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淚痣
幼從父、嫁從夫、夫死從子。她若想從徐大人手中逃出去,只有出嫁這一條路子。她算是想明白了。
次日一早,剪月剛揉揉眼睛醒來的時候,正瞧見阿徐起了個大早,梳洗打扮好了,正要出門去。剪月一看,她特意穿了一件淺藍色的百疊裙,襯的皮膚越發白皙。最不同的是,她今日竟點了胭脂。
她也忽然轉過來,瞧見了剪月正瞧着她,像是被發現了掩藏的秘密,她有些慌張,朝剪月笑笑說:“起來了?”
剪月嘴角一扯,也不說破,只點點頭,搭話道:“要出去?”
她點點頭,卻好像不想再多說下去,臉上笑得有些尴尬,門一開,一閃,出去了。
剪月又躺回床上,嗤笑一聲,自言自語道:“不就是想飛上天了,當我剪月不懂呢。哼。”說完,被子一扯,呼呼大睡去也。
阿徐出來以後,一路左拐右拐,出了小院,往小路,走去花園的方向了。聽王府裏的廚娘說,偶爾,王爺清晨會到園子裏走一走。阿徐低頭走着,手裏提着食盒,正是她今早起個大早做的點心。她腳下的步子越發匆忙,像是做了壞事怕被人發現一樣。
“我怕什麽……幹嘛要藏着掖着……”阿徐暗自懊惱,想到這裏,便直起了身板。
對于那些沒受過苦的女子來說,是得覓良人,與那位良人相濡以沫,共度一生。但是對于她來說,嫁人是她爬起來,爬到那些要害她的人頭上的唯一機會。但她終究是個女子!也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所以,能嫁給王爺,是一個雙全的法子。畢竟跟了他,總比跟了沒見過的人好。
不過,若是叫她在良人和未來之間選一個,她再也不會猶豫了。
誰知這一擡頭,才瞧見自己走錯了路,而迎面來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他身穿紫色朝服,腳蹬烏靴。但是阿徐卻看不懂品級,只是知道紫、緋、綠、青這四個顏色以紫色最為尊貴,所以這人并非等閑之輩,若是此時掉頭就走,只怕于理不合。
阿徐想到這裏,索性停下了步子,待那人走近,朝他一福身。只想着,就這樣問候一下便走。
沒想到在這狹窄的小路上,那人并未讓路,阿徐一擡頭正瞧見那人瞧着自己。那個眼神十分奇怪,像是打量,像是在思索什麽。此人似乎并非善茬。
阿徐一驚,低下頭。
沒想到,這人突然問道:“你是齊王新納的侍妾?你叫什麽名字?”
阿徐回道:“小女姓徐,是王爺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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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倒是巧——”那中年男子眼睛一眯,卻也不多說什麽,摸着胡須,大步流星地往前院,齊王處理公事的屋子方向走去了。只留下阿徐摸不着頭腦。
他剛走到門口,門口的小厮就迎了出來,弓着腰,笑着說:“李大人,齊王已經恭候多時了。”
李大人笑着摸摸夾着幾根白須的胡子,點點頭,大笑道:“難得啊,殿下也有解決不了的難題?”
小厮搖頭一嘆,“可不是麽。聽說昨日朝堂上,聖上讓燕王管理殿下不日前收複的惠州。這回倒好,本來是我家王爺辛苦打下的天下,怎麽就落入了燕王的手裏?殿下為皇上出生入死,哪裏想到燕王這小人動動嘴皮子就竊取了。他一去倒是成了他的功勞,還受百姓愛戴。讓燕王做太子的呼聲越來越高,殿下昨夜一夜未合眼了,我們下人也不好受。”
李大人,點點頭,反倒一副輕松的樣子進去了。留下小厮一人在原地抓耳撓腮,讷讷道:“真是奇怪了。殿下和李大人的心思怎麽就猜不透呢……”
李大人一進屋,就對着齊王一拱手,“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鄭淳在一堆書案中擡起頭,輕輕一嘆道:“舅父打趣本王。何處可喜?何處可賀?”
李大人一笑,“看來老夫來的不是時候,殿下還在失意呢。”
鄭淳肩上披着一件衣服,用手捏了捏眉心。然後擱下筆,靠在椅背上,微微一笑不說話。他皺着眉,本來英俊的臉上,挂上了不見掩飾的倦意。想來,一夜未睡是真的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舅父,請坐。”鄭淳擡手,手掌指向上座。
李大人走到他面前坐下,搖頭道:“殿下如今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了。”
“給舅父看茶。”鄭淳若有興味的問道:“舅父此話怎講?”
李大人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想來心中已有計策。他沒有喝茶,卻反而起身走到書架前,來回踱步,最後停在了一處,說道:“殿下您自小喜讀兵書,讀了那麽多本,難道沒有想出解決之法?”
鄭淳起身,雙手一拱,淺笑,“淳兒愚鈍,望舅父指教。”
“就說個最簡單的。殿下讀過三十六計,可知第十四計和第三十一計各是什麽計?”李大人指着書架上的一本三十六計如是說道。
鄭淳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是借屍還魂計和美人計。”
李大人仰天長笑,“殿下只知其字不知其意啊。老夫告訴殿下,殿下面前正有一樁好事。殿下府中便有一顆明珠,和太子念念不忘的那個死了的歌姬,臉上都同有一顆淚痣。與歌姬相比,這位就更為美豔動人,老夫看來,即使是與後宮佼佼者相比,也是過猶不及啊。”
鄭淳眯起了眼,眼前浮現起那張臉,那張三年前的臉,和現在的臉。兩張臉重合在一起,兩張臉都有些模糊,也有少許不同。唯一不變的是那怯生生的表情和眼角的淚痣。
“怎麽,殿下還打算金屋藏嬌了?舍不得了?”李大人把茶碗一擱,“老夫不得不提醒殿下一句,殿下若是想成大事,任殿下有百般能耐,可萬萬缺不得千裏眼一雙。此時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殿下可要想清楚。”
“舅父的意思……淳兒明白。”鄭淳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此女有恩與我。天下任何人可為棋子,此女不可。”
聽罷,李大人聽罷不語,而後又看到書架子上的其他書,又搖了搖頭道:“殿下辛苦打天下,最後還不是拱手于他人?與燕王相比,殿下為皇上出生入死,沙場上人人敬畏。可是呢?燕王狡兔三窟反是小人得志,所以古之成大事者,必須面冷心黑,無欲則剛。殿下打得了天下,卻不知怎麽把一個別人,從上面——拽下來!”
鄭淳依舊不語。
李大人連連搖頭,“你今日不忍心這一個,明日又會不忍心下一個!你母親也是如此,到最後落得什麽下場,你忘了嗎?”
“絕不敢忘。”鄭淳說着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成拳。
“那好,老夫別的不說,就說如果此女自願入宮,殿下不會阻攔?”
鄭淳深吸一口氣,“不會。”
李大人聽罷,仰天長笑,背着手出去了。才一出門,就吩咐小厮:“去,把你們王爺的客人,那個徐氏女給我找來。”
阿徐萬萬沒想到,傳召她的李大人,就是早上遇見的那個中年男子,也就是眼前的這位。
“你可知老夫是何許人也?”
阿徐低聲道:“見過李大人。”她來到府裏這段日子,也略有耳聞。李大人曾為齊王太傅,殿下敬他。當日,阿徐剛剛來到王府之時,齊王聽說李大人來了,也是匆匆離去。可見,李大人對于齊王的重要性。
李大人是齊王的舅父,是已故先皇後李氏的長兄,世襲一等公。如今在朝中擔任大學士一職,為皇上信任。齊王如今羽翼未豐,許多事情都要仰仗李大人。
陛下年事已高,如今朝中分為兩黨,其一為燕王黨,其二就是齊王黨。李大人,自然是齊王黨的數一數二的人物。李大人如今經過歲月的洗練,如今又是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更是自有一番氣勢,衆人不敢靠近之。
“那你是誰?”
阿徐并不知道李大人這樣問話是什麽意思,她只簡略地說道:“民女姓徐,名妝洗。是祥城知府家女兒。”
“并不止如此,你還是亡國之女。”李大人說着,晃了晃手中的書信,“若不是讓老夫找到你妹妹寄來的書信……哎喲,若得徐氏女,王者亡天下!你倒真是命格異數。”說完冷哼一聲,把書信往桌子上一拍。
這個聲音把阿徐吓了一跳,連忙跪下,“大人,小女并非有意隐瞞……這預言是瞎說的,小女,小女……”
她心裏慌極了,立即回想起往昔。她已經被這預言害了十五年還不夠嗎?有家不能回,爹不像爹……難道到了新的環境,也無法逃脫這預言的陰影?天下之大,竟無她藏身之處了嗎?
“你慌什麽?”李大人反倒笑了,“就是因為這個預言,老夫給你一個飛上天當鳳凰的機會,就看你要還是不要了。”李大人喝着茶,一副悠閑的樣子。
她跪在地上,不禁吞咽了一下,幾乎全身都要趴在地上了,“求大人指條明路。”
李大人起身走到她面前,這才說道:“你願不願做燕王之妾?”
燕王,她只知道燕王是鄭淳的弟弟。阿徐擡頭,正好看見李大人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讓人看不清,捉摸不透。
“怎麽?你不願意?”李大人蹲下來,一手鉗住了阿徐的臉,“要不是因為這張天姿國色的臉,這等好事還輪不到你。還是說,你心有所屬了?”
李大人又推開了阿徐的臉,轉身回到了座位上。看了看她身邊的食盒,想起今早遇見她時,她拿着的那個食盒。李大人似乎一下就通了,“啊,老夫知道了。原來你喜歡齊王。”
阿徐心跳如鼓,那種一眼被人看破的滋味,越發使她害怕了。
“老夫告訴你,嫁給燕王,可更有意思多了。”他一頓接着說道:“關于立太子一事,燕王如今是大勢。倘若燕王将來有幸能當上一段時間的皇帝,你就是妃子,是天下最尊貴的妾。你再好好用用你這張臉,就算是女人,權傾天下又有何難?”
他見阿徐不說話,心裏暗笑,繼續說道:“到時候,你想叫誰跪在你的腳下,就叫誰,跪在你的腳下……就是老夫,只怕也要拜你一拜。”
阿徐連忙磕頭,“小女不敢……”
“若你還是心裏放不下齊王,老夫給你個機會,與你賭一賭。你敢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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