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雞蛋撞石頭

不知道為什麽，季小北突然不想聽到言涼這兩個字，尤其是從言封的口中說出來，會讓她産生一種罪惡感，可是究竟是為什麽，她說不清道不明，也不想知道。

“嗯。”季小北敷衍應聲。

“他生病了。”言封的語氣漸漸加重，一步步試探着季小北的情緒。

季小北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她的大腿就被什麽重物猛地一擊，隔着牛仔褲并沒有造成什麽傷害，只是一陣酸麻，她險些跌倒，幸好及時抓住了言封的胳膊。

言封看出異樣，“你怎麽了？”

“後面一直有人在跟蹤我們。”季小北警惕起來，聲音壓低。

言封急匆匆往身後看了一眼，只見一個黑影迅速躲進了旁邊的巷子裏，他立刻看向季小北，“你知道是誰？”

季小北搖搖頭，拉着言封躲到一邊的巷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我們暫時不要說話。”

言封看着季小北微微探出頭去，腦海中立刻閃現出007的場景，他扯了扯她的衣服，季小北好似未察繼續探頭。

“你……”言封話還沒有說完，脖子就被季小北抱住，整個頭被她拉了下來，她的臉埋在言封的頸窩裏，水潤的唇輕輕擦過他的肌膚，心底一陣激蕩，兩只小胳膊纏在他的身上，心卻像是被什麽更奇怪的東西給纏住了，怎麽解也解不開。

一陣腳步聲傳來，季小北從言封的身上離開，身上的燥熱突然撤去言封反倒有些不适應。

季小北看向那人的背影，從腦海中開始搜尋，很快這個背影就與另一個人完美重合，她緩緩說出，“是楚秀。”

“楚秀？”言封回神，皺起眉頭。

“就是我們宿舍裏那個。”季小北揉了揉大腿，往巷外走，這個動作絲毫不差地落在了言封的眼底，他立馬追上去問，“你的腿怎麽了？”

季小北走到剛剛兩人站過的地方，視線停住，慢慢彎下身子撿起一塊鵝卵石，臉上風輕雲淡，“被這個東西砸的。”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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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手機給我。”季小北攤開手催促道。

“喔。”言封掏出手機遞給她，只見她沖着楚秀的背影咔咔咔照了幾張相，然後唇角絲毫不掩飾笑意，默默把言封的手機放進了自己的兜裏。

言封登時愣住，提醒道：“那是我的手機。”

“嗯，現在是我的了。”

言封眨眨眼，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平常牙尖嘴利現在卻變得啞口無言，張着嘴愣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去。

季小北笑笑，大大方方拍拍言封肩膀，“好了，又不是不給你，只是明天要借用一下，對了，你弄的那個錄音還在嗎？”

“什麽錄音？”言封問道。

“就是上次在宿舍錄的她們道歉啊。”

言封的頭轉向一邊，手摸了摸鼻梁，“沒有錄音，那是我吓唬她們的。”

那日威風凜凜的言醫生如今變成了人畜無害的小白兔，這落差會不會太大？

“好吧，你明天上午陪我去一趟畫室。”

言封蹙着眉，一臉認真，“明天上午不行，我和別人有約了。”

“別人？”季小北順勢問道，這家夥也有拒絕她的時候。

“嗯，別人。”言封着重強調了一下後兩個字，臉上再次挂起滿含深意的笑，好吧，他還是那只裝純的大灰狼。

“那下午有空吧。”

“應該有，看情況。”

季小北皺眉，“五一不是放假嗎？放假你也這麽忙？”

言封伸手慢慢将季小北的口罩摘下，笑容愈加清晰，“如果你不想我那麽忙，我可以為了你推掉一切。”

季小北再次怔神，好半晌才想起回複，“算了吧，你是醫生，多少人等着你救命呢。”

“誰說我要為了你辭掉工作，你想多了。”言封清爽的笑聲從季小北耳邊滑過，她呆呆看着言封自顧自地往前走，咬牙切齒，這貨為什麽越來越傲嬌了？

兩人并排前行，身後的影子相依相偎，一大一小，一高一矮。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對付她的，既然她有膽跟蹤就要有膽承受後果。”言封的話字字安穩落在季小北的心上，讓她感到心安。

“如果你真有錄音就好了，這樣就能攻守兼備了。”季小北聲音略有失望還有些底氣不足，似乎沒有了剛剛的堅定。

“像她這樣的人根本不需要錄音，她只不過是在別人的生命裏找尋存在感而已。”

“可是我的心裏總是感覺怪怪的，難道只是因為我睡了她好姐妹的床她就要這麽對付我嗎？”季小北捏着出汗的手心說道。

“你要相信你們女人的友誼很偉大。”言封認真地看向季小北。

季小北嘆了口氣，“我哪有朋友啊。”

話說完，她好像想起什麽似的，一拍額頭，一臉興奮，“對了，我和你說，今天我去公園畫畫，結果遇到了一個兔子人偶……”

“然後你和他做朋友了。”言封說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季小北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言封邊走邊踢着地上的一塊小石子，在寂靜的夜裏發出清脆的聲音。

“言封，我問你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嗯，你說。”

“我是不是很沒用，你不要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我不懂，我只是在想我結束了畫室的學習之後要做什麽，如果我手上有了武器，無論是陶伊然還是楚秀，他們都不敢欺負我了不是嗎？”季小北語氣認真，可是在言封的眼裏她卻像是個初出茅廬的孩子，一味地雞蛋撞石頭只會傷了自己。

“你想做什麽？”言封停在了醫學院的門口，紋絲不動，靜靜看着季小北被燈光映亮的臉頰。

“我想去我爸的公司。”

言封一怔，“你确定？”

季小北重重點點頭，“一直以來我都在想為什麽爸爸只留給我一張卡，卻把公司給了他們，歸根到底是他對我并沒有多少期待，可是正因為如此我就更想證明給他看，當初他的決定是錯的。”

言封眉宇微挑，“你做這個決定是因為你今天看到了你媽媽還是因為你有了新的朋友？”

季小北在聽到媽媽這個字眼時，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耐着性子笑了笑，“都不是。”

她沉默了兩秒鐘，擡起頭來，笑着轉過頭看向言封，“是因為你。”

言封愣住，一言不發。

笑容在季小北的臉上綻開，“是因為我欠了你很多錢啊，前後加起來也有好幾萬了，我不能一直麻煩你。”

“你要是想一直麻煩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多交點利息。”言封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道。

“你不是要帶我去你學校嗎？”季小北巧妙地将話題轉移，先言封一步往校園走，言封的眸子卻專注地落在她的背影上，腳步緩慢跟在她的身後。

季小北被門衛攔在了門外，她剛想求助身後的言封，就見他沖着門衛打了個響指，那個動作痞氣十足，可是被言封做出來卻是格外的幹淨簡潔，甚至透着一些帥氣。

“王叔，我是言封，您還在這兒啊？”言封言笑晏晏。

王叔愣了愣，随後好似恍然大悟，使勁拍了拍言封，“言封？好小子，畢業這麽多年也沒見你回來。”

王叔話未說完，視線就轉到了季小北身上，語氣中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暧昧的意味，“女朋友？”

“不是，是我妹妹。”言封緩緩說道，一旁的季小北被噎得不行，剛想着出口反駁，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定位自己的身份，只好恹恹不語。

“王叔，我先帶她進去轉轉，等以後有空再聊。”

“嗯，好，去吧。”王叔沒等言封轉身，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麽，言封專注地看着季小北，笑得詭異，然後笑着和王叔說了再見。

兩個人來到操場，有些小情侶借着昏暗不明的燈光做着一些羞人的事情，季小北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情侶，言封皺着眉頭，硬生生将她的頭扳了回來，語氣不悅，“你在看什麽？”

“看他們接吻啊。”季小北答得理直氣壯，臉不紅心不跳，反倒是言封一臉別扭。

言封不由分說地拉着季小北坐到不遠處的排椅上，然後就不說話了，這裏沒有路燈，身後的樹在夜風中瑟瑟作響，蟲鳴此起彼伏，月光幽靜，季小北看着生悶氣的言封，忽然低笑出了聲，“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言封語氣軟化了一些，否定的卻是幹脆利索，“不是。”

“那是因為什麽？”季小北人生頭一次踏進校園，對這裏的一切都是好奇的，當然也包括在這裏上過學的言封。

“因為你在看別的男人。”言封聲音小小的，與他的高大形成了十分強烈的對比。

季小北對他的這句話難得沒有産生反感，笑笑慢慢解釋，“因為我沒有上過……”她一頓，像是剛想起了什麽似的，繼續說道：“因為我沒有上過大學，所以對校園生活很好奇，你放心，他們在我眼裏和這些花花草草沒什麽區別。”

“那我呢？”言封認真的态度吓到了季小北，她登時無言，不知該作何回答，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慌亂，身後的樹影落在言封的臉上，模模糊糊影影綽綽，季小北的身後是無邊無際的陰，可他身後背着皎潔的月光，像是聖靈的存在，一下子那種詭異的想法又蹿上心頭，她不假思索将心中所想脫口而出，“言封，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