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事情還要從聶蘭打不通葉鶴銘的電話開始說起。

那天和葉鶴銘打完電話之後聶蘭覺得有些不對勁,趕緊叫人查了一下虞菡現在的位置, 然後叫人給虞菡的車子上安裝了追蹤器。

她總覺得葉鶴銘對虞菡下手不夠狠, 可是自己被他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若是公然忤逆他,到時候自己怕是沒有好果子吃。

安裝好定位軟件之後聶蘭心裏才稍微放心一點, 下午她去找雷天量談判了, 對于她開出的條件, 雷天量覺得有些不值, 但還是答應了,但是卻沒說究竟什麽時候會兌現。

對于聶蘭這種女子雷天量其實是很瞧不起的,什麽都不是的東西還敢把自己的價格擡這麽高,憑什麽?

而且忙活了好久的事情就這麽黃了,還被自己的岳父抓到了小把柄,雷天量心裏又怎麽會不氣。

但是他好歹也在官場上油了這麽多年,聶蘭又怎麽會是他的對手。

就這樣過了将近一月,聶蘭也逐漸被逼到了極限。

葉鶴銘的電話一直顯示關機, 她又不能去檢察院找她, 雷天量扔給她幾萬塊錢就不肯再見她,就連他之前的居所外面也是一層層的保镖。

聶蘭在想她究竟是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如果當年不是虞菡那樣讓她下不來臺,她的成績是不是就不會下滑,也不會從重點班調到普通班去了?

有的時候人的恨意來的突然,會把現在絕境的一切緣由都怪在一個她極為憎恨的人身上,于是虞菡就這樣成為了聶蘭的目标。

她反正已經一無所有了, 臉過幾年也不能看了,為什麽虞菡就能幸福美滿呢?

聶蘭和以前的同學還有幾個在聯系的,聽他們說虞菡馬上就要結婚了,結婚的那個男人也十分多金帥氣,她就想起了當初在見到虞菡的那一瞬間。

她高傲美麗,身邊的那個男人也是成熟迷人,一看就知他們倆是一對。

聶蘭就像是一直老鼠,在陰暗的下水道生存,還想讓他們也變成和她一樣。

手上一直有虞菡車子的定位,聶蘭這段時間一直盯着,看見定位器裏的小紅點終于動了起來,聶蘭露出了一個有些喪心病狂的微笑。

她開車一直跟在虞菡不遠處,一直看着她的定位,等她從公墓離開才從另一個路口轉過來,看見虞菡的車子之後急速撞了上去。

聶蘭笑得瘋狂,而虞菡在被車撞到的一瞬間受了傷,雖然車子裏彈出了安全氣囊,但卻因為受到撞擊立馬暈了過去,窗戶的碎片還劃傷了虞菡。

葉鶴銘的車子原本一直跟在虞菡後面,虞菡的車子突然被撞,他的車子也無法立馬就停下來,就這樣又撞上了聶蘭的車,車子被迫停下之後葉鶴銘的頭受了傷,等他從窗戶裏往外看的時候,看見了從另一端下車的聶蘭。

聶蘭現在還是喪心病狂的,她手上拿着一把小刀,下車之後走到虞菡車旁,開了車門把她從車子裏面拖了出來。

“你馬上就要死了……”聶蘭剛才被葉鶴銘撞了那麽一下其實肋骨還是疼的,但是在她舉刀的那一刻卻被人給打開了。

虞菡癱倒在地上肩膀都是血,葉鶴銘把聶蘭踢到了一邊,把刀子給搶了過來。

此時紀燃一直派在虞菡身邊的保镖終于出來了,他們分工很明确,有的趕緊查看虞菡的傷勢,有的打電話叫救護車,也有給陳鴻打電話的。

聶蘭在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趕緊跑了,她的車子原本就損傷的不嚴重,有幾個保镖趕緊開車追她。

葉鶴銘這一路都不放心,他跟着他們去了醫院,看見虞菡昏迷不醒的樣子他心裏有些抽疼,但是來不及他多想,在見到陸長淵之後他對他說的那些話更像是一枚重磅炸.彈,砸在葉鶴銘的心裏,讓他沒有了思考的能力。

陸長淵其實是仁慈的,他其實給過葉鶴銘很多次機會了,如果葉鶴銘不搞這些幺蛾子,或許還不會像現在這樣。

虞菡身上的傷口被包紮好,醫生為她全面檢查了一邊,除了手臂上幾個很大的被玻璃劃傷的創口,以及脊椎有些錯位但沒有壓迫到神經,身體器官都沒什麽問題,孩子也保住了。

陸長淵在解決完聶蘭之後渾身的氣場一直都很陰沉,聽完醫生的話之後他才像是稍微放心了一些。

看着虞菡躺在病床上虛弱的樣子,陸長淵眼圈有些紅:“對不起,沒照顧好你……”

紀燃和陳鴻站在病房外面,紀燃嘴角有些淤青,陳鴻看了小聲道:“你怎麽了,嘴角。”

他們倆離病房遠了些,在走廊的窗戶旁邊,紀燃回頭又看了一眼,才道:“被陸總打的,沒什麽大事。”

陳鴻顯然是有些驚訝,他從來就沒見過陸長淵打人,所以沒辦法想象出那樣的場景。

“沒事,是我辦事不利,而且嘴碎……”

想到這裏紀燃就嘆氣,他覺得就算是嘴碎也要嘴碎得高級一點,當初他就應該告訴虞菡葉鶴銘的身份的,否則也不會有現在這一出了,虞菡在知道葉鶴銘身份之後驚慌,所以沒有看見朝她而來的車輛。

雖然虞菡車禍這件事和紀燃确實是沒什麽關系,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自責了起來。

其實最後悔的那個人是陸長淵,他覺得自己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虞菡能自己一個人出行。

陳鴻也算是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他問:“那個女人怎麽樣了。”

他問的自然就是聶蘭,紀燃往周圍看了一眼,确認沒人了之後才對陳鴻道:“已經差不多了,但是不至于要命,陸總還是很仁慈的。”

陸長淵确實很仁慈,聶蘭現在也頂多就是半死不活,陸長淵下手極其內行而且穩準狠,聶蘭身上的傷口都不會要到她的性命,卻會讓她終身殘疾。

晚上陸長淵接到了虞右清的電話,虞右清那邊的聲音很顯然是帶着怒氣的,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問:“陸長淵,你究竟都做了什麽好事?那個女人半死不活,現在連話都說不了了,這樣子你要讓她怎麽認罪?”

陸長淵眸子裏的光很冷,但是他卻很溫柔的撫摸着虞菡的發,他道:“爸,您就當我任性一回了吧,她傷了虞菡,我不能忍。”

“那你下手也太狠了,随便一看都能見着骨頭!刀子鞭子甚至還有老虎鉗,你要是弄出人命了我可保不了你!”

虞右清很少有這麽激動的時候,他雖然也很想把汪娜蘭撕了,但是至少還尚存着幾絲理智,這件事完全可以等到平息之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掉,又何必要像現在這樣弄得如此複雜。

“不會的爸,葉鶴銘那邊過幾天我會遞交材料,檢察院那邊還希望您能幫我點一點,他們都傷了虞菡。”

虞右清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沒好氣的道:“你好好照顧菡菡。”

電話挂斷,陸長淵把手機放在一邊,他看着虞菡,臉上是缱绻的笑意,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淬了毒一般:“她不會死的,我還要她活着向你賠罪,所以頂多就是挨着五髒的位置入了一寸,其他位置入了三寸而已,我也要讓她感受一下失血過多是什麽滋味。”

虞菡依然沒有反應,陸長淵起身在她額頭吻了一下:“你早點好起來,我要告訴你你懷了我們的孩子這件事,你不是還要當我的新娘嗎?早點醒過來吧。”

這一周陸長淵是真的把自己的工作都推了,陳鴻現在時刻戰鬥在一線,為陸長淵擋着各種事。

雲正青知道虞菡發生車禍之後,想了想還是重新回去上課了,學生們知道虞菡出事了都很關心,但是卻不知道虞菡在哪家醫院和病房,探病也變成了想想而已。

虞菡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白色的天花板,她腦子仿佛停頓了一樣。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陸長淵已經握住了她的手,在虞菡身邊道:“你醒了,頭暈麽?”

虞菡的眼睛是半睜着,她模模糊糊看着陸長淵,唇微微張了張,問:“你怎麽,胡子都不刮,不好看了……”

陸長淵這幾天都待在虞菡身邊寸步不離,現在看上去還真是有些滄桑了。

他無奈的一笑,對虞菡道:“我現在去刮胡子,你別嫌棄我。”

虞菡“嗯”了一聲,腦子裏的記憶呼嘯而來,身上的疼痛也一并傳來,她微微張了唇,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出了車禍。

陸長淵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看起來比之前要幹淨了很多,虞菡看見他後問:“我手臂好痛啊。”

“你出了車禍,沒印象了?”陸長淵摁了一下虞菡床頭的病房呼叫按鈕。

虞菡搖頭:“沒印象,對了,葉鶴銘……”

陸長淵給虞菡倒了一杯溫水,虞菡喝了兩口,他道:“是汪娜蘭撞的你,車禍的時候葉鶴銘在你身後。”

虞菡瞬間就皺了眉頭:“是他們聯合起來要害我的?”

“你也可以這麽認為。”反正他們兩個都脫不了幹系。

醫生進來之後又為虞菡做了檢查,虞菡聽到醫生說她肚子裏的寶寶現在也很健康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傻了一樣,直直的盯着一聲看,然後轉頭又看着陸長淵。

陸長淵摸了摸她的腦袋,語氣寵溺:“你有孩子了,一個月了,自己沒感覺嗎?”

虞菡眨了眨眼,現在還有些迷茫的樣子,她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像是想到什麽,表情突然變得有些難過和低落。

“懷孩子了那婚禮怎麽辦呀,我手上的傷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好,到時候肯定很醜,早知道那天下午我就不出去了……”虞菡說完之後還沒忍住哭了出來,陸長淵在旁邊連忙安慰她,可是她的眼淚怎麽止也止不住。

“乖,不哭了,沒說懷孩子不能結婚啊,不是一開始就訂好了是你生日那天嗎?婚紗本來也是長袖婚紗,到時候再披一件披風,不會有人看見,而且你手上的傷我會叫人來好好治,不讓你留疤的。”

虞菡眼角還挂着一滴淚,她擡起沒受傷的那只手摸了摸肚子,感覺還有些神奇和不敢相信。

這裏就這樣安靜的孕育着一個小生命嗎?

陸長淵拿手帕給虞菡擦了擦淚,虞菡的眼睫還濕着,那雙顏色稍微有些淺的眼睛就像是琉璃一樣,看着有些楚楚可憐:“沒想到這麽快就有孩子了,原本還以為能和你再過久一點二人世界。”

“以後也可以,不是說有了孩子你就要一心撲在孩子身上的,沒有那個必要。”

虞菡突然笑了笑,很是誠實的道:“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孩子,覺得好累,但是因為你,又想要一個孩子。”

“我明白。”陸長淵了然一笑,虞菡這個年齡肯定是想再多玩兩年再生孩子的,現在這樣無非是因為陸長淵的年齡,孩子生下來那陸長淵也算是老來子了。

虞菡醒來後沒多久又困了,陸長淵叫人送些吃的過來之後見虞菡睡着了,他自己吃了一點之後離開病房給紀燃打了個電話。

“那邊處理的怎麽樣了。”

“已經被逮捕了,仕途算是毀了,汪也認了罪。”

陸長淵“嗯”了一聲,聽起來像是很滿意,“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趙局長去做吧,我們不用管了。”

虞菡這一覺醒來之後已經到了晚上,她這次醒來精神十分不錯,陸長淵一直陪着她吃了東西才放心叫人把那些飯菜收走。

“我記得在出車禍之前我給你打過一個電話,那次我們說了要好好談談的,你現在困嗎?”

虞菡問這話的時候小心翼翼,因為她在心裏想了很久才發現自己和陸長淵貿然說了她知道蔡曉蔓究竟是誰這件事,她怕陸長淵怪她。

其實在這之前陸長淵已經徹底問過了紀燃,紀燃說在很多年前他其實就已經告訴過虞菡他和蔡曉蔓之間的事情了。

這讓陸長淵是又驚訝又憤怒,沒忍住打了紀燃一拳,紀燃也默默的受了。

那是陸長淵心裏深處的黑暗,他一直都沒敢告訴虞菡,可是卻沒想到虞菡在那麽多年前就已經知道了。

而且……還那樣锲而不舍的愛着他。

“嗯,關于蔡曉蔓是葉鶴銘母親這件事,我其實早就知道了,但是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和你說過那一段事情,所以叮囑紀燃什麽都不要告訴你。”

虞菡半靠着身後的軟枕,表情有些歉疚:“對不起,我那時候對你很好奇所以沒有忍住侵犯了你的隐私,你可以怪我。”

陸長淵聽完虞菡的話之後擡頭,眼中劃過一絲不可置信,他連忙道:“你不用道歉,對不起你的人是我,一直藏着那麽多事不告訴你,還想着要一直瞞下去……”

虞菡伸出手握住陸長淵的大掌,輕輕揉了揉。

這個男人就算是骨頭也硬得很,曾經的他像是一座孤僻的島嶼,寸草不生拒人千裏,每一寸都是冰冷寒涼,似乎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防備。

但是現在的他在虞菡面前,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男子。

他的眼裏終于沒有了蒼涼和荒蕪,是虞菡點燃了他,揭開了他另外一幅面貌。

他也有這樣喜愛一個人的時候。

“你可能很好奇為什麽我知道那些事之後還要那樣義無反顧的愛你。你知道嗎,十八歲的時候我姐姐問我,到底喜不喜歡你,我回答她說我對你已經不僅是喜歡了,是愛。

你看起來那麽孤獨,而我想要去溫暖你,哪怕是飛蛾撲火,我也在所不惜。

有很多人覺得我傻,我也覺得自己傻。可是一看見你,我好像什麽都忘了,只想跟着你再久一點,讓你再多看我一眼。”

窗戶只拉了一半,窗外的縷縷月光滲透進來,陸長淵笑得如水般溫和,他道:“虞菡,我很多年前就開始愛着你了,只可惜我不懂愛情所以耽誤了你這麽多年,其實一直離不開你的那個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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