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訓練場地環境非常好，道路看上去很新，也很幹淨，山上空氣極好，風吹過來帶着一絲舒适的涼意。

阮文宣一下車就長舒一口氣，“哇，這兒太美了。”

衛绾也下了車，前方是兩條訓練用的道路，左邊有一個平房，裏面住着一戶人家，應該是專門看這個場地的，淳樸的大娘看到駕校的車過來，笑眯眯的和蕭生打招呼。

大娘家養了幾條狗，都是髒兮兮的土狗，但是很親人，大圓眼睛晶瑩明亮。

等幾個人都熟悉完環境，蕭生說，“來吧，我先教你們倒車入庫。”

蕭生講的很快，都是挑重點講，最後再讓他一個一個上車感受，一圈下來，幾個人都蒙了，只有

衛绾還是那副懶懶的表情，目光始終粘在蕭生身上。

**

因為是第一天，大家都開得很慢，等他們全都輪下來一遍，已經接近六點。

蕭生讓休息一會兒，然後再來一圈。

黎越澤去小賣鋪買水，蕭生高高的站在前面，從兜裏摸出煙來。

準備點火的時候，一只白皙的小手伸到他面前，手裏握着一個黑色的打火機。

蕭生眸色一暗。

衛绾帶着笑意看着蕭生，“啪”的一聲摁開火焰，用眼睛示意蕭生點火。

蕭生把煙叼在嘴裏，稍稍俯身就着衛绾的手點了火，吸了幾口，煙霧飄渺開來。

Advertisement

黎越澤買了水回來，程哥喊了句：“教練，喝水嗎？”

程哥就是四個學員中年紀稍大的那個，在一個中學裏面當老師，胖胖的，看起來憨厚老實。

程哥隔空把水瓶扔過來，蕭生一手接住，“謝謝。”

衛绾走到一旁逗小狗玩兒。

程哥說：“教練，你今年多大了，應該沒有我大吧？”

蕭生：“二十八。”

衛绾一撇嘴，不是七十麽？

程哥哈哈一笑，“得了，我三十多了，你還得叫我一聲哥。”

不，你得叫他叔。

阮文宣原本還在心裏默記蕭生剛剛講的重點，聽了他們的談話也擡起頭來。

黎越澤：“教練，你連續帶班，天天這麽早起來啊？”

蕭生：“嗯。”

黎越澤：“那你住的遠嗎？”

那邊衛绾喂小狗火腿腸的手停了停。

蕭生說：“不遠，三分鐘就到了。”

黎越澤說：“這麽近啊，但是天天起那麽早也夠累的。”

蕭生說：“習慣了。”

衛绾把一整根火腿腸都剝出來，全都扔給小狗，自己到凳子上坐下來。

黎越澤摸摸鼻子，繼續說：“我自從上了大學以後吧，就再也沒起這麽早過，這幾天早晨我都是狂灌咖啡才能保證不睡着。”

幾個人都淺淡的笑起來。

蕭生吸了口煙，微眯着眼睛，“原來你這幾天沒睡着啊。”

大家反應過來，哈哈笑開。

蕭生感覺一道目光懶懶的打在自己身上，沒回頭，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衛绾是幾個人裏面話最少的，除了蕭生，她基本和其他人沒有什麽交流。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對他的所作所為，單看衛绾的樣子，蕭生無論如何也難以想象她是那樣的一個人。

看上去也就是一個稍微有點冷淡的大學生。

之後的練習蕭生讓他們分成兩組，一個人開的時候另一個人在車上坐着，也當做複習一遍了。

四位學員，兩男兩女。

但是很明顯，阮文宣絲毫不想和衛绾一起。

衛绾看着阮文宣的神色，冷笑一聲，“你們一起吧，我自己。”

說完就往車的方向走。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拉下一道長長的影子，清冷又獨立。

黎越澤追上去，“別呀，我們一組吧。”

衛绾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徑直往蕭生那邊走去。

**

早上練完回程的時候，衛绾睡着了。

她坐在副駕駛，後面的三個人熟絡了起來一直在聊天，有時還會響起震天的笑聲，但即使這樣她

都沒醒。

反而睡得很沉。

只有開到颠簸的路段，她才醒了一下，迷迷糊糊的問，“到了？”

後座沒有人聽到她的問話，半晌，蕭生答：“沒有。”

衛绾“哦”了一聲繼續睡去，一直睡到駕校。

下課之後其他兩個人都走了，只有黎越澤留了下來。

他剛剛在後座聊得太開心，根本沒注意到衛绾睡着了，想着自己剛剛笑的那麽大聲，他有點內疚。

“教練，我送她回去吧，我們倆一個學校的。”

蕭生低頭看了衛绾一眼，“嗯”了一聲。

衛绾這個人頭腦十分清醒，就連酒精都很難把她麻醉，唯獨在方醒的時候，她是迷糊的。

黎越澤把衛绾叫醒，衛绾大腦有一瞬的空白，聲音微啞，“到了？”

美人初醒，面色格外白皙，像是山頂的白雪，泛着迷人的光澤，黎越澤看直了眼睛，咽了口口水，“到、到了。”

“蕭生呢？”衛绾又閉上眼睛，懶懶的倚在椅背上不願醒來。

“教練已經走了。”

“哦。”

“我們一起回學校吧。”

衛绾終于清醒起來，揉了揉睡得有些淩亂的頭發，下車，“走吧。”

**

最近衛绾有些忙，李浩那邊照片催的緊，在駕校匆匆練完就先回來了，沒有時間多跟蕭生接觸。

李浩是美文app的行政總裁，美文app是最近興起的手機軟件，剛上市就大放異彩，好評不斷，在android系統裏下載總排名第六，ios系統總排名第八，主打美圖配故事，現代人生活節奏快，美文裏選取的故事節奏也快，不到五千字的小短文讀完總會讓人回味無窮，很受年輕一代的歡迎。

在美文還沒有這麽火的時候衛绾和李浩合作了，李浩需要直白的，能直戳人心靈的照片，而衛绾拍出的作品恰好符合他的要求。

于是衛绾成了美文app的禦用攝影師，一直到現在。

這幾天熬夜修圖，早上還要早起練車，衛绾有些吃不消，把照片發給李浩，倒在床上就直接睡着了。

一覺到天亮。

天陰陰的，衛绾洗完澡看了眼窗外，把傘拿起來，想了想，又放下，最後還特意背了一個很小的挎包，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沒有帶傘。

雨是在他們回程的時候下起來的。

而且一下就是瓢潑大雨。

雨刮器在前面不停地刮掃，雨點還是不斷地砸下來擋住視線，蕭生兩手握着方向盤，直着身子，脖子往前伸，仔細的看着路況。

空氣冰冷，車上難得的靜谧，誰也沒有說話，連呼吸都變得輕微，只剩下雨點像子彈一樣狠狠砸在車身的聲音。

終于到了那段最難走的路上，車子搖晃起來，蕭生格外謹慎。

就快要過去的時候，對面突然駛來一輛滿載的大貨車，車速不慢，兩道燈光筆直的朝他們射過來。

就連衛绾都緊張了一下，蕭生鳴笛幾聲但是對方好像沒有聽見一樣，絲毫沒有減速，也沒有打轉向。

道路狹窄，躲無可躲。

蕭生往旁邊瞟了一眼，然後打了右轉向。

衛绾瞪大了眼睛，背脊都挺了起來，直直的看着前方。

他想幹什麽？

右邊的道路早就被碩大的雨點打的稀軟，上面一層積水不知道有多深，下面的泥土肯定也泥濘不堪。

根本撐不住這輛載着五個人的車。

“教、教練，這怎麽走啊？”終于，程哥出聲，他明顯也看出那條路根本走不了，車子很容易陷進去。

蕭生沒有答話，全神貫注的看着道路，雙手扶着方向盤緩緩向右打。

車速控制的很穩，只是坑坑窪窪的搖晃不斷。

離那條路越來越近了，衛绾的心都提了起來，下意識的往蕭生那邊瞟了一眼。

蕭生的眼睛沉着冷靜，和平常無異。

車子緩慢的拐彎，直到完全開到了那條路上。

積□□，衛绾透過窗子看到車輪駛過時帶起的小小水花。

他們并沒有陷進去，水坑中有凹凸不平的石子，兩塊地還算堅硬，蕭生控制着方向盤，車輪準确的行在有石頭的地方。

衛绾明顯感覺車在下陷，但是絕不至于陷下去。

那輛小車就那樣橫跨着泥濘的水坑，從大貨車旁邊驚險的錯過去。

過去之後衛绾明顯的聽到車上有長舒一口氣的聲音。

“蕭哥，你這車技牛叉啊！”黎越澤驚嘆。

現在黎越澤和蕭生混熟了，開始直接叫他蕭哥。

“還有更牛叉的你要不要看。”

黎越澤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命重要……”

衛绾順勢問道：“教練以前是做什麽的？”

蕭生瞥了她一眼，“從小就是駕校教練。”

“……”

**

雨勢不減，但是道路平整很多。

一直開到駕校，蕭生拔下鑰匙，“好了，散了吧。”

後面的幾個人拿包的拿包，打傘的打傘。

“诶？衛绾，你是不是沒傘啊？跟我一起走吧？”黎越澤熱心的說。

衛绾頭疼的扶額，怎麽他媽就忘了這一茬。

“不用了，我有傘。”

淡色的眼睛裏平白有一股底氣，說起謊來臉都不紅一下。

“啊？在哪啊？”黎越澤是個實性子，哪裏看得明白衛绾的花花腸子。

“放在駕校了，走的時候懶得拿。你先回吧。”

“嗯，好吧。”語氣裏難掩失望。

等他們都走了差不多了，蕭生轉頭問她，“還不走？”

“沒有傘。”

蕭生冷哼一聲，“不是放在駕校了嗎？”

“嗯，放你那了，你借我一把吧。”

蕭生輕聲“嗤”了一聲，直接開門下車走進雨簾，留衛绾一個人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