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顧銘大步走下樓,剛踏下最後一階臺階就後悔了,他心想自己在外控制情緒向來游刃有餘,但只要到她手裏,整個人就跟吹滿氣的氣球似的一戳即爆。她咬便咬,不喜歡便不喜歡,就死纏爛打她能怎麽着?他心裏梗了一塊大石頭,可礙于面子又不好立刻回頭,只能陰着臉杵在原地——若是就這麽走了,豈不是白白把那個小笨蛋往別人家裏送?簡直可笑!他騎虎難下、進退兩難,越想越憋悶。

此刻白婉瑩正坐在客廳拉着臉喝着一杯熱茶,見他臉色不虞地走下來,便壓着內心的怒意揚聲諷道:“喲,原來顧總也這麽不守信用?約法三章說好的事兒,說變卦就變卦,攔都攔不住。”

“媽……”顧銘癟聲癟氣地應了聲,頓了頓又擰着眉揚聲質問,“你覺得我可能放手不管嗎?她做事說風就是雨的,怎麽連你也放心她跟別人走?”

“我當然慎重考慮過了。我看那個孩子非常真誠、也足夠熱情,思來想去覺得這也是個不錯的機會,很多事兒講究個緣分,既然遇到了投緣的人,不如順其自然。”白婉瑩抿了一口茶平心靜氣地道,“萱萱難得有自己這般喜歡的事兒可做,你就随她去吧。”

“真誠?熱情?你是在說宋清流嗎?”顧銘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搖了搖頭,覺得簡直是天方夜譚,“媽,你到底知不知道宋清流的風評是什麽樣的?”

“怎麽?”白婉瑩掀起杯蓋的手腕一頓,擡眼看了看顧銘,疑惑地問道,“我仔細看過他的資料,也上網搜索過有關他的評價,沒有發現存在什麽問題。年少成名,連緋聞都沒有,是個很潔身自好的大好青年啊。”

“……他是出了名的難搞,無論多重要的場合,一言不合甩臉子就走。中外聞名的毒舌,存在的意義就是專門讓人下不了臺,早年上直播的采訪不按套路來,硬生生把伶牙俐齒的資深主持人堵得無言以對,這類事兒他可辦了不是一回兩回了,以至于現在他火成什麽樣也沒有任何一個節目敢邀請他,就怕伺候不好他半路不幹了。”顧銘這些年可真沒少聽鄧佳甯抱怨這些,即使他不怎麽關注娛樂新聞,宋清流如雷貫耳的三個字也萬不可能不了解,“說白了,那就是個從小被寵壞的小少爺,你讓萱萱跟他一起住?別開玩笑了好嗎,他們兩個會自相殘殺的。”

“瞧你說的,什麽‘自相殘殺’!我看他們相處得非常融洽。你這些消息當真屬實?我跟他聊了好久,感覺他非常溫和謙遜,對萱萱也溫柔耐心,不像什麽被寵壞的小少爺啊……”白婉瑩微微蹙眉,低頭沉思。

“溫和謙遜?溫柔耐心?你确定你見到的是宋清流?”顧銘聞言心裏五味摻雜,心道白婉瑩跟白梓萱簡直就是一個鼻孔出氣的,同樣的事兒到他這兒就是圖謀不軌、居心叵測、黃鼠狼給雞拜年,到了別人那兒就是什麽溫和謙遜、溫柔耐心了?

“是,我覺得他是個好孩子。”白婉瑩對宋清流的第一印象顯然絕佳。

顧銘一聽這話,差點沒氣背過去,此話基本等同于白梓萱的“他是一個好人”。

“媽,咱不瞎折騰了行嗎?”顧銘邁開步子,走過去坐到白婉瑩身側的沙發上,揉着咚咚直跳的太陽穴,疲憊地閉了閉眼睛,思忖幾秒又退讓道,“媽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偏見,你直說,随便提意見,我改,成麽?不帶這麽胳膊肘往外拐的。”

“媽沒有什麽偏見,純粹就是受不了你總是看不起我們萱萱,一天天跟逗貓似的,實話告訴你,我打心底裏不相信懷有這種強烈優越感的人可以發自內心地愛一個人,”白婉瑩不緊不慢地說着,又輕輕吹了吹袅袅升起的熱氣,“不管宋清流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是真心實意地欣賞萱萱的才華,我覺得這就夠了!”

“姨姨說得好棒哦!不愧是有大學問的人!”白梓萱不知何時出了房間,正趴在二層的雕花欄杆上熱烈地鼓掌。

“……”顧銘擡頭冷冷地瞟她一眼。

他目光淩厲得像是隔着一層樓都能吞掉她似的,白梓萱腦中浮現了一只會飛的霸王龍,心底一驚,趕緊後退兩步。

“欣賞?依我看,他這是走投無路,打算死馬當活馬醫了吧。”顧銘不屑地輕輕“哼”了一聲,沉思片刻才繼續道,“據我大致了解,他所在的公司本來已是強弩之末,此次為了培養新人,砸了重金回不了本,目前正是資金短缺、運營艱難的時刻,而最近又有不少業內人士指出,宋清流的創作早已失去了三四年前的靈氣,已經不止一個人推測他已江郎才盡。這樣的新聞一旦多起來,對于一個音樂人來說負面影響很大,而他又拿不出像樣的作品堵住這些人的口。他的那些歌迷們不具備判斷自己優劣的能力,因而最容易受輿論和權威評價的影響,換句話說,這類人最大的特點是‘盲從’。如果他的□□越來越多又無法壓制,到時大勢所趨,再想力挽狂瀾就難了。當初他誇下海口與海納國際作對,如今肯定不會甘拜下風、草草收場……”顧銘仔細分析完,發現白婉瑩眉頭緊鎖,了然自己已經成功達到了目的,微微笑了笑便繼續道,“另一方面,他為什麽會拿萱萱下手。首先,簽萱萱他沒有任何成本,你們幾個人商量一下,一拍即合。其次,萱萱又言聽計從沒什麽自己偏好,一塊兒泥巴随他搓扁揉圓,這樣聽話的歌手哪裏找?最後,萱萱有一定的天賦,利用好了他自然如虎添翼。也就是說,他會那麽熱情,甚至不惜扭曲本性僞裝出一副溫和謙遜、溫柔耐心的面孔,并非所謂欣賞萱萱的才華,而是因為萱萱是棵巨大的搖錢樹。”

“你才是泥巴呢!你才是樹呢!”白梓萱稀裏糊塗地聽完,悶悶不樂地從二樓丢了一只浣熊的玩偶下來砸顧銘,“哼,讨厭鬼!”

顧銘悠悠然一擡手,穩穩地接住那只浣熊,也沒看她,把浣熊抱在懷裏,以退為進地說道:“你們非要和他合作我也攔不住,但住是肯定不能往他那裏住。這個舉動無論從哪方面考慮都不合理,一個敗家大小姐和一個壞脾氣小少爺住在一個屋檐下,不打架才怪。”

“……”白婉瑩聽他這樣條理清晰地分析完宋清流的動機,一時也覺得這決定十分不妥,其實她最初也懷疑過宋清流選擇白梓萱的緣由,只不過她寧可相信是白梓萱遇到了伯樂罷了。

白梓萱見白婉瑩開始猶豫,立馬不樂意了,穿着大一號的拖鞋“咚咚咚”從樓上跑下來,憤憤地拽了顧銘的袖子就往門口拉,拉了一會兒也沒拉多少距離,氣得她跺腳嚷道:“就你能說,好的也讓你說壞了去,白的都能讓你說成黑!”

“白梓萱!我都說了不攔着你唱歌你還不滿意!你就那麽想去跟他一塊兒住!”顧銘本來覺得自己已經退讓到了底線,此時見她半點兒不領情,剛壓下去的火再次以燎原之勢卷土重來,他将懷裏那只滑稽的浣熊用力摔在地上,“那你想住你就去啊!找那麽多理由,我看你就是看上他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梓萱其實心裏也憋了一口氣,本來挺開心覺得自己都分分鐘能征服世界了,結果讓他潑冷水潑得那麽掃興,真是惱火不打一處來,心一橫索性就道:“哼,你看我桃花旺着呢吧!我看人家宋清流又帥又有錢,還能寫歌,厲害得很呢!而且他才二十三歲,正新鮮,身強體壯,你都……都……人,老,珠,黃,了!天天對着你,我都覺得膩歪!”她搜腸刮肚地想詞兒,說完頓了頓,還覺得不過瘾,又補充了一句,“他身材也比你好多了!哼!”其實她也沒看着宋清流衣服下面是個什麽樣,只是琢磨着宋清流能把衣服撐得那麽有型,定然身材不錯……

白梓萱心思直,完全聽不出顧銘話裏拐彎抹角、酸不溜丢的味兒,而她那些話又格外容易使人往歪處想。

白婉瑩倒是旁觀者清、一目了然,又聽聞白梓萱滿口始亂終棄、有了新歡不要舊愛的腔調,頓時覺得這是自己沒教好,趕緊開口道:“萱萱,這話可不許瞎說!”

白梓萱在顧銘這兒最擅長“蹬鼻子上臉”,顧銘一板起臉來她就怕,顧銘好聲好氣哄着她就得寸進尺,但白婉瑩一呵斥,她便乖了——

“我是用錯成語了嗎姨姨?”白梓萱觑着白婉瑩嚴厲的臉色,讷讷地小聲問道。

白婉瑩聽到這話,一瞬間有點同情地看向顧銘,發現顧銘緊緊攥着拳,站在門口的陰影處微微發抖,微薄的橙色燈光如同潮汐漫過他垂過額角的碎發,挺拔的身姿異常寥落,恍惚間,白婉瑩仿佛再次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個無助又隐忍的倔強少年,漫漫時光幾經雕琢修飾,終是無法改變一個人受傷時自我慰藉的姿态。

“萱萱,快跟你銘哥哥道歉!”白婉瑩目光責備,将茶杯重重地放在身前的茶幾上,她花費那麽多心血去教育白梓萱,只知她素來乖巧認真,頭一次發現她竟也有這般嬌蠻胡鬧不講理的一面。

“……”白梓萱見姨姨生氣了,立馬收斂了起來,揪着睡衣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低聲說:“銘哥哥對不起。”

“不用。”顧銘啞聲道,“我走了。”

白梓萱如逢大赦地轉身對白婉瑩說:“姨姨你看,銘哥哥自己都說不用道歉!”

“……”白婉瑩自然察覺到顧銘語氣不對,可這感情問題一句半句也不好跟白梓萱解釋,只得起身好聲勸慰:“銘銘啊,你看今天都這麽晚了就別回去了,媽去給你收拾一個客房……”

“不用麻煩了。”顧銘冷冷地轉身,背對着白婉瑩,腳步微微頓了頓才慌亂地摸上門把手。

白梓萱早就習慣了顧銘“生氣後走掉,沒幾天又跑回來哄她”這種模式,也沒在意太多細節,只是突然記起了自己跑出卧室來的原因。于是她趕緊跑到了門前,在顧銘拉開門的時候拽住了他的袖口,道:“對了,之前咬你是我不對,但那是因為你真的太過分了哦,不過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主動給你賠不是吧。”

顧銘僵硬地拉着門把手,寒風透過門縫撲面而來,直将人吹得涼透。,他背對着她,努力地克制着鼻腔內即将滿溢而出的酸澀感,手中被塞入一小塊硬硬的正方體,硬紙包裝邊緣的鋸齒狀紮得他手心微癢。他不用看都知道那是什麽,是她的糖,明明就是普通的巧克力糖,但每逢她給就會有一番神奇的魔力,就像引人堕落的□□,止痛、致幻、令人着迷。顧銘心中苦味兒翻騰,他攥着那顆糖,緩緩攤開手仔細端詳,嘴角泛起一抹自嘲,他想他定然是比白梓萱要傻得多,竟然會被這些糖果吊着,以至于這麽多年都舍不得撒手。打一鞭子給顆甜棗這種把戲,白梓萱玩得比誰都輕車熟路,他每次都上當,還回回說服自己她那麽傻肯定不是故意的……

白梓萱見他久久不離開,擔心他反悔了又要今晚鑽她被窩,立馬有點心急,還未待開口催促他快走便看到顧銘幹脆利落地将那顆糖丢到了門口的垃圾桶裏面,然後什麽話都沒說便走了。

白梓萱愣愣地看了看眼前緊閉的大門,又低頭看了看垃圾桶,一撇嘴便有兩滴眼淚“吧嗒吧嗒”滴在光滑的地板上,她轉身對着白婉瑩嗚咽:“姨姨,他怎麽這麽讨厭!他怎麽能随便扔萱萱的糖!”

白婉瑩心疼地替她抹抹眼淚,又嘆了口氣道:“這回可真不怪你銘哥哥!別說你們十幾年的感情,就算是相看兩相厭的夫妻,也不能說這麽傷人的話啊!”

白梓萱噘着嘴,顯然沒入耳,哭了一會兒又去翻垃圾桶。

白婉瑩趕緊把她拉起來:“髒不髒!一顆糖又不值錢,沒了再去買。”

“他怎麽能扔呢!”白梓萱翻不到,氣得臉都紅了。

“你銘哥哥沒跟你吵架,就已經很讓着你了!”白婉瑩頭一遭覺得兩個人的關系遠比她所想的要複雜,一時也沒了主意,只道,“都快十二點了,趕緊去睡覺。”

“那我明天能不能去宋清流家?”白梓萱吸了吸鼻子,竟然還沒忘這茬。

白婉瑩神色凝重,吞吞吐吐地猶豫着。

“讓我去嘛,姨姨,我保證宋清流不是壞人!”白梓萱着急地搖晃着白婉瑩的手臂,“這次不去,以後再沒機會了!姨姨!”

“好好好,去,”白婉瑩登時心軟,“先說好,如果不開心,就立刻回家。”

“嗯嗯!”白梓萱輕易地就破涕為笑,剛剛那場鬧劇竟然這麽快就翻了篇兒。

“……”白婉瑩再次無奈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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