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紅顏薄命

喬宅大廳。

“子琳，怎麽樣？這報紙報道的是不是真的？有沒有誇大？”喬江河拿着報紙在餐桌邊坐下。

“我？我怎麽知道？”喬子琳接過報紙，一眼便看見了那大大的标題——“督察石澳山坡見枯骨疑意外失救曝屍多年”。

“不知道？你昨天在現場啊，那些記者沒看見的東西，你很可能全都看見了。透露些獨家新聞給二叔聽聽。”

“我就是因為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才想看看報紙怎麽說。”喬子琳仔細地閱讀着報道，“究竟那副骸骨是什麽人？為什麽許sir見到那具骸骨會沉默那麽久...”

“沉默？”

“嗯。而且我看大家好像都是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許sir的EQ那麽高，讓他發脾氣都難。是誰的骸骨那麽厲害讓他這樣呢？”

“究竟那個是甚麽人呢？”

“不用看了。連記者都找不到消息，只有簡單的幾句。不用看了。”

“喬小姐，我想問問你，”沙示走了過來，“今天會不會回石澳舊屋練習？”

“我今天不去了。嗯...許sir呢？”

“...許sir今天有事請假，今天值班的事情由我負責。”

“沙示哥哥啊...”喬江河問着，“不知道許sir和那副骸骨，有什麽關系呢？”

“我想您見到許sir親自問他會更方便些。不好意思。”

喬子琳聞言，有些擔心。

法證方面的報告，充分證實了骸骨的DNA與許玮琛前女友琪琪的DNA吻合。

許玮琛開車回到了喬宅。

“喂。你快點走了，不要在這裏猶豫。走...”

“什麽事？”

“許玮琛，許sir是嗎？我是四海日報的記者，我想和你做個專訪。”

許玮琛皺了眉，轉身回到車上。

“許sir，昨天那副骸骨是不是已經證實？是不是真的和你有關？”記者不停地追問。

“有什麽事問警察公共關系科。”

“許sir，許sir...”

“不好意思。”兩人将記者攔住。

“許sir，看鏡頭...”

此時喬江河剛好外出回家。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們可以告你妨礙公務？”

“吶，我告訴你，你現在已經進入人家私人地方。如果你再不走，我們可以抓你回警局。”

記者瞄一眼地下，挪開腳步：“阿sir啊，其實我在街上等人，不是犯法吧。”

喬江河下了車。

“許sir..許sir，是，看一下鏡頭...”

“做什麽的？記者？哪間報館啊？”喬江河掃一眼摩托車，“哦。原來是破四海日報。”

“喬江河？”

“幸好你還認得我。不用我找你們老板高佬賴證實我的身份。不知道為什麽，我和高佬賴差不多年紀，他硬要稱呼我為水哥。小記者，許sir是我好朋友，你弄得我好朋友不高興，就是弄得我不高興。到時候呢，我又要弄得你們老板不高興。那就很沒趣了，是不是？”

“水哥，不好意思。這件事就是我們頂頭老編叫我們做的。你也知道我們做下屬的，都要聽令行事。請你方便一下，水哥。”

“這件事是老編給你的，不是老板給你的。不行了，我要回去和你們老編聊聊，順便找高佬賴吃飯。我想你都很少和他吃飯是不是？”

“不用了...”

“怎麽能不用呢？這部車不要坐了，坐我那部。來來...”

“不用了，水哥...”喬江河搭着小記者的肩上了車。

夜。

二樓。

“咚咚咚...”

“诶，二叔？”喬子琳開了門。

“終于被我打聽到，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喬江河關上門。

“你打聽到什麽？”

“就是許sir和那副骸骨的關系咯。”

“怎麽會呢？”疑惑。

“你二叔聰明嘛。今天那個記者不斷纏着許sir問關于骸骨的事情。那我表面上就是幫許sir趕走那個記者，說要和他回報館。其實我是想反過來和他問話，看看他知道多少消息。原來那個記者他收到風，原來許sir發現那具骸骨的時候...他就覺得很奇怪。警方那邊也有消息，說那具骸骨其實就是...”

“就是什麽？”

喬江河坐下來，“就是許sir八年前失蹤的女朋友方韻琪。”他嘆了口氣，“哎...問世間，情為何物，可歌可泣又如何？還不又是紅顏薄命。一切都是完了沒了，沒完沒了。”

“沒有了？”喬子琳一怔。

“我以為只有你二叔才會這麽八卦。子琳，你也有興趣知道更多嗎？”

“嗯。”

“其實許sir和那個女孩，在大學的時候已經開始交往了。他們兩個都很好動的。一放假就登山當拍拖。他們還經常找一些新的登山徑，總之呢，就是越難爬就越興奮。直到八年前，許sir他們原來約定好了，去西貢登一條超級難登的山路，去看日出。誰知道出發前，許sir臨時有行動去不成。只有他女朋友一個人去。那天，好像是黑色暴雨，西貢那邊山洪爆發，他女朋友就這樣失蹤了。所有人都做了最壞的打算，認為他女朋友應該兇多吉少，但是許sir只要沒找到屍體，他的希望他女朋友仍然在生。那時候他請了三個月的長假，天天去西貢那裏到處找。不過，三個月很快就過去。別說是屍體，許sir連絲毫線索也沒有找到。就唯有歸隊做事了。但是那麽多年來，他都沒有放棄過，不管什麽天氣，什麽季節，一放假就去找。雖說是去西貢，但是由清水灣道起，攀山涉水到沙田那邊都算是西貢。真的是不容易。許sir這一找，就找了八年...”

“直到昨天...”

“其實八年來一點消息也沒有，許sir也做了心理準備，女朋友已經不在世上了。直到昨天下山幫你撿絲巾，無意間發現那副骸骨。不論是戒指、項鏈，還是背包，許sir一眼就認得出那些全部，都是他女朋友的...”

視聽室。

喬子琳進了門。

“喬小姐。”

喬子琳環顧四周。

“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我想找許sir。”

“頭兒他回總部了。”

“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不清楚，頭兒說不定的。我想要晚些了。”

“謝謝。”

花園。

喬子琳坐在沙發上等待着許玮琛出現。

許玮琛一眼便望見了她的存在。

“喬小姐。”

喬子琳走向他。

“師姐和我通電話說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看了報紙，知道了你女朋友的事情。節哀順變。”

“謝謝關心。”許玮琛頓了頓，“對了，其實我也有事找你。”

“什麽事？”

“我下個禮拜會請兩天假辦喪事。”

“沒問題。我下個禮拜也沒什麽地方去。”

“你不用去舊屋練琴嗎？”

“也不用練得那麽頻密。我都想休息幾天再繼續。我下個禮拜應該會留在家裏。你放心做自己的事吧。”

許玮琛勉強笑着點了點頭。

奠堂。

大大小小的花籃包圍着遺照。相框前，兩只白蠟燭凄凄然地點着。

不時有人進來鞠躬。

“頭兒，節哀順變。”

“謝謝關心。”

“其他手足有事要做，叫我帶他們向你說聲對不起。”

“行了，有心就行了。”

“有什麽事要幫手，記得開口。”

“琪琪的爸媽一早就不在了，連養大她的奶奶前兩年也走了，我可以為她做的事情也不多了。所以我想所有事都親力親為。”

“明白。”沙示伸手拍了拍許玮琛的箭。

“坐吧，我要招呼客人。”

兩人到一旁坐下。

沙示看了眼花籃，“兩位喬先生都很有心。”

“許sir，這個花籃放在哪？”有人搬了個花籃進來。

“放在那裏。”

“好。”

許玮琛看着花籃字條上的“喬子琳”三個字，柔了眉眼。

一望無際的海面上，一艘船緩緩地航行着。

巴打靜立于後。

許玮琛站在船欄邊，靜默了良久，從盒中舀出一把灰燼。

骨灰随風，灑落于水面。漸漸地，了無蹤跡。

“我們以前說過，我們要住在游艇裏，躺在甲板上，可以聽到頭上飛過海鷗的叫聲；潛入水裏，可以看到魚兒在身邊游過...希望你現在，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這，是我最後可以為你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