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七月雪

送走魄如霜姐妹，閻王立刻将森獄的人馬趕了回去，然後匆匆去探望妹妹。

閻王本來懷抱着十分美好的祈願，但是踏入房門的時候，印入眼簾的卻是一地的鮮紅。

那都是原無鄉吐出來的鮮血。

“小妹！”閻王驚呼一聲便要上前，卻被一直侍立在一邊的夜月攔住。

一身素色的小姑娘沉默依舊，掌中冰霧彌漫，可愛的小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然觀其舉止，卻是再明顯不過的表态。

“玄夜，冷靜！”牧神停止了為原無鄉輸入功體的行為，冷聲斥責道。

“我怎麽冷靜！”閻王難得的無視了牧神的不悅，暴躁道。

牧神輕巧的扶着原無鄉躺下，然後上前直接把閻王扯了出去。

“她不僅是你心愛的小妹，也是凜牧一生當中最重視的摯友，擔心她的不只有你，還有吾！”

“可是小妹現在都變成那個樣子了！”

“你吾都知道那是因為什麽！”牧神怒聲道，“阿無早就已經死了，你要怎麽救她？阿無現在的情況不是因為疾病傷勢，而是因為你當年強行扭轉生死救她的時候封入陣法被破壞了，她的生機已經快要流失幹淨了，我們沒有任何辦法救她！”

“當年我可以救小妹一次，現在自然可以救小妹第二次！”閻王毫不猶豫的答道，“昔日我以七色翎的身份在苦境游蕩收集到了足夠的生機來救小妹，這一次也可以！”

“不可能！”牧神幹脆的截斷了閻王的話，“玄夜，你清醒一點！那是來自森獄的術法，你應該比我清楚才是。那種術法只能夠施展一次，對阿無使用第二次，你有想過會發生什麽事情嗎？”

“任何代價皆由吾來支付，只要能夠救小妹，那點代價算得了什麽！”

“如果最後付出代價的不是你而是阿無呢？玄夜，你不要忘了上一次你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這一次的代價只會更加慘重，就算是你能夠付得起，那麽阿無呢？阿無現在的情況，付得起什麽代價！”

“那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着小妹去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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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當真以為阿無什麽都不知道？”

牧神與閻王争執的厲害，竟然完全沒有發現凜若梅來了又去。

“吾只要小妹活着！”閻王道，“小妹只要開開心心的活着就好，其他的事情都有我來處理，就像是從前一樣！”

“夠了！”牧神怒而拂袖，轉身大踏步的離去，“吾尊重阿無自己的決定！玄夜，若是吾發現了你想要背着阿無做什麽，那便休怪吾不念舊情，手中牧天九歌不留情面！”

凜牧……

閻王看着牧神離去的背影，口中念着這個名字，低低的笑出了聲。

那聲音極低，卻是帶着幾分莫名的癫狂。

凜牧，你阻止不了我。

“那麽，我呢？”低低的聲音響起，閻王愕然轉身，卻是原無鄉站在了他的身後。

女子一身素白的衣裳，腰上纏着的那一抹紅便顯得更加豔麗。她的神色淡然容顏嬌美，怎麽看都是一個仙風道骨的美人，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臉色實在是太過于蒼白，于是便帶了幾分病色。

她原本站在了門口，在閻王轉身的時候邁出門檻步入庭院中，動作流暢，完全不像是一個五感已去其四，連最後的聽覺也快要完全消失的人。

她就站在那裏，滿身的清冷與陽光明媚的外界格格不入，又好似整個人都要随着時間的流逝，消融于陽光中一樣。

“小妹……”

“吾都聽到了。”原無鄉的聲音很輕，輕的讓人懷疑這聲音是不是在下一刻就會消融進了風裏，“阿兄，就像是凜牧說的那樣，你為吾做的事情，吾都知道的。”

“你都知道了？”閻王臉色一變，“小妹，莫要哄騙阿兄。”

“吾說的是實話。”原無鄉閉了閉眼，“阿兄，你總是忘記吾還有靈識。”

“雖然吾的五感已經快要全部消失了，但是靈識外放也是一樣的。你和凜牧的争執吾都聽到了，從前的事情，吾雖然不知道阿兄你為了救吾付出了什麽代價，但是吾卻知道吾的确是死了。”

仿佛看到了閻王驚訝的神情，原無鄉淺淺的笑了起來：“阿兄是在奇怪為什麽明明封印了吾的記憶吾還會知道這些事情嗎？”

“的确如此。”閻王道，“為了以防萬一，小妹你對于從前的記憶應當是十分模糊的才是。事實上，在知道了你如今的身份以後，我甚至做好了你我兵戎相見的準備。”

“阿兄的術法效果很好，吾對于從前的記憶的确是十分模糊。”原無鄉理了理額邊的碎發，說道，“但是兄長，感情和記憶，是兩回事。沒有了從前的記憶，并不代表我也失去了從前的感情。”

閻王笑了起來：“就像是那個時候你來救附在山龍身上的神思一樣嗎？”

“應當說，就像是吾當時毫不猶豫的站在了阿兄你這一邊才是。”原無鄉認真的糾正着，繼續道，“吾雖然沒有了死亡那一段時間的記憶，但是吾自己的身體，我自然清楚。想要猜出我其實已經死去的事實，其實并不難。”

“不愧是小妹。”

“阿兄，不要再做什麽了，便讓我這樣死去吧。”

“小妹……”

“吾已經厭倦了。”

低低的一聲輕嘆，是真心，更是疲倦。

原無鄉首次對人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事實上，在很久之前原無鄉就發現自己的狀态很不對，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也許她該找個人傾訴一下心中壓抑的種種事情，但事到臨頭，卻找不出任何一個可以讓自己放心吐露內心的人選。一直到現在，她終于可以對自己最信任的兄長說出來。

“阿兄，我很累了。”

我是真的累了，兄長。

“活着這件事情，實在是太辛苦了，我不想活下去了。”

我的活着，只會拖累你啊，兄長。

“我想死。”

兄長，成全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