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 14

港臺這麽多男歌手裏，喬言獨愛陳奕迅，Eason每一張專輯她都有，每一首歌都有聽，沒有理由的，她總是會無端被他的歌聲打動。還記得當年易靖為了能讓她去看一次Eason的演唱會，還屈尊降貴的去餐廳端了兩個月的盤子，那估計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易大少爺這輩子做過的最辛苦的工作了，因此當喬言收到兩張偶像演唱會vip的門票時，一向要強的她還是矯情的紅了眼。

演唱會當天發生了很多事，喬言都記不清了，卻仍然記得當Eason用特有的聲音唱起那首穩穩的幸福時，她和易靖緊緊的擁抱在一起，那一刻，她也曾天真的以為這就是永遠。

可是，現實終歸是現實，沒有那麽多的童話。大四畢業在即，易靖的爸媽執意要易靖回L市發展，易家父母都是L市政府機關公幹，雖不至身處要職，但在單位也算小有地位。身邊人脈圈廣，在他們看來易靖以後從政才是最好的安排。而喬言卻打算留在S市，一方面S市經濟發達，機遇較多，另一方面這是離w市最近的一個城市。

易家是易母的一言堂，說話向來說一不二，易父和易靖在易母的淫威下生活了二十多年，事無巨細都在易母的安排下，對于工作這樣的大事，更加不可能違背易母，那時喬言也以為他們會向其他的情侶一樣面臨畢業就分手的危機，畢竟異地戀誰都等不起。可是易靖卻給了她一個驚喜，她從未料到一向聽媽媽話的乖寶寶易靖居然會為了她公然的和家裏對抗，甚至在易母斷絕資金來源的威脅下仍然堅持留在了S市，如果說喬言以往對他們的關系定義只是大學裏一段普通的戀愛的話，那麽這件事後，喬言便算認定了他，當然也因為這件事，喬言和易母之間的梁子終是結下了。

頂着巨大壓力才換來的相守，喬言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她用大四兼職的錢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小房子，沒有多好，但她和易靖總算是有了一個“家”，房子找好了，喬言和易靖開始着手找工作，一切都将變得很美好，那時候的他們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喬言在大學學的是廣告設計與制作，易靖學的是電氣工程，211重點學院畢業的學位證可能在其他的城市能讓他們高人一等，但在碩博衆多競争激烈的S市，這點資本根本不夠看。喬言一直想從事廣告業，但她更清楚現實的窘況絕不容許他倆繼續躊躇，于是她去了一個20人不到的文化公司做策劃，每個月工資3千不到，雖然不是很理想但好歹不至于坐吃山空。她有了工作至少易靖可以慢慢找，不用那麽急。

可現實告訴他們，相愛的兩個人并不代表适合一起生活，時間一長矛盾也就慢慢出現，在易靖不緊不慢的找了三個月工作仍然一無所獲時，他倦怠了，他疲于四處奔波遭受別人的挑三揀四，幹脆宅在家裏打游戲。喬言的工作越來越忙，她本是好強的人，再加上策劃加班的時間多，即使在同一個屋檐下，她和易靖的交流也寥寥無幾，偶爾幾次的交流，也都是以冷戰收場。易靖的自甘堕落，喬言都看在眼裏，想開口安慰，卻總是被易靖一臉不想多說的表情的給堵了回去。

漸漸他們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相處的模式也越來越奇怪，最終導致他們這段如履薄冰的感情不可修複的導火線卻是喬言，準确的說其實只是一個誤會。

那天晚上，喬言手頭上一個案子比較急，所以加班到很晚，恰好遇上公司一男同事來拿落在公司的文件，看到喬言這麽晚還在公司便好心提出要送她回去，喬言平時在公司工作很拼，對同事也都很客氣，平日裏和大家來往也不多，于是開口拒絕了，不想卻在公交站牌又一次碰到，交流之後發現原來順路，喬言也不矯情，便搭了順風車。

或許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喬言從車上下來的情景剛好被下來等她的易靖撞上，于是所有的暗湧一觸即發。那天晚上的事情，喬言現在想起來卻有些記不清了，只知道那天晚上易靖就連夜回了L市，她在那間小屋裏等了大半個月，每天瘋狂的給易靖打電話留言發短信，沒有等回易靖的消息，卻等來了易母，易母仍然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态，帶着一種不屑的神情高傲的走到喬言跟前告訴她，不要再纏着她的兒子，易靖永遠不會回來了，他愛上了別人，至于那個號碼易靖也早就不用了，讓她不要再癡心妄想。

喬言不信，他們一起經歷了那麽多，她可以相信易靖會妥協，會回家，會聽話，會從政，但她唯獨不信，易靖會變心，那是她在整個少女時期唯一愛過的人，那是她認定相守一生的人，那是她願意放下所有驕傲和強勢的人，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愛上別人。

易母顯然知道喬言不是那麽好打發，所以還給她看了一大堆證據，所謂證據，其實不過是一些偷拍的照片，只是每一張照片的主角都是同樣的兩個人，一個當然是易靖，另一個卻是一個喬言沒見過的女生，很漂亮很安靜的模樣，那是和喬言完全不同的感覺，小鳥依人，賢惠溫柔，每一個鏡頭裏他們都很相配，男的嘴角含笑，女的含情脈脈，宛如一對璧人。可是喬言仍然無動于衷，她只瞄了一眼照片，非但不信，反而覺得易母這招玩的可笑。她的這種反應成功的激怒了易母，或許一向說一不二的她從沒有碰到過喬言這種油鹽不進的人，于是在氣的将她臭罵了一頓後憤然離去。

那時的喬言還對能成功的把易母氣走心裏感覺有點小小的得意，她覺得自己一定能夠捍衛她的愛情，一定能把易靖從易家那個牢籠裏奪回來，可是後來發生的一切卻讓喬言後悔自己當初的頑固。

她想，要是如果那天她沒有這麽決絕，沒有這麽堅定，沒有這麽直接了當的拒絕易母而是選擇相信那些照片，從此放手，是不是易母就不用拿着錢盛氣淩人的去w市羞辱自己的母親，是不是母親就不用忍受那些刻薄的目光，不用以一種卑微的姿态的去成全女兒的愛情，對喬言而言，那個一手把她拉扯大的女人，那個為她一肩抗起所有風雨的女人，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于是她在和易母的這場博弈中丢盔棄甲，潰不成軍。她辭了工作，轉租了小屋，換了號碼，把和易靖的一切都銷毀的一幹二淨，卻仍然留在了S市。當年想必自己是恨易靖的，恨他沒有堅持，恨他變心，恨他的軟弱，可如今喬言看着對面那張比以前更加成熟的臉，卻發現根本恨不起來，即便沒有當年的誤會，沒有易母，她和易靖大抵也是走不到一起的，畢竟他們都太年輕，都不懂得包容，也太不懂人生。

等喬言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時，那首好久不見已經放到尾聲，喬言一擡眼就看到對面一直望着她的易靖，眼神相觸，不免有些尴尬，她悻悻的摸摸鼻子，希望自己剛剛的表情沒有太失态，正想開口說點什麽，就被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喬言從包裏摸出手機，來電顯示是顧許，她自然的接起電話，聽筒裏響起顧許低沉的聲音“下班了麽？”

喬言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指針，六點整，剛好下班，“嗯”

“過來，我在老地方等你”

“好”喬言挂了電話，準備開口告辭，不想易靖卻先開了口“你有事？”

喬言點點頭“今天和顧許約好回w市”

“既然這樣，我就不耽誤你了，走吧”說完便從座位上起身，看樣子是要送喬言出去，喬言本想說不必，可看易靖這架勢又覺得自己一再推脫反倒顯得矯情，于是便拿上東西和易靖一起離開。

出了咖啡廳，易靖自知再沒有理由陪着喬言，天下向來無不散之筵席，何況早在兩年前陪在她身邊的人就已經不是他，明明是自己先放手，為何到現在仍然放不下的人還是自己。物是人非，再執着又有什麽用呢！道理誰都明白，可話到嘴邊終是問了“他，對你好嗎？”

這話問的沒頭沒腦，喬言卻明白，她側身停住，微微蹙了眉，像是在認真思考，半晌才回答，聲音低低的，聽不真切，像是呓語。易靖還沒來得及細想喬言的回答，下一刻，就看到喬言對自己露出禮貌的微笑，“好了，就送到這吧！顧許就在這附近，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今天，謝謝你了”

“沒事，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了”往事太久遠，總歸要回歸現實，剛剛已經有些逾矩，如今拿什麽立場挽留。

“嗯，那我先走了”說完喬言便幹脆的離開，易靖看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突然覺得胸口很悶，那種無來由的窒息感壓迫着他的心髒，喬言都沒有說再見，是不是意味着以後他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她總是如此堅決，連絲毫的幻想也不肯給他，他回想起喬言剛才的回答“是不是最好不知道，但大抵是最合适吧”原來最遺憾的不是兩年時光裏的空白缺席，而是再相見時發覺彼此在以後人生裏毫不相幹，愛情最可怕的不是曾經深愛，而是愛過。

如果說兩年前自己回到小租屋時人去樓空是因為喬言的有心回避，那這兩年裏自己一直刻意尋找卻一無所獲，怕是有心人的阻撓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些事情恐怕是連他們自己都沒看透。

咖啡廳的老板大概也是陳奕迅的粉絲，易靖離開時正好放起那首經典的十年:

十年之前

我不認識你你不屬于我

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

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

十年之後

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只是那種溫柔

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許是對這份感情最後的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