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控訴

丫鬟小厮被留在外面。

跨進裏間,宋嘉月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宋嘉月望向眼前豐神俊朗的年輕男人。

心裏疑問很多,片刻之前秋後算賬的念頭卻已經打住了。

無可否認,俞景行不存在必須向她坦白與他有關的一切事情的理由。

“算賬”倒像自己很在乎這些。

即使欺騙她又如何?

他騙的人可不止她一個,是整個侯府都被他騙了的。

宋嘉月原本略有起伏的情緒恢複平靜。

她只是想弄懂到底是怎麽回事,而答案——至少目前,只有俞景行能給。

想一想,宋嘉月問得委婉:“最初張神醫為你診脈,你說張神醫也束手無策,今天道長是另一番說法,你卻又認同道長的話……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事?”

俞景行低下頭看着宋嘉月。

他眼神認真,語氣也認真:“我幾時說過,張神醫束手無策?”

宋嘉月一怔。

這話算是個什麽意思,難道他以前沒有說過?

她皺着眉,努力從腦海裏翻找出初見張神醫時的記憶。

張神醫為俞景行單獨診脈,她不清楚他們當時的交談。後來,在回府的馬車上,她問俞景行,張神醫怎麽說……俞景行那個時候是怎麽回答她的來着?

俞景行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他只是沖她搖一搖頭,一副不想多談那些的模樣。

俞景行确實沒有親口說過。

他只是靠着行動,順順利利引導她朝着那個方向去想而已。

宋嘉月雙眉皺得愈深。

回想起這些,再看俞景行,她心情變得複雜,表情和眼神也止不住微妙。

“所以呢?”

宋嘉月咬一咬唇,“你現在是想說,是我自己弄錯了?”

“不是。”俞景行否認,又道,“以前是我誤導你,叫你那麽以為。不過,那時我也不十分肯定自己身體能變好,只是多少有一點兒希望而已。”

“以前是真的不好。”

“現在是……不像以前那麽糟糕,慢慢調養,也許可以不用再受病痛折磨。”

宋嘉月不曾想俞景行把話說得這麽坦誠,半點兒都不推托。

這樣更無理由質問他為何要隐瞞。

果斷跳過這一茬。

宋嘉月繼續問:“那現在為什麽又讓我知道這些?”

俞景行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

他一雙如同被泉水浸潤過的烏亮眸子,含笑望住她,笑得別有深意。

宋嘉月被弄得心裏發毛。

她眼底流露幾分狐疑與警覺,鼓一鼓臉頰:“什麽意思?”

俞景行靜靜看得宋嘉月好一會兒。

末了,他狀似無奈嘆氣,說:“之前不是有人還笑話過我的麽?”

于是宋嘉月不得不開始回想自己是否笑話過他。

一不小心想起在他們來別院之前的某天晚上發生的事,臉頰微燙,又想笑。

“那也是因為真的好笑……”

宋嘉月含糊嘟囔一聲,擡一擡眼,又認慫,“好吧,我不該笑你。”

“嗯,确實不該。”

俞景行說,“你那樣笑得停不下來,會讓我覺得其實應該選另外的辦法。”

另外的辦法是什麽辦法,宋嘉月不願意去深想。她別開臉,為了緩解尴尬,自行總結:“所以說你的身體正在慢慢變好,張神醫對你的醫治是有效果的。”

“你之前沒有和大家坦誠這些,是別有原因。你現在可能遇上了麻煩,你想處理那些麻煩,但不容易,得從長考慮,必要的時候或許還需要我配合……這樣?”

俞景行微微而笑,肯定道:“對,差不多是這麽回事。”

宋嘉月點頭:“我明白了。”

她沒有追問俞景行更多的東西。

反正,她現在心裏有數,這樣就足夠了,又不是好事,何必知道那麽多。

只是有些沒想到,俞景行當真對她有幾分信任。

至少算一段時間的相處以後,這個人對她的人品做出充分肯定。

她也覺得俞景行人不錯。

宋嘉月想,可惜她絕無可能告訴俞景行,自己并不是他原本要娶的那個人。

等到他解決完那些麻煩,她再提和離的事情吧。

反倒手裏的事,得快點準備妥當,才能早些進入下一步計劃。

從俞景行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事實變得明朗之餘,宋嘉月也變得不再糾結同這個人有關的很多問題。她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為自己準備的後路上。

悄然之中,俞舒寧的生辰也到了。

宋嘉月雖不在邺京,但是為俞舒寧準備生辰禮物沒有省了。

除去生辰禮物,她還叫人準備幾大擡盒各色吃食,一并送去宣平侯府。到底離得不遠,回邺京的仆從天未亮自別院出發,回別院複命的時候也才下午而已。

大約天氣一日較一日冷,朱氏叫侯府仆從又帶回來不少的東西。

用幾輛馬車拉過來,吃穿用度,一應俱全。

然而,宋嘉月最意外的是收到了來自俞舒寧的信。

甚至不是薄薄的一張信紙,而是厚厚一沓。

俞舒寧在信裏謝過她準備的生辰禮物,又說了許多的瑣事。其中提到她和朱嘉芸一起去賞花宴,語言之間,看得出來略微帶着一點小小的抱怨。

信裏頭說,賞花宴上,安樂郡主也出現了,且帶着她那頭咬傷過人的藏獒。大家如今再瞧見那藏獒都有些害怕,而朱嘉芸不但不怕,還主動上前去逗弄那猛獸。

被朱嘉芸逗弄的藏獒顯出本性,龇牙咧嘴,幾欲咬人。

幸得安樂郡主及時制止,才沒出事,但朱嘉芸因此受到驚吓,當場暈過去。

俞舒寧覺得自己表姐不該去逗弄那猛獸。

被猛獸吓暈過去,原本也沒有什麽,卻架不住有人一再問她朱嘉芸身份。

有些話,俞舒寧沒有在信紙上寫得明明白白。

宋嘉月猜旁人或許笑話朱嘉芸,她是覺得多少跟着丢臉,難免埋怨。

坐在窗邊将一封信看完,宋嘉月把信紙沿着折痕折好。

她默默思考自己是否需要回信。

如果給俞舒寧回信,她自己那一手字,絕對沒有辦法提筆。

找夏露幫忙不知道會不會不妥當……

宋嘉月正想着這些瑣碎事,耳邊聽到一陣腳步聲,擡頭循聲望去,卻見俞景行從外面進來。她将信紙塞回信封,擱在小幾上,随即離開羅漢床站起身。

俞景行徑自走到宋嘉月面前。

兩相對視,宋嘉月看一看俞景行此時的表情,有些迷茫:“怎麽了?”

也不是俞景行表情多差。

無非過于正經,不是她往日熟悉的那種平靜。

俞景行目光掃過小幾上的信箋:“舒寧來信了?”

宋嘉月點點頭。

俞景行看她一眼:“回信麽?”

“嗯?”宋嘉月怔了一下,眉間微蹙,“是正在想回信的事兒。”

不知怎麽,俞景行嘴角微翹:“跟我來。”

宋嘉月來不及說什麽,已經被俞景行帶着往外走。

俞景行将宋嘉月帶到書房。

書房別的東西未必有,紙墨筆硯必然不缺。

被俞景行帶到書案後的燈挂椅上坐下,宋嘉月終于開始慌了。

這個樣子,難不成是要她寫字?

“你想想要給舒寧回什麽,我先幫你研磨。”

俞景行的聲音響在宋嘉月的頭頂,她擡頭去看他,發現事情真的不太妙。

宋嘉月難得磕巴:“我、我現在不寫。”

“府裏來的人還沒走。”俞景行說,“正好晚點叫他們帶回去。”

是這麽個理。

即便知道是這麽個理,也沒有用,她壓根寫不出來啊!

“我現在有別的事。”宋嘉月努力面不改色心不跳說,“而且這是舒寧第一次給我寫信,我得好好想一想回點兒什麽,還想再給她準備一點其他的玩意。”

俞景行挑眉,問:“是嗎?”

宋嘉月竭力避開俞景行的視線,垂下眼自言自語:“是啊。”

“我可以幫你寫。”

俞景行慢悠悠說得一句,又補充道,“只要你喊一句夫君來聽聽。”

宋嘉月:“……”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她完全不明白俞景行在說什麽。

“之前當着謝道長的面,不是願意喊的麽?”俞景行不緊不慢道,“可是自從那一日以後,我感覺自己是做錯了什麽事,叫你突然不願意理我了。”

“我……有嗎?”

反駁全無底氣,聲音也低下去,宋嘉月埋頭不看俞景行。

“你有。”俞景行立刻給出肯定的答複,而後繼續控訴,“往日都是要等着我一塊兒用早膳、午膳、晚膳的,近日卻總丢下我一個人,且也不同我去散步了。”

“昨天一整天,你只同我說了三句話。”

俞景行道,“今天若不是我特地過來找你,你便是半個字都未同我說。”

宋嘉月從他的言語之中,聽出幾分幽怨的意味。

好吧,她确實因為發現他沒那麽慘,覺得自己的關心和同情可以收斂一些。

但這些也算不上什麽大問題?

他一不缺人伺候,二不缺人關心,想散步也會有人跟着……

“是有些忙而已。”

宋嘉月強作鎮定、強行解釋,“不是故意冷落你。”

俞景行輕輕笑了一聲:“是嗎?”

宋嘉月:“……”

“何況,我不懂醫術,也不如別人會照顧人,其實幫不到你什麽。”

擡頭望向俞景行,宋嘉月勉強笑一笑,“不是不理你。”

“可是我需要你。”

俞景行一手撐着書案,低下頭,同宋嘉月對視。

宋嘉月因為這樣的一句話而犯懵。

俞景行修長的手指卻輕輕擡起她的下巴,迫她擡頭,無從躲避他的視線。

近在咫尺的俊秀面龐,讓宋嘉月禁不住一陣一陣頭暈目眩。

俞景行看着她,微笑着又說:“真的需要你。”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嘿。

和編輯商量以後,決定本文于後天端午(6.7)入V,入V當天三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明天存三更的稿子就不更新了,後天見。V後我會努力更新的,希望大家支持一下正版訂閱哦mu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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