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顏雨擡頭看天，再看陳铮。

“這天不會是要下雨吧？”

“嗯，裂谷方向。”陳铮輕推顏雨的頭，“你走後面。”

顏雨不和他争，回頭看眼身後，緊握匕首。

匕首近身格鬥比較方便。

他們往裂谷走，鞋子踩在地面發出沙沙聲響。

起風了。

蒼天樹木呼嘯着，空氣潮濕。

裂谷很長，長的出乎想象。

沒一會兒天就降下雨滴，顏雨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上山的時候還有月光，遇到陳铮就下起來了雨。

顏雨拉起外套的拉鏈，仰起頭看天。

沒有燈光，沒有再聽到人說話，不過草地上有人走過的痕跡。

裂谷的盡頭是什麽？

萬丈懸崖，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這獨特的地勢。

雨越來越大，陳铮往懸崖邊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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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邊凹進去一部分，遮住了雨。

顏雨背靠着牆壁，手摸着伸手凹凸不平的石頭。

夏季的雨來的突然猛烈，讓人措手不及。

“你來過這裏麽？”

“第一次。”陳铮脫掉t恤，擰幹水抖開又穿上。

顏雨看着他的腹肌再次被衣服遮住，收回視線。

“清河能通到哪裏？能出國麽？”

“不能。”

顏雨剛想把手機裝回包裏，燈光照射到牆壁。

石壁上有水紋，日積月累沖刷才凹進去。

“我們會不會走錯了方向？”顏雨收回手機。

陳铮蹲下看向裂谷的另一頭，嗓音壓的很低，“你在這裏等着，我去前面看看。”

陳铮站起來就走。

“陳铮。”

顏雨眯着眼睛看他，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黑暗裏，陳铮的目光漆黑，她笑着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吧，無論進退，有個伴。”

雨很大，水聲幾乎遮蓋了顏雨的聲音。

陳铮收回視線，大步往前面走。

顏雨裹緊衣服，跟了上去。

他們又走了半個小時發現裂縫越來越窄，另一頭幾乎是到了絕路。

前面是一道斜坡，水順着斜坡灌下去，嘩嘩水聲震耳欲聾。

下面是水？

有回音說明空間很大。

顏雨怕水，這是她的弱項。

陳铮下去，他回頭發現顏雨沒跟上來，又上去：“怎麽了？”

“下面會不會是清河？”

石頭上有沖刷的痕跡，雨水是往這邊流，地勢低。

下面不會是連接清河吧？

“我下去看看。”

“陳铮。”顏雨把匕首遞過去，“防身。”

陳铮揚眉，顏雨拉起袖口露出索鏈，“我是有備而來。”

陳铮接過匕首，轉身往下走去，很快就隐入黑暗之中。

下面果然有水，顏雨找了隐蔽的地方藏好。

水聲漸漸遠處，徹底消失。

————

借着微弱的天光，巨大的山洞入口呈現眼前，下面有水。

陳铮把匕首插入後腰，小心翼翼走了進去。

一條近三百米的陡坡，陳铮的腳落入水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陳铮摸出燈剛要打開，聲音傳來，有回音。

他把燈裝了回去。

山洞連接清河。

這水有多深，陳铮沒法估計。

聲音距離自己有多遠，山洞是垂直還是曲折，依舊無法估計。

垂直的話，打開燈直接暴露自己。

陳铮把燈裝回去，悄悄入水，立刻就蹬到了底，水很淺。

順着聲音找過去，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巨石截了去路。

說話聲音隐隐約約傳來，陳铮打開燈到最微弱的亮度，山洞空間非常的大。

水順着巨石流過去，陳铮回頭，關掉燈上岸。

山洞有第二層，聲音是從那裏傳來。

————

顏雨蹲了半個小時不見人出來，剛要露頭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迅速蹲下。

聲音越來越近，一男一女。

他們穿着雨衣，大步往這邊走來。

“……那個記者把事情鬧大了，已經查到柳寨，趕快轉移走。”

“媽的！”

女人的聲音顏雨認識，紅杜鵑。

男人……顏雨只是聽着有些耳熟，一時想不起來。

她打開手腕上的鐵鏈。

“馬上龍哥帶人過來，立刻出貨，再耽誤下午事情就大了……”

男人說話聲音很低，顏雨聽不大清楚。

隐約這麽幾句。

越來越近。

陳铮還在下面，如果碰到陳铮還有活命的機會麽？

他赤手空拳。

顏雨握着鏈條，屏住呼吸。

沒有第二個選擇。

人肯定就在下面。

陳铮也在下面，這些人也要去下面。

顏雨閉了閉眼。

紅杜鵑手裏有槍，顏雨的匕首給了陳铮。

已經很近了，鞋子踩倒野草發出崩斷的聲音，清晰入耳。

顏雨算着腳步聲，摸了一塊石頭突然沖出去砸在了女人的頭上。

她的速度非常快，顏雨拿自己的在賭，萬分之一的勝算。

紅杜鵑還沒回過神，顏雨立刻勒住她的脖子側身躲開，身後一把刀就朝自己砍來。

不是兩個人，三個人。

刀貼着顏雨的頭皮堪堪落下，顏雨用盡全力扯過紅杜鵑擋在自己面前，紅杜鵑慘叫一聲響徹山谷。

寂靜的黑暗裏，這一聲十分的滲人。

“別動！再動我就勒死她。”

顏雨握着紅杜鵑的脖子，面前兩個男人穿着雨衣戴着帽子，其中一個人手裏拿着槍指着她。

雨衣下，顏雨看不清他的模樣。

距離太近，微弱的光。顏雨看清楚他手裏握着□□，吞下唾沫。

她往後退，這不同于紅杜鵑他們手裏粗制濫造的玩意，92式是警用。

男人一言不發，手指微動，顏雨心中一驚扯過紅杜鵑就往懸崖邊撲倒。

太近了，子彈穿過紅杜鵑的心髒，又一槍打在了顏雨的左肩。

子彈進入骨頭，骨頭渣滓在肉裏崩開，顏雨就地滾了一圈閃身躲在一塊石頭後面，捂着流血的肩膀。槍聲這麽響，陳铮會聽見吧。

血順着肩膀往下滴，顏雨緊緊握着鐵鏈。

那個人是誰？

“林哥，我去看看。”

男人嗯了一聲，顏雨躲在石頭後面，心髒跳的飛快。

障礙物太少，她沒有地方可躲了。

風搖着樹枝，天空中又響起一聲滲人的啼叫。

一把砍刀直落過來，顏雨抓着鐵鏈猛的一繞絞掉砍刀，擡腳就朝男人的腿間踢去。

她各種下三濫的招數都用上了，一顆子彈貼着顏雨的腿就打在了身後的石壁上，顏雨又迅速縮了回去。腿上火燒一般，褲子被打破，皮肉大概也傷了。

男人捂着褲裆在地上打滾哀嚎，顏雨想去撿刀，可距離太遠。

不會死這裏吧？

同一時間，另一頭也響起了槍聲。

刺耳的聲音穿透寂靜的夜空。

林瀚心中一凜，不管地上的廢物，快步往顏雨躲的石頭後面走去。

出事了。

該死的記者，她像個瘋狗一樣追着人咬，從j市到清河縣，從清河縣到白家村。步步緊逼，他們沒有退路。她找到了這裏，她是記者，不會一個人出現。

槍聲，已經證明了一切。

他要殺了顏雨，這個壞事的記者，早就該死了！

顏雨的脊背靠在粗糙的石壁上，她不斷的往後退。

沒有退路了。

顏雨抓着鐵鏈，她不退了，安靜的躲在石頭後面。

生死有命。

肩膀上的血不斷往外湧，傷口麻木，沒有什麽的感覺。

顏雨覺得如果有燈光的話，自己恐怕也是一臉的麻木。

無數次的頻臨生死，走上這條路，顏雨就沒想過全頭全尾的回去。

槍聲響了，他恐怕是想殺人滅口。

鞋子踩在草地上發出細微聲響，顏雨突然抓住一塊石頭扔了出去，子彈打在石頭上粉末飛濺。顏雨撲過去鐵鏈直直朝他的臉打去，林瀚連忙躲閃，顏雨的鐵鏈卻往下滑到了他的手腕上。

猛一用力。

槍掉在地上，顏雨也被林瀚一腳踹翻出去。

他撿起槍，顏雨手抓到刀柄上，已經被他的槍指住了腦袋。

“林瀚？”

意外，卻也不意外。

從那個人叫林哥的時候，顏雨就想起來這個熟悉的聲音是誰。

林瀚放在扳機的手一頓，拿下帽子，目光陰鸷，冷笑一聲，“認出來了？”

顏雨躺在地上，溫熱的血從身體裏流出來，漸漸變涼，和雨水融為一體。

“你說你賤不賤？你幹你的記者，我做我的生意。各端各的碗，你他媽湊上來非要把別人的碗打翻，你這不是找死？”

顏雨抿着嘴唇，她仿佛能看到子彈馬上就要出膛打在她的皮肉裏。

林瀚開槍子彈打在顏雨的腿上，顏雨蜷縮着和泥土混為一體。

“都是混口飯吃，你說你至于麽？”

雨停了，風吹開了烏雲。

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慢動作，林瀚把槍口上移指着顏雨的頭，勾動扳機。

突然一個黑影從後面撲倒林瀚，顏雨迅速滾開，子彈打在草地上。

陳铮手中的匕首狠狠□□林瀚的胳膊，他慘叫松開了□□，陳铮一腳踢開□□，拳頭砸在林瀚的臉上。顏雨撲過去撿起槍指着林瀚的頭，她一條腿跪在地上握着槍的手很緊，兩只手在發抖。

“別動！”顏雨戳着林瀚的腦袋，“再動打死你！”

陳铮擡頭看顏雨，顏雨滿臉是血，她的衣服被血染成了深色。

“下面是不是有被拐來的女孩？”

陳铮點頭。

“他們要把人帶走，你上山打電話叫救援，我看着他。”

顏雨跑不動了，她真的跑不動，不然她肯定會先跑了。

他們人不少，而且有接應的人。

另一邊的槍響不知道是誰，但只響了一聲就無聲無息了。顏雨和陳铮的調查都是秘密進行，他們沒有通知警方，沒想到就這麽巧的交上手了。

陳铮看着顏雨的腿。

反握刀柄敲暈了林瀚，拉過顏雨打橫抱起。

“我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