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號三更 (6)
,“成,我一會就送家美回去。”
張學蘭滿意的點點頭,臉上又帶了些笑,客氣的招呼王家美道,“堂屋有你大嫂他們買回來的瓜子花生,去抓些過來吃呀。”
其實張學蘭刻意說瓜子花生是大嫂秀英買回來的,也是想提醒王家美一聲,同樣是兒媳婦,趕着過年了,人家秀英都知道買點零嘴兒回來,你王家美就好意思空着手過來了?
不知道王家美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一聽張學蘭這麽說,王家美樂呵呵的哎了一聲,扯了扯潘士勳的衣裳袖,對潘士勳道,“士勳,去給我抓點瓜子花生過來,瓜子多抓點,我就喜歡嗑瓜子。”
張學蘭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壓根子隐隐發疼,她男人說的對啊,造孽,有了個這麽不省心的媳婦啊...
張學蘭前腳從潘士勳屋裏出來,潘士勳後腳也就跟着出來了,他要去堂屋給王家美抓點瓜子花生,他愛吃花生,兩樣都多抓點得了...
只是剛走到廊檐下,堂屋門還沒推開呢,就給張學蘭拉住了,潘士勳不解的看着她娘,道,“娘,怎麽了?”
張學蘭已經不指望說什麽委婉的話去點破這兩糊塗貨了,直接對潘士勳道,“士勳,我把醜話跟你說在前頭,現在你和你大哥一樣,都算是成了家的人了,你大哥這趟回來過年,他跟你大嫂一起給了我五十塊錢,我就不說讓你今年也給我這麽多錢了,但是只要開了春你和家美結婚之後,逢年過節跟你大哥大嫂一樣,得交給我家裏開銷錢,不然你們就分出去單過。”
潘士勳見他娘神色嚴肅,不像是開玩笑,撓了撓頭,還沒想好怎麽應答,就聽他娘又道,“還有過年的零嘴兒,你大嫂買的是你大嫂的,可不是我買了你們能随便吃,我随意招呼一聲,你還真把這些東西都當成自己的了?士勳啊,你可長點心吧,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怎麽就想不明白呢...”
其實潘士勳哪裏是想不明白,他只是潛意識裏不願意分的這麽清,因為只要大家住在一起一天,他就認為所有東西都是共有的,他能占點便宜,他不想結婚之後分出去單過,那樣就意味着他以後要自己挑起養家糊口的擔子,這個擔子太重,他扛不起來...
不論如何,張學蘭都把話說這麽明白了,潘士勳斷然是沒臉再進去抓他大嫂買的瓜子花生了,兩手揣棉襖兜裏,灰頭土臉的回了他自個屋裏。
王家美滿心期待着瓜子花生,卻沒想到潘士勳兩手空空而回,就道,“不是給我抓瓜子花生了嗎?”
潘士勳不願跟王家美說他家裏亂七八糟的事,沒好氣回了一嘴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想吃回家吃去,走,我送你回去。”
說完,扯着王家美的襖袖子要把她送回去。
王家美不樂意回家,死死的後退,嘴裏道,“我才剛來就要送我家去啊,不就吃你家點東西嗎,潘士勳你至于這麽小氣吧啦嗎...”
不管王家美怎麽說,還是給潘士勳硬扯着送了回家,還未結婚的兩人頭一次爆發了争吵,王家美甚至撂下狠話,不等結婚,再也不來他老潘家!當然,這句狠話能不能當真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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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寒風凜冽,老潘家堂屋裏頭卻是一室溫馨,家裏老老少少都圍着火爐而坐,磕着瓜子唠着嗑,回顧舊年的陳事,又計劃着來年。
提起窯廠收入的事,潘陽起身去東頭間,從張學蘭藏錢的破瓦罐裏掏出四百塊錢,拿出來遞給潘士堯,道,“士堯,這錢你拿着。”
當初蓋窯廠,潘陽從潘士堯手裏拿了三百多塊錢,現在給他四百,算是給了他毛利。
潘士堯不接,轉而道,“阿噠你拿着用吧,我和秀英整點小買賣手裏頭還有餘錢,丫頭又還小,足夠我們三口花銷的,等過了年士勳結婚,阿噠你花錢的地方多着呢,先不提給士勳蓋房的事了,就單單床椅桌櫃還有三大件,哪樣都不少花錢。”
哪怕潘士堯這麽說,潘陽還是把錢硬塞給了他,道,“士勳結婚的事你不用操心,阿噠手裏還有餘錢,夠他結婚用的。”
潘士堯仍舊不願要,又把錢扔給了潘陽,父子兩個推拉讓去,最後還是老頭子潘恒春開口了,他道,“士堯啊,是你的錢你就拿着,你和秀英在城裏安家也不容易,士勳的事我們該辦的能辦了,以後能怎麽樣,也是看他造化,畢竟我們老一輩人不能再給他養活老小。”
潘恒春都這麽說了,潘士堯只好把錢收了下來,又道,“阿噠你要是有難處,一定跟我說,這錢随時拿去用。”
老大這般懂事,潘陽心裏舒坦,滿意的點了點頭,潘陽不欲在這個話題上扯太多,轉而聊了些別的。他們大人唠嗑,潘士雲、潘士松、潘士告姐弟三個就圍着潘盈,逗小丫頭玩,潘士松把胖乎乎的小丫頭抱在腿上,潘士雲跟她躲貓貓,小蘿蔔頭用嘴把瓜子殼嗑開,瓜子仁從裏面掏出來,再把沾了口水的瓜子仁往小丫頭嘴裏塞。
小丫頭也不嫌棄她小叔叔的口水,吃得開心了還咯咯發笑,不停撲扇兩手,還要瓜子仁...
家裏老少敘話到深夜才各自安歇,潘士松把小雞啄米般困得直點頭的潘盈交給秀英,又從堂屋門口的臉盆架上取了洗臉盆,從爐子上的鋼鍋裏到了熱水,一家人在一個臉盆裏洗了手臉,潘士松這才回屋睡覺。
彼時潘士勳剛迷瞪着,潘士松進屋的動靜有些大,把他給驚醒了,今晚和王家美剛吵完架的潘士勳火氣大着呢,正愁無處發洩,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怒瞪潘士松,“這是我房間,你聲音能不能小點!”
黑燈瞎火的,潘士松自然看不見潘士勳的怒目而瞪,不過潘士勳話語間的不爽,潘士松還是聽出來了,潘士松向來不鳥他這個小哥,脫了衣裳,鑽進被窩裏,慢悠悠回了他一嘴,“怎麽就是你房間了?寫你名了?”
潘士松這句要死不活的頂嘴,無異于火上澆油,潘士勳從床上下來了,趿拉着拖鞋大步朝潘士松床前走,一把将潘士松的棉被給掀了開,警告他道,“怎麽就不是我的,當初連阿爺都說了,只要大哥跟大嫂要了縣城的房子,那這兩間房就歸我,你現在睡得是我的地盤,我想攆你走你就得走,滾出去,別在這挨我眼珠子!”
其實潘士勳早就看潘士松不順眼了,不僅看潘士松不順眼,連小蘿蔔頭潘士告他都不放在眼裏,最近他越來越有個念頭,要是他娘不生這麽多兒子就好了,就因為兒子太多,王家美過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還被他娘給攆了回去,讓他的面子往哪擱,小蘿蔔頭年紀小,潘士勳還沒法跟他較真,可潘士松就不同了,只小他兩歲,可以說是對他造成了直接威脅。
潘士松向來是個順毛驢脾氣,你對他軟,他讓着你,你若是對他來硬的,他脾氣能比你更大。眼下潘士勳冷不丁掀了他被子,又指着他鼻子說了這麽些難聽話,潘士松火氣也上來了,騰地從床上跳了下來,狠狠推了潘士勳的胸膛,把他推的連連後退了兩步。
“大晚上的你發什麽神經,你想攆我走?你也撒泡尿瞅瞅自己那副diao樣兒,房子是你蓋的嗎?你有什麽權利攆我走,我還就不走了,看你能把我怎麽着。”
怎麽着,還能怎麽着,當然是幹仗了。
兄弟兩個幹仗的動靜老大了,最先驚動的是住在隔壁屋的潘士雲,匆忙披了件衣裳過來推門,剛推開門,就見着她小哥和她大弟扭成一團,誰也不讓着誰,在地上來回翻滾。
潘士雲唬了一跳,壓根沒敢打頓,忙去敲她阿噠還有大哥的門,喊他們出來拉架。
這個時候潘陽不過剛洗了手腳躺下而已,還沒想躺下睡個安穩覺,就聽潘士雲帶着哭腔嚷嚷潘士勳、潘士松兩兄弟幹仗了,氣得潘陽罵了句‘娘的’,趕緊穿上衣裳過去看是怎麽回事。
不止潘陽披衣裳出來了,家裏除了已經睡着的潘士告和潘盈,這會兒全一股腦擁到了潘士勳和潘士松房裏。
兄弟兩人并沒有因為大人過來了,就歇了手,仍舊撕扯的難舍難分,臉紅脖子粗,梗着脖子各不相讓。
這這陣仗,潘陽的火氣騰地起來了,鐵青着臉,上去就是一人踹一腳,嘴裏罵道,“不省心的狗崽子,都給我快點分開!”
潘士堯忙從地上把潘士松拽了起來,拖到自己身後,見潘士勳還想攆上來幹仗,潘士堯推了他一把,怒道,“好了士勳,你是哥哥,能不能要點臉,都多大了還跟弟弟幹仗?!”
說完,潘士堯把身後的潘士松推到了秀英跟前,還沒開始長個的潘士松甚至比秀英還要矮上一些,秀英趕忙将掙紮着還要去幹仗的小叔子箍在了懷裏,半哄半拖把小叔子拽到了堂屋。
潘士松雖然小潘士勳兩歲,但潘士勳已經發育成大人了,個子足足比潘士松高了一頭多,潘士松跟他幹仗肯定吃虧,堂屋裏點了煤油燈,秀英借着光才發現小叔子脖子被掐得通紅,氣得忍不住嘀咕道,“這士勳也太心狠了...”
潘士松這會兒松了勁,才發覺脖子裏火辣辣的疼,眼睛裏包着淚,死死的抿着嘴角,一聲不吭。
叔嫂兩個前腳進堂屋,後腳潘士堯拽着潘士勳也進來了,身後跟着潘陽、張學蘭還有潘士雲。
外頭風太大,潘士雲反手關上了堂屋門,潘陽在長板凳上坐了下來,面無表情道,“怎麽回事,因為什麽幹仗。”
兄弟兩個齊齊一聲不吭。
潘陽直接喊潘士松,“士松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潘士松臉上挂着倔強的神色,手指着潘士勳道,“阿噠你問問他到底說了些什麽!我都沒臉重複他說過的話,呸,臭不要臉!”
☆、79.5號二更
潘士勳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過的話有什麽地方不要臉,聽潘士松這麽呸他,潘士勳仰着腦袋,指着石瓦房的方向,梗脖子道,“那房子難道不是當初說好歸我的?既然是我的,那我憑什麽不能攆你滾?!”
此時也不用潘士勳再多說什麽了,潘陽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無非是看潘士松占了他的地方,他跟王家美沒個私人空間了,邪火無處發洩,只好找人撒氣呗...
潘士勳還在說,“當初說的時候,大哥、大嫂還有娘都在場,大家都能作證,難道不是這麽回事?!”
潘士勳話音剛落,張學蘭氣得擡手就錘了他一拳頭,罵道,“我去你奶.奶的,你翅膀長硬了啊,今天攆你大弟滾蛋,是不是趕明個就該攆我們都滾了?”
潘士勳站在原地動也沒動,硬着聲音道,“娘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這麽說!”
潘陽冷着臉,左右看了看,她手邊不遠處的八仙桌上放了個搪瓷缸子,臨睡前張學蘭往裏邊倒了一杯熱水,潘陽不管三七二十一,拽過來就往潘士勳身上砸,把潘士勳吓得抱腦門子就要往門外竄。
潘陽立馬呵聲道,“潘士勳,今天你要是敢邁出這個家門一步,信不信我讓你徹底滾蛋!”
他大哥拉偏架,護着他大弟,他娘揍他,現在連他阿噠也朝他摔罐子,潘士勳這個懵逼蛋子總算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屋裏的這群人有多偏心...
潘士勳擡胳膊擦擦臉上滾落的眼淚珠子,扭頭對潘陽道了一句,“滾蛋就滾蛋,這個家我也不想待,你們都偏心,尤其是阿噠你,當初你對大哥是什麽樣的,大嫂進門東西什麽都齊全,現在輪到我,你是怎麽對我的?家美想來住兩天,你們還要想法子把她弄走,你心裏就這麽不待見我和家美嗎?!”
潘陽給氣笑了,擡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道,“我怎麽對你?你結婚,我是少給你出彩禮錢了還是不給你蓋房?既然你拿你大哥來說事,行,那我也跟你算算賬,你大哥年年給家裏錢,你下學這麽長時間了,有給過我一分錢嗎?我是怎麽對你的?狼心狗肺的東西,怎麽不撒潑尿看看你是怎麽對我的!”
潘陽擡手朝堂屋門口指指,“你給我記清楚,外頭那房子是我蓋的,我還沒死呢,你就想攆這個攆那個?信不信我先讓你卷鋪蓋滾蛋!”
眼看越鬧越僵,張學蘭忙打和場,她推攘了潘士勳一下,對潘士勳道,“好了,差不多得了,士勳快給阿噠道個不是,以後不許再跟你大弟幹仗了,快點,聽話。”
潘士勳甩開了張學蘭的手,還就犟上了,哽咽道,“我沒有錯,憑什麽道不是,他都攆我滾了,這個家我還待什麽,我立馬走了才能遂了他心願!”
瞧瞧人家現在神氣的,連阿噠都不願叫了,而是用他來代替。
潘陽坐在長板凳上沒動攤,直接對張學蘭道,“別拉着他,讓他趕緊走,我随他去哪兒,有本事的就別回來,自個蓋房子娶媳婦,誰要是再回這個家,誰他媽就是沒種!”
潘陽話音剛落,潘士勳回頭狠狠瞪了一眼潘陽,直接推開張學蘭,開門頭也不回就往外走。
大過年的鬧這陣仗,外頭烏漆墨黑的,張學蘭生怕潘士勳出去出個什麽事兒,趕緊讓潘士堯出去找他回來,潘士堯也不敢耽擱,忙套上棉襖就追了出去。
沒了剛才的吵鬧,堂屋裏靜悄悄的,沒一個人吭聲。
張學蘭瞧了一眼垂腦袋坐爐子旁不吱聲的潘士松,忍不住責怪了一句,“兄弟兩個幹仗是常有的事,用得着這麽小題大做嘛...”
她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潘陽聽的,還是說給潘士松聽。
倒是一直沒說話的秀英忍不住頂了張學蘭一嘴,“娘,話可不能這麽說,士勳可不像是尋常打架鬧着玩的,你看他把士松脖子掐的,這得多大狠勁才能掐成這樣。”
同樣是小叔子,秀英顯然是要向着潘士松,她嫁到老潘家時間也不短了,家裏老少三輩人的脾性她差不多摸了個透,別的不談,潘士堯兄妹幾個,潘士告還小,看不出來什麽,其他三個,除了潘士松心地憨厚些,潘士勳和潘士雲兄妹兩個沒一個是好東西。
聽秀英這麽說,潘陽趕緊把潘士松拉到了跟前,對着煤油燈仔細看了看,脖子上果然有手指印,瞬間心裏火氣更大了,他奶.奶的,潘士勳掐的可是她爸啊...
潘陽心疼的不行,氣得直哆嗦,也不管什麽二大爺不二大爺了,對張學蘭撂狠話道,“你那個兒子,以後你管,他結婚我不會給他再出一分錢,他有本事自己掙錢去,什麽時候掙到錢了什麽時候再娶他女人,他不娶也沒人管他!”
對于張學蘭來說,潘士勳、潘士松兄弟兩個才算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明白她男人怎麽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放這種狠話,可眼下她男人正在氣頭上,張學蘭也不敢多說什麽,只盼望着等她男人氣消了,能收回放出的話。
是的,對于張學蘭來說,兄弟兩個幹仗不算大事,但看在潘陽眼裏就不同了,一個是她爸,一個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二大爺,孰輕孰重,還用說麽。
眼下潘陽可不關心她二大爺的死活,只心疼她爸脖子上的掐痕,家裏沒有藥酒,潘陽記得她空間裏有活血化瘀的藥膏,當着潘士松的面不好拿出來,潘陽拍拍潘士松的腦袋,道,“士松,你回屋等阿噠,阿噠給你擦擦藥。”
潘士松默默的點了點頭,先回了屋。
等潘士松出了堂屋,潘陽對秀英道,“天太冷,秀英你回屋睡覺去,一會丫頭醒了該哭鬧了。”
潘盈晚上有撒尿的習慣,要是半夜醒來找不着她媽,就會哇哇大哭,這個時候她爹哄都沒用,只能秀英上陣。
雖說潘士堯出去找潘士勳了,可潘士勳怎麽樣,秀英這個做大嫂的也不太上心,眼下聽公公這麽說了,秀英也就不再等,也回了屋。
潘陽懶得管張學蘭,直接把堂屋的煤油燈一端,喊上潘士雲,父女兩個都出了堂屋,潘陽讓潘士雲去睡覺,她自個端了煤油燈去潘士松屋裏,集中精力在空間裏搜羅了一遍,從空間裏篩選出了活血化瘀的軟膏。
潘陽把軟膏倒在手心裏給潘士松抹在脖子上,潘士松趴在床上任由阿噠在他脖子上塗抹,悶悶的不吱聲,好半響他才道,“阿噠,這麽晚了,小哥出去會不會有事...”
潘陽手下未停,不想管她二大爺的破事,拍拍她爸的背,道,“不用管他,就你小哥那窩囊架子,要不了幾天還是會乖乖回來,這麽晚了他能去哪兒,我看十有八九是要去雜貨鋪,不信你就看我猜的準不準。”
不得不說潘陽還是很能摸清潘士勳脾性的,大約十來點鐘的時候,潘士堯帶着寒風回來了,這個點只有張學蘭還在堂屋裏等着,其他所有人早就去睡了覺。
見潘士堯推了堂屋門進來,張學蘭連聲問道,“士堯,有沒有攆上士勳?”
潘士堯撣撣頭上、肩上的雪花,寬慰張學蘭道,“娘你放心吧,他哪兒也沒去,在我阿爺那裏同我阿爺一塊睡了。”
聽潘士堯這麽說,張學蘭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等到現在,張學蘭的腳都給凍麻了,潘士堯也好不到哪兒,手腳凍得發僵,娘兩個泡了腳之後,才各自回屋安歇了去。
這個點秀英已經睡熟了,潘盈睡在中間,秀英為了晚上給她把屎把尿方便,就睡在外邊,至于最裏面的床鋪,就是留給潘士堯的。
眼下潘士堯渾身冰涼涼的,不願意去床裏面,硬是在秀英身邊擠出了個位置,把暖乎乎的秀英攔在了懷裏,像抱着個暖爐似的,潘士堯止不住的喟嘆,實在太暖和太舒服了...
潘士堯可是舒服了,卻把秀英折騰的睡不着了,忍不住錘了他兩拳頭,秀英沒好氣道,“盡是來折騰我...怎麽樣,找到士勳了嗎?”
想到晚上的事,潘士堯嘆了口氣道,“找到了,過個年還不讓人安生,唉...”
秀英眯瞪着眼,咕哝翻個身對着她閨女,嘴裏咕哝了一句,“你這個兄弟啊,我們以後最好跟他少來往,太不是東西...”
潘士勳不是個東西,又何嘗要秀英來提點他呢,潘士堯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得出來,今晚他大弟和他二弟幹仗不過是個導火索,其實還是在針對他們三口子,無非是過年回來占了家裏地方叫他大弟不高興了而已...
翻過臘月二十八,就是二十九了,今年沒有大年三十,二十九就等于是過年了。雖然因為潘士勳的事,家裏鬧得有些不安生,但過年該準備的東西還得準備上。
一大早的,家裏就忙活起來了,潘陽搬個小凳,坐在廊檐底下劈柴,潘士松把潘盈頂在頭上,又領上潘士告,叔侄三個去買炮仗玩去了,秀英和潘士雲姑嫂兩個,一個擀面皮一個包餃子,張學蘭則忙活着煮鹹魚臘肉,還有豬蹄,也得和臘肉一塊先煮上...
忙忙活活到了中午,張學蘭随便蒸了包子饅頭,因為半下午還得再大吃一頓好的,中午這頓飯所有人都不會吃太飽,草草吃兩口墊上肚子就成了。
大家都在啃包子,沒一個人提潘士勳,張學蘭到底心疼她二兒子,偷摸拾了兩個包子,又夾了一塊鹹魚塞在饅頭裏,再用蒸籠布包上,讓潘士雲送到雜貨鋪,順便再換潘恒春回來吃飯。
得了張學蘭的令,潘士雲沒敢打頓,把蒸籠布揣在懷裏,立馬小跑去了雜貨鋪,本以為她小哥會餓肚子,沒想到人家正坐在被窩裏吃花生呢....
既然潘士勳睡在雜貨鋪了,雜貨鋪裏不缺零嘴兒,還能餓着他?
潘士雲沒好氣的把蒸籠布從懷裏掏了出來,丢到潘士勳懷裏,道,“娘讓我送給你的...不是說不願待家裏了嗎?怎麽現在還吃雜貨鋪的東西?雜貨鋪也是阿噠開的...”
聽潘士雲這麽說,潘士勳瞬間漲紅了臉,梗着脖子道,“死丫頭,要你管!”
潘士雲朝他翻翻白眼,轉而對潘恒春道,“阿爺,你回去吃飯吧,我來看着。”
潘恒春道,“你也跟我回去吧,讓你小哥看着就成。”
聞言,潘士雲張口就道,“那不成,我得留下防着他,搞不好阿爺你一走,他就把錢盒子裏的錢給偷了。”
真不愧是兄妹,潘士勳心裏打的那點鬼主意,潘士雲清楚的很,雖說潘恒春每晚都會把零錢盒子裏的錢全部收起來,但白天雜貨鋪人來人往,尤其是過年這幾天,來買東西的人多,買東西的人多了,哪個還能記得清楚零錢盒子裏到底有多少錢,如果這個時候潘士勳拿個三塊五塊的,潘恒春也不一定能察覺到。
被說中了心思,潘士勳惱羞成怒要拽潘士雲的小辮子,潘恒春呵斥了一聲道,“死崽子,給我安生點,再胡鬧我去把你阿噠喊來,讓他管你。”
提到潘兆科,潘士勳瞬間偃旗息鼓了,坐在被窩裏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啃着潘士雲送來的包子,心裏回味的是昨晚全家人是如何待他的,又想到今天過年,本來該一家人熱熱鬧鬧坐一塊吃飯的...
潘士勳咬着包子就紅了眼眶子,不想讓潘士雲笑話,還刻意別開了身子。
潘士雲也不想見她小哥這副落魄的模樣,挨着潘恒春的床沿坐了下來,潘士雲這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一副老氣橫秋的架勢,對潘士勳道,“阿噠偏心大哥和大弟,我們心裏有數就行了,非要和阿噠硬碰硬有什麽意思?你已經夠不錯的了,至少娘是疼你的...你看我,娘什麽時候待見過我?我也沒像你這樣恨不得跟他們幹仗啊,我是指望阿噠供我念書,你呢,還得阿噠給你蓋房子娶二嫂子,你跟阿噠犟,能讨到好處嗎?”
潘士勳靜靜地聽着,等潘士雲講完了,他才悠悠的回了一嘴,“你倒是挺有經驗。”
此時的潘士雲看着潘士勳,竟生出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錯覺,她站起來拍拍潘士勳的肩膀,勸道,“雖說我們都是阿噠娘的孩子,但小哥你沒聽說過嘛,十個指頭還分長短,更何況是我們兄妹五個,阿噠娘總有偏心的人,小哥你聽我一句勸,回去跟阿噠服個軟道個歉,阿噠心軟,等過完年開了春,阿噠氣消了,照樣給你蓋房子娶二嫂子。”
☆、80.6號一更
潘士雲在雜貨鋪一直待到潘恒春吃完飯過來換她,她才家去,下午還得忙呢,幾個大菜都還沒做出來,她得幫她娘擔水燒爐膛,不然她娘一準又要說她偷懶...
潘士雲走後,雜貨鋪裏只剩下潘恒春和潘士勳爺孫兩個,昨晚的事潘恒春從潘士堯嘴裏也知道了個七七八八,畢竟潘士勳和他是隔代親了,潘恒春也不好說什麽,只是不停勸說潘士勳一會兒就跟他一塊回去吃年夜飯,一家子人哪有隔夜仇。
其實這個時候潘士勳昨夜的那一身叫嚣勁早就沒了,尤其在聽了潘士雲那番之後,潘士勳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中,我們且不論他到底是哪根筋想通了,等傍晚潘士雲再來喊潘恒春回去吃年夜飯時,潘士勳也就半推半就的跟着他們家去了。
只是他人都到老潘家大門口了,又開始畏怯了起來,畢竟他昨晚才向所有人放過話,說他阿噠偏心,說他在這個家待不下去,要離家出走,現在連一天一夜的時間都沒到,他就食言了,在別人眼裏,他會不會太沒種?
潘恒春自然看出了潘士勳臉上的怯色,在後頭推了他一把,咳了一聲道,“小孩子別想太多,你阿噠還真能跟你計較不成?進去之後跟你阿噠好好認個錯,都不是什麽大事兒。”
話雖如此,可潘士勳還是很忐忑。
此時張學蘭已經燒好飯了,就差甜稀飯沒有熬,淮河這個地段的人過年有喝甜稀飯的習慣,所謂甜稀飯其實就是用藕粉熬出來的,裏面加上白砂糖、黑芝麻、花生仁等東西,做甜稀飯的材料哪樣都不便宜,平時他們壓根舍不得熬,也只有在過年這幾天才能熬出一大鍋來飽口福。
潘恒春爺孫三個進來的時候,潘陽正蹲在爐子旁看火候,時不時要拿鐵勺子攪攪稀飯鍋,防止它糊了底。
潘恒春朝潘士勳使了個眼色,潘士勳就傻站在離潘陽老遠的廊檐下,不敢進堂屋去,還是潘士告從堂屋裏出來拉了潘士勳的手,嘴裏嚷着道,“二哥快來吃娘炸的菜丸子,剛炸出來的,可好吃了...”
小蘿蔔頭潘士告昨夜睡得早,他還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怎樣的争吵,不管如何,潘士告這一舉動算是解了潘士勳的尴尬,潘士勳半推半就的被潘士告拉進堂屋,并且在潘士告的殷勤下吃了兩個菜丸子。
兄弟兩人的這一連串舉動都發生在潘陽的眼皮子底下,可惜她只當沒看見,完全無視了潘士勳。
無論是誰,被人無視的感覺都不會好受,更何況對方還是潘士勳至親的人,潘士勳心裏堵了一股氣,像是較勁一般,潘陽不理睬他,他也不搭理潘陽。
父子二人就如同陌生人般,開啓了冷戰模式。
其實潘陽不是故意要冷處理潘士勳,而是打心眼裏就不想搭理他,要擱其他事還好說,大不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就攆她爸滾蛋的事沒得商量,想攆她爸滾蛋是吧,她先把他潘士勳攆滾蛋再說。
等張學蘭把所有菜都端上了八仙桌,潘士堯才把炮仗搬到大門外,用煙頭點燃。當然,點炮仗前,他還不忘叮囑秀英趕緊把他閨女耳朵捂住,可別吓着他閨女了...
外頭一陣噼裏啪啦響,潘恒春先坐了上座之後,其他人也陸續坐了下來,坐不下的幾個孩子就端碗筷站着吃。
臨過年回來前,潘士堯從他好哥們田旭剛手裏頭搞到了一瓶茅臺。潘士堯開了酒,先給潘恒春、潘陽酒盅裏各倒滿,給他自己倒一盅,又給潘士勳倒了一盅,最後才問潘士松道,“士松,要不要來一盅嘗嘗?”
“要嘗嘗!”話音剛落,潘士松就從中案長條桌上取了酒盅過來,接了一盅酒。
張學蘭攔着潘士堯,絮叨道,“士松還小,給他一點就成,別給他喝太多。”
潘士堯笑道,“娘你放心,士松能喝點,大過年的,我們圖個開心,都喝點沒事兒,娘你也來點...”
說完,潘士堯也給張學蘭倒了一盅。
張學蘭雖然不識字,但看潘士堯手裏酒瓶和剛才拆下來的外包裝,就知道不會便宜,忍不住問道,“這東西多少錢?”
潘士堯給他娘比劃了數字,笑道,“九塊錢。”
張學蘭瞪大了眼,張了張嘴,半響才發出聲音,“九塊錢?!死小子,你瘋了啊,買這麽貴的酒!兩毛錢一斤的散酒喝着不就好了?”
潘陽道,“哎呀,買都買了,我們喝好就成!”
這第一杯酒自然要老頭子潘恒春來起詞。潘恒春端着酒盅望了潘士勳一眼,別有用意道,“我老了,沒有別的盼頭,第一盼望兒孫争氣,第二盼家和萬事興。”
說完,潘恒春先幹了酒,其他幾個爺們也都跟着幹了,至于張學蘭和秀英,則是能抿多少就抿多少。
輪到潘陽起詞,潘陽想了想,方才舉杯道,“我也有兩個盼頭,第一盼兒女能成事,第二盼兒女有報恩心。”
這是潘陽發自肺腑之言,穿到她爺爺身體裏這麽久,潘陽從未像現在這樣迷茫過,讓她吃再多苦受再多累她都不怕,怕只怕教育不好眼前的幾個孩子,遠的不說,單看潘士勳,就已經開始往她記憶中的那個二大爺開始發展,她大爺和她爸,她不擔心,因為他們是她爺爺最孝順的兩個孩子,剩下還有潘士雲和潘士告...
潘陽生怕再把他們養成白眼狼...
可是古話又說得好,一娘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古時皇帝老子必然是人中之龍,萬能如皇帝老子都不一定教育好他的所有兒子,她潘陽又哪來的自信敢拍胸脯保證能把這五個孩子都教育好?
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待他們問心無愧,其餘的,愛咋咋地吧...
酒過三巡,所有人都吃得身上熱乎之後,潘士堯喊了一聲潘士勳,有心替他解圍,道,“士勳,快敬阿噠一杯,阿噠為你的婚事可沒少操心,跟阿噠喝一杯。”
潘陽酡紅着臉,抿嘴笑了笑,沒吱聲。
方才不僅潘恒春話裏有話,潘陽又何嘗不是呢,無論是潘士勳心虛也好,通透也罷,他總歸是聽明白了兩位長輩話裏的意思,一時間心中也是五味雜陳,潘士勳咬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舉酒盅對潘陽道,“阿噠,昨晚是我錯了,你別跟我計較,錯的地方我一定改!”
此時潘陽不想緊着問潘士勳,你到底哪裏錯了?你要改什麽?
再逼他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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