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救他
等阿徐回過神來,她低頭一看,好小子,又昏過去了。阿徐一嘆氣,這人當真好命,每次都是醒的恰到好處。
阿徐心想,與其回去了被官衙給抓走了……不如……就呆在這林子裏好了。反正這林子也沒傳出過什麽被野獸叼去的害怕事……就算有大蟲,大蟲會放着那家夥不叼,非要來追着會跑的阿徐來咬嗎?大蟲又不是傻子。想到這裏她才放心了,四處拾了一些柴火,攏成了一堆,用火折子點了。
第二日清晨,她是被吵醒的。
“你是誰?你有何居心?”
不遠處傳來男子的聲音,阿徐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她沒由來得被人這樣誣陷,氣得一骨碌從地上坐起來。
她怒視着那人,“你這樣說你的恩人?”
那人冷着臉,“送我回去,價格随你開。”
“誰要你的銀子?銀子不是什麽好東西,想來你也不不是什麽好人。”父親不就是這樣的人?這些年有了更多的銀子,但是給她們娘倆的銀子越來越少,對阿徐也越來越兇。
那人的聲音一頓,聽得出聲音裏無意流出來的虛弱,“那是你單純好心救了我?”
阿徐背對着他,沒聽出他話裏有話,翻了個白眼。這裏只有你我兩個人,不是我救你的,難道是昨夜大蟲來了非但沒吃你,反而還給你療傷接骨,今早怕你感謝它,悄悄溜了不成?
“你是誰派來的?”
“我娘派來的!還有誰派來的!”阿徐氣的一骨碌從地上坐起。她昨天夜裏就想明白了,自己這是救了一尊大佛。
“你娘是誰?”
阿徐更來氣,這個人真當自己是個大人物!她氣鼓鼓地說:“我娘是菩薩!只有她這樣好心腸的人,才會讓我救你這咬人的狼!”
她起身,拿着包袱就要走,冷不防被那人揪住了裙角,“那我給你頭銜。”
頭銜?像大人一樣?今後有人見了她,就叫她阿徐大人?真惡心。她可不想成為大人那樣的大惡人。想到這裏,這人還是不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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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頭銜。”阿徐才一起身,瞧見那人呲牙咧嘴,像是痛苦不堪的樣子。她又一下子沒有剛才那麽堅定了。
那人擡起頭,額間已經布滿了細汗,臉色也漲紅。倒也是,這人傷得這樣重,只怕剛才的雲淡風輕的模樣,不過是強撐的。他倒抽着氣,還不忘瞪着阿徐。他突然開口說道:“你走啊,不是要讓我等死嗎?”
她既不接話也不離開。
“那你幫我把箭拔-出來。”他看了阿徐一眼,這個女孩或許不是壞人。但是,如今這樣的狀況,他再也看不清誰是敵誰是友了。他稍稍翻過手來。可以看到從手掌到手肘的一截也是一大片磨傷的痕跡,滿是猩紅。
她吓得直擺手。拔箭哪是那麽容易的事?要是把箭拔了,人就活了,那戰場上死去的将士,估計得有一半活過來。
“我都不怕,你怕什麽?你把劍拔-出來,只管倒金瘡藥,死了算我的。”那人說起來一番大義凜然的樣子。阿徐倒覺得好笑。當然算你的!
“你拔是不拔?不然你要我以後見人都要背上背根箭?以後穿衣服,還得定制背上有個洞的?”
阿徐知道他是說笑話,她忍住笑,這人倒不像剛開口說話時這樣令人讨厭了。
“我自小不得碰這些兇器。”她思量了一會兒說:“我給你請郎中去。”
“慢着!”那人突然擡頭看着阿徐。他淺褐色的眸子,在陽光下映照着奇妙的光。一本正經的神情,與他年紀不搭的臉,倒顯得這人好像真有那麽一點不平凡。
“不可以找郎中。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我在這。”他的語氣就這樣沉下來了,空氣裏也好像彌漫着一股壓抑的味道。阿徐本想調笑他一番,自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呢,誰還會專門來害你不成?誰知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了。
她有些為難,“但是,我真的不可以幫你。我不能碰刀子、剪子,甚至連針黹也不可以碰的……”
他瞥了一眼阿徐,嘟囔道:“又是一個四肢不勤的大小姐……”
他沒說下去。他話雖出口,卻又覺得不像。瞧這衣裝,雖說還沒到破破爛爛的程度,但是看那粗布麻衣像個丫鬟;但是,瞧那個臉蛋,一眼望去就是眼角的淚痣最為顯眼,不出幾年絕對不會是一般的姿色。
若不是深閨裏養出的小姐,尋常人家裏并不會有這樣水嫩的人兒。這樣想來,他又覺心下生疑,只覺得她也是來害自己的。想到這裏,他不着痕跡地,往後移了移。
難道不是嗎?自己至親的弟弟也對自己下如此狠手,這世上怎麽會有人什麽也不圖地救他?
他又看向這個姑娘,想起她方才說,她的母親是菩薩。聽姑娘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他又提不起戒心。他想,或許這世上真的有這麽一個人什麽也不圖地幫助他,或許吧。
“就你?這樣單純的小姑娘?”事到如今,他只能選擇相信。他想拱手作揖,卻沒有力氣。不止手上沒力氣,感覺手指都無法自由控制。稍微動彈一下,就開始發顫。
她心中一動,嘴上卻還倔強,“我幫你就是,不必說話來巴結我……”
阿徐走了過去,伸手就要幫他拔-出來。他向後一縮,“說拔就拔了,得先把衣服脫掉啊。”
她一下燥紅了臉,背過去,不理他了。
“你害羞什麽?”話一出口,他卻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人家女孩子家矜持,若是這男女授受不清,會平白污了姑娘的清名,于是他開始斟酌言辭,“姑娘你這是在救人,與大夫并無不同,大夫面前只有病人,不分男女。在下若有一日,逃出生天,也萬萬不會多嘴說一句。”
“啰嗦。”阿徐故意板起臉來說道。這人并不像是壞人,說起話來也頭頭是道。他說得對,那些兇器不過是物件,只有歹人拿着才是兇器。她雖然向父親起誓不碰這些兇器,可是父親的話未必就是準則!
阿徐閉着眼睛将衣服從他的身上剝離,指尖無意識觸碰到他的肌肉,這種溫度吓她一跳。沒想到他年紀比阿徐大不了多少,身體這樣精壯。她的臉越發的紅了。
“喂,別,哎呀……”他倒還緊張起來了!倒好像真是阿徐對他有非分之想似的。阿徐不理他,繼續着手上的動作。她閉着眼睛,先是想找他的衣帶。
“快、快停下!不……不能再往下了!男女授受不親!”情急之下,他想伸手阻止這女子,可是一挪手又疼的厲害。還好說話起點作用,把她吓了一跳,趕緊往上,這才摸到了衣帶。
等解開的時候,沒想到被什麽卡住了。她這才想起,她昨晚扶這人倚靠在巨石邊,可能是後面石頭卡住了。猶豫了一會兒,她傾身上前,雙手環過他的腰,一只手對他的背上用力,一只手扯着衣帶的一頭。兩人挨得近了,那男子的呼吸就在噴在她的臉頰邊,這氣息暖暖的帶着水汽。空氣裏也彌漫着不可言說的意味。
好容易把腰帶扯出來了,這才剛剛完成了第一步。第二步,是找到他的衣襟。可是衣襟在哪呢?阿徐閉着眼用指尖在可能的位置點了一下,只聽這人說:“還不到。”
她又小心翼翼往上點了幾下,那人的聲音有些不耐煩,“差得遠呢。”一聽這話,阿徐也不高興了,一下上移一大截,沒想到碰到了他的肌膚,那裏有個什麽有點突出……
“喂,你……你摸我喉結幹嘛?”
聽到這個聲音,她真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羞怯至極,她趕緊眼睛睜開一小條縫,微微可見人影了,這才不像剛才那樣一路吃癟了。
等衣服脫下來了,那人開始囑咐拔箭的事宜了,“你記住,待會兒拔的時候,一定要當斷則斷。你不必顧慮我,只管用力……”
阿徐點點頭,就在他話音未落的時候,一個用力将箭矢拔-出。一瞬之間,血液迸将而出,噴灑到阿徐臉上的時候,還帶着溫暖的感覺。
那人反而一聲不吭,但早已暴起的青筋,豆大的汗珠,漲紅的臉色出賣了他。阿徐來不及害怕,對着傷口,将早已備好的一把鹽撒上去,然後用力按住傷口,幾乎把整個人的力道都壓了上去,但是血液還在源源不斷地外滲,她馬上把金瘡藥也倒上去,細小粉末糊了他一背。那人疼的一顫,哇的一聲叫了一半就沒聲了!
阿徐急了,忙拍他臉,“哎呀,完了,這是暈了還是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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