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CP“我要你活着”
“機場高速路重大車禍,四個傷員,包括一個孕O。”
救護車上的醫護人員緊急聯絡了醫院總部:“其餘三個都是外傷,傷情已經控制。”
他的視線從病患血肉模糊的背部滑過,不忍地閉上眼,語氣驟急:“有一個金屬利器貫穿傷的病人!傷口六處,意識喪失,體征微弱,失血無法控制,無法确認是否傷及器官,需要開緊急通道馬上手術!最好讓外科黃主任親自來看看!!”
他打完電話,又上前協助随行護士給堅持跟車的那個孕O做檢查。
肖乃嶼臉色煞白,擡眼時四行淚徑直滑了下來:“我沒事,你們救他!”
醫生解釋道:“條件受限,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他從沒接診過傷情如此慘烈的病患,肉眼無法判斷這些利物的貫穿程度,盲目處置,只會亂上添亂,止血措施也無濟于事,所有能用得上的儀器都已經連上了,因為背部受傷,病人只能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趴着,這種情況連CPR都做不了,慶幸的是alpha呼吸雖然微弱,但從沒有斷過,檢測儀器也還沒有發出過警報。
有時候不得不感慨上天的不公平,這樣重的傷情換到任何一個omega身上,絕不會有施救的餘地,而這個特優級的alpha,居然還有一線生機。
但這線生機,随着時間的推移,也會越來越渺茫。
從高速到醫院,半個小時的路程,足夠把這線生機掐斷。
“信息素...”肖乃嶼忽然想起什麽,他抓住醫生的手,嗓子已然哭啞:“信息素會有幫助的,對不對?”
“......”醫生早就想過這一層,深度标記過的AO之間,一方如果出現生命危險,另一方可以通過藥物刺激釋放高純度的信息素來為之争取搶救時間,救護車上自然備着這種藥物,只是...
“你懷着孩子,那種藥不适合用在你身上。”
“可以用!我沒事的!”肖乃嶼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着醫生的白大褂:“求你了,給我打一針!!”
“...不行,你懷着孕...不行。”
“一切後果我自行承擔!!我現在只想确保他能活着進手術室!醫生!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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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看了一眼儀器上很快就要跌出水平線的數值,糾結再三。
未知的小概率的風險和一條立刻就要因為搶救不及時而逝去的生命之間,其實很好選。
他終于點頭。
護士便從藥箱裏拿出一管細長的注/射/劑,藥物呈紫色。這種藥一旦打入腺體,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它可以在30秒內極速改變omega體內的激素,使之散發出最為醇烈的信息素,這種純度的信息素只有通過藥物刺激才可能産生,不是omega本人調節情緒就可以做到的,也正因為難得,所以這類信息素的安撫作用是平常的十倍不止,甚至可以用來做小劑量的麻/藥。
肖乃嶼脫下外套,解掉在颠簸中被勾裂的圍巾,低頭露出自己的腺體來。
直到衣物/褪去,醫生才發現omega脖頸後有一片淤青,面積不大,散布在腺體四周,應該是在車禍中受的傷——即使那個alpha舍命去護,在那樣嚴重的車禍裏,omega也不可能毫發無傷。
他仔細探診,确認這只是撞擊引發的皮外傷,不嚴重,這才放心地将針孔對準腺體中間最脆弱的位置。
肖乃嶼只覺得脖頸一涼,輕微的疼痛過後,身上便覺得有些發寒。
“你現在覺得冷是正常的,我只注/射了小劑量的藥,藥效半個小時,這個過程中,你需要盡量調整好自己的呼吸。”醫生收好注射/器,叮囑道:“到醫院後,你需要做全面的身體檢查。”
“...謝謝。”
肖乃嶼短暫地适應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變化,而後拔掉護士插在自己手背的吊針,他握住傅堯诤沒被鋼筋貫穿的左手,将額頭抵在alpha微微握拳的手背上,極為艱難地收住了自己的情緒和眼淚。
“傅堯诤...”他輕聲呢喃:“我要你活着......你給我活着!”
在儀器規律又冰冷的提示音中,純淨的玉蘭信息素仿佛化身無數小精靈,它們四處飛舞,驅散了血腥味,最終萦繞在自己從屬的alpha身邊,用最溫和的方式給予最強大的幫助。這股香味太過甘醇,就算毫無标記歸屬關系的醫生和護士聞着都覺得心曠神怡。
救護車以最快的速度飛馳向醫院,25分鐘後,停在了醫院急診大樓。
總部接應的醫生有五位,其中兩位兩鬓有了白發。那位從救護車上下來的護士看到院長都被驚動了,這下才意識到,自己這回接診的恐怕不是普通人,是哪個高/門/權/貴還是富家子弟?暫時無從得知。
傅堯诤被第一時間送進了手術室,肖乃嶼下救護車時險些摔了一跤,好在護士把他扶住了,但也因此沒能跟上轉移床的速度,等他趕到了手術室,手術室的門已經關上,紅燈亮起。
沒能多看兩眼。
那位一直跟在他身邊催促他去做檢查的護士扶着他坐到了長椅上,安慰道:“院長親自助陣,一定會好起來的,你現在最好也去病房躺着。”
“他沒脫離危險之前我哪都不去。”肖乃嶼扶着自己的肚子,淚痕未幹,固執地道:“我就在這裏等着,我和寶寶一起等着他平安出來。”
護士多少能理解他的心境,也知道勸不動了,便關心道:“怎麽樣,身上還冷嗎?那個藥的效果應該已經完全過了。”
她可以明顯聞出那股玉蘭香味淡了許多。
肖乃嶼點點頭,算是回答,并不說自己手腳還有些發冷。
走廊裏很快又趕來一位中年醫生,那護士起身喊了一聲主任,那位主任醫師并不進手術室,而是拿了一瓶透明的輸液藥水,俯身與omega說:“肖先生,我知道你注射了聚醇藥劑,考慮到你的身體狀況,現在最好挂水,把藥物的副作用降到最小,至少不會影響到孩子。”
他提了孩子,肖乃嶼緊繃的神經才短暫松弛了一下,是啊,他還懷着寶寶,那個藥對寶寶或多或少會有傷害的。
“你給我用上吧。”他擡起手,終于願意配合治療。
那位主任很快給他紮好了針。
“我手腳有點發冷,會不會...”
“你放心,這是注射之後的正常現象,一個小時後會自動緩解,你既然不願意卧床,就先在這邊坐着,不要劇烈運動,我會在這裏照顧你,直到傅先生出手術室,直到你願意去病房休息。”
“...你?”醫院的陣仗太大了,顯然是有人特意知會過。
那位醫生看出他的疑惑,直接道:“是傅太太讓我照顧好你的。”
“......”
姚清?
他都忘了,傅家神通廣大,出了事怎麽可能瞞得過姚清的耳朵。
肖乃嶼無暇去多想姚清見到自己時會是什麽态度,他只知道傅家能動用最好的醫生,傅堯诤平安的概率就會大上數倍。
而這些保障,是自己怎麽努力都給不了的。
手術室的大門将這個冷調的空間一分為二,門內的人生死未蔔,門外的人,無聲地摩擦着手中帶血的戒指盒——他握着傅堯诤的右手懇求他活下去時,才發現這對戒指一直被這人緊緊抓在手心裏,即使失去意識了,也不曾松開。
求婚的戒指被他弄丢了,婚戒卻沒有丢。他打開,看見裏面的兩枚戒指還挨在一起,經歷過“生死”,居然沒有分開一絲一毫。
肖乃嶼用食指指腹摸了摸兩枚戒指,觸手冰涼,盒子上的血失去了溫度,也和這兩枚戒指一樣涼。
手術室的大門忽然開了,他合上盒子,起身極猛:“他怎麽樣了!?”
出來的是一位中年醫生,神色凝重:“病人身上有四塊鐵片,兩根鋼筋,我們能确認沒有捅破體內任何器官,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
肖乃嶼稍稍松了一口氣,又聽醫生大喘氣地說了一句:“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貫穿肩膀的那塊鐵片位置十分危險,加之他左手手背也有貫穿傷,左肩左手同時手術,風險極大,我需要告知你,一旦手術出現意外,輕則從左肩部位至左手手指處癱瘓,不排除截肢的可能,重則...因為紮穿肩膀的那塊的鐵片離心髒不過三厘米...可能危及生命。”
“......”
“哎!肖先生?!”一旁的護士及時扶了肖乃嶼一把,避免他軟倒在地。
肖乃嶼眼前黑了一陣,再緩過來,便見着“病危通知書”已經遞到自己眼前。
“你跟傅先生是什麽關系?”
“我...”
他答不上來,他和傅堯诤沒有領證沒有辦婚禮甚至還沒有交換婚戒,什麽都不是。
不,怎麽會什麽都不是呢?
這段關系的确定,從來只是缺自己的一個點頭而已。
肖乃嶼在黃昏的餘晖中拿出那枚婚戒,毫不猶豫地推入左手的無名指,沙啞而堅定地與醫生說:“我是他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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