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開個房？

2011年6月11號，因為搶救無效，醫生宣告林寶宣告死亡，而在此之前的種種卻都已經烙印在了每個人的心裏，悲傷感慨無一不有。

言封站在林寶的病房裏，表情落寞，從醫這麽多年他不是沒有見過死亡，甚至說他都已經對這兩個字眼感到麻木了，可是當一個如此鮮活的生命闖入他的視線又再次被命運狠心帶走，他的心裏像是打了一個死結，怎麽都解不開，林寶的樂觀堅強像極了當初的季小北，像極了那個瘦小卻不甘向命運示弱的季小北。

“黎戈，林寶說過她想要看煙花。”

黎戈瞳孔縮緊，唇角緊緊抿着，好半晌才發出一些破碎的音節，“我還答應過她要帶她去吃全家桶。”

言封露出難以察覺的苦笑，從一旁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小本子，遞給黎戈，“你看一下吧。”

黎戈動作微止，他緩緩伸出手接過那個小本本，小心翼翼地翻開每一頁紙，每翻一頁他就會倒吸一口氣，高大的身形像是沒有了支撐一樣。

“2011年5月10日，今天是我住進醫院的第一天，奶奶說我生了很嚴重的病要來醫院，可是這裏的黎哥哥卻告訴我只是感冒而已，住幾天院就可以了，其實我知道也許很快我就再也吃不到奶奶做的飯了。”

“2011年5月12日，今天黎哥哥答應我要帶我去吃肯德基，大人們總是會這樣騙小孩子，黎哥哥好可憐，明知道林寶的病不會再好了。”

“2011年5月14日，今天我認識了封封哥哥，他告訴我奶奶過一段時間就會來看我的，可是我明明聽到他和黎哥哥說奶奶已經走了，我知道奶奶不是不要我，而是在另一個世界裏等着我，林寶很快就又可以見到奶奶了。”

“2011年5月20日，今天打了針，然後頭發都沒有了，以後再也不能纏着奶奶幫我紮小辮了。”

“2011年5月30日，黎哥哥最近好像喜歡上一個大姐姐，每次來看我都把她挂在嘴邊，黎哥哥真是好笨。”

“2011年6月1日，黎哥哥今天想帶我去吃肯德基的，可是我實在太累了，身上又好疼，林寶現在只想睡覺，只想去見奶奶。”

“2011年6月10日，封封哥哥和我講了北北姐姐的故事，北北姐姐真的好幸福，是不是林寶長大以後也會遇見一個王子，我想大概是不可能的，因為……”

故事停在了最後一頁，沒有結局，這是一個孩子最質樸的心聲，而對于言封和黎戈來說，這并不僅僅是一個孩子，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一種對他們的肯定。

“言封，你還記得我們在醫院實習時候的事情嗎？”黎戈隐去淚光，聲音四平八穩，可是胸腔裏卻窒悶得很。

言封繃着臉，聲音清晰穩重，“記得，怎麽會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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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們手忙腳亂，雖然在學校已經見過很多血腥場面了，可是真槍實彈上了戰場就不一樣了，沒有人能夠逃避死亡，當時我們跟的第一臺手術失敗了，一個孕婦就那樣活生生地在我們面前死去了，當我聽到心電監測儀停止運作的聲音時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下來了，我開始迷茫開始不安，開始考慮我為什麽要選擇醫生這個職業，當你開始厭倦你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那種無助是旁人難以體會的。”

言封目光清幽，恢複了往日的笑意，只不過更加寡淡了些，他的眼底似乎再次重現出那日的情形，他和黎戈第一次踏入醫學院做宣誓，至今歷歷在目。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當我步入神聖醫學學府的時刻，謹莊嚴宣誓:

我志願獻身醫學，熱愛祖國，忠于人民，恪守醫德，尊師守紀，刻苦鑽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發展。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着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黎戈左手握着林寶留下的日記本，目光堅定，他和言封對視一笑，共同舉起右手。

“值此就醫生職業之際，我莊嚴宣誓為服務于人類而獻身。我對施我以教的師友衷心感佩。我在行醫中一定要保持端莊和良心。我一定把病人的健康和生命放在一切的首位。病人吐露的一切秘密，我一定嚴加信守，決不洩露。我一定要保持醫生職業的榮譽作高尚的傳統。我待同事親如弟兄。我決不讓我對病人的義務受到種族、宗教、國籍、政黨和政治或社會地位等方面的考慮的幹擾。對于人的生命，自其妊娠開始，就保持最高度的尊重。即使在威脅之下，我也決不用我的知識作悖逆人道規儀之事。我出自內心以榮譽保證履行以上諾言。”

沒齒難忘的誓言如同釘子一樣早就深深打在了心牆上，無論是言封黎戈還是其他的醫生，在面對病人時他們都有着同等的原則與信念，那就是減輕他們的痛苦。

“言封，我知道你對待工作的認真以及摯愛，所以我想說……你不該為了一個女人而将其荒廢，她媽媽又來找你了吧？”黎戈将話題無縫轉移。

言封笑了笑，“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啰嗦了，像個女人。”

“我是為你好，還有你的身體……”

言封臉色驟變，語氣嚴肅，“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好，我也不多說了，反正你自己看着辦，到時候後悔的是你自己。”

“黎戈，你并不知道錯過她才是我最後悔的事情。”

言封慢慢往家走，身心俱疲，剛走進小區就一眼瞥見站在樓底的季小北，只見她披着一個小薄衫百無聊賴地在樓下轉來轉去。

他快步走過去，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你怎麽在外面？萬一着涼了怎麽辦？你不是還來着那個嗎？”

季小北笑意正濃，她伸出手去環抱住言封，将臉貼在他的胸膛，“我在等你啊，小區停電了，樓道裏特別黑，我不想讓你一個人走那麽黑的路。”

言封鼻頭一酸，心頭落寞淡去，他牽起季小北的手，“好了，我們一起回去。”

季小北重重地點點頭，“嗯。”

樓道裏果真漆黑一片，在二樓聚集了幾戶人，拿着手電筒在探讨着眼下的情形，季小北往上走的時候偷偷聽了幾句，好像是說什麽人把小區的電路給弄壞了。

她不自覺地握緊言封的手，身子和他挨得很近，“言封，你說會不會是小區裏混進了什麽壞人？”

“嗯，我就是壞人，你害怕嗎？”

“……無聊。”

“沒辦法，随你。”

言封在門口停下，從口袋中摸索着鑰匙，可是他動作忽然停住，然後扭頭看向季小北。

“怎麽了？”季小北問道。

“北北，我把鑰匙落在家裏了。”

季小北撇撇嘴，一臉的呆滞，半晌才小聲說道：“我好像也沒帶。”

“那……”言封吞吞吐吐也沒能将後面的字說出來，眼下的情形貌似只有一條出路了，那就是……

“要不……我們開個房？”季小北沒頭沒腦地說道。

言封對于季小北的話是有幾分驚訝的，可是畢竟他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這個話題并不算是禁忌，可是他還是忘記了回答，耳邊似乎有輕輕的風聲拂過一般。

季小北不着痕跡地再次牽起言封的手，對于他的沉默她更覺尴尬，不得已才小聲提醒着，“言封……”

言封清俊柔和的臉上帶了些憐愛，他抿唇說道：“你知道你說那個的意思嗎？”

季小北耷拉下眼皮，“知道，第一，我們都成年了，第二，我們關系正常，第三……”

言封沒有聽完季小北的話，直接捧起她的臉頰，在她的唇上烙印下專屬于他的溫度與痕跡，而後許久才松開她，撩人的聲音從季小北耳端穿過，“北北，為我生個孩子吧。”

兩人在路邊攔了出租車準備奔赴酒店，一路上，季小北的心跳聲清晰可聞，言封卻冷靜得很，這讓她心底有些不爽，她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剛打了沒幾個字就被言封一手按住了，“你想問什麽就直接問，發什麽微信？”

季小北臉徹底紅透了天，趕緊把手機關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沒有什麽想問的。”

言封将身子往她那邊靠了靠，故意逗她，“我是第一次，你呢？”

言封話音剛落，出租車師傅就爆出一聲低笑，季小北真的是想找個地洞立刻就鑽進去，扭捏着，“你不要再說了。”

“說什麽？”言封這次沒有光明正大地說，而是靠在季小北的耳朵上輕輕地說。

“你不要靠我那麽近。”季小北整個人就像一只燙熟的蝦子一樣，體溫驟然上升，果然荷爾蒙分泌過多是會讓人變蠢的。

是嗎？可是等一下我們可能會靠得更近不是嗎？”言封話語暧昧不明，就連季小北腦海中都不自覺地開始腦補畫面，果然，講葷話女人永遠比不過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