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二更)

李都濟跟随母親來寺裏祈福, 也沒料到如此巧合撞見顧盼,心中百般滋味, 嘴不饒人, 一如既往, 開口說出的話沒有一個字是好聽的。

其實幾個月之前,他同顧舒懷解除婚約,心裏面并沒有想象中難受,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明明這些年來他所愛所珍惜的女子,就該是如顧舒懷一般澄澈文靜的乖乖女,可似乎并非如此。

李都濟幽幽眸光死盯着顧盼這張豔麗絕美的臉龐, 她的臉只有他手掌一樣大小, 膚色白皙, 唇抹紅脂。

懷了孩子後她的臉圓潤了一圈,氣色紅潤,本以為她懷孕後能收斂嚣張氣焰,不曾想這人說話的語氣還是和從前沒多大區別, 驕縱自滿,目中無人。

如今李都濟對她卻說不出更尖銳的話, 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他會接連夢見顧盼好幾回, 夢裏面都還是一些難以啓齒的內容。

冷眼看了她半晌,李都濟不痛不癢丢下一句話,“真不知道你的底氣從何而來, 不過有一點你倒是可以放心,我沒有那麽無聊去鐘硯面前告你的狀,你好自為之。”

院中光線明亮,顧盼大半張臉都暴露在陽光之下,鼻尖粉嫩,漆黑的眼珠幹淨澄明,身材纖弱,腰身恰到好處,她穿着湖藍色衣裙,看人時仰着下巴,好像天生高人一等,盛氣淩人的模樣也不影響她的漂亮。

顧盼都不知道李都濟為什麽這麽喜歡找她吵架,“我的事不用你來操心。”

李都濟看了看她,嘲諷道:“果然是沒讀過書的人,連話都聽不懂,我方才那句話有擔心你的意思嗎?顧六小姐莫非真以為自己美貌過人,天下男人都該為你傾心?你這未免也太過自作多情。”

“李都濟。”顧盼看着他,問:“既然看我不順眼,那又何必湊上來同我說話,這樣你不痛快我也不痛快。”

她的臉頰被太陽曬的微紅,額頭冒着細膩汗珠,話音落地,便轉身要走。

鬼使神差之下,李都濟竟然逾距捏住了她的手腕,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卻沒有松手,按着她不讓她走,“等等。”

等什麽呢?

李都濟也不知道等什麽,內心的欲望破土而出,似乎他好像早就想這麽做了,想捏碎顧盼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的表情略微狠厲,和平素溫和假面有所不同,他用力攥緊了她的手腕,看見她吃痛的表情,有些猶豫要不要放開她。

顧盼被他吓了一跳,穩住心神,“李都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他知道。

顧盼心中的驚駭遠遠超過其他。

李都濟緩緩閉上眼随即又慢慢睜開,想清楚自己舉動,他像得到了解脫,俯身靠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句說:“既然誰都可以,那我能不能當一回你的入幕之賓呢?”

顧盼睜大了眼睛,臉頰迅速白下去,她從沒想過李都濟對她也有這種心思。

她冷聲吐字:“滾。”

李都濟今日也是鬼迷心竅,靠的很近,仔細看了看,少女的皮膚病态蒼白,頸窩散着淺淺的淡香。

風聲從耳邊拂過,連着将他的呼吸聲也蓋了過去。

他力氣不小,已然将顧盼的腕骨攥的發紅,“論身份,我不比鐘硯差到哪裏去,你當真不動心嗎?”

我動你媽。

“我叫你滾。”

這個回答在李都濟意料之中,他知道顧盼是真的讨厭看見他,見不得他好。

“難道只有太子這樣的人物才能入你的眼?”

顧六小姐和趙煥章的事早已不是什麽秘密,該知道的人也早就知道了。

京城中傾心于太子的女子如過江之鲫,數不勝數。

男女力氣懸殊過大,顧盼硬來是絕比不過他,忍氣吞聲對他笑了笑。

她笑容甜膩,攥取誘人。

李都濟從未得過她的好臉,一時被她的笑晃了心神,趁他走神的時機,顧盼一把用力将他推開,“你真是瘋了。”

李都濟被她推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失神望着她逃一樣的背影,低低笑起來。

顧盼被他吓的不輕,跑回廂房時被門檻絆了一腳,她差點摔了一跤,扶着門框勉強站穩。

氣喘籲籲,臉色微紅。

鐘硯已經從主持的院落回來,青年面色柔和,皮膚雪白,整個人看起來有種病态的美感,眸中蘊含着淺淺柔光,平淡冷漠。

他随口一問:“去哪兒了?”

顧盼下意識藏起自己的手,生怕被他看見手腕上的掐痕,慢吞吞走到他身邊,佯裝灑脫,說:“随便轉了兩圈。”

她崴腳了,走路姿勢有些奇怪,腳下步伐異常緩慢。

少女臉上的紅暈漸漸褪去,白的不太正常,饒是如此也遮擋不住她驚心動魄的美麗。

鐘硯看了眼她的腳腕,一時沒去注意她的手腕,說道:“怎麽還是莽莽撞撞的,真當自己還是個孩子嗎?”

顧盼擦幹淨額頭上的細汗,更顯得白淨漂亮,安靜坐在他面前,脫了鞋子襪子,光着白嫩的腳,輕輕的踢了踢他的小腿,更像撩撥和調情,“給我絆疼了。”

鐘硯覺得她活該。

多大的人了,有了身子還不肯好好走路,冒失粗心,渾然沒有把她自己還有這個孩子當回事。

顧盼也就是仗着自己懷孕後,鐘硯對她有了更多的耐心,人也沒有之前那麽的冰冷,和顏悅色了許多。

鐘硯不搭理她,顧盼就繼續用腳丫踢他,“你都不心疼我嗎?”

男人不動聲色,冷淡依舊,垂眸看了看,正要将她赤/裸的腳丫塞回被子裏,眸光微頓,視線在她白白淨淨什麽都沒有的腳踝上停留良久。

鐘硯收斂幾分情緒,似是無意一問:“我送你的腳鏈呢?怎麽不戴了?”

顧盼只顧着不能讓鐘硯看見她的手,卻把這件事給忘了。

在她擅自做主摘下來的時候,就知道瞞不過鐘硯,天天睡在一張床上的人,而鐘硯的觀察入微至極,早晚會被他知道。

她裝作很委屈,說:“叮鈴響,随便蹬了兩腳就被吵的睡不着。”

鐘硯問:“是嗎?”

男人眸中閃着冷萃的光芒,手指輕搭在她的腳踝上,細細撫摸,垂眼不知在想什麽。

顧盼在鐘硯面前是不安的,因為她從來沒看透過這個男人,她或多或少能感受到鐘硯對她微薄的愛意,但她還不知道這點愛能支撐她到什麽程度。

顧盼伸出手指,謹慎抓着他的衣角,邊笑邊說:“我喜歡你送的禮物,只是現在不方便啊,你也說了我懷了寶寶,睡不好的話麻煩就大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謊言很蹩腳,很難說服別人,更加難以說服鐘硯。

傍晚日光昏黃,晚風和煦。

微開的門,洩露了幾分燦爛金光,柔風過臉,異常柔和。

青年直面着日光,臉龐依然蒼白,聽完她說的話,神色卻還是很平靜柔和,看不出半點不悅的跡象。

哪怕是他動怒,也鮮少會讓人瞧出來。

他啞着嗓子問:“放在哪裏了?”

顧盼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抽屜裏。”

鐘硯起身,順利從抽屜裏找到她上午才摘下來的飾品,走回床邊,捉着纖細的腳踝,低下頭,低垂眉目時神情平和,他的指尖比冬日裏的冰碴還要冷上幾分,穿戴回去時難以避免要碰上她的肌膚。

顧盼被他的手指冰的想縮回腳,她有些不高興的說:“你又戴回去做什麽?”

鐘硯說:“窈窈,莫要胡來。”

他喜歡聽話的。

所以碰上顧盼這麽個不太安分的小姑娘也很頭疼,說過好幾次讓她聽話,每次她都乖乖的應下來,隔天就給忘記了。

看起來,顧盼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這讓鐘硯有些不太滿意。

這個女人渾身已經沾滿了他的氣息,逃脫不開。

男人的眼神看似溫柔,卻暗藏鋒芒,猶如兩道寒光,冷厲穿透她的內心。

顧盼覺得自己有勇氣摘第二次,也會被鐘硯重新戴上,可能那時候他就不會這麽好說話了。

她沒有忘記,鐘硯從來不是脾氣好耐心足的人。

他是個手段近乎粗/暴、心理又極度扭曲不正常的男人。

鐘硯能看出女人的不安,她攥緊了自己的五根手指頭,白着臉低頭,安安靜靜不說話的模樣看起來不安又可憐

顧盼咬着下唇,皺着眉,稍顯緊張。

近來她越發覺得鐘硯看她的眼神、對她說的話都越來越可怕。

她賭氣,小聲說道:“随你吧,反正我的想法從來不重要。”

說完她擡眼很小心的觀察他的表情。

鐘硯這次對她顯然有多餘的足夠好的耐心,手掌輕擱在她紅腫的腳踝上,語氣聽上去像在哄她:“不是腳疼嗎?夫君幫你揉一揉,好不好?”

寵溺的語氣,刻意壓低的笑意,聽的人骨頭都酥了酥。

顧盼被迫被他抓去雙腳,一動不能動,抿緊唇瓣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盡管她低着眼睛,還是忍不住會時不時瞟他一眼。

鐘硯笑着問:“難道窈窈的腳不疼了嗎?”

顧盼頭皮發麻,聲音輕輕的,騙他:“腳還疼。”

鐘硯親親她的嘴角,“那不肯說話,就是在和夫君生氣了。”

顧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可能存着試探底線的心思,這會兒倒硬氣,垂着小腦袋,不給他親,“對啊,我生你的氣,所以今天不想理你。”

“你別碰我的腳。”

“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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