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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春想要出府,自是驚動了守門的侍衛,領頭的侍衛長楊昆一臉無措的瞧着掐着腰,挺着小月匈脯的靈桂,不知該不該讓路,他倒知這個俏麗的小侍女是賀蘭側妃身邊的,後面那頂轎子裏坐的人雖未曾露臉,可瞧着排面也知是哪位了。
“你讓不讓路?我家側妃想要出門還需你這個小侍衛點頭不成?”靈桂肉乎乎的小下巴一揚,拿眼睨着那侍衛,見他穩如泰山的擋在她前面,索性一挽袖子上手推了他一下。
楊昆哪裏是她能推得動的,依舊穩穩的站在那,叫靈桂氣的牙龈緊咬,回去與賀蘭春回了話。
賀蘭春挑了幔帳,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如初蕾綻放般嬌嫩水潤臉龐,她挽着松松的堕馬髻,綴着些明珠美玉,耳珠上挂着一對珊瑚珠串,笑盈盈的瞧了楊昆一眼,那楊昆不想瞧見這樣一張明珠朝露一般的美顏,頓時面紅耳赤,忙低下了頭,側身避了避。
他這一讓便空出了一條路來,擡着轎子的婆子當即從他身邊穿過,趾高氣昂的出了府。
楊昆想攔卻也不敢,急的心裏發慌,忙叫人去通知了季卿,又吩咐了一小隊人跟了過去,免得叫賀蘭側妃被人沖撞了,他們便要提頭來見了。
賀蘭昀與賀蘭晰暫居的賀蘭晰同母妹妹四娘子賀蘭莞的陪嫁莊子上,四娘子嫁的婆家離幽州城倒是不遠,出嫁時其父賀蘭元想着幽州城繁華,便叫人在當地買了別院給她做陪嫁,此番賀蘭昀與賀蘭晰來送嫁,便暫居在了別莊。
說起來今兒也是趕巧,四娘子從漁陽縣來了幽州城探望兩位兄長,正說話間便聽人來回話,說是九娘子來了,不由一怔,便連賀蘭昀與賀蘭晰都是一愣,賀蘭晰随即想到她托付之事,只當是她受了什麽委屈,臉色頓時一冷,與賀蘭昀道:“我說什麽來着,季家一府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這才幾日就生了事,咱們尚且在幽州都敢給春娘難堪,待我們一走不知她又要受了多少委屈。”
賀蘭昀還沒回他,賀蘭春含笑的聲已先進了門:“什麽委屈?誰給三哥委屈瞧了?”她邁着輕盈的步伐飄然而至。
“四姐。”賀蘭春進了門便知賀蘭莞也在,輕輕福了福便道:“四姐來了幽州城怎麽不與我知會一聲?若非這次趕巧只怕還瞧見四姐呢!”
四娘子拉了她的手坐下,親自斟了一盞茶與她,笑盈盈的道:“知你新婚燕爾,哪裏好意思上門叨擾了。”賀蘭莞倒是有心去中山王府瞧瞧,不過又想着賀蘭春剛剛進府,怕是腳跟尚未站穩,怕自己貿然前去給了添了麻煩,這才未曾遞了帖子進府,坐于她們姐妹相離甚近,将來的日子還長着,總有相見的時候。
賀蘭春翹着柔美的蘭花指托着茶托,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之後笑道:“有什麽叨擾不叨擾的,我整日在府裏也是閑着無事,巴不得能有人與我說說話呢!”她又問起了四娘子的一雙兒女來。
四娘子三年前生了一對龍鳳胎,曾帶回洛邑讓容氏瞧過,兩個小家夥肥嘟嘟的,白嫩可人,便是容氏瞧了都喜歡的很,賞了兩人一人一個足金嵌玉的長命鎖,後來叫四娘子在婆家出盡了風頭。
賀蘭晰聽兩人說着那對小娃娃,心裏一急,便插嘴道:“好端端的你來這做什麽?不是都叫人給我遞了話嗎?可是府裏誰欺負你了?”說道這,他用力拍了下桌幾,震得桌幾上的蓋碗顫了顫,發出了一聲悶響。
賀蘭春笑彎了一雙燦若辰河的眸子,嬌聲道:“哪裏有人欺負我,不過是怕有人想要生事便躲了麻煩罷了。”
“這不還是有人想想生事。”賀蘭晰冷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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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子已是帶着憂色瞧着賀蘭春,若說出嫁後的艱難,只怕誰也及不上九妹妹的,在這之前,她從來不曾想過九妹妹竟會嫁進中山王府為側妃,母親是何等驕傲,怎舍得叫她受了這樣的委屈。
賀蘭春三言兩語将事情說了:“她到底是王爺的母親,我又何必與她硬碰硬,她尋不到我自要去找王爺發作,這閑氣就讓他們母子去吃吧!”
賀蘭昀簡直哭笑不得,輕斥道:“胡鬧,你出府時王爺可知情?”
賀蘭春将手上的蓋碗一撂,不以為然的道:“雖不知情,想來如今也是得了消息的。”
季卿可不是得了消息,他本要出府去尋人,只是馬尚未牽來便叫老王妃請去了厚德樓。
老王妃娘家與賀蘭家的恩怨是解不開的結,也是老王妃心裏的一根刺,如今賀蘭春遞了現成的把柄送上門,她自是借着這個機會狠狠的敲打她一番,叫她在跟前立立規矩,只是不想她使了人去庭知山房,院裏的媽媽卻說她出了府,當即氣了她個倒仰,自是喊了季卿前來訓話。
“我活了幾輩子也未曾見過這樣沒有規矩的,魏氏體貼她才給了她尋了人牙子,她倒好前腳人去後腳她就将人打發了,你滿幽州城瞧瞧,可有這樣的妾侍?她怕是也知這事做的不對,怕我知曉說她的不是,竟連通禀一聲也不曾就離了府,她當王府是什麽?是她賀蘭家的後院不成?我原也以為她也算是世家出身,應是知曉規矩,可你瞧瞧她的做派,若是不知規矩也無妨,我便受些累,熬些心血教她幾日便是,若是知曉規矩,便是恃寵生嬌,見你疼寵她一些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老王妃一番疾言厲色,季卿卻是臉色未變,口中道:“母妃勿惱,賀蘭氏出府是知會過我的。”他不談賀蘭春打發了人牙子之事,只撿了這樁事來為賀蘭春開脫。
老王妃怔了一下,随即臉色一變,這話她自然是不信的,自己生的兒子是什麽性子她焉能不知,最重規矩二字,怎會由得賀蘭氏這般胡鬧。
“這府裏的臉都讓你丢盡了,你盡可由着她胡鬧吧!”老王妃有些心涼,人說娶了媳婦忘了娘,魏氏嫁進來時她尚且不信這話,卻不想如今應在了賀蘭氏的身上,賀蘭氏的女娘當真都是禍水。
胡鬧嗎?季卿不覺挑眉,是有些胡鬧,可這般胡鬧又是為何季卿心裏一清二楚,他雖不理中饋之事,可卻也不是迂腐的連一點計量都瞧不明白的呆子,他曾在宮中生活的日子已足以叫他對這些手段心知肚明了。
“母妃若無事兒子便先下去了。”季卿淡聲說道,想起曾在宮裏的日子他不免皺眉,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老王妃擡手指着他,幾乎不敢相信他會是這般反應,不由厲聲道:“你這是為了那個禍水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你是不是想叫王府淪為滿城的笑柄才算知曉厲害?”
季卿緊皺的眉舒展了一些,淡淡笑道:“母妃說的哪裏話,不過是出府游玩罷了,算不得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我朝風氣開放,莫說只是出府游玩,便是去酒肆吃酒的女娘都不少見,何至于叫王府淪為笑柄。”
“你住嘴。”老王妃尖聲喝道,一臉怨怼的說:“什麽風氣開放,若說賀蘭煜當年牝雞司晨,元唐豈會大亂,天下女子豈會如現今這般不守婦道。”
武帝在位時元唐風氣便頗為開放,後賀蘭煜為帝,女娘的地位更是極大的提高,甚至到了可與男子比肩的地步,昭帝在位期間曾多次開放科舉,允許女子參與科舉考試,更允許女子參政,曾有很多傑出的女性在她在位期間得到重用,是以女子提及她都頗多贊譽之詞,反倒是男子因她廢除男尊女卑之舉對她大為不喜,更在仁帝登基後上書對她多番斥責,只是昭帝對女性的影響甚大,便是仁帝登基後廢除女子議政,也始終未能叫女子的地位回歸當初。
“金紫萬千誰治國,裙釵一二可齊家。”
在與賀蘭昀等人說起眼下時局的時候,賀蘭春說出此言,她眼中帶有譏諷之色。
賀蘭昀啞然失笑,道:“姑祖母自非尋常女娘可比拟,可如姑祖母那般叱詫風雲的女娘又能有幾人?更不用說千古流芳了。”
賀蘭春不贊同道:“姑祖母莫說是女娘,便是世間兒郎又有幾人可相提并論?當初仁帝行廢除女子議政之舉不外乎是心有有懼罷了。”
賀蘭昀雖對仁帝恨之入骨,卻不贊同賀蘭春的話:“若說他畏懼姑祖母倒為真,可若說畏懼天下有才的女子我卻是不信,歷朝歷代中能與男子比肩的女子又有幾人。”
“二哥此言頗有偏頗,歷朝歷代無甚女子可與男子比肩不過是因為他們對女子一貫打壓,如姑祖母在位時,我瞧着那幾位女官大人可比尋常男子于政事上多有建樹,若現今可允女子參政,我瞧着十個大男人也未必是其對手。”賀蘭春嬌聲說道,音色嬌嫩,可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那張如明珠朝露般的嬌豔容顏充斥着一種驚人的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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