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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港城東南區的金港花園是本市著名的別墅小區。
午時,太陽當空,烈日下,一棟棟造型相似的別墅猶如放哨的士兵,莊嚴肅穆。
一輛黑色的賓利自大門駛入,穿梭于樓房之間,最後停在了本區戶型最大的別墅前。
古銅色的鐵藝大門緩緩打開,車子繞了個彎,停放在了車庫裏。
車廂裏,手機自帶鈴聲正周而複始地響着,令人莫名煩躁,沈見庭嘆了口氣,拔了車鑰匙,随手将電話給切斷了。
與此同時,別墅裏頭,某個穿着打扮甚是精致的老太太看着被挂斷的電話,兩道秀眉深深皺起,“這老九怎麽回事兒?都大中午了,還不來!電話也不接!”
邊上一年輕點的婦女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丢了剛剛摸到的一張牌,“媽~他都一把年紀了,您還當三歲小孩兒呢,不會丢的~快快快,到您了。”
位于她上家的女人聽罷輕笑一聲,“在媽眼裏,老九就是塊寶玉,走哪都怕碎了。”
聽女兒這麽打趣,老太太也不反駁,只瞪了她對面那個女兒一眼,“我生的,不當玉當石頭?”
剛剛沒說話的另一個女兒幽幽道,“我們可不就是?”
老太太冷哼一聲,“胡說,我生的,都一樣。”
話音剛落,外邊便傳來一聲驚呼,幾人都停下手上的活,朝門口望去,片刻後,只見一高大的身影自玄關處走進來,兩手插着兜,身上挂着個小孩,臉上面無表情,明顯對身上那小屁孩的作為很是不滿,卻無可奈何。
“老九,以前就你橫,現在總算有人能降得住你。”說話的是他八姐沈淑歡,就是剛剛第一個表示不滿的人,也是小孩他媽,從小沒少和他犟過,當然,也沒少因為他的原因被她媽打罵過。
“可不是,郎朗,待會可記得跟你舅舅要禮物。”他五姐沈淑華适時補刀。
七姐沈淑平在一旁笑得最開懷,還不忘提醒其他姐妹注意下,老太太還在這呢。
老太太剛就一直等着小兒子回來,見人到了,立馬放下牌往多日未見的兒子那走去,“郎朗,你舅舅剛回來,累着呢,別煩他,快下來。”
老太太發話了,覃朗可不敢不聽,乖乖跳到地上,搖晃着沈見庭的手,“舅舅,有給我帶禮物嗎?”
沈見庭兩手插着褲兜,聽罷,一只手伸出來給了他一個暴栗,閑庭信步走到老太太身邊,親昵地攬過她的肩膀,“都跟您說我要過來了,還打那麽多電話幹嘛?”
老太太虛掐了他一下,“還不是怕你又騙我!”
沈見庭被噎了下,沒再繼續這話題,扶着她回到麻将桌上,也不管幾個姐姐的怨怼目光,明目張膽地幫着老太太,短短十分鐘,輸了一個早上的老太太總算贏了一把。
老太太高興了,立馬吆喝着再來一局,幾個女兒見此,只能陪着。
沈見庭幫了一半後便跟老太太說要上樓去,老太太點頭,“去吧,待會開飯了叫你。”
老爺子在書房裏聽曲兒正聽得入迷,沈見庭進來時他還沒反應過來,等到他叫了聲‘爸’,老爺子才幽幽地睜開眼,微撇着嘴往門口望了眼,瞧見來人是他後,‘嗯’了一聲,聲音厚重。
沈見庭在他旁邊坐下,也沒出聲,安靜地陪他聽着曲。
唱戲人咿咿呀呀,配着調子,說的雖是本地話,還是難以讓人識清唱的是什麽,不過老爺子就不同了,聽得有滋有味,不時跟着哼一哼,看得出,心情很不錯。
戲曲告一段落後,老爺子總算搭理起自己的小兒子。
“你媽讓你過來?”
瞧瞧這話說得,好像沒他媽提起他就不會過來似的,在老爺子心裏他到底是有多沒心沒肺呀?
沈見庭清了清嗓子,“沒,剛好出差回來。”
老爺子又是一‘嗯’,坐直了身子,“賢真在美國的項目出了點問題,他回來的時候你多幫襯幫襯。”
沈見庭皺了下眉頭,沒給話。
老爺子睨了他一眼,“有意見?”
沈見庭翹起二郎腿,實話實說,“是。”
“怎麽說?”
“你讓我幫襯,是想讓他在我公司底下,還是你的?我的不對口,你的,我可沒權利。”沈見庭把玩着手機,不動聲色道。
老爺子眯了下眼,銳利的眸子似乎看透了一切,嘴唇甕動了幾下,沒繼續說下去。
正好家裏的傭人上來叫他們下去吃飯,才化解了剛剛那短時間裏的沉默。
沈見庭兩手又插着褲兜,落後一步走在老爺子後邊,身高的優勢,讓他可以明顯地看到老爺子頭上那密密麻麻的白發,白得刺目,膈得人心悶。
兩人一下去,老太太便感覺出他們之間的異樣,只是作為女人,工作上有些事她還是不好插手,便只當看不見,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招呼小輩們吃飯去。
飯桌上,有了小覃朗這皮球,氣氛也沒那麽尴尬,大家相安無事地吃完一頓飯後,便各自散開了。
覃朗跟着沈見庭回了他房間,趴在他床上,拿着他媽的手機玩着游戲。
沈見庭見了,伸手将手機給奪了下來,退出了程序。
覃朗‘啊啊啊’嚷嚷起來,起身便想把手機奪回來,但都被沈見庭躲過,他抓住他揮舞的兩只手,将人壓到自己右腿上,用左腿壓制住了他。
“又跟同學打架了?”
今天不是周末,上二年級的覃朗本該在上學的,但因為跟同學打架已被學校勒令回家好好反省,這種事對他來講是家常便飯,但并不是什麽光榮的事兒,被舅舅這麽一提,人立馬老實了,連應一聲都不敢。
“怎麽惹你了?”
小覃朗一聽,皺起眉,“就是看他不順眼。”
話一說完,腦門便被人彈了一下,力氣不輕,可把他給疼得,“挺有骨氣哈。”
覃朗一臉不忿,憤然道,“你不也一樣!”
沈見庭挑眉,嘴角帶笑,“呵,怎麽說?”
這話陰陽怪調的,聽得覃朗心裏一陣發毛,說起話來都打着顫,“他、他們說的,說你小時候很壞。”
沈見庭勾唇,“怎麽個壞法?說來聽聽。”
“喝酒,吸煙,打架,紋身,還……還和小女生牽手。”最後一句話,他說得很小聲,小臉兒還紅撲撲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牽了小女生手呢。
沈見庭忍俊不禁,什麽亂七八糟的。
他揉了下小蘿蔔頭的腦袋瓜子,“別聽他們胡說八道,你爸也喝酒吸煙打架,你覺得你爸壞嗎?”
覃朗皺眉,“可……爸爸沒紋身,也沒和小女生牽手。”
“你确定……”
“沈見庭,亂說什麽,別教壞孩子!”
沈淑歡剛好上來尋兒子,便撞見自家弟弟正在兒子面前胡說八道,當即打斷他的話,臉上滿是責怪。
沈見庭攤手,一臉無辜,“我可什麽都沒說。”
沈淑歡瞪了他一眼,“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麽不分輕重,等你自己有孩子了你自然之道剛剛胡說沒。”說罷,便抱着兒子出去,像是多留一秒她兒子就會染上什麽惡習似的。
沈見庭撇了撇嘴,不以為意,拿過一旁的手機,撥了個電話。
“搬得怎麽樣了?”
“放心吧,我做事你還不放心?”那邊頓了下,又道,“對了,你那馬子昨天問你去向呢,我猜你應該不想雜七雜八的人過去,所以沒告她你新住址。”
沈見庭淡淡地‘嗯’了聲,臉上沒什麽表情,“不是很久沒聚嗎,晚上在我那約?”
那人一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聲音嘹亮,“幫你忙裏忙外就等你這話了,先這樣,挂啦!”
在宅子裏吃過晚飯後,沈見庭才驅車離開,臨走前,老太太一直囑咐他有空就過來,別總回自己公寓,平日記得吃飯,別老記着工作。
幾個女兒都嫁出去,大兒子也結了婚在外邊,剩下這個小的,老太太總拿他當小孩子,恨不得把人栓自己身上,走哪帶哪,好在沈見庭成年之後就搬出去住,不然老爺子每天可有得辣眼睛。
驅車回到公寓時才晚上八點鐘,不知是哪個住戶在搬東西,将一輛小型貨車橫停在小區大門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見有車過來,保安立馬上前跟站在貨車後箱邊的司機溝通,那女司機也不知跟保安說了什麽,保安只能颠颠跑到他窗邊,一臉歉意。
沈見庭不耐地降下車窗,未等他開口,先發了話,“怎麽回事?”
保安微弓着身子,“先生,不好意思,她貨快卸好了,您再等一會。”
沈見庭皺着眉,“讓她快點,趕時間呢。”
這裏住的都是些非富即貴的大人物,哪個保安都得罪不起,嘴上不住說着‘抱歉’,又轉身小跑着回去。
正逢他說話那空檔,那女司機便抱着貨進去,看不到人,保安一時有點焦急,後頭那豪車亮着燈就跟一束火般,讓他背脊發燙。
好在女司機去得不久,一會兒又出來了,身旁還跟着個嬌小的身影,是這兒的住戶,兩人跟他道了歉,便合力關上了後車廂的門。
沈見庭眯了眯眼睛,手指在方向盤上緩慢地敲打着,靜靜地看着那住戶跟女司機依依不舍地道別,然後邁着小步子退到一邊,等車子開走後,才背過身子走回小區。
電話在這時候打了進來,沈見庭放開剎車,車子進入了小區,與那個住戶擦身而過。
“我說爺,什麽時候到啊,都幾點了?”
車子轉了個方向,進入了地下車庫,“到樓下了。”
“嗯嗯嗯,行行行,快點快點。”
電話被挂斷,車子停在了車位裏,沈見庭想起剛剛那個住戶,覺得有點熟悉,可一時也想不起是誰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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