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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掏出鑰匙打開門，從玄關拿出拖鞋，對宋清明說：“進來吧。”

她換好鞋，關上門，帶宋清明走進客廳。

“你喝什麽？”京安問。

“白開水就好。”宋清明稍微有點局促地坐下。

京安給宋清明倒了一杯白開水，說：“那你自己坐會兒，我去換衣服。”

京安回房間換好衣服出來，看見宋清明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笑了笑，說：“我們可以走了。”

“好。”宋清明騰地站起身，好像松了一口氣一樣。

京安從廚房裏拎起一個袋子，說：“上次答應她們要再給她們帶鳳爪過去。”

“我來提吧。”宋清明不由分說地接過布袋。

京安背起書包，說：“我們走吧。”

他們在玄關換鞋子，這個時候，門孔處忽然傳出鑰匙□□去的聲音。

“咦？”京安擡起頭。

宋清明在這一刻緊張得心都提到嗓子眼。

門被打開，京爸爸站在門口，手邊扶着行李箱，一臉驚詫地看着站在玄關處同樣一臉驚詫看着他的少年少女。

[5]

“你們？”京爸爸疑惑地看向宋清明，“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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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明站直身體，竭力掩飾自己的青澀與不安，說道：“叔叔你好，我是宋清明，京安的同學。”

京安怎麽也沒有想到，爸爸會提前回來。

“爸爸，你不是說晚上才回來嗎？”京安問道。

京爸爸依然狐疑地看着宋清明，眼睛看也不看京安一眼，說：“合同簽得比我想象中要順利，所以我提前回來了。你們這是？”

京安趕緊解釋了一遍。

京爸爸還是相信自己女兒的話的。他點點頭，對被京安冠上“李老師讓他來送我”名頭的宋清明和氣地說：“謝謝你了。”

宋清明搖搖頭，充分表現出一個根正苗紅的好學生應有素質，微笑說道：“不用謝，叔叔。”

“那爸爸，我先去學校了。”京安說。

她急于想要打破這個尴尬的場面。

京爸爸說：“等會兒我送你們去學校吧。”

“不用了。”京安搖搖頭，說：“我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用這麽麻煩，我們先走了。”

說完這句話，京安就走出去，對京爸爸擺擺手，“拜拜。”

宋清明見狀只好對京爸爸微微颔首，說：“那我先走了，叔叔。”

“以後有時間再來玩。”京爸爸說。

——哼，真當爸爸是傻瓜嗎？肯定有貓膩。京爸爸看着兩個人在陽光下姣好的背影，默默腹诽道。

下樓之後，京安抱歉地對宋清明說：“不好意思，我沒有想到我爸爸會提前回來。”

057. 家庭

宋清明卻搖頭，表示沒事。

他說：“你爸爸很溫和啊。”

京安聽到宋清明這樣誇獎京爸爸，眼睛笑成月亮狀，說：“爸爸平時在家就是一個牆頭草！”

“牆頭草？”宋清明對此表示疑惑。

“你不知道，每一次我跟媽媽吵架，他總是一會兒幫這邊，一會兒幫那邊，倒來倒去，每一次到頭來就變成我和媽媽一起先把爸爸轟出去。”

雖然是埋怨，可是京安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溢滿了幸福的光芒。

宋清明怔怔地看着京安笑起來的樣子，很分明的可以歸類于“幸福”那一檔。聽京安說到家裏面的事情，仿佛鮮活得能夠在腦海中栩栩如生地展現出來。那是自己在家裏的時候從來不能感受到的感覺。

午後陽光如瀑布一般從雲端瀉下，在這個濃濃秋日中蒸騰出一片安詳的光暈出來。

公交車從遠處慢悠悠地開過來。

京安握着宋清明的手，繼續說着她的那些事。

“我記得小時候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爸爸要出去釣魚——那時候我爸爸其實是很看重我的學習的，但是那天早上，爸爸全副武裝地準備好，正準備出門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突發奇想地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我當時還從沒有去釣過魚，又想到可以不用去學校，心裏面特別興奮。然後爸爸跟我說，不要跟媽媽說。我點頭不算，他還讓我發誓，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爸爸真是幼稚死了。然後爸爸就打電話給我當時的班主任請假。帶着我一起去鄉下的水庫釣魚。”

京安一個人細細碎碎地說了很多童年的回憶，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猛然轉頭看着宋清明，問：“是不是我說的東西很無聊，你都不想聽啊？”

宋清明搖頭，認真地說：“沒有，我一直在聽。”

京安微微皺起眉心，問：“那你呢？你的爸爸媽媽是什麽樣子？”

宋清明眼睫毛慢慢低垂下去，探出舌尖舔了舔嘴唇，說：“我爸爸常年不在家，他做什麽工作我們也無從得知，總之是一個很神秘的工作。從小我是跟我媽媽一起長大的。她信佛，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到觀音菩薩像前面敬香。我家……很安靜，沒有你家那麽美滿。沒什麽好說的。”

這還是宋清明第一次說起他家裏面的情況。京安臉頰上的笑容淡淡地隐下去，重而又咧開嘴驚嘆地說：“你家好酷啊，你爸爸不會是傳說中的特工之類的職業吧？”

“……”宋清明本來想反駁“怎麽會像電影裏面說的那麽誇張”，但話到嘴邊，宋清明卻說不出口。或許他父親的職業真如京安所說也不一定。無論是不是，他都無從求證。說起來，從小到大，他見父親的次數寥寥無幾，幾乎都快記不清上一次見他時的模樣。

“你肯定很想你爸爸吧？”京安說，說完又自嘲地一笑：“我問的真是一個白癡問題。”

宋清明微微一笑，握住京安的手，說：“已經習慣了，雖然有時候會忍不住想一下，有時候在自己回家的路上，或者是睡覺的時候，會想這個時候他在做些什麽。但總的來說，已經差不多習慣沒有他的生活。也許如果哪一天他突然回來了，說要跟我和媽媽一起常住下去，或許才會不習慣。”

和風從半開的窗口湧進來，公交車上的藍色窗簾在風中飄揚。

陽光在兩個人的眼睑與臉頰間明明滅滅。

宋清明和京安在二樓樓道板梯間分手。文科班在樓上。京安從後門走進教室。正值午休時間，班上不少同學趴在課桌上小憩。也有像杜梅那樣利用這段時間寫試卷的用功者。

京安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柳绮霏正趴在桌子上面酣睡，側臉上罩着一塊絲巾，好像是怕被陽光曬黑。

看到京安回來的同學都輕聲跟她打招呼。

京安一一微笑回應。

杜梅走過來，手中拿着一疊厚厚的試卷，說：“這是上個星期老師們發的卷子。”

“這麽多？”京安吃驚地瞪大眼睛。

杜梅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笑着聳聳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京安看着這厚厚一疊試卷，腦海中“做”和“不做”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