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無名大夫草頭醫,林慕白是也!

高高的瞭望臺,站在這裏,能看到整座行宮的布局。夜裏的燈火璀璨,頂上的夜明珠,散着令人心醉光芒,若在行宮上披了一層銀輝,比月色更美更撩人。

這樣的夜,這樣的地方,是最容易讓人迷失其中的。

林慕白晃了神,突然擡頭望着容盈,“你為何帶我來這裏?縱你想尋了短見,也不該帶着我才是,我這條命雖然不值錢,可也不想就這樣白費。”

容盈不說話,只是抱緊了她,靠在欄杆處,扭頭望着底下的燈火通明。風過鬓發,透着隐隐荷香。他坐在地上,将她抱在懷中,安靜的——只想讓她陪在身邊。

她笑了笑,靠在他懷中,靜靜的與他共享這難得的寧靜。天堂與地獄,對他們而言其實都沒有區別。只要有你有我,去哪兒都是一樣的。她的手有些微涼,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身子。

他突然笑了,直接将她的手塞進自己懷裏,貼身捂着,“還冷嗎?”

林慕白愕然,随即回過神來,“不冷。”

“抱緊點就不冷了。”容盈的眼神有些飄渺,看她的時候仿佛有種拆骨入腹的欲望,帶着一種極為邪肆的力量,教你不敢直視。

林慕白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他生氣了,這氣勢怕是更甚,更迫人吧!

不過,她還真沒有看見過,清醒的容盈,生氣的模樣。一般腹黑的男子,但凡有些城府,都不太容易表露生氣的模樣。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喜怒不形于色吧!

恍惚間,林慕白好似看見了人世間最美的火樹銀花,那麽絢爛多姿,即便轉瞬即逝,可也綻放着傾盡天下也無法媲美的豔麗。這大概就是絕世無雙的意義吧!

“你為何帶我來這裏?”她問。

他眉頭皺起,定定的凝望着她很久,久到林慕白還以為他又傻了。笑得有些艱澀,可還是笑得這樣魅惑,極是好看,“因為這裏只屬于你。”

林慕白仲怔,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卻擡了頭。仰望着房梁,保持這個動作一動不動。

“你在看什麽?”她問,與他一道擡頭。可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她什麽都沒看到。房梁依舊是房梁,木柱依舊是木柱,能有什麽?難不成還能鑽出蛀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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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磁音溫軟,趁她仰望之際,突然啃着她精致的耳垂,“看你會不會上當。”

酥麻的感覺,讓她快速縮了脖子,“別鬧,癢!”

“嗯,癢就對了。”他低沉輕笑,若焦尾琴一般的音色渾厚,顫人心弦。酥麻的感覺,能從耳朵上,快速傳遞至全身。

林慕白微微掙紮。“別動。”

“是你別動。”他阖眸,若極為餍足的将鼻尖湊到了她的脖頸處,貪婪的嗅着屬于她的淡淡荷香,“再動,我不能保證,會不會在這裏辦了你。”

音落瞬間,林慕白心頭一窒,瞬時沒了動靜。

他滿意的将終于安分下來的林慕白,重新攬入懷中緊緊抱着,“陪我。”只有兩個字,卻夾雜着少許疲倦,帶着一種無以言表的孤寂與落寞。

有時候越是喜歡,越說不出來。喜歡到了極致,愛到了極致,便只剩下了相顧無言。再多的話語,都說不出內心的澎湃與悸動。一個眼神,一個擁抱。是我能給予你的,最直接的溫暖呵護。說,不如做。

那一夜,所有人都找不到容盈與林慕白的去處。五月守在瞭望臺底下的黑暗中,一言不發,不許任何人靠近打擾。

輕嘆一聲,五月笑得蒼涼,千年不化的僵屍臉,終于有了少許情緒波動。

驀地,五月驟然凝眉,冷劍瞬時出鞘。

出鞘的那一瞬,也有一柄冷劍架在五月的脖頸上。同時出手,仿佛是約好一般,出劍速度極快,下手極準,不差分毫。

“怎麽是你?”五月駭然揚眸。

黑暗中,那人低啞的道了一句,“你的左手劍——”

深吸一口氣,五月快速收劍歸鞘,不動聲色的垂下袖子,遮去了自己鮮少擡起的左手,“廢了。”低眉望着手中冷劍,視線逐漸移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那是一道逐漸淡去的傷痕,傷痕很細,不刻意去看,不太能看見。

“右手劍也不錯。”那人言語寒涼,“多年不見,敘敘舊吧!”

五月笑得凜冽,“如今的我跟死人沒什麽區別,無牽無挂,也沒什麽可以敘舊的。我不想問你為何出現,也不想追憶當年的舊事。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四個字,了斷前塵往事。

可前塵往事。是這樣容易就能了斷的嗎?刻進骨子裏的東西,除了死亡,沒能能将它從生命中抹去。

“既然你不願舊事重提,那也罷了!”那人笑了笑,“我改日再來。”

“不必再來了。”五月道,“以後都不必再來。”

那人回眸看他,黑暗中,透着詭谲寒光,“老五?”

“老五已經死了,我只是個軀殼,你可以當我是行屍走肉。如今除了保護殿下周全,我的存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五月背過身去,話語間盡是寒涼無溫,“趕緊走吧!”

“彼時以為你不過是一時的失意,卻原來真的死了。”音落,風過無痕,那人業已消失無蹤。

很多話都來不及說,談話就已經終結。事到如今,很多話早已沒有了說出口的必要。不管是陰謀還是陽謀,如今的五月,只負責保護容盈的性命周全,至于其他——他都不在乎了。心死之人,對繁華的人世間早已沒了任何眷戀。

指尖撫過腕上傷痕,疼得早已麻木。

呵——左手劍,右手劍,又有什麽關系呢!

————————

宴席之上,衆人尋找無果,誰也沒能找到容盈和林慕白二人。

城主莫青辭起身,面色凝重,音色低沉,“出行宮去找,別出什麽意外。多帶些人去找,殿下若是有事,你們都別回來了。”

容嫣然也是焦灼不已,人剛到雲中城,突然就失了蹤,怎不叫人擔心。只不過——蘇離坐在那兒氣定神閑,仿佛什麽事都沒有,容嫣然不覺心中生疑,“你怎麽一點都不着急?”

“兩個人都丢了,有什麽好着急的?若是只丢了一個,也許會出事,可兩個人都不在——”蘇離執着手中杯盞,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眸色微涼,“就不必找了。”

莫青辭略帶不解的瞧了容嫣然一眼,容嫣然嬌眉微蹙,“你帶人去找找,我在這裏等着。”

“好!”莫青辭颔首,轉而望着自己年方五歲的兒子,“讓浩兒先回去吧!”

容嫣然點頭,沖随婢道,“胭脂,帶小少爺回去。”

“是!”被喚作胭脂的婢女,眉目微垂,溫順的行禮應聲,帶着莫浩離開了宴席。

莫青辭望着胭脂帶走了自己的兒子,視線慢慢的柔和下去,繼而如釋重負的輕嘆一聲,緊跟着離開了宴席。恭親王丢了,此事非同小可,雖然有蘇離言語在前,但沒找到人也是事實。沒找到,就得繼續找,否則真的出了什麽事,莫青辭這個雲中城的城主可吃罪不起。

宴席上缺了主角,自然宴不成宴,席不成席,鬧得個不歡而散。

容嫣然送蘇離回寝殿,一肚子的疑問沒有答案,也正好問個清楚明白。

“那個林什麽?林——”容嫣然想了想。

秋玲連忙續話,“公主,是林慕白。”

容嫣然點了點頭,“林慕白是怎麽回事?既然是大夫,怎麽就跟皇兄好上了?而且皇兄還如此信賴,讓她幾乎恃寵而驕?如此宴席,也敢拐帶皇兄逃離,簡直是無法無天。”

蘇離徐徐坐定,“秋玲,奉茶。”

“是!”秋玲是個識趣的,自知主子這是有話要說,趕忙給李忠原一個眼神,李忠原便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将殿門快速合上。

寂靜的寝殿內,蘇離剪了燭心。讓燭火更旺盛了一些,“這也不能怪她,殿下的寵愛,誰能抵擋得住呢?換做是我,我死也甘願。只可惜,永遠都不可能是我。不過沒關系,即便殿下不喜歡我,只要能陪着殿下,我也知足了。”

“林慕白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容嫣然問的仔細,她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是來的路上,清河縣避雨的時候,殿下跟上她的。”蘇離握緊了手中的剪子,“說起來,也真是冤孽,只是一眼,一眼——殿下就放不下她了。這些年,殿下生人勿近。女色更是別想了,沒料到林慕白卻如有神助,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殿下就跟着她走了。”

容嫣然一愣,“是皇兄自己跟着她走的?”

“世子上書皇上,皇上應允了婚事,就将林慕白許給殿下做側王妃。”蘇離回眸望着容嫣然,燭光中眸色黯淡,容顏憔悴,“不過——所幸這恭親王府的王妃之位,永遠都是空懸的,只是個側王妃罷了,雖然與我平起平坐,但我也不吃虧,畢竟我先過門,按理說應該尊我一聲姐姐。”

她笑得慘淡,“公主別多事了,林慕白的性子很硬,我尚且受不起她一聲姐姐,若公主輕舉妄動,只怕殿下又要動手了。”

聽得這話,容嫣然冷笑兩聲,徐徐起身,“動手?方才世子說的,對蘇大人動手——便是皇兄動的手?所為何故?”

“因為殿下與她——”蘇離猶豫了片刻,“我難以啓齒。荒郊野外的,孤男寡女,公主自己想吧!家父只是想攔阻殿下,納娶不明身份的女子在身邊,殿下就生氣了。”說到這兒,蘇離的眼眶紅了一下,“這樣也好,爹受了重傷被護送回京,也不必跟着我一路颠簸勞碌。爹年紀大了。哪裏受得住這樣的辛勞。是我這個做女兒的不好,出嫁這麽多年,還要我爹跟着我受累。”

“皇兄打了蘇老大人?”容嫣然眯起危險的眸子,“這林慕白還真是不簡單。世子說,林慕白是個大夫?專門為皇兄治病的?”

蘇離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剪子,“是大夫沒錯,而且深谙歧黃之術,醫術匪淺。”

“怎麽世子也對她如此歡喜?”容嫣然有些不明白。

蘇離笑靥微涼,“途中遭遇了歹人劫船,還是林慕白救了世子,世子爺這才對她另眼相看,還親自為她上書皇上允婚。算起來,也是世子和殿下的救命恩人。”

“你恨她嗎?”容嫣然的口吻突然涼了下來。

蘇離一笑,“恨她有用嗎?恨她,殿下就會回到我身邊?既然不會,那我何必自尋煩惱。”

“說得輕巧。”容嫣然輕嘆一聲,“當年皇兄有個白馥,鬧得滿城風雨,最後白馥跳崖自盡。我還以為從那以後你能獨占鳌頭,卻沒想到你還在煎熬。我聽說皇兄從那以後便神志不清,而且不近女色,想來這些年,你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不好過如今也都過來了。”蘇離面色微暗。

“你如今還沒有子嗣,你和皇兄——”容嫣然頓了頓。

蘇離笑得腼腆,“公主在說什麽,蘇離不懂。”

容嫣然挑眉,“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好了,我跟殿下早就圓房了,前幾天在丹陽城還——”蘇離面色緋紅,閨閣矜持讓她有些說不出話來。薄唇微抿,蘇離推了容嫣然一把,“咱們好久沒有聚一聚,不說這些了。莫不如一醉方休如何?在京城的時候,我記得你的酒量是最好的。”

“極好!”容嫣然如釋重負,“我也好久沒有醉過一場了。”說這話的時候,蘇離見着容嫣然的眼底,有少許晦澀,想必是有心事的。只不過,容嫣然畢竟是公主,蘇離與其數年未見,很多事也不好啓齒。

清茶換酒,兩個女人還真當喝起酒來。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兩個人都喝得迷迷糊糊的。

“還是公主福氣好,如今有夫有子,不似我這般,仍舊孤零零一人。”蘇離眼底噙着淚,笑得傷感。

容嫣然擺弄着手中的杯盞,笑得寒涼。“有夫有子麽?怎麽我一點都不覺得?早知如此,必不似當初。當初——悔不當初,你還來得及。”

“什麽來得及?喜歡一個人,陷得太深,虛耗了數年光陰,如何還能來得及?”蘇離笑問,有淚劃過臉頰,“我只是可惜了婉兒,心頭愧疚難消罷了!你說,我這樣喜歡殿下,他為何就不能喜歡我?沒了白馥,卻來了一個林慕白,到底她們有什麽好?為何——為何他就是不肯正眼看我?”

說到最後,蘇離已經淚流滿面。

酒後吐真言,可真言太疼。

“因為他們的心,是石頭做的。”容嫣然笑得涼薄,音色清脆,朗笑連連。放肆的笑,帶着肝腸寸斷的笑,匍出咽喉,卻心酸了一生。

蘇離越喝越多,平素受了規矩約束,不得自由。如今一旦放下,便再也沒能收住。最後喝了多少酒,蘇離也不記得了,連容嫣然什麽時候走的,蘇離也未察覺。

只覺得一覺睡到天亮時,頭疼得緊。

醒來,搖晃着頭疼欲裂的腦袋,蘇離勉力睜開雙眸,秋玲快速上前遞上一杯水,“主子可算醒了。”

“這是在哪?”蘇離還有些迷糊。

秋玲小心的攙了蘇離坐起,“主子,這是在行宮,您自個兒的房間。昨夜,您與公主飲酒,怎麽您給忘了呢?”

蘇離這才想起,自己昨夜是跟容嫣然飲酒,只是沒成想,會這般沒有節制。她似乎很久沒有喝得這樣醉醺醺過,醉得這樣不省人事。

“公主呢?”蘇離問。

秋玲笑道,“公主酒量好,見主子您醉了,便喚人前來伺候,自己跟随行的奴婢回公主府去了。主子您放心,公主走的時候還算清醒,是李忠原親自送出行宮的。”

蘇離點了點頭,揉着太陽穴,“那麽殿下呢?”

聽得這話,秋玲的笑意漸漸散去,“主子剛醒。還是別起來了。”

蘇離本就聰明人,随即便反應過來秋玲的話外之音,“殿下,是和林慕白一道回來的?”

秋玲抿唇,點了點頭,“主子還是當心自個兒的身子吧,殿下那頭還是再緩緩。如今都已經來了雲中城,還有七公主為您做主,主子放心就是。七公主與主子情同姐妹,必定不會放任不管。那林慕白,來日可有她受的,公主的手段,那可不是常人能比。”

“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不覺得愚蠢嗎?”蘇離揉着太陽穴起身,“更衣,我去殿下那兒看看。”

“是!”秋玲颔首。

等着蘇離穿好衣裳出門,一眼就看到在門外原地轉圈的李忠原。看上去格外焦灼。

“你幹什麽呢?主子跟前,這般無狀。”秋玲低聲訓斥。

李忠原驟然擡頭,急忙躬身行至蘇離跟前,跪身行禮,“奴才失禮,還望主子恕罪。”

“起吧!”蘇離宿醉剛醒,腦子還有些昏昏沉沉的,面色微微泛青,“什麽事,說!”

李忠原深吸一口氣,起身上前,“主子,昨兒個夜裏,莫小少爺失蹤了。”

“莫小少爺?”蘇離一下沒回過神來,“哪個莫小少爺?”

“主子,就是公主與莫城主的兒子。”秋玲适時提醒。

腦子嗡的一聲炸開,蘇離仲怔。“公主的兒子?怎麽失蹤的?”語罷,蘇離擡步便走,顧不得身子不适,“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怎麽也不叫醒我。”

“就是主子醉酒之後,公主離開行宮回公主府,便發現小少爺失蹤。”李忠原疾步随行,“如今莫城主已經派人到處尋找,只希望別出什麽事才好。”

“殿下那邊呢?”蘇離忙問。

“世子爺已經下令,着恭親王府所有奴才,加入了尋找隊伍。”李忠原應道,“主子莫要慌張,這到底是公主的地盤,想來小少爺不會出什麽事。若真的遭遇了什麽,勢必也會有回聲,來個書信什麽的。”

蘇離頓住腳步,面色泛白,“好端端的,怎麽就失蹤了呢?我記得昨兒個夜裏,是公主身邊一個叫胭脂的奴婢,帶走了小少爺。”

“主子記性真好。”李忠原低語,“只不過,胭脂也沒有回來,兩個人一道失蹤了。”

“是內賊?”蘇離蹙眉。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莫城主說,胭脂是陪着小少爺長大的,算起來還是小少爺的乳母,在公主府也算是本分老實,應該不是內賊。”李忠原俯首。

蘇離輕嘆一聲,“馬上備車,等我看過了殿下就去公主府。”

“主子別去正殿了。”秋玲猶豫了半晌,與李忠原對視一眼,各自垂下眼簾。

“怎麽了?”蘇離隐約覺得心頭悶悶的。

秋玲咬唇,“昨兒個小少爺失蹤,公主就犯病了,今兒一早世子爺就帶着殿下和——和林側妃。一道去了公主府。主子睡得沉,奴婢們不敢叫醒主子。”

蘇離笑得涼涼的,“都去了,就我一個人沒去?你是這個意思對吧!”

“主子,奴婢——”還不待秋玲說完,一記響亮的耳光已經狠狠落下,秋玲随即跪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主子恕罪,奴婢知罪!”

“備車!”蘇離切齒,眸色凜冽。轉身拂袖,一身森寒。

——————————

公主府。

府內府外都亂做一團,莫家老太爺拄杖焦灼,端坐正廳,面色黑沉得可怕至極。年輕貌美的女子緩步進門,眉目間凝着淡淡的愁緒,“老爺。”她是莫家老太太過世之後,老太爺娶回來的續弦——沈玉蓮。跟莫青辭年歲差不多,不過她刻意讓自己看上去成熟穩重些,可越是這樣越見風韻,有種砂礫難掩珍珠之感。

“如何?”莫老太爺忙問。

沈玉蓮搖頭輕嘆,“還沒找到,公主也還昏迷着。恭親王殿下帶着世子和林側妃進去了,說是林側妃醫術匪淺,大概能讓公主醒過來。”

“公主一定要醒過來,否則出了事,整個莫家都擔當不起。”莫老太爺用力的跺了一下拐杖,“哪個不要命的,敢動莫家的子孫,若是教我查出來,我必要将這人千刀萬剮!”

沈玉蓮攙着莫老太爺往外走,“老爺身子不好,大夫叮囑過,千萬別激動。公主那頭,如今有恭親王父子候着,想必他們也會有辦法的。這兩年,公主的身子已經好轉不少,昨兒個聽說喝酒了,否則也不至于——”頓了頓,沈玉蓮又是一聲輕嘆,“這可怎麽好!”

莫老太爺冷冷的橫了她一眼,“婦道人家,話太多。”

沈玉蓮随即斂襟垂眸,低低的應了一聲,“是!”便再也不敢吭聲。

整個公主陷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莫青辭不在府中,說是領着人出去找兒子了。可雲中城那麽大,挨家挨戶的搜,也是所需費時。若是有人存心要藏起一個孩子,想來不是那麽容易能找到的。

踏入房間的那一瞬,林慕白嬌眉微蹙。伏在容哲修的耳畔低語幾句,容哲修便點了首。上前一步,瞧一眼滿屋子的奴婢奴才,還有那些交頭接耳,拿不定主意的大夫們。

容哲修端起了世子爺的架勢,一聲低喝,“公主需要靜養,所有人都出去。”

見着是個孩子,誰也不當回事。

然則容嫣然身邊的丫鬟——薔薇,當日在城門口是見過恭親王父子的,急忙跪在了地上,“參見殿下,參見世子。”

乍聞是殿下和世子,滿屋子的人随即跪下行禮。

“滾出去!”容哲修面色微冷,敢不把他當回事,真是豈有此理。

衆人魚貫而出,如意快速打開緊閉的窗戶,保持房間裏的空氣流通。當然,也得當心,免得房內溫度太低,容嫣然會受涼。

擡步上前,林慕白瞧一眼床榻上雙眸緊閉,唇齒緊咬的容嫣然,察覺容嫣然的唇瓣有些微紫。心下猶豫,便拾起了容嫣然的手,仔仔細細的瞧了瞧容嫣然的指甲。容嫣然的指甲不是尋常人這般粉嫩微紅,而是透着青紫色,這根本不是健康的指甲顏色。

深吸一口氣,林慕白查看了容嫣然的眼結膜,這才将指尖輕柔的搭在了容嫣然的腕脈上。

房內瞬時一片寂靜,誰都沒敢說話,只目不轉睛的盯着林慕白。要知道容嫣然從昨夜開始就一直昏迷不醒,大夫們下了藥也施過針,但都沒能讓容嫣然醒過來。

良久,林慕白才松了手,輕嘆一聲起身。

“怎麽了?皇姑姑這是得了什麽病?”容哲修問。

“是酒勁上腦,加之她本就有舊疾在身,本不該喝酒。”林慕白面色微沉,“脈象時斷時續,心脈不穩。可見平素心神不寧得厲害,也不知是身體的緣故還是心理的緣故。”

容哲修歪着腦袋看她,“你是在告訴我,不知道她是自己不想醒還是有人不讓她醒?”

“我開一副方子,煎了藥喝下去便沒事了。”林慕白不願多說,走到案前提筆揮墨,“她需要靜養,你們別圍在床前,否則她更難呼吸。她心脈不穩,心率不齊,只怕髒器不好。”

她說的隐晦,也不直接挑破。“得多觀察幾日,這副藥暫時先吃着罷!”

“為何城主不陪着公主?”如意環顧四周也沒看見莫青辭的身影。

“當然是去找兒子了。”容哲修撇撇嘴,繼而望着神情遲滞的容顏,一臉嫌棄的盯着林慕白,“若是我和小白出了事,我想我爹一定會先護着你,再來找我!重色輕兒子!”

林慕白蹙眉回望着容哲修,“這話一股子酸醋味。”

容哲修朝着她扮了個鬼臉,“就是醋了。”

如意卻笑了,“若是來日師父有了孩子,那世子就不必吃醋了,換殿下吃醋。”

“那我帶着小白的孩子,小白跟着我,爹跟着小白,到最後你們都得聽我的。”容哲修随手抓了案上的蘋果,一臉的稚氣未脫。

林慕白笑得面色緋紅,“真是胡鬧。”

“你可別不知好歹。”容哲修煞是認真的盯着她,“旁人想生我爹的孩子,我還不肯呢!對你,算是夠情義了,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是是,世子爺對慕白另眼相看,慕白感激不盡。”林慕白無奈的搖頭,這小子的損嘴也不知是不是他爹的遺傳,這般能說會道。

容哲修滿意的颔首,“這還差不多。”

“如意,把這個交給公主身邊的婢女,讓她去抓藥煎藥,越快越好。”林慕白輕嘆一聲,“等公主醒了,再問問她的自身情況。我總覺得,她這病沒那麽簡單。”

“什麽意思?”容哲修不解。

林慕白蹙眉,“心脈受損,是會死人的。”

容哲修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是怎麽受損的?”

“有人是天生的,有人是後期受傷之故,不過也有的是因為長期受了驚吓或者心神不寧所致——”

“胡言亂語!”還不待林慕白說完,門外已有怒斥之聲冷厲傳來。

門被打開,莫家老太爺拄着拐,一臉黑沉的走進來,“什麽叫長期受了驚吓?公主在府中過得好好的,你這話是說我們莫家苛待公主。這偌大的罪名壓下來,傳到皇上的耳朵裏,莫家可吃罪不起。“

林慕白微微蹙眉,打量着步履微顯蹒跚的老者。看衣着打扮和年紀,應該是莫家老太爺。他們來的時候,莫老太爺還沒過來呢,如今——按理說算是長輩,林慕白微微颔首以示敬意,畢竟她如今還有恭親王府側王妃的身份,是不該對任何人行大禮的。

說大了,恭親王與莫家,是君臣之分。

說小了,容盈是兄,公主是幼,只聞兄友弟恭,未有兄嫂給弟弟妹妹行禮的。

一個天之驕子,一個最多算連襟,是故不必躬行大禮。

但莫老太爺是老一輩,林慕白是心生敬意的。

容哲修幹脆坐在了桌案上,悠然自得的晃悠着雙腿,饒有興致的嚼着蘋果,望着林慕白挨訓的模樣。誰欺負了小白,誰就該倒黴了。容哲修,最讨厭別人拿訓人的口吻插嘴。

“參見殿下,參見世子。”莫老太爺朝着容盈和容哲修躬身行禮,繼而冷眼打量着林慕白,“你是誰?”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林慕白心頭發笑,這公主家的果然都不是簡單角色,一個比一個厲害非凡。早前見識過容嫣然的尖酸,沒想到莫家老太爺竟也這般刻薄。面不改色,林慕白淡淡一笑,“無名大夫草頭醫,林慕白是也!不知莫老太爺,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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