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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那耗子的死狀,方餘手中的飯菜也全摔在地上。她和郝澄的飯菜是随機拿的,她膽子再大,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郝澄原本懷疑自個的事情和喬家有關,但這個時候又不确定了。喬木的性格雖然自私了些,但人還是有幾分俠義的,不至于會為了口角謀害她的性命。

見她愣怔出神,方餘又安慰道:“咱們這飯菜是随便拿的,興許是害我的人擔心不成功,兩份菜才都放了毒。”

郝澄朝她笑笑,但那笑意還是十分勉強。現在雖說已是春意融融,但這個處在地下的牢房卻是陰暗又潮濕。

死耗子蟑螂之類的便不說了,牆壁上還爬着暗綠色的青苔。地上髒兮兮的,那暗黃的稻草上甚至還有好幾處暗黑的顏色。

郝澄看了一眼,應當是先前關在這裏的囚犯滴在上面的血。空氣中充斥着臭味和黴味,除了滴水的聲音,這偏僻的小牢房真是一片死寂。

那帶她們來的獄卒,送了個飯便走得遠遠的。郝澄記得她們進來的時候走了很長的一條通道,來的時候也不見這老舊的牢房裏有別的人,若是獄卒在通道之外,想必是她們喊了也聽不見。天花板上還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髒水,在本來就不算幹燥的地面彙聚出一個小型的水窪。

這些點,單獨拎出來她也能忍受,但全都混在一起,實在是能夠把人逼瘋。

也不知道到底是過了多久,郝澄的肚子開始咕咕地打鼓。這裏沒有水喝,她也不會浪費口舌和方餘交談。因為手腳冰涼,她開始在牢房裏走來走去。

等到身體暖了她就停下腳步,等到後頭,她實在是走得兩條腿都灌了鉛一般的沉,精力也不足,便抱住膝蓋歇息。

方餘比較沉默,一直像一座雕像一般站在那裏,等到郝澄最後停了下來,她才走了過來,在郝澄的跟前停下,也蹲了下來。

郝澄察覺面前暗了下來,便擡起頭來看她。她沒說話,但眼神中的疑惑足以表明她的想法。方餘舔了舔自己有些幹裂的嘴唇,朝她笑了笑:“我覺得兩個人靠在一起會暖和些,你若是覺得我醜,便閉上眼睛吧。”

郝澄搖搖頭,喉嚨因為缺水變得很幹,聲音也沙啞起來,她小聲地道:“沒有,我覺得你長得很好看。”

方餘雖然妖豔,但确實很美,如果擱在她上一世,肯定是回頭率百分之兩百的大美女。

方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誇我長得好呢。”從小到大,那些人都罵她狐貍精。特別是她的便宜嫡父,更是因為這張臉厭惡她到極點,因為據說她長得特別像她的生父。

郝澄的手指抵在自己的嘴唇,示意她安靜。她也不知道兩個人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但若是第二日還沒有人來看她們,到時候即便是冒着越獄的罪名,她也一定要從這裏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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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到底是過了多長的時間,溫度漸漸降了下來,三月的天,晚上的時候極其的冷。郝澄打了個哆嗦,不自覺地前了一步,和方餘這個難姐難妹靠在一塊取暖。

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郝澄突然就聽到了有鑰匙打開門的聲音。本就因為寒冷而睡得很淺,只聽到一點點聲音,她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睜開眼她才發現牢房門前站着很多人,幾個身材高大的女子舉着火把。牢房的門被卸了下來,火把的光照亮了整個牢房。

一張她無比熟悉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郝澄不可置信地睜大眼,激動地站了起來,結果因為腿蹲得酸麻,一個踉跄便往前頭直接撲了過去。

男人連忙向前一步接住了她往下倒的身子,郝澄抓住他的手不敢放,聲音裏還透着幾分委屈:“孟真,我沒有作弊。”

江孟真聽到她沙啞的嗓音,都快心疼死了,連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這就接你回去。”

她腳麻得厲害,江孟真便攙扶她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出去。等到出了牢房門,她才轉過身來,又低聲問江孟真:“能把方姐帶出去嗎,她也是被冤枉的。”

江孟真看了在那裏的方餘一眼,安撫道:“她暫時不能出去,不過我會給她換個舒服的地方,過兩天她就能出來了,咱們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郝澄有些為難地看向方餘,後者朝她笑了笑:“能出去便好,我在這裏待着也不要緊的。”

江孟真只在方餘臉上掠過一眼,便沒再看那個女人。其實他今日是可以将方餘弄出去的,只是郝澄受了方餘的牽連,才會多受了一些苦難,還差點被毒藥毒死。方家的人是罪魁禍首,他當然不會放過。

但方餘也同樣受了他的遷怒,他肯撈她出來,只讓她吃幾天苦頭,還是看在郝澄的面子。

等扶着郝澄出了長長的通道,江孟真扶着她上了上了馬車。一路上郝澄都沒有說話,只是牢牢地攥着江孟真的手,也不敢回頭。

江孟真像兄長一般輕撫着她柔軟的頭發,溫聲道:“好了,你已經沒有事了,不要害怕了。”

郝澄将頭埋在他的懷裏,沒發出半點聲。只是江孟真覺得胸前一片溫熱,還有濕漉漉的。

顯然郝澄在偷偷的流眼淚,顯然是被吓壞了。江孟真本就比她年長許多,對郝澄的感覺是照顧和依賴各占一半。

這會她表現得這麽脆弱,簡直像是在外頭受了欺負,回來找雄獸安慰的小獸。他原本是沒什麽憐憫心的,這會父性大發,更加輕聲細語得哄到:“沒事了沒事了,咱們明日便把那些陷害你的人都解決掉。”

這個世界女子多堅強,郝澄孤身一人,自強自立慣了。按理不應當這麽脆弱,但越是有人安慰,她反倒越覺得委屈。

更何況她兩輩子一直是個良民,安分守己奉公守法,就沒有做過什麽違法的事情,突然被關到那種牢房裏,要說沒有被吓到,那是不可能的。

江孟真的身形雖然比她還單薄,但方才在牢房中朝她伸出手的時候,他在她心中一下子變得高大靠譜起來。突然有了安全感,郝澄當然會在他面前發洩自己的委屈。

她不可能去打沙包什麽的,自然是流眼淚了。

不過女子的面子還是要的,哭郝澄也不當着他的面哭,等到委屈發洩完了,她又擡起頭來,抽噎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肚子餓了,有沒有什麽東西吃。”

“有有有!”江孟真連忙取出食盒和水囊,裏頭還放着他命酒樓現做的點心:“這點心幹,你先喝點水。”

等郝澄填飽了肚子,她又想起來自個的考試:“上午的卷子我只寫了一半,那是不是得再等三年。”

江孟真用手抹掉她嘴角的點心屑:“當然不,她們冤枉了你,哪有還毀了你前途的道理。過幾日便會來登門道歉,到時候為你另設一次考試。”

他沒說的是,鬧了這麽一處,不管郝澄考的多爛,榜上總歸是有名的。若是她考的好,考官也會多給幾分,讓她更進幾名,算作是她的補償。

他原本也是想鬧大點的,但又擔心對郝澄的清名有損,投鼠忌器,便幹脆做了低調的處置。

郝澄安下心來,又問:“這次要害我的人,孟真可知道?”

江孟真瞅了瞅她的臉色,冷聲道:“這次的事情和喬家脫不了幹系,不過他們倒沒有害你性命的想法,只是想困你一困,讓你耽擱個三年罷了。你會被關起啦,都是受了那方餘的牽連。”

郝澄卻對方餘遷怒不起來:“方姐她也是可憐,過幾日你若是能保她出來,一定要讓她出來還她清白。”

江孟真點點頭,甚是溫和的道:“我都聽你的。”

他做這善事,自然是為了郝澄的緣故。不過他也未曾想到,就是這随便的行一善,日後幫了他和郝澄的大忙。

在郝澄和江孟真的馬車慢悠悠地駛向他們的住處,來自節度使府的軍隊,卻半夜進了城門,舉着火把,将整個喬府都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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