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回Z縣

季小北被言封推進車裏，正當他要轉身走開時，季小北忽然扯住了他的手腕，“你在生氣。”

“沒有。”言封語氣有些僵，明顯就是生氣的表現。

“才怪，你就是生氣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以後我不會闖禍了，如果我再闖禍你就罰我不準喝養樂多好不好？”季小北語氣極盡撒嬌意味。

言封的語氣卻是格外生硬，“放開！”

季小北知道言封的溫柔是有底線的，所以對于他生氣也并不覺得奇怪，只是鼻子還是有些酸酸的，“我不放！我絕對不放！我死都不會放！”

言封垂下眼睫，微微嘆了口氣，“你不放開我怎麽去給你買養樂多？”

季小北立刻露出蜜汁笑，松開言封，然後目光順着他的動作轉移，直到言封坐進車裏，她才收回視線，“還好你沒有生氣。”

“已經生過了，所以你應該慶幸。”

季小北攬過言封的胳膊，将頭慢慢靠到他的肩膀上，“這件事情讓我自己去解決好不好？也讓我保護你一次好不好？”

言封僅有的埋怨也都化為柔情，無奈地摸了摸季小北的腦袋，“真是敗給你了，我就知道你和那個什麽冬的計劃不會那麽順利，你要扳倒一座樓，也要考慮它的地基堅不堅固啊。”

季小北慢慢解釋完事情的過程，然後才起身去看言封的反應，發現他臉上平靜得很，看向季小北，“你要去找楚秀？你就那麽相信李迎冬？你不覺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嗎？”

連着三問，着實把季小北給問懵了。

“還有報紙一出，你在公司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這些後果你都沒有考慮過嗎？陳林是公司副總，他能坐到這個位子一定有他的手腕，而且他做的事情沒有敗露也肯定有理由，你覺得你觸及了他們的底線陶雪瓊還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

季小北愣怔，的确剛開始她并沒有想太多，她只知道這樣做就可以抱住林沛的工作甚至還能揭發陳林，可是她根本就沒有想到還會牽扯這麽多的人和事。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些事情應該交給警察去做，而不是你。”

“言封，這件事情會影響到你的工作嗎？”季小北小心翼翼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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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那張照片照得很模糊，不會有人認出那是我。”言封認真答道。

季小北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你相信我我會處理好的。”

言封的手摸向口袋，從裏面摸出一瓶養樂多扔給季小北，“快喝吧。”

“哪裏來的？”季小北喜滋滋地拿起養樂多。

“喝完了，我帶你回Z縣。”

季小北剛把細管戳進去，動作就停住，“回Z縣？”

“嗯，言涼回來了。”

每次回Z縣天氣都差到極點，整片天灰蒙蒙的，好似要沉下來一樣。

Z縣小路崎岖，言封的車沒有辦法開進去，他只好停在了村頭，然後才帶季小北進去。

上一次季小北沒能來Z縣，而這一次她卻是以言封女朋友的身份踏進這個他從小生活過的地方，這種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奇妙，也許是她并沒有在這種小村莊裏生活過，所以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奇的。

“你看過日出嗎？”季小北要看着不遠處青灰色的山頭問道。

“嗯，看過。”言封拉過季小北的手，輕輕握在手心裏。

“和誰啊？”

“小時候上學我們都要走好久，所以我們通常都會起來得很早，然後順着山走的話偶爾會瞥見。”言封笑着說。

“你上學的時候學習很好嗎？”季小北眼睛閃閃的，滿臉的好奇。

言封眯起眼睛，淡言，“你猜。”

季小北一撇嘴，“算了，當我沒問，真好，你說為什麽我爸要讓你娶我呢？”

言封寬慰一笑，“我也想知道，不過重點是我們現在在一起，不是嗎？至于原因，就交給上天吧。”

“那倒也是，對了，言涼……言涼他的情緒……”

“他的情緒不是很好。”言封的頭微微低了下去，眼裏有些自責。

季小北沉默了，在這件事情上她好像并沒有什麽發言權，相對而言她甚至于還是這件事情的助力者，正當她暗自懊惱的時候，言封突然一把攬住了季小北，随之撲面而來的是飛揚的塵土以及一聲疾馳聲。

季小北從言封的懷中透出去看，只見是一輛摩托飛快地閃過，言封急促的喘息回響在她的頭頂，她微微擡頭，“言封……”

言封好像受到什麽驚吓一樣，趕緊開始檢查季小北，“你沒事吧。”

季小北摸摸自己的腦袋，搖搖頭，“我沒事。”

一抹清瘦的身影忽而闖入視線，季小北側目而視，只見言涼立在不遠處，正緊緊盯着他們二人，目光中隐約含着怨憤。

季小北将身上的力量從言封懷抱中拿開，然後剛準備走向言涼，就看到言涼朝她笑了一下，然後就轉身走了。

“北北……”言封突然叫住了季小北，“北北，言涼……言涼的精神狀況不太好。”

季小北好似聽到了什麽噩耗一樣，瞪大了眼睛看向言封，一臉不相信的樣子，“什……什麽意思？”

言封擡眼望去，言涼的身子隐匿在揚起的黃沙之中，看起來缥缈無影，若隐若現，他眼睛一暗，“他受了刺激，不過具體的情況要把他帶回去做了檢查才會知道。”

季小北想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可是她根本就做不到，即便她現在已經不喜歡言涼了，可是明明幾個月前還好好的人，為什麽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北北。”言封輕喚了一聲季小北。

季小北緩緩擡頭，眼裏有淚光閃過，“言封，如果言涼……如果……”

“你放心，我是醫生，我可以治好他的，你相信我。”言封牽起季小北的手想給她一些安慰，可是他心頭卻燃起了一股異樣的火花，如果他把那件事情告訴季小北，季小北還會像現在這樣對他嗎？一切還會回到正軌嗎？

季小北心裏有好多話想說，可是全部和淚水哽在了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她再次體驗到了那種窒息的感覺，就好像魚兒沒了水一樣。

言封牽着她的手慢慢往家走，可是到了家門口卻發現言涼像個小孩子一樣倚在門口的歪脖子樹上，嘴裏念念叨叨的。

季小北眼眶微酸，她松開言封的手慢慢走了過去，可是言涼見了她卻好似見到鬼一樣，吓得立刻躲到了另一邊。

言封見到這一幕，眼底一痛，他走過去蹲在言涼面前，嘴裏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言涼竟然慢慢安定了下來，漸漸合上雙眼，好似沉沉睡去的嬰孩，眉眼間全是讓人心疼的稚氣。

“言封。”季小北開口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有些微啞，“他睡了嗎？”

“嗯，我把他背進屋，你幫我開門。”說話間言封就把言涼背了起來。

“哦，好。”季小北反應慢半拍，趕緊回身跑過去把門打開。

言封把言涼安置好以後，才開始走進廚房，詢問站在一旁的季小北，“你要吃什麽？”

季小北定定地看着言封，他眼裏明明有種隐忍的情緒，可是為什麽他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言封……”

“想吃皮蛋瘦肉粥嗎？上一次我沒有……”

“言封，你怪我嗎？”季小北突然打斷言封的話說道。

言封笑了笑，“不怪。”

一陣沉默後，季小北轉身進了房間去看言涼，言封則頓在原地，思考良久，才開始自行決定該吃什麽。

白菜炒雞蛋，西紅柿炒雞蛋，韭菜炒雞蛋，清一色的家常菜外加兩碗大米。

季小北看着面前的菜，遲遲不肯動筷，說真的，他情願言封罵她一頓也比這樣來得好受。

“你不餓？”言封看向季小北，臉上有些訝異。

“言封……”季小北瞥了一眼躺在炕上熟睡的言涼，再看了一眼沖着溫文而笑的言封，她鼻頭一酸，趕緊垂下眼睫，拿起了碗筷，“嗯，我很餓。”

季小北明白他的若無其事只是想讓自己少些自責，他的淡然處之只是想讓自己少些慌亂，他的溫暖笑意只是想讓她心裏舒坦，他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她而已，既然他都已經做了這麽多，季小北你還有什麽理由在這裏掉眼淚！

兩個人吃完飯以後，一起将碗筷洗好，言涼遲遲不肯從夢中醒來，言封從事先準備好的包裏拿出了鎮定劑，“前幾天我來見他的時候想帶他回S市，他怎麽都不肯，迫不得已才給他打針，言涼是個單純的孩子……”

言封的聲音已經哽咽，沒有再說下去。

季小北良久不語，靜靜地看着言封低着頭，眼淚吧嗒吧嗒落在言涼的手背上，這個男人是家裏的長子，從小到大他要擔的是她無法想象的重擔，她臉上的笑容總有一種寡淡意味，這種感覺和上一世的言涼太像太像了，所以季小北更加确信言封就是言涼，毫無疑問的确定。

言封搭上季小北的手臂，将頭靠在她的胳膊上，無聲抽噎着，每一聲細微的聲響都會撕扯着季小北的心。

“言封，以後你不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你還有言涼，他……他一定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