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證人【二更】
徐南烨錢多又懂得享受,連開個房都是豪華套房。
而他們能用得上的不過一張床罷了。
褚漾是這麽想的,覺得他有點浪費錢。
事實證明,這錢可真是一點都沒白花。
只有第一次是在席夢思上完成的,像是完成某種儀式,所以正式且紳士。
後來她嚷嚷着要去洗個澡。
洗到一半被撈了出來,四星級酒店三十幾層的酒店套房,單面玻璃占滿了一整面牆。
褚漾被抵在玻璃上,面前是車水馬龍的市中心夜景,背後是男人起伏有序的粗喘聲。
她的呼吸打在玻璃上,具象化成一灘灘水汽。
空調溫度開得足夠低,可她仍然累得滿頭大汗。
和看4D電影似的。
徐南烨的額頭上汗津津的,眼鏡早不知道被扔到哪兒去了。
薄唇殷紅還帶着水光,對她的央求視若罔聞,單身撐着被子,另一只手又伸到床頭櫃邊。
用嘴撕開了一包新包裝。
不約了,打死也不約了。
第二天,褚漾先逃走了。
也未察覺到被她扔在床上的男人早就睜開了眼,神色複雜的望着她倉皇而逃的背影。
回到寝室後,褚漾開始陷入無盡的悔恨當中。
後來聽到顧清識要去北京交換,她連送都沒去送,躲在寝室裏睡覺。
反正也不可能了,那種客套的送別,她連敷衍都覺得疲憊。
耳邊舒沫還在追問她,酒吧裏碰上了徐師兄然後呢。
“然後他就勾引了我。”
舒沫點點頭,又猛然意識到主賓語順序似乎反了,趕忙問她:“他勾引你?”
褚漾咬牙:“對,他勾引我。”
“徐師兄看着這麽正經,也會勾引女人啊,”舒沫愣愣道,似乎在腦補當時的場面,“很誘人吧?”
褚漾可恥的咽了咽口水:“還行。”
“啧啧啧,被偏愛的有恃無恐,”舒沫羨慕嫉妒恨的努了努嘴,“那你和顧學長,那天在包間到底說了些什麽啊?你就跟我說說吧,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褚漾這才從回憶中抽身。
開始仔細回想她和顧清識記憶開始交錯紊亂的部分。
她确确實實聽到了顧清識說不喜歡。
他還給她喂了口水果。
褚漾忽然睜大了眼。
在剛進入包間時,顧清識對她說了什麽,她沒有聽見,後來他說了句,我去替你拿點解酒的水果,你在這裏等我。
後來他回來了,讓她枕在自己的膝上,喂她吃了口水果。
她試探他,然後被他否認了。
再然後她煩悶難當,起身又喝了酒,再然後,坐在旁邊的人成了徐師兄。
徐師兄知道她被拒絕了。
顧清識當時根本不在包房,說出“不喜歡”三個字的是徐南烨。
他運籌帷幄,所有事早就了然于心,一點點的設下陷阱,誘她入局。
而她傻乎乎的以為是自己那天喝多了酒,心情又煩躁,因而和他開了房,還不小心懷孕了。
她對他一直愧疚難當,認為這場婚姻純屬烏龍,如果不是碰上了她,他根本不會被迫接受這段毫無感情基礎的婚姻。
褚漾不知道徐南烨為什麽要騙她。
她只知道她被徐南烨結結實實的擺了一道。
耳邊舒沫還在催促她說,被吵醒的陳筱終于低斥出聲:“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舒沫緘口,老實躺了下來。
褚漾徹夜未眠。
——
今天是所有競賽組遞交階段性成果的日子。
幾乎所有人一大早就趕到了這裏,穗杏和沈司岚早上都有課,01組只有褚漾在。
奪獎熱門的01組兩個組員不在,組長又這麽無精打采,大家猜想十有八九是熬了夜,項目也沒趕上進度,因此才黯然神傷。
實在倒黴,遞交成果的前一天被偷了核心的PCB板,就算基礎圖畫和程序都還有存檔,但短短一天時間怎麽可能做得出來。
雖然01組這三個人不能跟普通人比,但到底還有個剛入門沒多久的大一新生,很多事還要學長學姐帶着做。
老師還沒來視察,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情的看着坐在桌上發呆的褚漾。
陳筱也沒忍住多看了她兩眼。
“哎,褚漾這組到底做出來沒有啊?”陳筱的組員中有個叫路任嘉的女生湊過來戳了戳她的胳膊,小聲打聽:“我看她這樣子,感覺一晚上沒睡啊。”
“不知道,應該沒有吧,”陳筱搖頭,語氣平靜,“她淩晨才回的寝室,應該是沒做完所以一夜沒睡。”
路任嘉也跟着嘆了口氣:“太慘了,居然被偷了板子,不知道今天交不出會不會被取消比賽資格。”
陳筱笑了笑:“餘老師那麽喜歡褚漾,肯定不舍得的。”
路任嘉聽到這話神色又變得有些複雜起來:“但這是規矩啊,總不能因為餘老師偏袒她就這麽算了吧,我們可是為了趕上今天,就差沒在實驗室打地鋪了。”
“褚漾跟我們怎麽能一樣,”陳筱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膀,“她人長得漂亮,餘老師就算偏袒她我們又能說什麽呢?誰讓我們不是系花。”
她這句安慰非但沒有安慰到路任嘉,反倒讓她更氣了。
“長得漂亮了不起了?電子比賽又不是選美比賽,他們這組被偷了東西是很慘,但也不能這麽偏心吧,”路任嘉冷哼一聲,盯着隔了幾桌的那個纖細的背影,“誰知道她跟餘老師私底下有沒有什麽別的關系。”
陳筱皺眉,唇角卻帶着笑意:“別亂說啊。”
“本來啊,我早看不慣餘老師什麽都偏心她了,他們這組被偷了東西也活該,都是報應。”
這位路任嘉脾氣火爆,大腦又是一根筋,剛剛還在同情褚漾這組,經三言兩語的挑撥後,立馬就倒戈了。
陳筱又問她:“那待會餘老師要是真沒取消,難道你還能直接舉手反對?”
“為什麽不行?”路任嘉睨了眼陳筱:“陳筱,你不能因為褚漾是你室友也跟着偏袒她吧。”
陳筱頓時又有些為難:“她畢竟是我室友。”
“你人也太聖母了吧,”路任嘉擺手,“算了,随你,反正我是要反對的。”
陳筱沒再繼續跟她說話,低頭繼續整理自己的電腦資料。
忽然後背又被戳了下。
是許哲。
“他們這組找到了板子沒有?”
陳筱肯定的搖搖頭:“他們昨天趕了一天的項目,哪有空去管這件事。”
許哲神色松懈:“這樣啊。”
“不過如果他們這組今天沒有按時交板子的話,有可能會被取消比賽資格,”陳筱頓了頓,複又漫不經心的說道,“但餘老師更有可能會偏袒他們,到時候他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去找誰偷了板子了。”
許哲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陳筱聳聳肩:“只是可能,不一定。”
離開後的許哲神色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麽。
陳筱看着褚漾孤零零坐在實驗桌旁的背影,輕輕笑了。
八點的上課鈴響起,餘老師準時到了實驗室。
“各組把比賽項目階段性的成果交上來,硬件組的交硬件,軟件組的把你們的代碼轉成文件發給我。”
實驗室頓時嘈雜了起來。
餘老師一桌桌檢查過去,再走到褚漾桌邊時,面帶不忍的頓了頓,輕聲說:“你們這組可以晚兩天交,不急。”
褚漾茫然的擡起頭:“啊,不用。”
她說完就要從包裏掏出新做的那塊PCB板。
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就被一聲反對吸引了視線。
“餘老師,學院早就有規定,階段性成果交不出來就要取消參賽資格,您這樣偏袒不好吧?”
餘老師皺眉朝反對的聲音看過去。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桌的許哲也站了起來:“餘老師,您不能這麽偏袒褚漾。”
又有幾個人也開口了,不過是幫着褚漾這組的。
“他們這組被偷了板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晚兩天交怎麽了?”
“就是,規矩都是死的,就不許有突發狀況?”
“他們這組要不是被偷了,早就交上去了。”
一時間實驗室吵吵鬧鬧,衆說紛纭。
褚漾本來就一夜沒睡,現在耳邊這麽吵,她頭痛欲裂,心情也糟透了。
她一句也聽不進去,用力按着太陽穴緩解頭疼。
餘老師擺手讓學生們停止争吵:“這組事出有因,晚兩天交也沒什麽。”
路任嘉早料到老師會這麽說,抱着胳膊厲聲争辯:“餘老師,我們知道您一直器重褚漾,去年就破格讓剛升大二的她去參加了個人賽,但是破格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吧,您這樣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公平嗎?”
許哲也附和:“對啊,這樣根本不公平!”
餘老師蹙眉,一時間竟然也無話可說。
他偏袒褚漾是事實,之所以願意給這組時間,不過是因為這組确實有拿獎的實力,就這樣取消比賽資格未免太可惜了。
路任嘉眼見餘老師說不出話來,對褚漾的不滿又多了幾分。
她幾步走到褚漾面前,眼神尖利:“褚漾,你自己說,這樣做公不公平?餘老師再喜歡你,也得按規矩做事吧?你是系花也不代表你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這種偏愛吧,電子比賽比的是實力,不是選美,賣賣可憐或許可以打動餘老師,那省賽的評委老師你能打動嗎?”
褚漾擡頭瞪她:“你聲音可不可以小點聲,吵死了。”
“心虛了?”路任嘉得意的又揚高了音調,“不管你這組有沒有被偷,沒按時交出東西來就是事實,該取消資格就得取消。”
“路任嘉,你別說了,”陳筱走上前擋在褚漾身前,“褚漾他們這組被偷了板子就已經很難過了,餘老師給他們開個後門又怎麽樣?”
路任嘉呵呵笑了兩聲:“你就別替你室友說話了吧,你看你幫人家說話人家謝謝你了嗎?”
陳筱轉頭看向褚漾,語氣輕柔:“沒關系,這次被取消了,你還可以參加明年的,打起精神來。”
褚漾按着太陽穴擡頭觑了她一眼:“你假惺惺什麽?誰跟你說我交不出來了?”
陳筱安慰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褚漾用力搖搖頭試圖緩解頭疼,從包裏掏出了新的PCB板:“餘老師,這是我們這組的。”
餘老師也有些驚訝:“你們又做好了?”
“嗯,”褚漾點頭,“趕出來了。”
實驗室頓時陷入了沉默。
誰也沒料到,01組被偷了PCB板後,僅僅用了一天就又做出了一塊新的。
餘老師拿過PCB板,仔細看了眼,笑着稱贊道:“做的很好,比之前你們給我看的出版電路圖成熟了很多,焊接的部分也比上一塊好看不少。”
路任嘉和許哲不可置信的湊上前看。
真的,是一塊全新的PCB板。
“好了,既然褚漾這組做出來了,大家也沒話說了吧,”餘老師欣慰的按了按褚漾的肩膀,“你果然沒讓我失望,褚漾,做得好。”
事情原本就該告一段落。
面色發白的許哲忽然出聲:“這塊不像是學生能做出來的,我懷疑他們這組可能找了工作室幫他們做。”
褚漾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她跟這個男生不過上過兩次大課,連他的名字都沒記住。
路任嘉也仔細看了眼:“對,太成熟了,而且這些材料看着也不像是實驗室的。”
“不是實驗室的,因為實驗室晚上會關門,我們只能在外面找了間電子廠做,”褚漾徐徐說道,“比賽沒有規定實驗場所,只要設計到成品都是自己做出來的,在哪裏做的,用了哪些材料,這些都不是評分點,所以你們有什麽意見嗎?”
許哲仍然不死心:“那誰能證明這是你們組自己做出來的?”
昨天做板子的時候,只有他們組的三個人和徐南烨在,他們三個人不能算人證,那就只有徐南烨了。
褚漾咬唇,不想說出他的名字。
“徐師兄可以證明,因為電子廠是他帶我們去的。”
實驗室門口響起一道清脆的女聲。
其他人望過去,竟然是穗杏和沈司岚。
穗杏拿着正按着免提的手機,朝餘老師走了過來:“餘老師,這是徐師兄的電話,您接一下。”
餘老師有些回不過神來:“哪個徐師兄?”
“徐南烨。”
餘老師趕忙接過手機:“徐先生?”
“是褚漾他們的指導老師嗎,您好,”電話那頭溫潤的男聲響起,“昨天我從褚老師那兒聽到了褚漾的比賽項目出了點問題,所以昨晚幫她們跟朋友借了一間電子廠,請問這樣符合規定麽?”
褚漾的父親褚國華和徐南烨同為外語學院出身,這個理由簡直無可挑剔。
“符合符合,當然符合。”
徐南烨輕輕笑了:“那就好,但願我沒有給他們添麻煩。”
“怎麽會呢,徐先生你給我這幾個學生幫了大忙啊,”餘老師語氣激動,“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謝謝徐先生。”
“謝謝就不用了,讓他們好好比賽吧,為學校争光。”
簡短的說了幾句,電話被挂掉了。
沒人不知道徐南烨是誰。
所有人都沒緩過勁兒來,這事兒怎麽就扯上了外語學院的徐師兄。
褚漾自己也不明所以,用唇語問穗杏是這麽回事。
穗杏沖她眨眨眼,只說了三個字。
顧清識。
昨晚,在她出去鬧氣的時候,顧清識對徐南烨說了他的擔心。
因為有半自動化設備協助,這塊板子的完工程度已經超過了他們現在的水平,可能會被人懷疑。
徐南烨問他,那你有什麽辦法嗎?
顧清識說,我們都算不上人證,但師兄你就不同了。
徐南烨若有所思,随後笑了,我知道了。
那邊幾個人叫嚣着要取消01組參賽資格的人頓時面色鐵青。
褚漾是什麽天選之子,神仙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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