,沈芸諾找出昨日換的衣衫,叫上邱豔去河邊洗衣服,聽說起今日鎮上的事兒,“你哥平日冷淡慣了,即使笑也只在家裏,今日走的時候他和刀疤他們說話嘴角難掩喜色,也不知生意如何了。”有生意又買了牛,邱豔心裏是歡喜的,莊戶人家的日子越來越好,加之沈聰離開賭場不用整日喊打喊殺,她不用像之前那般提心吊膽了。
“嫂子不用擔心,有哥在,生意還是不差的。”鎮上做生意靠關系,沈聰在鎮上也算小有名氣了,不敢有人找他麻煩,這點才是最重要的。花完,餘光瞥到周菊站在不遠處的小徑上,面色發白,步子也略顯沉重。
沈芸諾皺眉,直起身子,揮了揮手道“四弟妹,這邊呢。”
周菊擡起頭,臉上盡是疲憊,聽着沈芸諾叫她,緩了緩思緒,勉強的笑了笑,擡着腳過來,“三嫂洗衣服呢,沈嫂子。”裴俊一早就出門了,她身邊也沒個商量的人,“三嫂,這回我遇着點麻煩了。”
她和吳桃兒關系算不上好,昨晚吳桃兒并未來找她,而吳桃兒硬說在她家,許大因着這個和吳桃兒鬧脾氣,寧毀一座廟不拆一樁親,她猶豫着該不該說實話,三言兩語将吳桃兒的事兒說了,“許大身子骨不太好,這回被氣得不輕,為着什麽事兒我也不清楚,我有一說一,昨晚并未和吳桃兒一起,她去哪兒了我不知。”
沈芸諾心裏詫異,吳桃兒一晚上沒回家,那人去哪兒了?好奇道,“許大和吳桃兒因着何事吵架你知道嗎?”
周菊動了動唇,一晚上不回家,不管在哪兒名聲都壞了,嘆息道,“我也沒有法子,總歸不能亂說,許家鬧得不可開交,許大氣得吐血了,鬧着休妻呢。”
沈芸諾思索一番心裏也沒個底,安慰周菊道,“問心無愧就是了,你以後離吳桃兒遠些吧。”吳桃兒不如面上老實,昨晚的事情她不想揣測,許大要休妻,定然是發現了什麽,不過她也只是推測,并未和周菊說。
回到家,沈芸諾讓周菊陪邱豔坐會,她去山裏找菌子,邱豔說什麽都不肯,“昨日那麽多頭野豬你也見着了,山裏不太平,還是別去了。”打地基的除了三個師傅還剩下兩個人,沈芸諾在山裏出了事兒,她們也沒法子,邱豔說什麽都不肯沈芸諾上山,“家裏竹筐裏的肉也不知道放下去會不會醜,妹夫買壇子去了,咱幫着把肉弄出來,壇子一回來咱就裝起來。”
沈芸諾想着一堆肉,不弄出來确實臭了,問周菊借了點米糠準備裹肉用,周菊笑道,“家裏沒有養雞,糠哪來也沒用,三嫂要用拿去就是了,昨天我給大嫂送肉去,看她像是安分了。”
經歷過那件事,沒人找韓梅做席面了,裴勇訓斥了她,她也不敢再鬧事,昨日裴征殺豬,依着韓梅會算計的心思,定會帶着小山小金過來湊熱鬧,嘴裏不說一個字,忙前忙後希望沈芸諾送兩條肉給她,然而昨日卻不見韓梅人影。
沈芸諾也遇着韓梅了,倒是看不出性子,并未接周菊的話,實誠道,“四弟妹,我陪着你回去拿了糠回來,中午你和四弟過來吃飯吧。”比起韓梅,她覺得宋氏變化不小,那樣子要強的人竟然開口謝她,現在想起來她心裏也覺得震撼。
兩人邊走邊說,提起宋氏,周菊也諸多感慨,嘆氣道,“娘如何了我不知道,爹不愛說話了,娘整日罵小妹,但是院子裏能聽着她和小栓說話的聲音,二哥那樣子,家裏再沒個明白人,以後怎麽過。”
進了村子,從許大家看熱鬧的人回來了,許大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沒有休妻,不過以後吳桃兒是沒有安生的日子過了,說起吳桃兒,衆人看法不一,不過大部分都說許大得不是,孰是孰非并不知道,吳桃兒會做人,懂得收斂,人前一套人後一套,沒有打過交道,不會看清楚她的本性。
因着這件事,周菊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嫁進裴家幾年沒有生孩子的事兒也被人拿出來說事,當着周菊的面說得含蓄,周菊也聽懂了,苦澀的笑了兩聲并未出聲反駁,韓大夫說她身子骨好,以後會懷孕的,那些人,無非是見他們日子過得好心裏嫉妒罷了。
沈芸諾安慰了兩句,讓周菊別想太多,提着半袋子米糠,剛走出門,就見裴老頭從另一頭回來,昨日殺豬,沈芸諾給走得親近的人家都送了,裴老頭和宋氏分了一條,眼下見裴老頭神色不快,沈芸諾提着袋子徑直回去了,裴老頭也見着她了,冷哼了聲,回到院子,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裴萬在屋子裏要死不活的躺着,裴秀洗衣服起了,宋氏去田裏幹活還沒有回來,百無聊賴,裴老頭回到堂屋,找出去年剩下的花生剝來吃着,幾個兒子看他跟看仇人似的,他得心思沒人明白。
回到家,沈芸諾和邱豔把肉弄好,正挨個挨個放進竹筐,外邊就傳來嘈雜聲,許多人在說話,沈芸諾手上黏着炕,随意擦擦手走了出來,院子外,裴征和沈聰坐在牛車上,笑着和大家打招呼,沈芸諾這才想起裴征說過今日買牛,笑着走了出去,看村子裏好些人圍着沈聰裴征道賀,沈芸諾折身回來,笑着和邱豔說了外邊的事兒。
“你大哥早就有這個心思了,早些日子家裏的錢不夠,寬裕了才敢買。”家裏有了牛,以後做什麽事兒都方便,“過些日子讓你大哥找人做個犁,家裏犁田他也能幫襯一把。”
沈芸諾失笑,“咱家的田少,不着急的事兒,我讓小洛爹先把壇子抱進來,問問蒸肉賣得怎麽樣了。”打水洗了手,裴征和沈聰擡着壇子進了屋,兩人皆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寒暄幾句就算過去了。
村子裏的人家家戶戶都有田,之後需要犁田,如今自然要先巴結他們,跟着進了院子,見裴征喝沈聰打水洗壇子,衆人只覺得兩人都是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換做其他人家,早就放下手裏的活和他們侃大山了。
院子裏的人散了,裴征才覺着松了口氣,看向沈聰,“之後幾日怕有不少人來看家裏的牛,難得遇着你休沐,也沒安靜的日子。”買牛在村子裏是大事兒,祖祖輩輩都覺得光榮,興水村有牛的只有牛二家,上水村的生活富裕有牛的人家也少,來看的人自然會多。
“每日咱去鎮上,從村子裏走,他們見着我們走了就不會來了。”并非炫耀,沈聰是不想沈芸諾和邱豔應付一大幫子人。
吃飯的時候,沈聰将鎮上的情形說了,鎮上有錢人多,尤其縣衙油水足,一般衙差手裏都是有幾個銀子的,他稍微一介紹,聞着味兒買得人就多,和沈芸諾道,“家裏的肉多,咱明日多弄些,你讓買回來的調料都買回來了,我尋思着弄張石磨,去村子裏次數多了,疑心打探的人也多,以免麻煩,咱用自己得石磨輕松些。”
沈聰不懂做石磨,還得差人打聽打聽,這是他今日買調料的時候想到的,在賭場那會,見識過形形□□的人,有錢能使鬼推磨,掙了錢,眼紅的人多,難保他們不會生出其他心思,他和裴征商量過了,打聽清楚了,就把石磨安置在後院,不管想磨什麽都方便。
沈芸諾覺得辦法可行,眸子裏盡是笑,“還是哥想得明白。”她心裏早有過這個想法,之前忙擱置下來了,如今沈聰提出來她當然滿心贊同。
下午,刀疤他們繼續打地基,裴征和沈聰去了山裏,還有沒有野豬誰都說不準,兩人背着背簍,往深山走得遠了也不害怕,倒是沈芸諾數着時辰等他們回來,生怕他們在山裏遇着事兒。
家裏的肉都整理出來了,沈芸諾去菜地逛了圈,菜苗長勢好,過幾日就能搭架子了,又想起夫子說要抱柴去學堂的事兒,沈芸諾去竹林裏撿樹葉,遇着好些人都在說許家的事兒,看她撿柴,有人問她,“裴三媳婦,你家裏牛都買了還用出來撿柴啊?”
裴征和沈聰買牛的事兒傳開了,往後,農忙的時候大家不用等牛二家的牛了,有人靠上來喝沈芸諾寒暄,“裴三媳婦,咱鄉裏鄉親,之後犁田了可要把你家的牛借出來用用才行啊。”
沈芸諾臉上神色淡淡的,如實道,“家裏的牛還小,不知能不能下田呢。”
自己撿自己的柴,并不和幾人走得近,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沈芸諾不喜歡摻和那些。
☆、75|06-05-21
竹林裏的樹葉常常有人逛着,沈芸諾拾到的起火柴還是從竹子上剝下來的,比起村子裏的竹林還是山裏柴火多,她猶豫一番,順着村子後邊的山路拐去了山裏,上山的人多,小徑上光禿禿的,兩側的雜草也被人割得貼着地,沈芸諾想起一件事兒來,家裏起火柴之前用的是曬幹的雜草,而從村子到家裏那段路兩旁的雜草茂盛,割下來曬着,輪到小洛的時候曬得差不多了。
打定主意,她擡眸看了眼山上,悠悠然回去了,問周菊借了鐮刀,準備沿着路割草回去,周菊神色複雜的看着她,勸道,“三嫂,不若還是算了,草深,裏邊藏着什麽也說不準,過些日子讓三哥他們去。”
沈芸諾細皮嫩肉,夏天裏,蛇蟲多,真要遇着蛇被咬上一口,光是想着就覺得毛骨悚然,周菊拉着沈芸諾進屋,說起裴秀的親事,“娘提着肉去媒人家裏,這次估計有戲了,爹什麽都不管,田地的事兒可如何是好?”裴俊和周菊說準備幫裴萬那份地種出來,剩下的就不管了,周菊心裏不樂意,裴萬出了事兒她心裏也難受,裴老頭和宋氏還在,憑什麽要落到他們肩上?
周菊心裏埋怨裴俊太過熱情了,向沈芸諾抱怨道,“家裏每天都忙,自己家裏一畝多地都沒時間,再幫二哥,豆腐都不用做了,你說爹到底怎麽想的?”
提起裴老頭,周菊心裏也有怨氣,一大把年紀了鬧得家裏不安生,“爹說過兩日摘花去鎮上賣,今日樹開花了,家裏有了進項,那點錢要買糧種,他心裏高興什麽?”
沈芸諾嘆氣,裴老頭什麽都不用做,一天三頓有人照顧,漸漸有了惰性,不勞而獲久了心也懶了,“田地的事兒我回去問問你三哥,花兒的事兒由着爹算了。”收成不好,繳稅後剩下的少,往後的日子怎麽過,難不成幾家人還要給他們糧食?
借了鐮刀,順着家的方向走,把伸到路邊叢生的雜草除掉了,有周菊的話在前,割草的時候心裏發毛,好在草多,不一會兒就裝得差不多了,回到家,裴征和沈聰做好了飯菜,見她背着一背簍雜草忙上前接過,裴征蹙起了眉頭,“今後這種事交給我就是了。”
擡起沈芸諾的手,果然,手背一片紅。
“沒事,下回輪到咱家帶柴去學堂,家裏的起火柴夠咱家,總要多弄些。”沈芸諾伸展了下胳膊,“小洛呢?”
“接回來了,在後院和大丫數鴨子呢,我叫他們吃飯了。”裴征把背簍裏的雜草倒出來,攤平了鋪在院子裏。
夜裏,沈芸諾把早上蒸的肉準備好,裴征幫着她撒調料,說起來的确簡單,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剛開始圖個新鮮,鎮上的生意不錯,沈芸諾除了照顧家裏的雞鴨,又多了樣任務,每天牽着牛出去吃草,她沒有經驗,牛不聽指揮,上邊的金花下來找她們聊天見着這情景,粗噶着聲音道,“阿諾妹子,你性子太溫柔了,難怪牛不聽你的話,我來幫你。”撩起衣袖,豪邁的奪了沈芸諾手裏的缰繩,讓沈芸諾給她折斷根小樹枝,一只手握着繩子,一只手揮着鞭子,牛往前邊拱了兩下,倒真的跟着她走。
金花頗為得意,轉過身朝沈芸諾解釋道,“俺家裏沒養過牛,不過都是些欺軟怕硬的,你強硬些,它自然就軟了,別以為是畜生它不懂,畜生也聰明着呢,俺若像你這般好欺負,早就被李杉娘欺負得只剩下骨頭了。”
金花最愛說和她婆婆的事兒,沈芸諾聽過不少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處得好的婆媳太少了,親生母女都不是沒有嫌隙的,何況是別人家的娘了。
沈芸諾聽着也只是安慰幾句,沒想着金花說起刀疤來,“說起來俺覺得怪異得很,昨日傍晚,刀大哥不準人去河邊洗澡不說,誰叫他刀大哥就跟誰急,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兒了。”
金花性子粗,左思右想都不清楚發生了何事,沈芸諾倒是想着那晚刀疤回來得遲的事情了,也沒往深處想,她不喜歡裴征去河邊,雖說天色已晚,遇着哪家婦人姑娘終歸不好,沈聰也是不去的。
不過一幫大老爺們洗澡費事,需要的水怕是不少,剛想着張口寒暄一句就聽金花突然開口,“一群大老爺們,光是洗澡水水缸裏的水就不夠用,我懶得管,在家裏洗澡可以,水自己挑。”
沈聰家裏備着的柴燒得差不多了,熱水的話家裏的柴火不夠,一群人打水回來洗澡,真不知道為了什麽。
金花把牛遷到旁邊空地上,她和李衫準備起三間屋子,地基已經打好了,就在沈芸諾家旁邊十米遠左右的空地,“以後咱家就是鄰居了,阿諾妹子遇着什麽難處只管說,叫一聲俺就出來了。”
李杉常在她耳邊說多和沈芸諾走動的話,起初她嫌煩,對沈芸諾沒多大的好感,上回殺豬,沈芸諾教她如何處理半頭豬肉,她才覺得沈芸諾真如李杉說的好,今日難得有空才想着下來找她說說話,回過神想起沒見着邱豔,問道,“怎麽不見沈嫂子,她不在?”
“在的,嫂子開始準備小孩子穿的衣衫了,過些時候天熱了做針線渾身熱得難受,這幾日都在屋裏。”沈芸諾去旁邊抓了把草喂到牛嘴邊,慢悠悠和金花說話,旁邊打地基的漢子不樂意了,“李杉媳婦,你和阿諾妹子說說做飯的事兒,讓她教教你啊。”
金花做事粗糙,飯菜也感覺得到,野菜裏有蟲是常有的事兒,往回大家不講究,吃過沈芸諾做的飯菜後再比較金花的心裏落差就大了,如今見着兩人說話,自然希望沈芸諾教教金花怎麽做飯菜。
金花呸了口,毫不留情的還嘴道,“嫌棄我做的飯菜中午就別吃啊,看我做不做你的飯菜。”她做飯一直那麽做的他們不喜歡她還不想做了。
幾人也不生氣,笑着打趣了兩句,一時之間說話的聲音也大了。
正說着話,就看不遠處有牛車緩緩而來,沈芸諾看了下日頭,難不成都賣完了?等牛車到了跟前,沈聰和裴征跳下牛車,蒸籠爹得高,不知道賣完了沒,沈芸諾抓着繩子,裴征大步流星的到了跟前,額頭淌着薄薄細汗,沈芸諾好看的眸子裏盡是笑意,“怎麽出汗了?”
坐在牛車上吹着風,照理不該有汗水才是。
裴征抓過繩子,笑着解釋道,“大哥去鎮上買東西,幫着搭了把手。”擡手,胡亂的抹了抹汗,視線落在牛身上,“你牽它不費勁兒吧?”
金花站在邊上,見着兩人眼中旁若無他人,笑着插話道,“裴三兄弟,阿諾妹子嬌嬌柔柔的,放牛這事兒她可做不來,往後還是你做吧。”
李杉幫着擡蒸籠進院子,出來見金花還在,心下蹙眉,裴征和沈芸諾兩口子,好好的說話金花在旁邊幹什麽,大步上前拉金花,不耐煩道,“家裏活兒多着,出來幹什麽?”
金花一把甩開他,面露不悅,“幹什麽呢,好不容易有點空閑還不準人出來串門了?俺一天到晚在家裏忙活,你怎麽就不知道體諒我了,瞧瞧人裴三,對阿諾妹子多好,你就不能學學了?”
人一旦有了比較,心裏的不滿就更多了,家裏的衣服很多時候是裴征洗,活也是裴征做的,哪像她忙前忙後讨不了一句好話,心裏存着氣,一巴掌拍了過去,打得李杉沒反應過來,生生受下了,頓時擰起了眉,“幹什麽呢?”
心想金花像沈芸諾溫婉柔順他也好好待她,奈何,要金花嬌滴滴的和他,想想就覺得全身起雞皮疙瘩。
金花也知道自己力道重了,悻悻然的跟着李衫回去了,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阿諾妹子,下午我再來找你啊。”
沈芸諾笑笑,“好。”
金花性子大大咧咧,人卻是熱心腸,調轉視線,沈聰背着背簍走了出來,沖他們打招呼,“我去山裏砍柴,中午再回來。”
裴征牽着牛繩,轉過身,朝沈聰道,“你去山裏砍柴,我待會割起火柴去。”
沈聰進了山,裴征和沈芸諾說了會話,牛吃得差不多了,裴征牽着回去了,背着另一個背簍出了門,沈芸諾揭開蒸籠蓋子,只剩下碗了,肉全部賣完了,沈芸諾高興的和屋裏出來的邱豔道,“肉都賣完了,忘記問明天要不要多弄些了。”
邱豔揉了揉眼睛,針線活做久了受不住,出來轉轉,聽着這話,眉開眼笑道,“如此甚好,手裏寬松了做什麽心裏才有底,大丫呢?”
沈芸諾笑道,“外邊守着鴨子呢,鴨子大了,腳掌上的繩子掉了,她守着兩只鴨子,生怕丢了。”
沈芸諾打水把碗和蒸籠洗了擱在院子簸箕裏曬着,去竈房準備午飯,炖了一大鍋骨頭湯,尋思着中午吃什麽,菜地能吃的菜不少,她掐了些嫩葉子,把地裏長出來的草除了,這才回家弄飯。
沈聰拿出賣的錢,李杉他們的工錢沒有給,加上昨天賣的竟然有一兩多銀子,沈聰感慨道,“士農工商,大家都瞧不起商人,然而誰又不喜歡商人家裏有錢呢?”
李杉和刀疤他們兩天每人給三十文,算下來自家剩得也不少,裴征也沒想着會這麽多,抿了抿唇,皺眉道,“會不會惹人眼紅?”昨日有沈聰打招呼,肉賣得就算好的了,今日,他們剛去縣衙後邊一條街,就有不少人圍了上來買,幾乎是哄搶完的。
沈聰不以為然,“鎮上關系咱都認識,誰敢亂來?”他心裏是不怕的,況且,他在縣衙也認識了一幫人,背後有知縣大人。
裴征點了點頭,眉頭舒展了少許,朝沈聰道,“待大家都認識人了,你也不用露面了,雖然肉賣的錢多,家裏的肉用完了,再做肉就要去鎮上買,成本高了,咱就不會有掙得多的心思了。”
一兩多銀子,切肉,磨粉,買調料,算下來掙的不如想象的多,之後自己去鎮上買肉,算下來掙的就更少了。
商人重利輕別離,每日起早貪黑的忙活,哪有心思想其他的,裴征明白的道理少,但這點他是懂的,他和沈聰他們去鎮上,家裏的活都丢給沈芸諾,她哪忙得過來,“往後我也不去了,刀疤大哥他們去吧。”
沈聰想了想,點頭應下。
路邊的草割了不到一本,裴征沒去山裏,割完了草,拿着刀去砍竹子,和沈芸諾去菜地搭架子,見着地裏的菜苗少了些,沈芸諾心有疑惑,早上那會她還除了草都好好的,定然是中午那會有人把她的菜苗拔了,下意識的看向旁邊菜地,果然,裴老頭的地裏,明顯有翻新地的痕跡,沈芸諾拉了拉裴征衣袖,示意他看。
一眼裴征就明白過來,擰着眉,面露怒氣,平和的臉漸漸黑了下去,語氣聽不出喜怒,“我去村子裏問問,總有人見着了。”
之前還覺得宋氏性子改好了,不想轉頭就做出這樣子的事兒,院子裏亂糟糟的,今年,裴家菜地沒有撒菜種不說,過膝的雜草都是後邊才除的,宋氏挖了她地裏的菜苗移栽到自己地裏,痕跡太過明顯了。
沈芸諾抿了抿唇,順便要還周菊鐮刀,跟着一起去了。
裴征徑直去了裴家院子,沈芸諾去了小院子,有人換豆腐,屋子裏傳來說話聲,沈芸諾在院子裏喊了聲,周菊走出門來,一臉是笑,“三嫂,你來了。”打開門,見沈芸諾手裏拿着刀,明白她是還刀來了,太陽西沉,院子籠罩在金色的光暈中,照得人臉頰也紅紅的,沈芸諾微微一笑,“最近生意不錯?”
周菊笑而不語,轉身和那人說了幾句話,送人出門了才道,“隔壁有戶地主納妾,差人買豆腐,要的豆腐多,我和俊哥接下來幾日都不用出門了,而且,我娘說過些日子來看我,怕要住幾天呢。”
掙了錢,周菊娘對她和裴俊态度才好了,分家那會周菊娘家也沒來人,如今周菊娘肯來她心裏比什麽都高興,留沈芸諾吃晚飯,沈芸諾莞爾,“小洛舅舅接他去了,我和你三哥菜地忙着搭架子,此時太陽還沒下山,天兒也不熱,正是幹活的時候呢。”
想了想,沒有說宋氏拔了她菜地的菜苗栽到自己地裏的事兒,而裴家院子卻傳來宋氏哭天搶地的哭聲,“我去你菜地做什麽?天殺的啊,我一個兒子還躺在床上呢,另一個兒子就來找我算賬,我的日子怎麽這麽苦啊,老天啊,我不想活了啊。”
宋氏怒罵聲中沒有提到裴征的名字,周菊心下奇怪,和沈芸諾嘀咕道,“難得安生了幾日又開始鬧了,俊哥出門了,她難不成罵的是大哥?”
沈芸諾搖頭慢慢把宋氏做的事兒說了,周菊氣憤得咬牙,“她現在也是不要臉面了這種事兒都做得出來,就該把菜苗拔起來扔她跟前好好和她說道說道,今天中午敲我的門,說小栓想吃豆腐了,叫我拿兩塊,之前以為她性子改了,沒想着還是那樣子。”
而且,宋氏開了口,她不好不給,旁人眼中她和裴俊掙了銀子,兩塊豆腐都舍不得給自己娘和侄子,說出去不知道怎麽編排她了,尤其,她肚子沒有動靜,村子裏已經在說三道四了,周菊不想給那些碎嘴的加些火候,心裏卻是存着氣的。
沈芸諾聽着也唏噓,院子裏宋氏還在罵,裴征像是說了句什麽,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她琢磨着裴征估計回了,和周菊道別,“算了,不知道你三哥怎麽說呢,我也先回去了。”
出了院子就見裴征站在拐角,光打在他臉上,襯得冷硬的臉柔和不少,沈芸諾緩緩走過去,探着身子忘了一眼,“事情怎麽樣了?”
“咱把菜苗拔回來就是了。”宋氏不認帳,他心裏确實有底的,尤其今日本就為着搭架子才來這邊的。
沈芸諾點了點頭,回去,小心翼翼把菜苗挖起來重新栽下去,搭了架子,裴征挑着糞水又灌溉了一遍,小洛回到家,繞着沈芸諾背在學堂念的詩,沈芸諾笑着摸他腦袋,小孩子記性好,學什麽都快,沈芸諾問起他之前的詩,忘記得差不多了。
“娘,我忘記了。”小洛撓着自己的後腦勺,仰頭望着沈芸諾,“娘,您教我。”
裴征不如之前喜悅了,一把抱起小洛抛在空中,皺眉道,“小洛,學了你又忘記這點可不行,那樣子的話你就永遠只會一首詩了。”
小洛略微迷茫,撓着小腦袋細細思考着,沈芸諾推裴征,“算了,飯後再說,我弄吃的。”
家裏有了牛車去鎮上方便了很多,二十五這日,遇着好些去鎮上趕集的人,見着裴征,臉上舔着笑臉想要搭車,裴勇和韓梅也在,裴征讓他們上牛車,開了頭,牛車上的人越來越多,靠着載人為生的牛二反而沒有拉到多少人。
裴勇和韓梅去鎮上給小洛買紙,韓梅挖了些野菜去賣,裴征買牛裴勇心裏也是歡喜的,坐在蒸籠旁邊,耳邊充斥着濃濃的肉香,有韓梅偷做豆腐的法子在前,裴勇沒開口問蒸籠裏裝的什麽,而是說起裴征家買的小牛來,“養牛是個精細活,你要照顧好了,咱裴家在村子裏總算出人頭地了回,三弟你以後可大有出息啊。”
裴征臉上無波無瀾,瞅了眼旁邊的韓梅,謙虛道,“大哥說的什麽話,我大字不識一個将來能有多大的出息,咱的希望都在孩子身上了,小木是個乖巧懂事的,夫子都稱贊好幾回了,你啊,以後福氣也大着。”
他說的是實話,小木在學堂功課認真,夫子都說他将來是秀才老爺的命,他如今日子過得好了全靠沈芸諾想的法子以及沈聰的幫襯,并不是覺得有出息了。
聽着這話,裴勇臉上的笑更開懷了,“小木那孩子是個懂事的,常常我在想,他懂事努力,我就怕自己拖累了他。”家裏的活小木會幫着做,小山小金也跟着他學詩認字,兒子有出息,自己卻沒有能力供養他,裴勇擔心的是這個。
今年欠的債是還不完了,明年小洛念書又要束修,日子緊巴巴的可怎麽過,他心裏是真的覺得愧對小木。
裴征看出他的掙紮,心下嘆息,“你別想多了,日子還長着,咱好好幹,不怕沒有好日子過。”心裏默默算着裴勇家的開銷,平時不用買什麽,小木的紙墨筆硯花費就不少,還有三個孩子的一年四季的衣衫,家裏的糧種以及雜七雜八加起來,去鎮上做工那些錢定然是不夠的。
動了動唇,裴征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刀疤他們幫着賣肉一天十五文,他想讓裴勇也來,然而往後天熱了肉不好賣,生意不好就不做了,生意斷斷續續,他怕耽擱了裴勇,猶豫了片刻,終究一句話沒說。
馬車上有人問起蒸籠裏的肉,裴征不答話,沈聰也不是個多話的,刀疤兇神惡煞的瞪對方一眼,瞪得人沒了話說,莊戶人家有點生財的路子都藏着捂着,誰都不會往外說,開口問的人明顯居心叵測,想着,刀疤愈發沒個好臉色,剛到城門就嚷着把人放下去。
和裴征道,“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住在村子裏了吧,表面說一個村子的大家互相幫襯,誰家稍微日子寬裕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就來了,咱五大三粗慣了,整日跟個院子裏的娘們似的應付那些人,累得慌。”
回回來肉都賣得快,十五文一碗,豬蹄二十文,賣給鎮上有錢人家的,不怕價格高了沒人買,四蒸籠肉,半個時辰就賣完了,沈聰将牛車放進衙門,和裴征去鎮上買東西,聽裴勇說,他想起小洛的紙用得也差不多了,去書鋪逛了圈,鋪子的掌櫃和沈聰混熟了,紙張算便宜的賣給他,恰好裴勇和韓梅來了見着沈聰掏銀子,韓梅微微別開了臉,紙貴,一文錢兩張,看韓梅和裴勇聽着掌櫃的話愣在了當場,裴征搖頭,張嘴朝裴勇道,“大哥,不若我送小木些紙吧……”
裴勇堅決的搖頭,“三弟忙自己的事情就是了,野菜賣出去了,我和你大嫂手裏有銀子。”上回沈芸諾送了十張他怎麽好意思繼續讓裴征出錢,和掌櫃的說了買十張,叫韓梅掏錢。
掌櫃的看了沈聰一眼,看幾人關系熟絡,本想說便宜些,奈何沈聰不開口,他摸不準沈聰心裏的想法,還是按着一文錢兩張賣給裴勇的。
韓梅朝沈聰手裏瞥了一眼,掏出五個銅板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臉上的神色有些僵硬。
裴征看着裴勇,心裏總過意不去,朝沈聰投去一眼,斟酌“大哥大嫂什麽回去,一起吧,我們再去逛圈就回去了。”
裴勇一怔,“不用了,我和你大嫂随便轉轉就回去,不礙事的。”牛是沈聰的,他不想因着他和韓梅讓沈聰對裴征不悅。
沈聰也開口道,“不急的話就一起吧,左右都是順路的事情。”沈聰聲音還算柔和,說這話的時候是看着裴勇的,并沒有瞥韓梅。
當初韓梅想要把沈芸諾和小洛分出去的事兒他還記着,裴征看在裴勇的份上不計較過去,他是阿諾的哥哥,不可能心無芥蒂。
裴勇答了聲好,問他們去什麽地方,他和韓梅去城門口等着,裴征覺得可行,點了點頭,和沈聰去布莊買了布,沈聰給邱豔和大丫買,裴征也給沈芸諾和小洛買了,沈芸諾膚色白,他買的是鵝黃色的布,家裏寬裕了,他們不用再買灰色的麻布,給了錢出來,沈聰去賭場找人刀疤他們,賭場有點事兒,只得他和裴征先回,城門口,興水村等着的人不少,裴征垂着眼睑,神色不明。
“裴三兄弟,你們也要回去吧,咱帶着東西不方便,順便搭你的車回去可行?”走近了,一群人朝裴征招手,牛二駕着牛車候在旁邊,臉上略微氣憤。
裴征明白牛二的意思,趕集的時候牛二靠着載人掙點銀子,如今大家坐沈聰的牛車,不用花錢,想想都知道怎麽回事,裴征沒說話,已經有人自顧的上了車,坐在邊上,還朝裴勇和韓梅招手,“裴大,裴大媳婦,趕緊上來,是沈兄弟的牛車,說起來你們還是親戚呢,沈兄弟不會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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