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條僻靜的街，二姨太跟廖景成碰面，兩人警惕地左右看看，先後走進一家小旅館，關瓊枝躲在牆後手裏舉着一個微型相機。

她從照相機裏取出膠卷，拿到照相館沖洗，把相機還給三姨太。

兩天後，三張放大的照片沖洗出來，照片上二姨太和廖景成一前一後，鬼鬼祟祟，小旅館門首的如意旅館字樣清晰。

關瓊枝把三張照片裝進一個牛皮紙信封裏，封上口，郵寄出去。

接下來幾天沒什麽動靜，關公館一切照常，廖景成按時到關公館給關瓊枝上課。

下課後廖景成離開關公館，二姨太沒在樓下客廳裏，關瓊枝從書房窗口朝下望，不大一會，二姨太妖妖嬈嬈地出了門。

照片送去三天了，父親已經收到了，卻不動聲色，老謀深算，沒有打草驚蛇，二姨太和廖景成偷情膽子越來越大，簡直是色膽包天。

二姨太坐的黃包車一離開，附近的一個胡同口裏駛出一輛汽車，跟在黃包車後面。

二姨太的黃包車停在廖景成住的公寓巷子口，下車後，她環顧左右，疾走進了一幢公寓樓房。

不久，一戶公寓門被大力拍響，裏面傳來一個男人低迷的聲音，“誰呀？”

“警察，例行檢查。”

半天，門開了一條縫，幾個男人撞開門，沖了進去，屋裏傳來女人尖叫聲，桌椅板凳翻倒撞擊地面發出的聲響和男人鬼哭狼嚎。

幾乎不用嚴審拷打，關孝章就知道了事情真相，廖景成這個軟骨頭把什麽都交代了。

關孝章手裏夾着一根雪茄，放下電話，透過白霧，辦公桌上柳玉婷玉照清純的面容模糊了。

良久，他抄起電話，撥打一串電話號碼，聽筒裏傳來熟悉的女人的聲音，“孝章是你嗎？”

“廖景成是你收買勾引我太太的？”關孝章出其不意地問。

電話那頭停頓數秒，柳玉婷的聲音，透着焦急，“孝章，你聽我解釋，我是想幫你。”柳玉婷知道事情敗露，不承認不行。

“餘素貞她是我太太，給我戴綠帽子，你要我有何面目見人。”

關孝章低吼道。顯然很憤怒，妻子紅杏出牆，是一個男人最大的恥辱，他在商界是有頭臉的人，如果家裏出了這種醜事，他關孝章被人背後罵活王八。

“孝章，廖景成如果跟你太太彼此有心思，他們可以離開這裏，沒人知道，你們各自找到幸福，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兩全其美？你知道你找的這個姓廖的，他沒勾引到餘素貞，跟二姨太鬼混在一起，這個下三濫…….”

關孝章氣得大罵，恨柳玉婷這個蠢貨，自以為是，自作聰明。

“孝章，這怎麽可能……..”

柳玉婷懵了，這是她絕對想不到的，這個不成器沒出息的廖景成，她看走眼了，花了一大筆錢，賠了夫人又折兵。

“有人把這對狗男女不雅照寄到我辦公室，捉.奸在床。”

突然，柳玉婷混混沌沌的腦子劃過一道光，“孝章，你說有人寄去照片給你，是誰幹的？”柳玉婷試探地問：“能不能是你太太？”

方才一瞬間，關孝章懷疑餘素貞，又搖搖頭，“不可能，她沒有這個心機。”

“是小報記者？”

柳玉婷毫無頭緒，一時想不明白廖景成跟二姨太被人跟拍，到底是什麽人做的，一個姨太太和小人物的桃色新聞，怎麽引起記者的注意。

關孝章氣頭上，挂了電話，都是這個女人心機太重，着急上位，惹出的麻煩，二姨太不能留了，這對奸.夫淫.婦他恨得咬牙切齒。

戲子娶回家，家宅不寧，關孝章眼前閃過王家小姐，王家在新州政界商界舉足輕重，王家在擇婿上千挑萬選，王家小姐讀書時跟一個窮學生私奔，後來受不了苦又跑回來，這段歷史王家諱莫如深，王小姐的婚事耽擱至今。

關孝章風流倜傥，接受西方思想，公開場合有男人紳士風度，對女性尊重、體貼，王小姐芳心暗動，關孝章辦實業風生水起，兩家有意合作。

關孝章如今已跻身社會名流，柳玉婷的身份尴尬，出了這件事，徹底打消了關孝章娶柳玉婷的心思，表面自然不能流露出來。

廖景成的事敗露後，關孝章一直沒露面，柳玉婷躺在床上，手按在小腹上，為了讓關孝章消氣，她準備打出最後一張王牌。

忽地坐起來，她抓起手提包往外走，柳玉婷的妹子看門廳裏穿鞋的姐姐，“姐，我喜歡一條裙子，能不能給我錢買？”

妹子期待地看着她，柳玉婷心一酸，沒有父母，她這個長姊撐起這個家，痛快地從手提包裏拿出三塊銀元，“給你，夠不夠？”

柳玉婷的妹子高興地說：“姐，一塊就夠了。”

妹子懂事，柳玉婷摸了摸妹子的頭，把三塊銀元塞在妹子手裏，“需要什麽跟姐說，姐有錢。”

她暗下決心，一定讓弟妹們過上好日子。

出門叫了一輛黃包車。

柳玉婷在火柴廠裏經過，火柴廠的工人都停下手裏的活，駐足觀望，指指點點，電影畫報封面明星照，大家都認識柳玉婷。

有人帶她過去老板辦公室，柳玉婷踩着細高跟鞋，蹬蹬蹬，高傲地仰着頭，走起路來神氣活現。

柳玉婷突然出現，關孝章很意外，皺起眉頭，“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關孝章在商界小有名氣，柳玉婷是演員，平常顧忌影響，兩人的關系極小心。

“我不能來嗎？見不得人嗎？”

柳玉婷袅袅婷婷地走進去，帶她來的人把門關上，柳玉婷坐在沙發上，“孝章，你多少天沒去看我？”

關孝章臉色陰沉，“你惹的麻煩剛解決，老實呆着別惹事，那些小報記者可是盯你盯的緊，一點風吹草動，鬧得謠言滿天飛。”

“難道我跟你的關系是謠言，不是事實？”柳玉婷直覺關孝章這段時間态度變了。

“是事實不假，你知道我現在是關鍵時期，最好別鬧出什麽緋聞。”

關孝章不得不耐着性子敷衍，緋聞他不拍，怕王家小姐知道，王家小姐知道他最近跟太太商議和平分手，兩個姨太太解決掉二姨太，現在剩下三姨太，不足為慮，他答應處理掉。

“孝章，你答應我的事，什麽時候給我個交代。”

當時頭腦發熱，答應娶柳玉婷，現在關孝章反悔了，不想履行承諾，

“你知道我太太那邊不答應離婚，這事不能操之過急。”

關孝章搪塞道。如果娶了王家小姐，柳玉婷他有點舍不得，做個外室，反正柳玉婷已經是自己的人。

“等多久？”

男人讨厭被逼迫，關孝章不耐煩，柳玉婷變了，不似當初溫柔，善解人意。

“我這裏還有事，你先回去，空閑我去找你。”

柳玉婷覺得關孝章有意回避這個問題。

“我能等得了，我肚子裏的孩子等不了。”

無奈之下，柳玉婷只好拿出殺手锏。

關孝章猛然擡起頭，吃驚地看着她，“你說什麽？孩子？”

“對，孩子，孝章，我有了你的孩子。”

柳玉婷盯着關孝章，她篤定關孝章聽了會驚訝，可是她在關孝章的臉上看到的不緊緊是驚訝，還有掩飾不住的煩躁，卻絲毫沒看到喜悅，柳玉婷很失望。

關孝章腦子轉着，這個時候有了孩子，事情棘手，如果讓王小姐知道，非鬧翻不可。

王家人脈，社會關系，這些都是柳玉婷無法比拟的，柳玉婷肚子裏的胎兒，這倒是個麻煩。

想到這裏，他站起身，走到沙發前，坐在柳玉婷身邊，伸手摟住她，“你知道餘素貞死活不同意離婚，她有我父母做後盾，鬧得滿城風雨，對你我的影響都不好，先找個地方，你把孩子生下來，到時餘素貞也就死了心。”

“如果我生下孩子，她還是不答應離婚？”

柳玉婷不傻，不容易糊弄。

“這件事我安排，你放心，一定給你個滿意的交代。”

不過先把孩子生下來，柳玉婷還是不放心關孝章，她了解關孝章，且關孝章新鮮勁過去，對自己的态度大不如從前，此事如果不現在順利解決，自己生下孩子，可就沒有一點主動權了。

哄着柳玉婷離開後，關孝章抄起電話機，給王小姐打電話，約今晚請王小姐吃飯。

關孝章拿餘素貞當借口，擺脫柳玉婷的糾纏，孩子生下來，抱回來養，女人嘛，算不了什麽，孩子是自己的親骨肉，關家的骨血，不能流落在外。

走出火柴廠，柳玉婷上了汽車，關孝章叫司機送她回家。

最後一章底牌掀開，沒有達到預期的結果，柳玉婷心底彌漫着失落的情緒，她心高氣傲，家裏破落後，費盡心機，攀上關孝章，無名無分跟着他，那天關孝章膩了，有新歡了，自己像塊破抹布甩了。

餘素貞是她進入關家的絆腳石，不把餘素貞這塊障礙清除，她只能一輩子偷偷摸摸做關孝章的情婦，不甘心被作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