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三更
三天後,吊死的女學生回魂事件徹底平息。
池歡回去上學。
于珍看到她,眼神閃躲明顯。
那只布娃娃是元旦晚會上一個男生送給于珍的禮物,于珍嫌棄,随意處置挂在操場單杠上。
池歡不經吓,當場臉色煞白,兩股顫顫。
場面頗難看。
周格格氣不過,直接和于珍動手而後負傷,于珍于是被記大過,算給周家家長一個交代。
卻沒給池歡只言片語的道歉。
當然,她不在意別人的歉意,只會給對方教訓。
周三晚自習結束,于珍收拾完書包,和同桌一起到校外買奶茶,兩人正商量着喝哪種口味,她同桌突然指着周傑倫的海報,興沖沖奔進錄像店,一進就拔不出來,于珍等地無聊,和對方打完招呼,自己一個人去了。
奶茶店在學校圍牆外的那條巷子,平時偏,但每每學生上下放學,熱鬧地像菜市場。
衆目睽睽下,于珍被人拎着書包帶子,在雪地裏劃出一道髒亂的痕跡,扔在學校牆根下的亂磚堆裏。
“看什麽看?”一個很久沒在景明露過面幾乎快遺忘他的人出現在事發現場,看樣子,就是他找人捉地于珍。
“是蔣思睿!”
“滾吶——”蔣思睿穿地單薄,身形瘦,棱角分明的臉上全是不耐煩,他指着叫出他名字的那學生吼完後,圍在那兒的人幾乎作鳥獸散。
身為池歡腦殘粉,周格格身體力行告訴別人,誰跟池歡過不去,誰就等着被收拾。
學生之間的小團體鬥争,在景明角角落落裏存在,只不過重點高中的金字招牌,讓學生們的鬥争不像外校那般光明正大。
在蔣思睿沒轉學走前,池歡以他準女友的标簽存在,誰都不敢惹。
這學期蔣思睿轉走,池歡聲勢稍挫,除了周格格張牙舞地奮戰在第一線,她基本成為一個與世無争的好學生。
所以這個好學生被人欺負成鴕鳥蛋。
在家裏窩了近一周後,孵化成功,準備伸出她的利爪。
“你們幹什麽?”于珍煞白着小臉,戒備盯着那雙皮靴子的主人。
那雙皮靴子朝她走來,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黑色腳印,于珍幾乎不敢看靴子主人的臉。
曾經高高在上,這會兒“階下囚”,于珍的自尊心幾乎被打垮。
“我不喜歡欺負人。”池歡的聲音很奇怪,在此時氛圍裏聽着好像很寧靜清冷,可她态度那麽孤傲,哪裏有一點不像欺負人的樣子,慢慢地,如貓逗鼠,“他們不是我找來的。不過我的确在這邊等你落單。”
于珍身體開始發抖。
池歡走近她,先在她肩頭送了一腳。
于珍慘叫一聲,臉趴進雪地裏。緊跟着火辣的巴掌招呼到她臉上。
“池歡!!!”于珍驚叫,聲音破破碎碎在小巷回蕩,更顯死靜恐怖。
蔣思睿帶人堵在巷口,人牆屏障外面就是川流不息的馬路,人牆裏面是密不透風的天地。
“跟周格格道歉。”池歡提出要求。
“我周一已經在主席臺上當全校人面念過檢讨,你還要我怎樣!!!”于珍歇斯底裏,她從小到大都是被家裏寶貝的,哪裏受過這種屈辱,因此一雙眼幾乎憤怒地哭出來。
于珍還注意到池歡穿了一件白色短款羽絨服,腰間系了一根帶子,顯得冬裝之下的那腰依然纖盈可握,然而,池歡臉上人命不如草芥的冷漠,變态又可怖!
她說,“你不夠誠意。”
“你最好放手,不然下周一就是你在主席臺上念最夠誠意的道歉書!”
“嘴硬。”說完,左右開弓給了這人兩巴掌。
打完後,于珍轉為哀嚎,池歡揉了揉自己掌心,覺得力度還是不夠痛。
“池歡!!!......”于珍不敢相信自己所受到的屈辱,哭叫,“這是法制社會,你不要錯以為是你們家精神病的世界!你們家族上下都變态,你媽媽小的時候腦子就不好,長得好看有什麽用,你外公都瞧不起她,你家裏人都把賤嫁出去的——你爸爸池至非更不是東西更變态,為了權力娶你媽一個精神病女人最重要的是還變态地生下你!!!”
池歡不怒反笑,胸膛輕輕地起伏。
“我沒有說錯對吧?”于珍的嘴像機關槍,劈裏啪啦掃射,“——你自己天生基因缺陷後天發展又不正常,還和寇羽那樣的優等生糾纏不清,仗着你精神病母親留給你的美貌為所欲為,高高在上讓男生去跪舔你,元旦晚會出盡風頭,你不覺得心虛嗎?別忘了你小時候上學,班裏同學和老師都把你放在角落裏,因為你是神經病,咬小朋友,打老師,破壞班級秩序,後來不是你爸入股律源,你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個精神病院呆着!”
“閉上嘴。”蔣思睿在一旁聽地差點心肌梗塞,“胡說八道什麽!”
“我一點沒胡說!”眼看着蔣思睿就要過來動手,于珍已經不指望今晚能夠全身而退,現在就求剛才跑出去的那幫學生有點良心能找老師和警察盡快來救人,所以在人來前逃不過被打的命運,索性一次性吐露個痛快。
“你媽媽是吊死的,你爸爸在旁邊看着,你也旁邊看着,你們父女覺得她是累贅,覺得她煩了,所以你們親眼看着她吊死無動于衷——你們家老宅鬧鬼啊!你媽頭七那天,狂風大作,陰聲陣陣,整個小區的房子都插了桃樹枝辟邪!別以為大家不知道你媽是你們父女害死的,你爸帶着當時才六歲的你跪在你幾個舅舅面前,讓他們不要做法醫解剖,因為一解剖,你爸殺人滅口的陰謀就藏不住了,哈哈,你都不知道我們小時候,都把你們家事當茶餘飯後怪談在聊嗎?所有人都是兇手,你爸爸是,你是,你舅舅也是,你心裏不好受吧,所以精神病越來越嚴重,報應!都是報應!!!”
雪越來越冷。巷裏的穿堂風讓每個人的身上都披上了冰花。
池歡無動于衷,連蔣思睿都震驚在一邊,她卻還是一句話,“向周格格道歉。”
于珍強撐着冷哼了一聲,“就不道歉呢?”
她終于找回一絲尊嚴,面對一個精神病,不畏懼,不恐懼,揭穿對方的遮羞布,看對方臉上毫無血色,像是馬上要發病一樣,這讓于珍很痛快,她有必要讓在場的人知道,他們所護住的人是怎樣的變态。
池歡目光投向蔣思睿,示意他離開。
後者笑了笑,“你慢慢玩,我在外面等你。”
他帶着人退到巷子口。
這時候,高三開始下晚自習,成群結隊的經過巷口,好奇往裏面張望。
“啊——”裏面突然一聲慘叫,毛骨悚然地令不少學生豎起雞皮疙瘩。
“是蔣思睿。”又有人認出他。
“找誰麻煩嗎?”大家聚在一起,一時腳步都不想動,但是沒有人想到裏面拿磚頭拍人腦門的人會是池歡一個女生。
再怎麽講,池歡出身高貴,又不是市井小太妹,怎麽可能往人腦袋上拍磚頭。
“是池歡.......”當那些人離開後,于珍被學生們找到。
她縮在牆角裏,流地不是眼淚,半張臉上都是血,從左額挂下來,糊住她半只眼。
“是誰......”
眼前有許多雙腳步在動,大約有很多人。
于珍看不清,抓住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是個男生,身上氣息清冽,像雪松的味道。
“社長?”她認出對方身上外套來自景明登山社的沖鋒衣。
是寇羽。
聲音明明确确就是他。
“救我!!”于珍大哭,嚎啕。
“她要殺我!!!”
“池歡要殺我.......”
聲音響徹整條小巷。
風雪迷糊住眼。
救護車刺耳的聲音狂嘯。
那片雪地上的紅蓋不住。
池歡手有些抖,分不清是聽到別人辱罵過世多年的可憐母親過于激動,還是自己本身害怕。
害怕一無所知。
害怕別人說的都是事實?
事實又是什麽?
她去哪裏能理得清?
害怕什麽?
害怕自己也是情緒病患者,不止後天環境養成,還有先天的?
害怕如果争取自己喜歡的人,能不能和他結婚生子?
她想要一兒一女,男孩陪他,女孩陪自己,兩個正常的孩子。
怎麽那麽難?
“不要害怕,那邊沒有監控,學生也不敢亂說,反正有事你往身上推,況且那個于珍,她爸不就一個國企小領導夠幹什麽,別抖了,看着我都要笑了。”咖啡館裏,蔣思睿和池歡相對而坐,在臨街靠窗的位置,對面是一家家樂福超市,聖誕早過去,兩扇玻璃門上的紅帽老人卻尚未除去。
新年就快來了。
時間如白駒過隙。
聞聲,池歡沒有多言,兩手撐開眼前的長發,手肘擱在桌上,稍一瞥眼,看見左袖潔白的袖口染了一滴血漬,鮮紅無比。
對面伸過來兩只手,帶着一張濕巾。
“不要擦了。”她開口。
“我喜歡你幹幹淨淨的。”蔣思睿關心地繼續給她擦。
池歡卻別有深意笑,“早髒了。”
蔣思睿擡眸看她低迷的臉色,小心笑着,“怎麽你就這點膽色?小時候我記得你挺虎的,打架比我厲害,後來淑女了,穿裙子了,我還奇怪你怎麽轉變了,原來是嫌打架不好玩啊。但你膽色別丢啊。”
池歡不作聲。
蔣思睿哼了聲,“你跟姓寇的不是纏地挺緊麽,現在怎麽了,你一個人單打獨鬥,他骨折了躺哪兒歪着嗎?”
言語中滿是不屑。
“我出去下。”池歡抽回袖口,從窗外收回視線起身。
“一說他你就躲避是不?”蔣思睿有些氣,站起身要捉住她,還沒碰到她手腕,扭頭就看到玻璃窗外站着一個人影。
那影子高大而又隐忍,緊緊盯着窗子裏的池歡。
縱使只見過為數不多的幾面,蔣思睿還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站在外面那人是寇羽。
池歡走出去時,對方身形也随之轉向大門,與踏出門口的她對立而站。
留在裏面的蔣思睿眼睛危險地一眯,聰明地選擇隔窗觀火。
透明的玻璃上印着寇羽因為震驚而不住起伏的胸膛。
明明雪已停,他額前發絲盡濕,不知道的以為他跑過八公裏,而事實上,他的确是風雪中瘋狂地找她的。
池歡當然不知道這一點。
只對他的怒氣意料之中,又不可接受。
他憑什麽憤怒,因為于珍?
也對,他推後離開的學校,于珍被打那麽多人看到,他當然也會收到消息。
“為什麽那樣?”他開口果然就質問她,語氣嚴厲,神情不可思議。
是的。
池歡就像一個真正的瘋子,一磚頭拍碎了自己美好的青春。
不過她不承認這點。她是個瘋子沒錯,但美好的青春真的沒有過。有的只是無休無止的心虛,懷疑,自我否定和想死沒有死的勇氣。
“哪樣?”
她漫不經心的神情讓寇羽一瞬間臉色大變,“于珍,你打的?”
“是我。”她聲音麻木不仁。
“你還是高中生嗎?你的法律意識,你的自我保護意識.......你是黑.社會?”
池歡覺得奇怪,挑眉看他不常見的激動樣子,笑,“你應該先問我,我為什麽揍她。”
寇羽冷嗤,他側轉過身,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街上下起小雨,細細地看不明晰。
“為什麽?”終于冷靜下來,如她所願的步驟問她。
“她賤。”池歡發笑,然後嚴肅盯着他輪廓分明的下颚線,“你不要充好心了,我想打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何況她咎由自取,我最最讨厭欺軟怕硬的人,之前我就忍過她,跳梁小醜一樣因為睡不到你而嫉妒別人,無禮又無能。”
“你最好不要再說了,或者說點不是強詞奪理的話。”
“該收聲的是你。”池歡看着他,笑一笑繼續,“你沒資格對我的為人處事指手畫腳,我能見幾次面就跟你上床,就不要指望我有多正經。”
寇羽這個人,一般極少生氣。
他七八歲那年被帶回陸家,受盡白眼,對他而言卻宛如塵埃,無足輕重的人和事,何必在意,所以練就一張冰山臉,行走陸家多年毫發無損。
他唯一的弱點就是陸家老太太,陸家老太太心疼他,哪怕是個私生子也是陸家的骨血,十五歲差不多能獨立生活的時候,寇羽提出搬出陸家,因為多年矛盾與隔閡,連陸勵勤都同意了,陸老太太不同意,這次搬來紫金山,老太太其實算強勢“陪讀”。
寇羽的計劃是十八歲生日一到就徹底與陸家分道揚镳,那時候老人不能再為小而無法獨立的理由強留他。
對一直照顧自己的親祖母尚如此冷漠,心狠,此時此刻,寇羽卻豁然心跳劇烈,心房崩塌,像經過一場地震,片瓦不存。
他眼眶裏溢滿紅絲,嘴唇卻又白而抖。
“我不是跟你理論......”半晌他才找回聲音,“是你必須去道歉。”
這一句卻直接把池歡點燃。
她那雙眼紅地像和面前人有血海深仇一樣,“我不想跟你說了,走吧。”
寇羽不準她離開,側身擋住她離開的路,“我用最後一絲耐心跟你分析,除去校內處分,你涉嫌鬥毆致對方受傷,已經觸犯《治安管理條例》......”
“誰怕那個東西。”池歡笑了笑,“求求你別用你的模式安排我了。而且于珍真的活該,她居心叵測設計我之前就該想到會被報複。還有,你今晚好多話,我很不習慣,我們以後不要再來往了,不合适。”
“你願意爛掉?”他不可思議看着她。
“......是。”
得到肯定答複,寇羽冷冷站了兩秒,街頭流光溢彩,她眼底堅硬如山,兩秒後,他徑自離去,那時候,池歡想到一句詩,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何況,她哪裏比得了雲彩,不過污泥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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