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茑羅的故事
五月微微頓住了腳步,但沒有回頭,只是斂眸片刻便繼續跟着林慕白往前走。直到進了公主府,林慕白才朝着五月開口,“方才你的神色不太對,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垂眸上前,五月躬身行禮,“側妃難道沒發現,那位公子帶着皮面。”
林慕白一笑,“怎麽可能沒發現呢,只不過既然他不願以真容示人,那我自然也不必真心相待。”
如意愕然,“師父的意思是——方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想他們可能在我身上找尋着什麽,但一時之間又沒能找到,所以才會耗費精力。但我沒想到,宋漁竟然跟他們攪在一起。”林慕白眯起了眸子,“多年師徒,到頭來竟是逢場作戲,着實教我很失望。”
“師父是因為這個,才把宋漁趕出師門的。”如意恍然大悟。
“他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否則我與他有什麽區別。”林慕白輕嘆一聲,“斷了師徒聯系,對他對我都好。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實在太危險。”
如意點點頭。“沒想到竟隐藏得這樣深,這麽多年了,師父一點都沒能察覺。”
“所以這世上神鬼不可怕,人心才真正的可怕。稍有不慎,萬劫不複,永難翻身。”她輕嘆一聲,竟有些無言的傷感。
若當初沒能遇見容盈,沒能離開清河縣,也許暗香不會如此,宋漁的秘密也會永遠繼續下去。可沒有遇見容盈,那她這輩子還能遇見一個,比之更深愛的男人嗎?
五月有些猶豫,似乎在想什麽。
“怎麽了?”林慕白問。
五月搖頭,“只是覺得那傅公子雖然帶着皮面,但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熟。”但畢竟隔着一張臉,他也猜不出這皮面底下,藏着怎樣的容顏。
林慕白微微一怔:熟悉?
還真別說,連林慕白都覺得,心裏有些莫名的感覺,說不出是熟悉還是發怵。總覺得自己好像會有什麽事,得應驗在這位傅公子身上。
正說着話,容哲修喜滋滋的坐在明恒肩頭,笑呵呵的望着端坐木輪車的林慕白,開口便道,“小白,你趕緊給我再做一罐松子糖。”
林慕白淺笑,“不是讓你少吃點嗎?剛長出恒牙,也不怕把牙吃壞了,到時候可沒有第三批牙齒。”
容哲修朝着她吐了吐舌頭,“我幫你找到了一些東西,你還不肯犒勞我,那我便是什麽都不會給你了。”說着便從明恒的肩頭滑落,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笑得賊兮兮的,“說吧,給不給我做?不做別後悔啊!”
他還威脅上了?
林慕白嗤笑。“你的牙,比什麽都重要。不說便是,我也不屑聽了。如意,咱們走!”
“喂,小白!”容哲修慌了,“那就半罐!”
“一顆都不行。”這才幾天呢,就把那一大罐的松子糖吃得底朝天,她豈能再縱容。小孩子吃太多的糖,絕對沒好處。
容哲修噘着嘴,一屁股坐在欄杆處,哼哼兩聲,“那我不告訴你!”
“不說也罷!如意——”
還不待林慕白說完。容哲修又哼哼兩聲,“你還別整天如意如意的,我告訴你小白,過兩日我就給皇姑姑這兒沖沖喜。”
林慕白一聽這話便凝了眉頭,如意駭然瞪大眼眸。師徒兩個對視一眼,個中深意不言而喻。
“你什麽意思?”林慕白問。
容哲修笑呵呵的湊上來,“我不是說過嗎,過兩日就讓明恒娶了如意,到時候咱們親上加親。”林慕白正欲開口,又被容哲修搶了先,“以後如意就是明恒的人,而明恒是我的人,也就是說,以後小白你要使喚如意,還得經過我的同意。”他得意洋洋的笑着,一臉的奸計得逞模樣。
林慕白揉着眉心,“這亂點鴛鴦譜的事,可不能瞎說。明恒與如意,得看他們自我情願。牛不喝水強按頭,怎麽可以呢?”
“沒辦法,我是牛的主人,牛喝不喝水就得聽我的。”他本就是混世魔王,做什麽都是順着自己的心思來的,管你什麽“你情我願”,反正他高興就好,誰都不能礙着他的高興。
明恒輕嘆一聲,他為自己求情已經不下數次,奈何容哲修的性子慣來說一不二,是故明恒也是沒轍了。他是看着容哲修長大的,聖上與皇後這樣寵着慣着,換誰都拿容哲修沒辦法。
林慕白看了如意一眼,如意眸色微轉,伏在林慕白耳畔低語幾句,林慕白随即輕笑一聲,“當真可行?”
如意點了頭,“行是行得通,就是有些受罪。”
“走吧!”林慕白道,便再也沒有理會容哲修。
容哲修瞪大了眼眸,雙手掐腰站在那兒,望着林慕白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時間竟沒能回過神來。良久他突然一蹦三尺高,格外生氣,“太目中無人了,他們竟然、竟然敢這樣無視我!”
明恒心裏發笑,面上仍一臉鎮定,“世子所言極是,實在太過分。不過話說回來,這側妃八成是有急事,所以才會無視世子。世子不必擔心,側妃她還是極為疼愛世子的,當日世子雙目失明,側妃不是成日抱着你嗎?好幾次卑職看到側妃的手都抖了,還是不肯将世子放下。”
“有、有嗎?”容哲修愣了一下。
手都抖了?
什麽時候?
也許是自己看不見吧!但明恒既然說有,想來便是真的。可不管是不是真的,今日林慕白無視他,就是林慕白的不對!
不行不行,自己的小白怎麽突然變成這樣?想了想,還是怪自己的父親,都怪爹把小白教壞了!托腮細想,容哲修眸色微轉,怎麽樣才能讓小白給自己做一罐松子糖呢?
驀地,容哲修擡頭盯着明恒。
明恒下意識的退後半步,“世子這樣盯着卑職做什麽?”
“讀過三十六計嗎?”容哲修問。
明恒點了點頭,“讀過。”
“皇爺爺早前與我講解三十六計的時候,特意說起了三十六計當中的其中一計。”容哲修一本正經。
明恒想了想,不禁笑問,“是走為上策嗎?”
容哲修白了他一眼,“笨,是美人計!”
這下子可把明恒給弄糊塗了,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提起了美人計?驀地,他猶豫了一下。蹙眉望着自家世子爺,嘴角微微抽搐,“世子說美人計?”
“別看了,說的就是你!”容哲修托腮,饒有興致的望着他。
明恒快速直起身子,“世子這是什麽意思?”
“笨,什麽意思還不明白?”他招了招手,明恒便俯下身來,随即被容哲修勾住了脖子,“過兩日如意就是你的媳婦,為了感謝我這個大媒人,你不得給我包個大彩頭嗎?我不要別的。你就讓如意問小白要一罐松子糖就是,多了我也不稀罕,就一罐!”
明恒深吸一口氣,“世子這是在為難卑職。”
容哲修一巴掌拍在明恒的腦門上,“不為難你,你就得看着別人為難我!你自己選!”
明恒哭笑不得,“世子,咱不吃那松子糖罷!”
“不行不行!每回我想起小白給浩兒做的那罐松子糖,我就渾身不舒服。難得浩兒還跟我住,我不饞他幾次,我就不痛快。”容哲修撇撇嘴,鼻間顧自哼哼兩聲。
自家世子最是記仇。這點明恒最清楚,但記仇歸記仇,為何還得搭上他,讓他與如意遭受池魚之殃呢?再說,這莫浩如今整日與容哲修黏在一起,兩個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私底下世子爺這樣折騰莫浩,未免有些不仗義。
就一罐松子糖,還記仇記到今日!
唉——友誼的小船,還真是說翻就翻。
“世子——”明恒無奈的低喚。
“趕緊去如意那兒,把我的松子糖換回來,否則你也不必回來了。”容哲修發了話。明恒垂着腦袋,一臉的沮喪。
“可是世子——”明恒為難,“卑職沒那麽大本事,如意太聰明。”
“你是說你自己很蠢,然後發號施令的我,更蠢?”容哲修嗖的一聲站在欄杆上,趾高氣揚的瞪大眼睛,“你敢說我蠢?”
明恒慌忙跪地,“卑職不敢,卑職不敢!”
“趕緊去!明日早上,我必得看到松子糖,否則我就把你當松子糖啃了。”容哲修憤然。
明恒行了禮。悻悻離開。
這可怎麽好?真的要去找如意?否則如何能拿到世子爺要的松子糖?找側妃顯然是不明智的,側妃擺明了不讓世子爺吃糖。
萬般無奈,明恒想着,還是得去找如意,當然——得等如意得空,還不能教側妃知道。
若是如意會炒松子糖,便更好了!
但如意現在整日與林慕白在一起,明恒自然不敢輕易去找她,盤算着等過了晚飯時間再說,到時候各回各屋,他便能去找如意盤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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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日,容嫣然似乎很安靜。乖乖吃藥,乖乖睡覺,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夜裏莫青辭相伴的緣故,她的情緒看上去平靜很多。
“公主,今日我幫你換藥,你繼續吃一段時間。”林慕白收了脈枕,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氣色好多了,想來過不了多久,便會越發好起來。”
“林慕白。”容嫣然終于不再渾渾噩噩的,清醒了很多,但偶爾還是會說胡話,盡說一些誰都聽不懂的話。
聽得容嫣然喊了自己的名字,林慕白擡頭一笑,“公主記得我了?”
“林慕白,你很好。”容嫣然啓唇,“我知道所有人都嫌棄我,唯獨你還肯為我治病。”
如意推着林慕白去了案前,林慕白執筆揮墨,也沒擡頭,“我是大夫,自然要為你治病。”
“若我不是公主,你還會這樣待我嗎?”容嫣然問。
林慕白擡頭,“你是不是公主。與我沒關系。”
容嫣然笑了一下,“從小到大,每個人都怕我,都忌憚我,因為我是公主,是父皇最疼愛的女兒。”她仿佛回到了昔年的青蔥歲月,“我知道他們敬我怕我阿谀奉承,可我就是喜歡聽人奉承。奉承話,果然是極好聽的。”
“忠言逆耳。”林慕白放下手中的筆,吹了吹白紙上的墨漬,讓墨漬能幹得快一些,而後随手便遞給了如意,“公主,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知道從雲端跌落的滋味嗎?”她問。
林慕白搖頭,“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可是你既然跟皇兄在一起,就該明白,自古無情帝王家的道理。”容嫣然長長吐出一口氣,竟又開始胡言亂語,說着不着邊際的話語,“那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竟然被她救了。後來的後來,她從雲端跌落。我看着她掙紮在痛苦的深淵。而造成這一切的,是她最愛的男人。”
她突然死死盯着林慕白的臉,“你知道,被深愛的人傷害,傷心至死是什麽滋味嗎?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當歌聲響起的時候,災難就來臨了,我的孩子——”
“公主,該歇着了。”林慕白适時的打斷她未說完的話。
仿佛如夢初醒,容嫣然笑得微涼,“連你都嫌我啰嗦?”
“公主方才提及歌聲?”這才是林慕白感興趣的東西。
容嫣然微微一愣,繼而癡癡的點頭,“是歌聲。好可怕的歌聲。”
“女人的歌聲?”林慕白繼續問。
“聽說在舊宅的別苑裏,曾經死過一個女人,所以那間屋子始終鎖着。高高的樓,高高的閣,緊鎖的窗戶緊鎖的門。”她笑得那樣涼薄,眼底卻泛着猶似驚恐的光,又帶着淬了毒一般的怨恨,“每天夜裏,會有一個白衣女子,站在窗前唱着歌,那是來自幽冥地獄的歌聲。”
林慕白慢慢靠近她,眸色微恙。
驀地。容嫣然快速抓住她的手,瞪着一雙微紅的眼睛,“就是這歌聲,把我的孩子帶走了!帶走了!在也沒有回來!”
“公主說的哪裏話,小公子不是一直都在嗎?”如意輕嘆。
“那不是我的兒子!”容嫣然發瘋的怒喝,“那是他們強塞給我的,我自己的兒子,我會不認識嗎?那是個孽種,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孽種!”她手腳被縛,仍不忘龇牙咧嘴,“我要殺了這個孽種!”
門外,莫青辭的嘆息聲悠揚而起。
“公主又在胡說什麽?”莫青辭緩步進門。
乍見莫青辭。容嫣然瞬時放開林慕白的手,竟有種莫名的惶恐驚懼,戰戰兢兢的抱緊了床柱,縮在床角不敢吱聲。
林慕白笑了笑,“公主的情緒不穩定,所以胡言亂語也是常有的,城主莫要放在心上。等到過了這階段,就會慢慢好起來。”
莫青辭點了頭,緩步走到床沿坐下,溫柔的伸手撫過容嫣然素白的面頰,“越發的消瘦,哪裏還有半點曾經的模樣。”
“物是人非的事情多得很,人總要往前看,不能頻頻回頭。”林慕白長長吐出一口氣,“我給公主換了藥,待會讓如意把藥送來。”
“你們先回去吧,我陪陪她。”莫青辭眸色微黯。
林慕白是極不放心的,但她每次都會細細的查驗容嫣然的身子,脈息皆屬正常。因此也可以肯定,近期沒有人對容嫣然下手。
思及此處,林慕白點頭離開。
出了房門,疾步回去,現在這種情況只能讓薔薇來守着,她如今是專門伺候容嫣然的,由她盯着才是最安然無誤的。
前方有一身影快速掠過,看樣子是個女的,但走得很快,一轉眼就沒了蹤跡。
這公主府內,很少有奴婢這樣行色匆匆的,而且是在公主的院子外頭。公主的脾氣不好,是人盡皆知的,若這般行色匆匆,被公主撞見是極有可能會被打死的。
“師父,怎麽了?”如意問。
林慕白眸色微恙,“沒什麽,方才那兒好像有人。”
“這公主府內的人還真是奇怪。”如意撇撇嘴。“脾氣怪,行事怪,說話更怪!”
“去把薔薇找來!”林慕白道。
如意颔首。
薔薇得令,自然馬不停蹄的往容嫣然房間趕去,丁香坐在門檻上,神情癡然的望着腳下的螞蟻搬家。今日天氣悶熱,約莫要下大雨。
如意環顧四周,而後朝着林慕白點了頭,随即退到院中,謹慎的望風,免教閑雜人靠近。
“丁香?”林慕白低低的喊了一聲。
丁香幽幽然擡頭望着林慕白,眨了一下眼睛沒有說話。
“長話短說。我只想知道,歌聲是怎麽回事?”林慕白單槍直入。
丁香的眼睛裏,瞬時劃過一抹難掩的驚懼,她身子輕顫的盯着眼前的林慕白,“舊宅裏有座別院,說是曾經老太爺的一位姨娘死在了裏頭,所以經常鬧鬼。後來紀家覆沒,城主擔心紀家的冤孽會招來陰氣,便讓道士做了一場法事,封了那座別院。”
“真的有歌聲?”林慕白問。
丁香似乎在努力的回憶,但是——似乎不太能想起來,眼神有些潰散,“我——我好像記得有,但具體什麽時候,真的不記得了。”她中毒太深,雖然一直在自救,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長期的劇毒侵蝕,讓她的記憶出現了紊亂,整個人都有些神經兮兮,忽而清醒忽而瘋癫。
林慕白點了點頭,“這麽說,舊宅裏真的有歌聲。”
“有。”這一點,丁香能很肯定的告訴她。
“你一直在屋內,最近可有見到可疑的人?”林慕白問,“比如在附近鬼鬼祟祟。”
丁香搖了搖頭,“沒有。”她一直睡,一直睡,哪知道有誰鬼鬼祟祟。
但是林慕白不敢說得太清楚,免得吓着丁香。畢竟她如今沒事,還與薔薇一道搬去與如意住,自然安全很多。那些事能不提便不提吧,免得刺激了她。
“那你知道城主的書房,是怎麽回事嗎?”林慕白問。
丁香還是搖頭,“從舊宅出來,我就被人下了毒,神志不清,什麽都不知道了。至于書房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她顯得極為疲倦,“書房裏有什麽,讓側妃心生懷疑嗎?”
“就是一些藤架,種着一些茑羅,還有——”
不待林慕白說完,丁香突然抖如篩糠,“茑羅?你說茑羅——”
林慕白一愣,不明白這茑羅又是怎麽惹着丁香了,當下沒明白過來。
丁香驟然起身,瘋似的沖進屋子,躲在了門後瑟瑟發抖。如意察覺不對,快速推着林慕白進了屋子,見着丁香如此情景,皆是愣了半晌。
這是怎麽了?
茑羅,有問題嗎?雲中城多的是茑羅,這東西随處可見,似乎并沒有什麽奇特之處。林慕白這次還真的鬧不明白了,這五角星小花,又招誰惹誰了?
丁香睜着一雙猩紅的眼睛,壓低了聲音,好似格外驚懼,“噓!”她以指置唇,“小聲點。她會聽到的。”
“她是誰?”如意問,小心的蹲在丁香身邊。
丁香面色青白,抱緊了自身,顫抖得格外厲害,“紀家有好多的茑羅,聽說都是紀二小姐種的。就在她死後不久,公主聽聞紀家有鬼夜哭,便教我去瞧個究竟。我看到了——”她瞪大眼睛盯着如意,手陡然抓住如意的手,驚得如意險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看到了什麽?”如意咽了口口水,心中默念着“阿彌陀佛”,她可是最怕這些東西的。如今丁香這一驚一乍的。如意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是茑羅!”丁香聲若蚊蠅。
如意如釋重負,“吓死我了,不過就是茑羅,有什麽打緊。”
“紀家着了火,什麽都沒了,唯有一株茑羅就在伏屍的地方,揚着藤蔓,慢慢的爬上石柱。”丁香開始神志不清,開始精神恍惚,“她陰魂不散,所以才化作一株茑羅,便是死也要重現人間。”
“世上本無鬼,人心皆有之。”林慕白低吟,俄而輕嘆一聲,“你照顧丁香。”
如意颔首,“師父放心。”便攙了丁香起身,緩步朝着床榻走去,“丁香你莫怕,這兒很安全,不會有人傷害你。”
站在院子裏,林慕白擡頭望着厚厚的雲層,這天氣怕是要下雨了,也不知容盈此刻在哪?
喧嚣的馬蹄聲,踏碎泥澤,濺起水花無數。
風雨蕭瑟,一襲藏青色袍子獵獵作響。修羅鬼面,眸光銳利,誓要将這山河都踏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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