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那就證明給我看
光華每層樓的衛生間裝修氣派,頗有點土豪的金碧輝煌,只是外表在這時不重要,寬闊的空間裏承載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眼淚和嘆息。
江逐流撐在洗面臺前,認真地注視鏡子中的自己。
他17歲第一次出現在大衆視野裏,跳舞手腳不協調,因為變聲後期嗓子有點啞,唱歌也不好聽。穿上練習生統一的運動款制服,衣袖挽到手肘,頭發不經打理也沒有燙染過,天然的樣子卻被誇上了天。
“第二期點贊王”“國民校草”“未來可期”……這些詞曾經讓江逐流好些日子都睡不着,壓力與動力催促他趕緊變好,恨不得能立刻滿足所有人的期待。
在這些之下被淘汰的失落和重新簽約的快樂,都已經不算什麽。
可四年過去,他能唱會跳了,社交網絡上的評論也雜亂起來。她們的要求漸漸變得很高,要有想象空間和男友力,要會耍帥會賣萌……
每一次微笑都有精準的弧度,與出道時天壤之別,江逐流自認付出得夠多了。
結果得到的是什麽呢?
資源越來越差,新歌停滞不前,別人對他的印象也逐漸只剩下那對刷榜屠版紅極一時的“随波逐流”CP——
水龍頭嘩啦啦地流淌,江逐流鞠了一把水拍在臉上。他知道這和顧随沒關系,世界上所有人裏,起碼顧随對他一片真心。
想到顧随,又是一陣難熬的糾結。
也許最近朝夕相處時間太多,天天睡到一間房裏,江逐流感覺從前的距離在逐漸變短。顧随占有欲太強,只要關于他就什麽都想知道。
但總有些事他也許永遠不會主動告訴顧随。
江逐流已經能想到,如果任其發酵,翻出陳年舊事,唐早再“不小心”說出些別人尚不知情的秘密,這個小沖突會催生出什麽樣的标題:
震驚!昔日好友竟然拳頭相向?揭秘檸檬練習生101的隐藏彩蛋!
這是UC震驚部。
閃光少女徐小愛有何魅力?唐早江逐流故友變仇人難道是因為她?
這是幽星娛樂養的三千通稿。
密友爆料:走進江逐流背後的家庭生活……
這是他最害怕出現的事。
娛樂圈中的人都是透明的,家人、朋友、過去、未來,全都被扒得一絲不挂,赤裸裸地吊起來,作為他們能日進鬥金的代價,滿足着一切獵奇心理。演變到最後,則變成類似自暴自棄的傾訴,甚至成了利用。
家庭不太好的,在鏡頭前強忍眼淚說自己從小的夢想就是賺錢;父母離異的,遇見別人相愛就痛哭流涕陳明他渴望愛渴望家庭;受過情傷的,哪怕治愈了也會反複自揭傷疤,就為了讓別人共鳴。
共鳴之後呢?
得到了同情和關注,百試不爽。
于是就也有了胡編亂造的謊話來騙人,只為了更多的點擊率。江逐流始終覺得,有些話不能夠随便地說出來。
所以他讨厭賣慘,更恨所有想将他也變得透明的人和事。
他對唐早不僅僅是簡單的憤怒了。
“逐流,你在這兒啊。”背後閃進一個人,鐳射銀的外套被燈光一照,耀眼得讓他不敢直視,江逐流轉過頭,見是賀濂。
沒有剛才那麽慌張想要逃離,也不再失落覺得難以面對,江逐流抹了把臉上的水珠,把龍頭關上,霎時歸于寂靜,而他才慢慢地說:
“你想問什麽?”
“我只知道他和唐早以前關系還不錯,在那個節目裏。”
顧随把過長的劉海用手腕上的一根皮筋兒紮起來,翹在頭頂有點可愛,他的表情卻并不乖巧,聽了李逾白這句話,冷笑一聲。
裴勉奇怪地問:“TSU剛出道時,唐早還被翻出來過去的各種資料,也cue過逐流——那時他進了出道位吧?一年限定解散,之後才簽的光華。”
顧随胡亂收拾着自己一身零碎:“放屁的關系不錯,就他媽江逐流倒貼,舔狗!”
從沒聽過顧随口吐芬芳,李逾白立刻和裴勉交換一個眼神,從彼此目光中看到了一模一樣的吃驚,以及沒來由的痛心。
自家小孩居然會說髒話了,長大了管不住了……
這一下爆粗,仿佛打開什麽全新開關,顧随簡直停不下來:“他當時的節目每一期我都看了,我從沒見過江逐流這麽寵別人!大家都沒心機,但那唐早一開始就貼着他炒CP的,還有人說這對什麽女王忠犬——這不是在罵我哥舔狗嗎?!”
“随随你冷靜一點。”裴勉指指旁邊的黃小果,表示還有女生在。
“我不!我忍好久了!”顧随臉漲得通紅,“他憑什麽,也就欺負我哥腦子一根筋,稍微示好點,江逐流什麽也愛跟他說,我都沒這個待遇!”
李逾白扶額,心說小随你這也太像吃醋了。
裴勉笑着順毛:“好了,好了……“
顧随被他揉頭發,揉着揉着突然停了一拍,還沒容裴勉和李逾白反應過來,他一抽氣,下一秒鐘眼淚就順着臉頰滾落。
然後捂着臉,“哇”地一聲,哭了。
來得措手不及,哭得驚天動地。
裴勉:“哎?怎麽了這是?”
他手忙腳亂從口袋裏掏出張紙巾,給顧随摁在臉上像給小貓洗臉那樣來回擦,又讓顧随就着自己的手擤鼻涕,是個熟練的老媽子。
李逾白在旁邊看着,不動也不好,只得拿了根棒棒糖給顧随:“來,吃點。”
被他倆當幼兒園大班一樣對待,顧随鼻涕眼淚擦一大把,有點後知後覺地羞恥,含含糊糊地解釋:“我沒事……我就是,生氣……”
“生氣也別哭呀!”裴勉又扯了張紙巾,這回沒親自動手,遞給顧随讓他擦擦。
顧随哽咽着說:“我生氣是這個樣子,一激動就想哭……丢死人了,但我有什麽辦法,從小就這樣,憋死了……嗚……”
“嗯嗯,不會跟江逐流講的。”李逾白安慰他。
“不行你必須跟他講。”顧随說着,又嗚嗚地要哭,委屈壞了的語氣,“我才是最關心他的人,我從小和他一起上奧數班,為了他不出國學音樂跑來搞什麽男團,不就希望他開心點嗎……他寧願跟唐早傾訴,也不告訴我——”
李逾白一頭霧水:“什麽啊?”
顧随邊哭邊說:“他家裏的事,江叔叔時常家暴阿姨,瘋起來連他都打。要不是有次我看見了,他根本不會告訴……”
說到最後打了個嗝,裴勉忍俊不禁,又是一陣摟到懷裏順毛。
這動靜驚動打電話的黃小果,她走過來見情況,先從角落的小冰箱裏取了冰袋給顧随敷眼睛,拍着後背問怎麽回事。
練舞室內所有的注意力一時間都在顧随那邊,沒人注意到聽完那些的李逾白,晃了一圈後順着牆角,事不關己地開門溜了。
走廊外,入春後的第一場雷雨勢頭正盛。
李逾白輕輕地順着玻璃外牆,撫摸過往下墜的雨滴,指尖冰涼。不算高的樓層,能看見寬闊的馬路上汽車穿梭,被模糊成斑斓的色塊。
灰的是雲,綠的是樹,會亮的是路**通燈,更小一點的斑點是行人撐起了傘。
他沿着走廊一直往更深的地方去,周圍安靜沒有旁人,他聽見腳步聲應和着雨勢和風的呼嘯,挺有節奏感。
李逾白低頭,右手的無名指按了按眼角,視野短暫黑暗,再擡頭時,賀濂從一扇門後拐了出來。他看見賀濂不由得停了腳步,而對方先是一愣,左右看後不知想了些什麽,伸手整理着衣服下擺朝他走過來。
“白哥,”賀濂喊了一聲,不用他問,先說着,“逐流哥說他想靜一靜。”
李逾白指了指他出來的地方:“在衛生間裏靜一靜?”
賀濂撓頭:“沒有,他先離開了,我……我上了個廁所。”
李逾白說哦,陷入乖戾的沉默。
他索性靠在牆上,指尖互相搓着,是煙瘾的前兆。但他自從畢業的夏天就沒有抽過,為了保護嗓子,這算戒煙成功後唯一的沖動。
賀濂問他你怎麽了,李逾白搖頭:“我有點煩躁,他……說那樣的話。”
“我以為你能理解他的苦衷。”賀濂說,寬容地笑了笑,“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樣,他說出‘退隊’的時候,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逾白笑了一聲。
賀濂停下來,無辜地望向他,用目光詢問為什麽發笑。
李逾白卻說着:“他告訴了你什麽嗎?比如唐早,還有其他的事。”
賀濂搖頭:“沒有,他讓我自己想問就問,但我想了一圈,只希望他不要說氣話。他聽完跟我說,不是氣話,然後就出去‘靜一靜’了……我不是故意的,真想不起能說什麽。”
最後一句的聲音很小,像匆忙的解釋,好叫李逾白不怪他。李逾白聽出弦外之音,擡手揉了揉賀濂的頭發,順勢勾過他的脖子往懷裏帶,就這麽拎小狗似的把他往練舞室的方向拖,賀濂“哎”了幾聲抗議無果。
“你不去看看逐流哥嗎?!”
李逾白拖長了聲音:“不——去——”
賀濂:“為什麽啊?”
李逾白彈了把他的額頭,滿意地看到個紅印子:“讓他靜一靜吧,回頭我再去做思想工作。”
賀濂停下不走,李逾白意外地低頭看他,對方乘機逃脫了他的魔爪。他整理了下被李逾白揉亂的發型,唇角含笑:“我以為,你真的什麽也不在乎啊。逐流要是不幹了,你肯定接着就不幹吧。”
玻璃窗外,雨勢似乎漸漸小了,天邊一道金光卷過了灰雲的邊緣。
李逾白臉皮有點發熱,不露聲色地扭過頭:“我……他媽的合同還剩下幾個月,現在退出,違約金也得付個雙倍吧,你以為秦總做慈善呢?”
賀濂笑出聲:“哦——好吧!”
“笑屁。”李逾白說,作勢要揍他。
“我錯啦。”賀濂認錯爽快,堅決不改,主動地抱着李逾白的胳膊,“走走走,回去!”
突然貼上來的身體溫溫熱熱,帶着年輕的朝氣。沒差幾歲的年齡,但賀濂看着就是比他蓬勃多了,李逾白被他半推半抱地往前拉,很想長嘆一口氣。
為什麽要給逐流做思想工作呢?
他差一點就沒憋住。
“看着你這樣,我突然也開始希望這個團越來越好。”
怎麽說得出口嘛。
走到練舞室門口的時候,李逾白抓住賀濂的手腕,他被佛珠硌了一下,開玩笑問:“賀濂,你跟我說一下,你想要FALL大紅大紫嗎?”
賀濂眨眨眼,條件反射要肯定回答,李逾白補充道:“你說實話,要發自內心。如果為了大家,說出來不要臉紅;但如果為了自己,我不想聽你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撒謊。”
“為什麽呢?”賀濂反問他。
李逾白的目光掃過顏色深沉的紫檀:“這決定了我會怎麽看你。”
賀濂:“你相信我嗎?”
李逾白放開他,推開面前那道門:“我不是小孩兒,沒那麽好哄。”
“我真心的!”賀濂匆忙地說着,跟着他一腳走進去,還想要辯解,李逾白轉過頭看向他,那雙眼中的神色平靜卻令人心寒。
“那就證明給我看。”他說。
轉過臉去就是另一副表情,他笑得促狹,捉住顧随一陣揉臉:“哎呀小随,白哥去了個廁所回來,怎麽還在哭?”
顧随惡狠狠地按着鼻子:“不要你管!”
賀濂探出頭:“小随怎麽了,眼睛紅得好厲害?”
裴勉看熱鬧不嫌事大:“哦?回來啦,你剛才錯過了一場好戲哦……”
“啊啊啊啊隊長我求你了不要再說了——”顧随跳起來鎖喉裴勉。
場面一度滑稽,誰都想活躍氣氛,但都不太能真的笑出來。李逾白拿出手機,戳開某個上回私聊還停留在半年前的聊天框。
“逐流,你在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