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序章2

第二天,天還沒亮,洛燦躺在床上,眯蒙着眼,就看到自己的床邊坐着一個人。

是媽媽。

“媽媽……”洛燦揉了揉眼睛,又打了個哈欠,輕輕喊了一聲。

洛媽媽溫柔的沖着她笑了笑,又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小懶豬,起床了,媽媽今天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洛燦眼睛一亮,以為媽媽清醒過來,變回那個溫柔可親的媽媽,便乖巧的點點頭,對媽媽說的“帶她出去玩”這句話,更生出許多期待來。

媽媽要帶她去哪裏玩呢?洛燦又往窗戶的地方看了看,不過天光都還未大亮,時間是不是有些早,有許多店還都沒有開門,許多地方也沒有開放的,姥姥可能都還沒起呢。

等到洛燦洗漱穿戴妥當,一切都準備好之後,洛媽媽就帶着洛燦出門了。

臨走的時候,洛燦看了一眼姥姥依舊緊閉着的房門,姥姥今日還沒有起,比平日都要遲許多。

洛媽媽帶着洛燦出門,先是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飯館,小飯館已經開張在賣早餐,店裏客人來往,生意并不清冷,母女兩點了一碗馄饨,一屜鮮肉小籠包,一杯豆漿還有一碗荷包蛋面還有一碗片兒川,格外豐富。

洛燦人雖小,胃口卻不小,點的東西大半都落入了她的小肚子,洛媽媽只吃了一碗面。

她這副大胃口,恰好是迎合着她那股子大力氣,一個人可以撂倒好幾個孩子,也是因為這個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總是吃不飽,有孩子向她發難的時候,還總會跑去告狀,總說是她在欺負人,辯解不過,便為此挨得不少訓。

雖是胃口大,力氣大,但終歸她還只是個六歲的小崽子,力氣大過一般孩子,但要是同成年男子相比,是比不過的。

吃過早飯,洛燦被媽媽牽着小手走進一家理發店,她有些不解,拉着媽媽的小手晃了晃,“媽媽,要剪頭發嗎?”

“嗯,”洛媽媽點了點頭,伸手輕輕撫摸着洛燦的那一頭細軟柔順的長發,溫聲軟語的說道,“年年,你的頭發太長了,小男孩子怎麽能養這麽長的頭發呢?媽媽可不想把你當作女孩子養,年年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小男子漢對不對今天就剪回短發,好不好?”

洛燦擡頭看着媽媽,眼睛裏的神采一下子灰暗起來,從早上到現在,媽媽第一次用名字稱呼,之前一直是寶貝,孩子的用詞,這會兒一開口,洛燦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媽媽,她是洛燦啊,不是"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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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燦低頭沉默,沒有說話,沒有答應,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襯衫配着條牛仔褲,和許多小男孩子差不離的打扮,是媽媽今天早上親手給她挑選的。

那邊洛媽媽,也沒有管洛燦的沉默,自己已經向理發師說了要求,理發師看着這對母女又或是“母子”?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總歸是別人的家務事,他只管剪頭發,不要瞎摻和的好。

因為來的時間早,理發店客人少,理發師很快就開始動手給洛燦剪頭發,洛媽媽在一邊笑盈盈的看着他們。

洛燦一直沉默着,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只有木讷的順從着,像之前的許多次一樣,如果反抗,她怕,怕會刺激到媽媽,她怕,她不敢……

剪刀碰上了已經洗過的濕漉漉的頭發,一刀一刀,清脆的聲音,掉落的一撮撮發絲,還有洛燦心裏悶悶的酸澀難受。

片刻後,洛燦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腦袋,軟短搓搓的一頭,剪完頭發的她從長發變成寸頭。

洛媽媽跟着伸手摸摸她的小腦袋,一口輕松調笑的語氣,“看我家年年,長的可真好,以後一定是個帥小夥。”

洛燦沉默着沒有回應,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回應。

剪完頭發,告別理發店,洛燦又被洛媽媽拉着坐計程車到了民政局。

洛燦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在民政局發生的一切,只知道她再從裏邊出來的時候,戶口本上的名字已經由洛燦改成洛斯年,性別由女變成男。

糊裏糊塗的洛燦就從一個女孩子變成了一個叫做洛斯年的男孩子。

她只記得局裏的工作人員,要各種材料和證明的時候,媽媽一張一張都拿出來了,說的話叫別人都信了。

洛斯年、洛斯年……這是洛爸爸和洛媽媽前頭沒了的那個孩子的名字。

她不是洛燦了,剪了寸頭的假小子低垂着腦袋,心情有些低落。

……

洛家,洛家姥姥起來後,發現整棟屋子,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女兒還有外孫女,都不見人影,她四處找尋無果,整個人着急上火,忙又給女婿打了電話,告訴現在的情況。

洛警察這幾天在警局做交接工作,孩子出事後,他就已經生了辭職的念頭,遞交了辭職報告,等手頭上的拐賣案件結案,再做完交接工作,就正式從警察的崗位上退下。

不做警察,以後做什麽,他也已經想好,當年讀大學的時侯,洛警察不嫌麻煩去考過教資證,後來做的是警察這一行,教資證也就一直閑置,不過以後就要派上用場了,洛警察決定以後做武術老師,他是警察出身,在武打方面很出色,什麽跆拳道、柔道還有一些拳法,他都精通的很,想來教人也不成問題。

洛警察接到電話,聽了消息,匆匆忙忙往家裏趕去。

等回到家,洛警察睜着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媽,媽,妍妍和燦兒,她們,她們不見了?”

“不見了,我哪裏也找不到,你說,你說她們會去哪裏呢?能去哪裏呢,真是作孽,作孽啊,天爺,怎麽待我們就這麽苛刻呢?”老母恁大年紀,已是急的要哭,同自己女婿訴着苦。

“媽,媽,你別急,我再去找,一定能找到,一定能把她們都找回來。”

……

洛警察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人,又回到家裏,不過這對大早上就不見了人的母女,沒被人找到,倒是自己個兒回了家。

洛警察見到人的時候,就見自己的妻子對他柔柔一笑,一只手提着一袋子東西,一只手拉着洛燦,再看洛燦,小姑娘剪成了短發,手上還牽着一串氣球,抱着個熊貓玩偶,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淡淡笑意……總歸是笑着的,那大概是沒有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吧……洛警察和姥姥見到人,先松了一口氣。

“老公,我今天帶年年出去玩了……”

洛警察一個激靈,看着說話的妻子,顯得格外正常,不見半點異樣,如果忽略那聲年年的話。

怎麽回事?他和丈母娘對視了一眼,兩人先是将人安撫住,哄回房間,然後拉着洛燦去另一個房間。

“燦燦,媽媽今天帶你出去都做了什麽?”

洛燦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姥姥和爸爸。

洛爸爸聽完,只覺被雷劈了一遭樣的,“怎麽會這樣?!”語氣充滿驚疑。

那工作人員是怎麽辦的事情,怎麽竟然就給改成了,那些證明材料都是怎麽回事,妍妍,難道妍妍她早有準備?

洛爸爸看着身前的孩子,一把将孩子抱住,心裏頭亂極,口中不停喃喃,“委屈你,委屈你,委屈你了……”

洛家姥姥坐在一邊,看着這一切,長長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裏,洛媽媽好像一下子就恢複了正常一樣,精神好像又恢複到孩子還沒出事時候的樣子,只是有一點,完完全全把洛燦當作洛斯年,當作男孩子,當作那個她失去的孩子,完全不記得年年已經死去的事實,而別人一提這個事,精神就會格外激動,不提,就又好像沒事人兒一樣。

洛警察有想過再給洛燦改回去名字性別,可是看着妻子的樣子,他又怕,怕她又再次崩潰,現在,雖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但至少,至少現在的日子,還算平靜安穩的。

只是燦兒,燦兒……

那天,從民政局離開後,洛媽媽就帶着洛燦去了游樂園,帶着她玩了一整天,洛燦回想着那天的事情,再看着眼前,爸爸獨自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裏,也沒有開燈,在一片漆黑裏,縱是看不見,她卻能想見,爸爸現在的模樣,一定是眉頭緊鎖,惆悵不堪。

她想,她大概是知道爸爸在為什麽煩惱的。

她跑出去,打開客廳裏的燈,走到爸爸跟前,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聲音糯糯的,“爸爸,以後,我就當洛斯年,我就是媽媽的年年,我可以扮作男孩子,沒關系的。”

她不再是聞燦,也不再是洛燦,她是洛斯年。

……

洛爸爸終究是為了妻子妥協了。

在正式從警察的崗位上退下來了之後,洛家又做了一個決定。

洛家舉家搬遷,去往另一個城市,離開了原來的傷心地。

在新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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