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楓源記憶2

後來花蔭被擡出去了，因為氣暈了。我也被放出去，幽木羽好生招待着我，大概覺得我硬的不吃會吃軟的。然後就獻殷勤，開始了他下一個詭計。

可是我是什麽人啊，我怎麽會吃他的一套。他軟磨硬泡之後，我還是不松口，關于天神遺骨這一寶物其他人還是沒有一點着落。哈，要是你們能拿到，那也真是你們的本事。根據我留給昔夜的線索，估計他也找着了。就在聖地，也就是現在的楓源那裏。可是，誰知道昔夜那麽一根筋，硬生生是讓影無雙去拿，然後自己跑幽蓮找我來了。

很好很好，出了花蔭的狼嘴，又掉進了幽水水的虎口。

我說我怎麽這麽慘呢，是個女人就瞄上了我的人，而且這些個女人還個個比我強，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

幽水水仰慕昔夜已久，貌似是那年他為我打斷了幽蓮使者的三根肋骨，他的飒爽英姿給年少的水水公主見了，從此以後得了相思病，幽蓮王為此也跟鴻蒙必烈提過許多次，每一次都被昔夜冷言拒絕，然後折騰到現在，這一天還是來了。

一邊是我的人被逼着娶天下第一美女，另一邊是我被逼着嫁她哥哥。讓昔夜娶幽水水我還能理解，水水公主相思成疾，即使已經嫁了鴻蒙楓也不管，就是認定了鴻蒙昔夜。我去湊什麽熱鬧啊，這幽木羽要娶我是個什麽意思？他身邊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啊，非嫌事情不夠多還要來插一腳。幽木羽還笑着解釋，我是看上你這個人，實誠，忠心不二。

我呸！還不是看上了那遺骨。我實誠？我忠心不二？我再怎麽老實那也不關你的事。我說，那就算你娶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遺骨的下落，那個我是留給昔夜的，跟你沒份。他垂眼，沒再說話。

可是，讓我嫁給他？癡人說夢。我後面還有一朵天下第一桃花呢，我眼睛瞎了也不會看上你。雖然你是天下第二，那也跟我沒關系。

我以前就聽昔夜說，那些王宮氏族之間的紛争是最混亂最黑暗的，也是最無底線的。那時我覺得他是在故作深沉。後來才知道，這真的是真的。

以前說花蔭看上什麽就非要得到什麽，現在來看，跟那個幽水水相比，她還是比較可以接受的的。幽水水一百年前嫁給鴻蒙楓，約莫是嫁不了昔夜，嫁給一個跟他長得像地位也差不多的人也還是不錯的。都一百年了，她現在又重新出來折騰，到底是鬧騰個什麽勁嘛！女子嘛，強勢歸強勢，婦道還是要守的嘛！

那時候我算是刀槍不入的，不管幽木羽和幽水水是來硬的來軟的，那都是對我沒用。直到那一天，幽木羽拉着我出去放風筝，路過水水閣的時候，我聽見一陣呢喃聲。有些尴尬地要避開，卻被幽木羽拉着沒動。門被他踢開，床上躺着衣衫不整的昔夜和幽水水。我整個人就蒙了，愣在那裏，口齒不清的，“你你你……你們怎麽在這裏？”然後就語無倫次，無地自容，發了瘋地要跑出去。

那時候還沒出現替身這件事，床上躺的也确實是昔夜。我沒想到這麽長時間後我們會以這種尴尬的方式見面。那時候我确實聰明，只是遇見這樣的事難免會一根筋，我認定了是昔夜負了我，死活再不肯見他。說到底，還是我在鬧脾氣，也不會轉個彎。當時幽水水剝光了自己還送到他床上他都不看一眼，為什麽還鬧出這樣的笑話了呢？

後來才知道，昔夜為了找到我，自己一個人溜到內庭，然後就中了幽水水撲下的花迷散，他雖然有些發暈，但還是硬着頭皮睜着眼。然後那個不要臉的幽水水就把四肢乏力的他拖了進去，直到早就安排好的幽木羽将我帶過去看到那一幕。

我說我怎麽這麽蠢啊，蠢到家了，為什麽昔夜沖出來找我解釋我一直不聽呢？明明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中計了，可我為什麽寧肯相信其他人也不肯相信他呢？

聽天河說，後來他沒有追出去，而是大傷尤水閣，尤水閣死傷四十餘人。幽水水就坐在那裏哭，面色憔悴，來往的人沒有不心驚的。

一個人悶悶地跑回去後，幽木羽開始哄我，說既然都不可信，那就靠自己。我說呸，誰不可信了，最可信的就是他。可是我還是心動了。根據幽木羽所說，只要我答應嫁給他，進了幽蓮宮，以後就可以以王後的身份去楓源，到時候再想怎麽奪回楓源就看我的本事了。為了看我的誠意，就應該立馬答應嫁給他，讓昔夜死心。

其實，聽到這裏我又明白了，冷靜下來，還是沒有答應。他們做這麽多，無非是為了那遺骨，而遺骨現在也不在我這裏。軟硬交合和沒能掰開我的嘴，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厲害了。就在他們自己都覺得覺得實在奪不走那遺骨時，花蔭那攪屎棍子又出現了。只是，這次來的還不止她一根，她還帶了雲天河。

現在的事都挑明了，我對她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我真的不知道天河為什麽要這樣信她聽她的話。他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腿，聲音發抖，“這些年，我也那麽清高自傲，沒有求過你什麽。這一次，就這唯一一次，我求你，答應了幽木羽。聖地這件事真的錯在花蔭，可是我們必須要把它搶回來，不能白白辜負了這些年來我們受的苦。穿夏，求你，求你應了他吧，我們別無他法了。”

我說，幽木羽并不想幫我們，他只是想要遺骨，就算我真的嫁給他了，我也不會跟正常的幽蓮人一樣可以出入楓源。而且，我有昔夜，我怎麽能答應那麽個荒唐事？我說我們還有昔夜呢，昔夜一定有辦法幫助我們的。

他說，讓昔夜插手這件事真的太過分，那一頭是他的哥哥，就算他們的關系再不好他也不能把那窗戶紙捅破。我不該讓他為難，我是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拿回楓源的。就算到時候拿不到，也可以憑着遺骨的力量毀了楓源，讓他們也無處安生。我說再怎麽樣也不能毀了楓源，它不能造福我們，至少也可能有它自己的作用……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他們說服的，也或者是我本來心裏就不想讓昔夜插手這件事，說着說着我就應了。就是我先嫁給幽木羽，趁着跟他一起去楓源這個機會，利用遺骨的力量将聖地奪回，到時候天河也會去相助。我真的同意了？我那時候怎麽那麽蠢啊？我信誰不好信那兩個混賬貨。

他們根本就不想要那聖地，不過是為了将我嫁給幽木羽，然後好讓花蔭有機會。而幽木羽呢？娶我的原因也完全是為了遺骨的力量。我幹什麽不好，非跟這群人鬥心思。鬥就鬥吧，我非要信那倆慫貨，專門找自家人打的王八蛋。

他娘的怪不得雲浮族滅了，王氏裏估計都是這樣的敗類，滅了真是活該！

那時候我就是穿着這一身喜服的，成親時昔夜也在，那天他喝紅了眼，整個人的怒氣似乎一觸即發。他壓着聲音對我說，“誰都可以背叛我，但是你不可以。可是，到頭來還是我錯了，不過是榮華富貴，你若喜歡，我可以給你，榮華富貴一世平安，我什麽都可以給你。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再也說不出話，因為大家将他拉走了。後來聽說他醉了好多天，花蔭就坐在他床頭，一杯水一盞茶地喂着，直到他清醒。

那時我呢？我想辦法得到了遺骨，在楓源，我妄圖利用找到的遺骨壓制所有的人，還很天真地等雲天河過來救我。可是，我好多天，連個人影都沒見。直到因為滴水不進半暈在那裏。幽木羽從我手上奪到遺骨，将它扔給幽水水，“拿回去救他，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那個時候，我才終于明白一切都是個局，都在耍我，都在騙我，為了自己那些可笑的欲望。或是感情，或是遺骨，或是楓源。

我攤到在地，就看着旁邊的南海，碧波萬頃，清澈幹淨。幽木羽站在旁邊，微風拂動了他的衣服，一飄一飄的，像仙人一樣。我滿目空洞，說，“你看，是我自己太不自量力了，到後來一無所有。”

他垂眼，只是說，“對不起。”

幽水水冷笑，看着我說，你是雲浮的靈女是吧，你若是繼續修靈下去，你的屍骨是不是也跟着遺骨一樣有着起死回生的力量？那真是可惜了，你沒有這個機會了！伸手就去抽我身上的仙靈。我未曾想到，一個看上去那麽嬌弱的女人，做起事來會這麽雷厲風行。我就看着她那漂亮的臉不停地扭曲，扭曲，最後面目全非

吐出那些靈力靈氣後，我趴在地上，幽木羽要過來扶我，我說滾，還覺得我出的醜不夠多麽？我真的好恨你們這些人。如果有來世，我就想一個人靜靜地生活着，沒有1紛争沒有戰亂，沒有愁苦，沒有颠沛流離。我寧願我是那最平凡的一個，也不要這麽笨地被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地算計背叛。

我忽然好想昔夜，我想起他琥珀色眼睛裏時常泛起的悲傷，我也終于理解他所說的衆叛親離。可是，為什麽我會走到這一步啊，為什麽我會這麽慘啊？我明明記得我什麽壞事都沒有做的。

幽木羽靜靜地等在一旁，他伸出手，說，“你跟我回去吧。”

我蒼白着臉，像什麽都沒有看見一樣，眼睛還是直勾勾地望着那一碧滄海，轉眼，便是桑田。明明昨天還是好好的，今天就什麽都不一樣了。我說，回去？我的利用價值已經沒有了，你還肯養一個廢人麽？

他還是伸着手，說，我娶你，真的不只是為了遺骨，你這樣，真的很讓人心疼。

我笑了，心疼？你也知道我這樣慘了？他不再說話，我說我求你，求你走，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傍晚你過來，我給你我的答案。

大概平時我看上去就是那種特別珍愛生命的人，所以他沒有多想，以為我真的是要靜一靜。在他走了後，我就一步一步地往懸崖那裏爬，我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了。吐了靈氣，廢了武功，我就是一個正常的凡人。就坐在那懸崖處看下面，水悠悠，腸斷處。

我知道，我再也沒臉見人了，最沒臉見的就是昔夜，那個答應為我遮風擋雨，護我一世安康的人。我因為自己的欲望和心思負了他，最終，害人害己。

如果，如果有來世，我一定會一直會很相信很相信他，還會多長些心思。我再也不要過這樣丢人失敗的生活了。

如果有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