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家庭

分手嗎?

舍不得。

可不分手?

他寧靜的生活将被打亂,到時候,她能經受住他複雜的家庭背景和沉重的人生故事嗎?

郝運萊憂心忡忡,等奇葩弟弟吃飽喝足離開後,向她稍稍透露自己家裏的情況:“星默啊,我家比較封建。”

徐星默坐在副駕駛位上,一邊補妝,一邊問:“有多封建?”

“想象不到的封建。”

“你舉個例子看看?”

“供養着一些神婆、黃大仙。”

神婆?

黃大仙?

好像農村人信這個多點?

徐星默知道他是農村出身,以為他是自卑了,便把化妝品放回包裏,認真道:“萊萊啊,總有些地方是科學暫時到達不了的。你放心,随着社會文明的發展,你的家人會轉變的。我呢,不會因你家人這點小封建,就戴上有色眼鏡的。”

她真的好體貼啊。

真不愧弟弟所說的,人間真善美的代表。

郝運萊感動了,又嘗試着問:“如果我的家人……中了太深的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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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意思?”

徐星默微側着腦袋,眨眼笑問:“舉個例子?”

于是,郝運萊便小心翼翼舉例子了:“我爸媽結婚的時候,好些年沒生養。後來,我媽聽了神婆的話,從外鄉抱了個小女孩,就是我弟說的娟子姐。第二年,我就出生了。”

徐星默:“……”

這算中什麽毒?

她淡然一笑,給他分析:“這個應該是家裏有小孩氣息,會招來小孩吧?我也聽說過類似的事跡,不知道什麽原因,确實神乎乎的。反正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在我接受範圍之內。”

“那就好。”

郝運萊聽她這麽說,稍放下了心,小聲道:“聽他們的意思是,娟子姐很有福氣。”

徐星默點頭:“我也覺得有福氣,估計是跟你們家有緣分,然後呢?”

她期待聽一些勁爆的事。

最好跟他們發家致富的故事有關。

郝運萊似乎感覺到了她這種期待感,徐徐說了:“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家裏承包了一塊魚塘,後來政府建大壩,給了好些錢補償。”

變相的拆二代嘛。

老天賞福氣。

她點點頭,一臉微笑地問他:“嗯,你說過,這哪裏不對了?”

“很不對。”

郝運萊嘆氣:“那是發生在我8歲的時候,當時,我媽聽信神婆的話,說是那條河招財,我媽才包了下來。”

又是神婆。

這個神婆似乎挺神的。

她聽得津津有味,催促道:“你繼續,多說點關于神婆的事。”

郝運萊:“……”

這是當奇幻故事聽了?

他無奈一笑:“星默啊,接下來會很可怕的。”

徐星默拍拍胸脯,豪爽一笑:“沒事,盡管說,我膽子大着呢。”

郝運萊見此,将信将疑道:“那你害怕了,就說啊,我及時剎車。”

“行。別墨跡了,快說吧。”

“隔年,我媽生了一場大病,久治不愈……”

他說着,俊臉有些變色:“後來神婆來了,讓我媽準備個自己的牌位,燒香拜佛供着,騙過地府的陰差就沒事了。”

就這樣?

可怕?

徐星默翻了個白眼:“還有嗎?然後呢?你媽好了沒?”

郝運萊震驚了:“你不害怕?”

“怕什麽啊?電視裏都演過的。”

“可那是電視啊。我說的是現實。”

徐星默反應過來,撓撓頭笑了:“哦,也是,你身臨其境過。不一樣的。不好意思。我應該感同身受。”

郝運萊:“……”

這個是重點嗎?

他覺得她應該害怕,便給她描述:“你想象下,一間佛堂,陰森森的,忽然,一陣陰風吹來,伴着暗沉的木魚聲,吹亂了門窗上貼着的各種符咒。多可怕?”

不可怕。

真的不可怕。

徐星默皺眉看他一眼,奇怪了:“之前沒覺得你膽小啊?你是小時候鬼電影看多了吧?”

果然,多了解,就會多幻滅。

無所不能的外賣小哥哥竟然還怕這些。

郝運萊覺得自己被小瞧了,有點不好意思,但又強辯道:“我不怕,我是怕你害怕。我弟弟來了,用不了多久,我爸媽肯定要來,然後,我媽就會帶着神婆來,知道了你的存在,她們會給你看手相、看面相,看八字,反正能看的都看一遍,你不覺得害怕?”

害怕了。

害怕中透着點小期待。

如果神婆真有點小能力,拜托,把她送回原世界吧?

今天依舊是想回家的一天吶。

郝運萊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頹喪地抱着腦袋:“星默,我一想到這些就頭痛。好可怕。我躲了七八年了,我寧靜的生活啊一夕間全破碎了……”

好想逃離這一切。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眼睛裏閃着亮光:“星默,我們換個城市送外賣吧?”

徐星默:“……”

至于嗎?

因了家人到來,竟然害怕得要換個地方?

人家因一個人愛上一個城市,他是因一個人放棄一個城市。

啧啧,差距啊!

“冷靜。郝運萊,你冷靜點。”

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逃避不是辦法。他們怎麽也是你爸媽,你這麽做,會寒了他們的心的,也讓你變得好沒責任心。”

郝運萊唉聲嘆氣:“星默,你不懂。”

“那你說點我懂的吧?”

“你想懂什麽?”

“你媽好了沒?”

“好了,身體倍兒健康,感覺是神婆接班人了。”

這個似乎可怕了些。

也似乎有趣了些。

徐星默委婉打聽:“怎麽是神婆接班人了?”

郝運萊提起這個來精神了,一件件說:“你聽啊,我媽好了之後,忽然要搬進縣城裏去住,那時候我們家裏因魚塘賠款有些錢,她就想要做些生意,看中了一片荒山,說是種些果樹,可你知道嗎?那山都是石頭啊,怎麽種果樹?花了好些人力物力,果樹大片大片的死……”

“後來呢?賠錢了?”亻安/亻安/suixintui

她眼裏盡是憂心,郝運萊擺手搖頭:“沒,我媽不信邪,找人研究山上的土質,結果勘測出了稀有的礦石,政府收歸國有,賠了好些錢,又獎勵了好些錢。”

徐星默:“……”

變相的拆遷致富之家。

她羨慕了,又問:“還有嗎?”

“有啊。”

郝運萊回憶道:“大概在我十四歲的時候,我們家搬進了市裏,但我媽這人事兒多,說是市裏環境不好,噪音,還不能養雞養鴨養鵝,非要住郊區,她有錢啊,放銀行還覺得不安全,就都用來買地了。結果你知道的。現在那是一片豪華度假村+旅游勝地。”

那肯定老賺錢了。

徐星默羨慕妒忌恨,還豎起大拇指贊道:“媽這個眼光好啊,未蔔先知,哪裏是神婆接班人啊,媽妥妥的財神爺啊。”

郝運萊:“……”

一種不好的預感。

感覺他避之不及的神婆媽要多了一個腦殘粉啊。

腦殘粉徐星默對未來的婆婆充滿了興趣,追問道:“媽她現在做什麽?有搞投資嗎?有沒有組織神婆交流會?能加我一個嗎?”

郝運萊:“……”

有點吃醋是怎麽回事?

他皺起眉問:“你怎麽不問問我呢?”

徐星默頓時轉移目标,眨着亮晶晶的狐貍眼,甜美一笑:“正想問呢,你可是神婆之子,離家出走都幹什麽了?”

她目光灼亮,照得郝運萊不敢多看。

他不自然地轉開視線,低調說:“也沒幹什麽,就受不了家庭的氛圍,離家出走,來了申市生活。”

“一個人?”

“嗯。”

“做什麽?”

“送外賣啊。”

“一直送外賣?”

“對。虧了這個工作,讓我找到了自己。”

郝運萊說到這裏,突然情緒高昂起來:“你知道嗎?申市第一家提供外賣服務的餐館是我創立的。現在,長平區那片兒的餐館七成在我名下。我還買了好幾處房子,準備建立一個外賣王國。可惜,現在要拆遷了。”

最後一句,語氣充滿了惋惜和惆悵。

徐星默:“……”

呵呵。

似乎哪裏不對。

如果他擁有那麽多家餐館和房子,一旦拆遷,那錢刷刷的不比他的外賣王國來的多、來的快?

然後,他還在這裏長籲短嘆的,是不是有點欠削?

容她先緩兩口氣:“萊萊啊,所以你也買了長平區不少的地?”

“是啊。我不該買的。”

郝運萊點了頭,接了話,又嘆氣:“唉~,人生艱難啊,不能拆啊。”

人艱不拆,是這麽用的嗎?

徐星默:“……”

她聽了他的話,終于明白了,什麽叫彼之蜜糖,汝之砒/霜。

但人生第一次莫名生出一種錘爆他人腦袋的想法。

淡定。[宮*重*號:侒*侒*随*心*推]

她要淡定。

拆遷致富的人那麽多,他也不過是其中一個。

沒什麽的。

她也很有錢的。

存款96萬吶。

可是,為什麽心頭響起了一陣《涼涼》?

她談個外賣小哥男友都是拆二代,行了,可以期待分手費了。

系統也是這麽個意思:“這年頭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厲害了,我的宿主,你下次找流浪漢談戀愛,我都不會多說一句的。”

徐星默:“……”

她驀然想起了那個精神有點問題的流浪漢,似乎也很有錢的。

确定了,她生活在一個大佬圍繞的世界裏。

只有她最窮。

嗚嗚,好怕,要回家。

她呼了兩口氣,壓下動蕩的情緒,讓他開車:“走吧,我要回家。”

郝運萊見她臉色不對,小聲詢問:“星默,你還好嗎?我這麽複雜的家庭背景和沉重的人生故事,你是不是……有點經受不住?”

徐星默有點不理解:“經受不住是什麽意思?”

她心理承受能力那麽弱的嗎?

“我不忍心看你扛着這樣巨大的壓力。”

如果巨額拆遷款是壓力的話,這樣的壓力可以來的再猛烈些。

不過,徐星默感覺到了一絲詭異:“我扛不住,你要和我分手嗎?”

郝運萊點頭:“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會尊重。”

徐星默:“……”

這什麽跟什麽?

她說什麽了,突然要分手?

徐星默震驚地看着他:“郝運萊,冷靜點,你是被家人的到來,刺激瘋了嗎?”

郝運萊是有點瘋了。

弟弟郝財氣的到來讓他意識到,一個人永遠擺脫不了原身家庭的禁锢。

作為“神婆”之子,他一直承受着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財富和運氣。

得到什麽,就會失去什麽。

他一直在做着準備。

雖然心裏會痛。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沉聲道:“星默,我很喜歡你,所以,才不忍心你跟着我受苦。”

“我跟着你哪裏受苦了?”

徐星默不太理解他這個思維邏輯,忖度了:“郝運萊,你跟我說時候,你是不是覺得長平區要拆遷了,怕我繼承你的億萬拆遷款啊?”

“怎麽可能?”

“那就不分手!”

“我擔心你受苦。”

“我什麽時候受苦了?”

“因為我爸媽要來了,他們真的很可怕。”

此刻,郝運萊的腦袋裏閃過陰森森的佛堂,念着咒語的神婆以及貼滿符咒的門窗。他打了個寒戰,手腳冰涼,牙齒打顫:“星默啊,我們離開這裏吧?換個城市送外賣,好不好?”

徐星默不回答,蹙眉看他蒼白的臉色、戰栗的身體。

怎麽感覺精神不太對?

她握住他冰涼的手指,察覺到了些許蹊跷。

按理說,一個成年男人提到父母不會這麽害怕,甚至達到了聞風而逃的地步。

除非父母對他做了什麽,使他産生了極大的陰影。

可會是什麽呢?

再好奇,這時候也不能問了。

徐星默轉了話題:“我們改天再談吧。現在,我累了,想回家了。”

郝運萊到底還有些理智,點了頭,開車送她回家。

家不是豪華冰冷的別墅,而是溫馨熱鬧的公寓。

她穿來書裏,沒有親人,朋友不多,所以,便一直住在這裏。

虞小漁在房間裏寫稿子。

葉希允不在,發去詢問短信,說是在外搞電影宣傳。

她沒什麽事,見客廳有點亂,便動手打掃了。然後,又跑去卧室,整理了下房間。因了出了汗,又去泡個澡,敷一會面膜,然後,又沒什麽事,就在床上躺屍。

好無聊啊。

系統在她的無聊中,出聲了:“宿主,覺得無聊的話,我們聊聊天啊。比如,讨論下,你這次分手,可以拿到多少分手費。嘻嘻,一提到這個,我好像比你還激動吶。”

徐星默:“……”

她一點都不激動,也不感興趣。不過,聽他這麽說,又想起郝運萊的古怪來。他好像特別怕他的父母,為什麽呢?郝財氣會不會知道一些?

想着,她給郝財氣打電話。

這電話還是警局備案時,他順便讓她記下的。

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可她慶幸的太早了,沒有人接聽。

她覺得他可能有事,過了會,又打了一次,還是沒有人接聽。

等第二天,打通了,才知道事情不好了。

感謝支持。

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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