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漸行漸遠

殷紅的血順着手指滴落。回到家，我用冷水沖洗着傷口。毫不覺痛。心比身體痛，身體的痛就感覺不到了吧。

傷口有點長，有點深，簡單并排貼了三個創可貼，把那道難看的口子掩住。還好是左手，不妨礙寫字。

這一期的補習，蘇離是不來了嗎？完全寫不好作業，被這個問題折磨着。上qq。蘇離是手機在線狀态，不是電腦。他不在家吧。他那麽多才多藝，科技、籃球、足球、乒乓、攝影，可能又是因為某個比賽。

第二天。蘇離來了。

我注意到他右手手腕上厚厚的紗布。一顫，心中刺痛。莫非他昨天沒來，就是去處理傷口了？紗布包的這麽厚，似乎，很嚴重的樣子。

回到家，我鼓起勇氣給他發了這一個月來除了晚安的第一條消息。

我：你的手怎麽了？

等了很久才回複一條。

蘇離：=.=沒什麽

我：哦。

對哦，現在，你的事我已經沒權利過問了。呵呵，算了吧，我的一生要遇到這麽多人，何必執着于蘇離。

難得的看了看班群。

金蓮：我要開始做作業了2333

艹艹：我在撸一個叫作業的妹子

金蓮：阿貍估計在用左手補作業

金蓮：連qq都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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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蓮：好久沒見他上了 MC也不上

金蓮：想想都可憐_(:з)∠)_

艹艹：23333

艹艹：我也很久沒見他上

忘記呼吸。用左手補作業……也是，用右手的寫字話，會疼吧……難怪，還有十四天他就開始做作業了，本來他一定會等到最後十天。

等等……他難道不是一直是在線的嗎？為什麽金蓮和艹艹會說他很久沒上……莫非是，隐身對其可見？不可能！一定是在線對其隐身。可是上次和蘇離談到同學的時候，他說他最好的基友是艹艹，金蓮也是其中之一。這樣的話不可能是在線對其隐身。可，他對我設置了隐身對其可見？

我趕緊抑制住這一想法。好不容易對他的感情淡了些，不能更深一些，會無法自拔。之前我和蘇離的所有，就全是我單相思胡思亂想的結果，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初三開學。

一進教室看到的就是黑板上貼着的新座位表。

我仿佛被什麽擊到，往後退一步。我和蘇離不再是同桌。我的位子沒換，蘇離的換到西瓜旁邊。中間隔了兩組，他在我前面一排。

聽說，這個座位是按照開學考成績排的。成績好的老師放心的在最後兩排，我是倒數第二排，不巧蘇離發揮失常……

我們，是注定要漸行漸遠了嗎？連同桌，都沒得做了。現在的同桌是金蓮，他也是學霸，也能教我題目，可一天天過去，我總感覺少了什麽。

蘇離沒有按之前承諾的帶一盒筆，只是他開始帶筆袋，不向別人借筆了。他座位旁總是歡聲笑語，而我這邊則冷冷清清。

我還是帶着一盒筆，雙份的學習用具。廁所回來，我扔掉一支用完的筆，從盒子裏拿出一支新的。

“還是改不了？”

我擡頭，是蘇離！一個暑假，他又長高了。我們的身高差又拉開了。我們好像同一平面的兩條直線，只有一個交點，過了，就分道揚镳。

我怔怔地看着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看他了。

“還是什麽東西都帶雙份嗎？”蘇離笑笑。

“是啊。”我也笑，以此掩住心中的傷感。

“可我們不再是同桌了。”

“可我習慣了。”蘇離，你知道嗎，喜歡你忘不掉你這種壞習慣，要改，是很難的。

蘇離沒有再說話，徑直走開。

我也沒有再說話。

初三我已經把電腦完完全全隔離，除非畢業，我不再碰了，手機也是周末才玩，再加上每個周六補課，和蘇離每天一句的晚安，自然也随之消失了。

肚子疼。午飯時間。我趴在桌上。

“方糖怎麽啦？”金蓮敏感地發現我的不舒服。

我輕笑：“沒事。”

“看你很難受的樣子。”金蓮賣萌。

“痛經死不了。”我說的有些艱難。

“哦。”金蓮見賣萌不奏效，悶悶的回到座位上。

如果蘇離還是我同桌，哦不，應該是蘇離和我的感情還像以前那樣，現在他應該是拎起我的水杯去幫我接熱水了吧……

呼。可是那樣的日子，不會存在了，再也不會了呢。

我略顯艱難地站起身，到中廳自己給自己倒水。才發現，原來蘇離每次給我倒水，都要走這麽長的路……

蘇離也來接水。當然，他拿的是自己的杯子。

我對他笑笑。什麽時候，他開始自己帶水杯了？西瓜也來了。

幾滴水珠濺到我身上，我擡頭，看着在我左邊的蘇離和在蘇離左邊的西瓜。西瓜用手接一捧水往蘇離這潑，很奇怪，蘇離卻不躲，只是還擊。

“哈哈哈哈！阿貍你潑不到我！”

“哈哈哈！這不就潑到了。”

“诶你怎麽不躲啊！”

蘇離回頭看看我，繼續和西瓜潑水大戰。說不吃醋那一定是假的。

不過，他不走開，是因為怕西瓜潑到我嗎？

西瓜被蘇離潑的濕了整個校服下擺，逃回教室。蘇離拍拍衣服，也準備走。

中廳只有我們兩個。我扯住蘇離的校服下擺。

“什麽事？”

我輕輕笑，任眼角那滴淚滑落：“蘇離，我保證，這是我為你流的最後一滴眼淚。”

蘇離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轉身。

“蘇離！”我叫住他。

蘇離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要快樂啊喂。”我用氣息支撐着這句話，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

“你也是。”他只留下這句話，腳步坦然地離去。

我站在原地，似乎随時都要垮的病态樣子，輕輕笑着，低頭對自己說：“何詩晴，要快樂啊喂。”

賀雯來找我，一起去食堂。

賀雯是喜歡金蓮的。這次金蓮、艹艹、聞天宇和蘇離坐一桌，賀雯拉着我還有班長，嘉嘉坐在他們旁邊的一桌。

今天中午有番茄炒蛋。

我悄悄瞄了瞄蘇離，他正很耐心地用筷子把西紅柿和蛋分開，然後開始吃雞蛋。

我默默地把蛋挑出來，把西紅柿塞進嘴裏。

“詩晴？！你以前不是說西紅柿惡心的要命……怎麽現在吃的這麽自然！”賀雯一驚一乍的。

“現在改口味了。”我兀自吃着西紅柿。如果不是蘇離……

注意到蘇離投來的目光，我擡頭沖他笑笑。

蘇離，要快樂啊喂！

（全文完）

☆、番外

初三畢業。

我和蘇離果然沒進同一所高校。

顧雪組織了一下大家，開了個同學聚會。

賀雯拉我一起去同學聚會。

我打開那只首飾盒子。因為蘇離說他不喜歡女孩子頭上花裏胡哨的，所以那時候我把我所有的首飾都放在這了。開鎖。我挑出一個蝴蝶結別在頭上。

蘇離，我還是沒能把你忘掉。但，我習慣沒有你了。每個晚上沒有你的晚安，下課身邊沒有你上演的鬧劇，肚子疼的時候沒有你倒的水，那又怎樣，我可以習慣，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詩晴詩晴~走啦！”

賀雯拖着我到聚會現場。她還是簡單的棉T恤運動褲帆布鞋，我稍稍打扮了一下，一身白色雪紡裙，涼鞋，盤發，還有，那個蝴蝶結。

聚會地點很無聊，亘古不變的KTV。蘇離也會來。這是我們第二次在KTV，我知道，也是最後一次。

約定時間是早上九點。我和賀雯到的時候是八點五十。蘇離還是一樣喜歡踩着點進，九點，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穿的一件衛衣，牛仔褲，很随意，很養眼。

包廂很大，來的人也很多，全班除了個別，基本都來了。我別扭地移開看着蘇離的視線，找到賀雯，在她旁邊坐下。

“詩晴。”賀雯第一次認真地跟我說話。

“怎麽啦？”我還以為她是因為我們不在一個高中而傷感。說實話我也有點的。畢竟，我們從幼兒園到現在都是同一個班。不知不覺，都過去這麽久了呢。

“還愛他嗎……”

我一顫，我當然知道賀雯說的他，是蘇離……賀雯的眼神很認真，認真到我不敢直視。

我低頭，垂眸：“我記得我沒跟任何人說過……”包括賀雯。

“你不說，就算別人看不出，我還看不出嗎？拜托，我們都一起混了十二年了，你那點心思我不知道？都表現的這麽明顯了。蘇離都早就看出了吧。”

沒看清賀雯的表情，也沒勇氣看。

“可是，我們不會在一起的啊……”我盯住自己的鞋尖。

“詩晴，初二暑假到初三畢業這斷時間你起碼瘦了十斤！”賀雯的語氣裏有心疼，也有埋怨，“一定不止是因為學業，更大一部分是因為他蘇離吧。”

“是嗎……”是嗎？我問自己。我怎麽沒發現呢……

“你說呢？”微微不滿的語氣，“告訴我，你是不是還喜歡他。”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匪石匪席之心，怎麽能變……”我輕聲呢喃。

“草，”賀雯狠狠地語氣，“別跟我拽這些古文，勞資不懂！還喜歡你他媽去表白啊！靠，你一天到晚這個樣子當勞資看了心裏很好受啊！”

我沒有擡頭，不語。

“你他媽去表白啊！”

“你他媽表白去啊！”賀雯幾乎嘶吼着，用力推我的肩。

我知道，一定引來了不少人吧。我還是低頭不說話。

“我草你他媽真當勞資心疼你這幅樣子啊！別給勞資擺這副表情！勞資看了不爽！喜歡你他媽就去表白啊！愣在這幹嘛！再不表白你後悔終生他媽的別來找我！”

“走！”賀雯拽着我，硬生生把我從座位上拉起來。

我忍住沒哭。

被拽起來才發現，原來剛才蘇離一直在我前面不遠處，沒說話。

“表白啊你！”賀雯的話帶着哭腔。

我轉過頭去看着她，她哭了。

我忍不住用力拍她一下，拼命忍住積蓄在眼眶，搖搖欲墜的淚：“你哭什麽！”

“草，勞資心疼你啊！”賀雯用力地擦淚。

我抱住她，輕聲道：“我沒事……”

圍觀者怔怔的看着我們，沒人說話，然後散去。他們開始唱歌了。賀雯在洗手間，我一個人坐在角落裏。

迷幻的燈光交錯，還有那慘不忍聞的歌聲。

“詩晴，來一首啊！”顧雪玩得正high，把我拉到燈光中央，“嘿！詩晴唱歌可好聽了！來一首吧！”

“方糖方糖！來一首來一首！”金蓮滿是希冀的眼神看着我。

“哈士奇，走一個！”艹艹表情猥瑣，沖我挑挑眉。

“晴！high起來！”西瓜随着強烈的節奏律動着。

蘇離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我。賀雯從洗手間回來了。

“詩晴要唱歌啊？好耶！”賀雯也起哄。

我調整好情緒，微微一笑：“你們想聽什麽。”

“我去，人肉點讀，啊呸，點歌機啊！我們要聽什麽你就唱什麽啊？”顧雪調侃道。

“那也要看我會不會啊！”我接過話筒。

“來個本兮的，你唱本兮的好聽我知道！”顧雪道，“要不來個《對不起謝謝你》？”

我點點頭：“這個我會。”

“wo~~~~”

“對不起不小心錯過了你，謝謝你曾把我當成唯一……”我唱着唱着，又開始有情緒。

一曲畢。

“好聽！方糖再來一首！”

“就是，再來一首！”

我強扯出一個笑，回到那個角落，賀雯旁邊。

唱歌的繼續唱歌。

“等等等等！”蘇離的聲音。

我條件反射地看向他那邊。

蘇離搶過話筒，暫停音樂，對着話筒道：“我手機不見了，幫我找找。”

唱歌的繼續唱歌，沒事的人開始幫蘇離找手機。燈光有點暗，看不太清。

“你手機靜音沒？”痛經問道。

“沒有。”

“誰打個蘇離的電話？！”痛經搶過話筒，關了音樂。

我拿出手機，按下那串早就爛熟于心，卻又不敢觸碰的號碼。

全場很配合，很安靜。

打通了。忽然響起我的歌聲！我猛然意識到，是上次我給蘇離錄得那首Taylor的歌！

蘇離，我想起來，你還欠我一首歌，欠我一杯奶茶……

我的聲音辨識度很高。全場暧昧的看着我和蘇離。

我趕緊尋聲過去，手機在點歌臺底下。

我和蘇離同時伸右手去拿。我快一步，蘇離抓住了我的手！

兩人條件反射地縮回手。

我忘記按掉左手手機的挂斷。手機被蘇離拿回去的一瞬，我恍然間瞟到蘇離的來電顯示。

是我的照片……

上面一清二楚的小字：哈士奇，我路過了你的青春，卻錯過了你的一生。

哈士奇，我路過了你的青春，卻錯過了你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