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不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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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在許家住了下來。

許大舅和安氏自然不會說什麽,那原本就是姜辛的丫頭,拿的是姜家的月錢,服侍姜辛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們并不知曉燕城發生了什麽事,更不知道如意早就不是姜家的奴婢。

不過有了如意,姜辛是徹底被解放了出來,凡事都有如意幫襯安氏。安氏先時還不敢勞動如意,可如意嘴甜又會說話,待安氏态度沒有一點不敬,安氏也就放下心來。

姜辛自從如意來,便一直躲在房裏不出來,安氏不敢問,如意也不提,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的模樣。

杜葉中午回來取章哲的午飯,與如意走了個對臉。他不認識如意,如意卻認識他,知道他是章家人,當時臉色就變了,啐他一聲,罵道:“仗勢欺人,狐假虎威的走狗,沒良心的東西,早晚要天打雷劈……”

杜葉撓頭,莫名其妙的看着如意,心說這位大姐,我哪招您惹您了?您怎麽罵人呢?他心裏生氣,面上卻帶着笑,揖了一揖,道:“不知這位大姐是哪位?我可是哪得罪了大姐?”

這是哪來的?是許家又不是她家,她憑什麽一副逮誰就咬的惡模樣?

如意壓根不搭理他,臨走前還罵了一聲:“章家的走狗,主子不是個好東西,奴才也不是,沒一個好玩意兒。”

章哲躺槍,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下意識的攏了攏衣裳,心道:莫不是着了風?

杜葉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他和章哲闖蕩慣了,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不過是一個小丫頭口出惡言,他雖憋氣,卻也不會反罵回去,當然,他也沒和章哲提起。

六爺看似玩世不恭,可其實要做的事太多,他正經的都煩不過來呢,杜葉哪敢用這等小事去打擾他。

章哲是直到晚上回來才知道姜辛的丫頭自己從燕城跑來了。

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沒說什麽,吃罷飯卻吩咐杜葉:“你明兒先回薊州城,打聽打聽家裏出什麽事了。”

杜葉應聲,打了熱水這才退下去。

章哲畫了會兒圖,燈太暗,他眼睛疼,便推門出去,在院子裏走走。不防黑影裏站着一個人,倒把章哲吓了一跳,他試探的問:“姜二妹妹?”

姜辛應了一聲,略顯冷淡。

章哲聽出來了。

夜色裏,瞧不見姜辛的神情,可章哲能感受得到她情緒十分低落,在風裏吹得久了,她聲音有些啞。

姜辛對他有偏見,章哲知道,他自認沒有得罪過姜辛,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章家人。自從到了許家峪,兩人關系有所改善,可今晚,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姜辛身上有了變化,她對他格外的嫌惡。

章哲不作他想,肯定是章家又得罪姜辛了。

他苦笑,見姜辛毫無說話的意思,便道:“聽說姜家來人了?可是要接你回去過年嗎?”這話章哲不過是試探姜辛的意思,假如姜家真想接姜辛回去過年,不可能只派了一個小丫頭過來,他不過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姜辛可沒興致和他解釋,只以手掩唇,悶聲道:“是我身邊的丫頭如意。”她簡短交待,無意多說。

章哲也不糾纏,只道:“外頭風大,姜二妹妹還是早點兒回去歇着吧。”她本就病弱,何必自苦?再大的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作賤。

過了小年,臘月二十四是個天光晴好的日子,章哲一大早就帶着杜葉走了,許家父子三人去了地裏,許安和帶着孫氏回娘家送節禮,許安平自去未來的岳家走動,安氏則帶了許安珍去串門。

如意則和姜辛請示:“姑娘的手都凍了,奴婢瞧着一應物什都不全,橫豎還要住些日子,不如哪天奴婢去縣城采買些東西?怎麽說也是過年,姑娘雖不在姜家,可也不能過得太寒酸。奴婢手裏還有點銀子……”

姜辛沒什麽興致,架不住如意一勁的磨,她想了一夜,也明白自己光生悶氣沒用,日子總得過,難不成還真為那麽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搭上自己的小命不成?

況且還不是她一個人的命,章賢就是個渾蛋玩意兒,敢提劍去姜家,那就真是無所顧忌了,真惹急了,他真把姜家上下老小都捅了,這燕城山高皇帝遠的,他一家獨大,又有兵權,那些州府郡縣的官員哪個不和他交好不怕他?到時候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他殺了姜家人也是白殺。可姜家人冤不冤啊,又是大年下的,這不是找不痛快嗎?

從前只想着不嫁,最好躲他們章家人遠遠的,可現在被逼到這份上,誰又怕誰呢?總之她不再是從前那個軟弱可欺的姜辛,可以由着章賢任意拿捏,他今日加諸于她身上的種種,她都記下了,早晚要十倍還回去。

姜辛也就勉強打起精神道:“也好,我想想都買些什麽。春聯、門神、鞭炮、年畫……”她一邊說,如意一邊掐手指頭,到最好便叫起來:“姑娘,您說得這麽多,奴婢一時哪記得住,要不您列個清單吧,到時候我一項一項的采買,也省着落了丢了,還得再費一回事。”

姜辛頓了頓,笑罵她:“懶吧你就,不過叫你多用點心,記點東西你就東拉西扯的找借口,再說舅舅這裏哪有文房四寶,我倒是想給你列單子,可拿什麽列呢?”

如意也撅了嘴,哼哼唧唧的道:“這個奴婢記下了,明兒奴婢就先去買筆墨。”在她心裏,章家就沒一個好東西,不要說借東西了,她連話都不樂意和章家人說。

她主仆二人十分默契的都沒提章哲。

姜辛笑道:“費那事做什麽,你先揀要緊的記,就算記不全也不要緊,不過是多跑幾趟,其實我來了也有些日子,還沒去過薊州縣城呢,正好趁這個機會也跟着去瞧瞧熱鬧。”

如意拍手:“那敢情好,姑娘也該去瞅瞅,撕兩匹布,也做兩套新衣裳吧。”

姜辛才要接話,就聽見馬蹄聲疾,院門外飛來一騎,從馬上跳下來一個高大的男子,揚聲問:“這裏是許大舅家嗎?”

姜辛擡頭,于冬日暖陽中瞧清楚了這人的容貌,不由的心髒都揪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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