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脖子抽筋的感覺就像落枕,酸疼,而且直不起來。
這個時候還談什麽烤茄子,就算直接吃現成的也拾不起胃口。
一路奔出廚房,周霁佑仰頭靠沙發,耐心等這股勁兒自己緩和,等着等着,眼睑合攏,睡着了。
朦胧的意識裏聽到陣陣門鈴,她未當回事,思維遲鈍、散漫,不願睜眼。
直到手機響,她猛然察覺不對勁,記憶裏好像有一次,也是先門鈴、後來電鈴。
憑借一股說不上來的意志力,她掀開略顯沉重的眼皮,手肘輕抵沙發背一使力,人站起來。
看過貓眼,還真的……是他。
開門,她神情還伴有惺忪睡意,輕輕捂嘴:“你不是說晚上有事嗎?”
聲音在哈欠下悶悶的。
他一句話不說,伸手過來撫在她脖頸一側,手心幹燥而溫熱。
毫無防備地又被他燙到,她一下醒了,嘴巴僵僵地問:“不會是因為我脖子扭了就跑過來了吧?”
他在她脖子和肩膀連接處揉捏了一下,眸色漆黑:“這裏?”
得,真的是為這。
周霁佑一瞬間說不出話來,倒不是無語的,而是酸脹,仿佛腳下踩了一只檸檬,從腳底板迅速竄上全身的一種又酸又甜的感覺。
“錯了。”她微癟嘴,拍拍另一邊,“是這裏。”
他那只手沒動,擡起另只手,摸在她指引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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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面對面,忽然就變成,他把雙手分別搭她肩膀的奇怪姿勢。并且,還是一個在門內,一個在門外,中間隔一道低矮的門檻。
“還疼嗎?”
他眼中的關切近在咫尺,周霁佑忍不住抿着嘴樂,踮起腳尖,圈他脖子,貼他耳邊打趣,嗓音輕輕的:“你是要給我按摩嗎?雖然這裏沒人,但我覺得還是在屋裏坐着更舒服。”
熱氣吹進耳裏,沈飛白當即就是一僵。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垂放在她頸窩處的雙手捏着她皮膚下的柔軟筋絡,以及,感受覆于胸膛的淡淡體溫和香氣,他呼吸變得很慢很慢。
返回客廳,周霁佑打開一盒冰涼薄荷味的口香糖,倒出兩顆嚼嘴裏,盤腿側坐沙發,“來吧,幫我按按。”
沈飛白上前坐她背後,掌控好力度,不輕不重地為她按摩。
應該是舒服的,她身體處于放松狀态,頭還會偶爾輕微晃動。
她很少披散頭發,總會紮得高高的,要麽盤,要麽編。此刻更是随意,直接用一根筷子把長發挽起。
脖子細細的,白得似象牙,修長地一路彎下來,到他揉按的地方,女性的至柔至弱展現無遺。
那樣細膩柔軟,摸到裏面筋骨,好像用力一掐就會立刻折斷。
她穿的是非常居家的休閑裙,領口不大不小,邊沿位于肩膀三分之一,短袖,她手臂搭大腿,袖口以下細軟白皙的兩節,手肘尖尖的。
沈飛白微微垂下眼,突然就不敢再繼續看了,他怕忍不住,真怕。
幸好,周霁佑忽然破開這種彼此間愈發濃郁的無形氣氛,吐了口香糖,找話說:“我想起那次頭疼了。”
他呼吸一頓,不必問哪次,因為他們之間就那麽一次,并且還是在互相陌生的情況下,他給她按揉的太陽穴。
“你說你那會兒承認累了又能怎樣,明明就是在偷懶,偏說不累。”她語氣輕松,分明是在調侃,“現在累了嗎?累了就休息,不差這幾下。”
“不累。”那次也不累。
周霁佑扭轉脖子,眼珠瞟過來看他:“你有前科,我不信。”
精巧細致的半張側臉,瞳仁是清澈的琥珀色,嘴唇是粉潤的薔薇色,說話時,眉梢上揚,活潑潑的,透着獨屬于她的桀骜不拘。
想親她,格外的想。
他身影傾覆過來的那一刻,周霁佑詫異地瞠大眼。
幹幹的唇貼上來,她被他從沙發和頭部之間的縫隙裏找到合适的角度按住輕咬,後知後覺地想,他有前科,搞突襲親他也有前科……
他呼吸有些壓抑,她覺得自己被罩在一個魚缸裏,三百六十度都回旋着他身體裏拼命抑制卻依然有一絲傾瀉的聲音。
她手扶在他肩膀推他,嘴裏溢出細碎的抗議:“不要……你讓我換個姿勢……”
他按着她的手松開幾分力度。她摟着他,尋找支點轉過身,正面朝向他。
寬厚的掌心壓在她後背,把她往懷裏按,她雙腿擋在中間沒法兒貼得更近,腿窩不斷擠壓,這樣的姿勢也很難受。她往前蹭了蹭,把兩條細長條的腿伸展出去,架他大腿,以一種類似于公主抱的方式坐他腿上。
他舌頭伸進來,翻卷、勾動,一點點随着本能。
兩人的吻技都在進步,或許進步很小,依然笨得沒有章法,但足夠了,誰也不會計較誰生澀,都是菜鳥反倒心裏特熨帖,那種初吻屬于彼此的感覺,有種心照不宣的魔力。
和一般剛戀愛的小情侶一樣,一旦漸漸親上,就像上了瘾,總想試試。試的次數多了,問題就來了。手除了呆板地抱着,還能放哪兒?
越吻越動情,掌心一直定在那一個地方,衣服都被他揉皺了。
停吧,停下來……只能停下,必須停下。
口腔都是幹的,兩人的嘴唇卻都異常紅潤,他抱着她的腰,她摟着他的脖子,側臉相貼,誰也不看誰。
周霁佑迷蒙着眼睛,眼前是布藝沙發高高的靠枕邊邊。
沈飛白下颌低垂,眼簾下,是她挪蹭過程中,裙擺不小心滑到腿根而露出的一片白花花。
視覺沖擊得過于猛烈,他撇開眼,盯向茶幾側邊沿下的木質地板,一開口,聲音沉得發啞:“烤茄子吃了嗎?”
周霁佑伏在他肩膀,微怔,沒用多大力氣,聲音很小:“丢廚房裏沒做。”
他滾動兩下喉結,試圖潤嗓,但失敗,“我去做。還想吃什麽?”
她退離他肩膀,歪頭想想:“如果我說,我現在更想喝紅豆薏仁牛奶粥,來得及嗎?”
她嚴肅看着他,他感覺到,目光從木質地板收回,成功避開眼下那塊區域,神情溫潤:“來得及。”
“嗯,那我起來,你去做吧。”她準備收腳,頭不經意地一低……
腿,她大腿幾乎全要露出來。
兩腮倏地爬上熱意,額頭比方才接吻時還要發燙,光腳就跳到地面去,理理裙身,裙擺順勢滑落,遮住。
她站他腳邊,拿眼角觑他,他正不太自然地轉着視線望別處。
“你都看見什麽了?”她又羞又惱。
他輕輕抿了下唇:“沒看見什麽。”
他一副若無其事,她反倒在這裏跳腳,不爽,特別不爽。她故意走到他視野範圍裏去,微俯身,直逼他黑樾樾的眼睛,食指勾了勾他下巴颌兒,眼尾一挑,問:“好看嗎?”
沈飛白喉嚨一下更覺幹澀了,說不出話,一個字也說不出。
好看,哪裏都好看。
他整個人定住兩秒,把她手捉下來,起身從沙發和茶幾之間繞出去,穩着聲線:“我去煮粥。”
只不過片刻,周霁佑心裏的不痛快煙消雲散。她嘴角上揚,回頭瞅他即将遁入廚房門口的背影,緩緩抱起手臂。
不經逗的人。
烤茄子比紅豆薏仁牛奶粥先做出來,他戴着隔熱手套将香噴噴烤出的茄子放到餐桌,說:“先墊墊,粥還要再熬一會。”
接過他遞來的筷子,注意到他眼神掃過她後腦,她擡手摸摸,摸到一根筷子頭,心下了然,斜睨眼橫他一記:“你笑我。”
沈飛白看着她:“沒笑你。”
她拿話堵他:“那你看什麽看。”
他沒吭,她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他,他出聲提醒:“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周霁佑左手握着一雙筷子,筷頭抵在桌面,不作回應,繼續一動不動盯着他。
他無奈:“真沒笑你。”
她執意于一點:“那你看什麽?”還是在給她筷子的時候看的。
睫毛一顫,他低下眼睑,嘴角抿出一個疑似笑意的微小弧度,沒說話。
周霁佑揪住證據,筷頭在桌上重重一敲:“還不承認你在笑我!”
“不是。”弧度一點點放大,他擡眸看着她,“不是笑你,是覺得……好看。”
中間那一頓,周霁佑不設防地呼吸都被提上來。
“你說我随便弄的這個發型好看?”她看似不經心地問。
“嗯。”
唇角一勾,幽幽望住他:“那腿呢,腿好看嗎?”
“……”
那抹弧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收攏,直至……微微僵住。
周霁佑頓時又心裏舒坦了,揚起手臂将別在後腦的那只筷子抽出來,用手腕上套着的皮筋重新紮發。
邊紮邊說:“才洗了頭不想用皮筋勒出印子,做飯頭發又老散下來,就拿了根筷子暫時先固定。你倒好,居然笑話我。”
筷子拔出的一瞬間,燈光下泛着金色光澤的柔順長發旋然散開,起初像綻放的花骨朵,而後又像重力展開下的柔韌綢緞,沈飛白黑亮的眼底被劃下久久不散的弧線。
“沒笑話你。”他一瞬不瞬地凝視她,“好看,發型好看,腿……也好看。”
周霁佑兩只胳膊還揚在腦後,對上他深邃灼熱的眸光,懵了。
腦子裏嗡嗡的,胸腔裏也砰砰的。他真的說出來,她反倒沒了逗他的樂趣,又有點像在發燒的感覺。
他不經逗,她呢,把自己給逗進去了。
半斤八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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