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出逃

“哎呀，陛下你輕點！”卿天哭着一張臉，可憐兮兮的請求道。

天帝白了她一眼，仿佛不經意的說道：“據我所知，妖界這種術法十分奇特。”

“奇特在哪兒？”卿天好奇道。

“這種妖術又名煥顏術，如果不及時療傷，會逐漸擴散至面部，即使解除毒素，也會在面部留下疤痕沉澱。”

“媽呀，這哪是煥顏術，是毀容術吧。”卿天戰戰兢兢的想着，再也不喊痛，任憑天帝幫她療傷。天帝看到她胳膊上那道細細的黑線隐隐約約正在向上蔓延，覺得頗有些棘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倒黴還是幸運，剛剛準備到人間大吃大喝玩耍一番，就碰到了兩個妖界奸細。妖界自從新妖王登基後，野心大漲，培訓了許多奸細向天、魔、人間幾界滲透，這兩個奸細，其中有一個頗有見識，認出了她挂在身上的那塊寒晶玉。他們雖不能确定她的身份，卻猜測她必定是魔界的大人物，就悄悄假扮店小二，偷走了她的寶物，又打算把她抓起來，要不是天帝及時趕到，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後果。

想到逃出來不到一天就被天帝逮住，卿天心裏難免不甘心。她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陛下，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弄清楚了，好下次再逃走嗎？”天帝淡淡說道。

“不不，我哪敢呢。”卿天讪讪說道，“我就是想感謝陛下。”

“感謝就不必了，明天就随我返回天界吧。”

“啊，明天？”卿天的臉又變成了苦瓜，“陛下，就不能在人間多玩幾天嗎？”她一把抓住天帝的手，撲閃着大眼睛看着他。天帝本來想推開，可是看到她那似曾相似、天真無邪的神情，不知怎麽的就下不了手。他起身離開，卿天以為他不肯答應，大失所望。

“本座在天界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最多只能停留三五天。”

“啊，我沒聽錯吧？”卿天反應過來，高興的在床上翻了個跟頭。

大街上人山人海，卿天跟在天帝後面，眼睛咕嚕咕嚕的轉個不停，卻是不敢說話。天帝陛下素來高冷，卿天生怕惹怒了他，又要被帶回九重天，只得跟着他亦步亦趨。

天帝帶着她進了一家飯館，拿出一張菜單。

“你随便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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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天說：“謝謝陛下。”天帝道：“在人間，你不必如此稱呼我，免得引人注目。”

“那我喊你什麽？”卿天一邊大口吃着菜肴，一邊問道。天帝擡頭看着她：“你叫我潤玉就好。”

“原來他的真名叫潤玉啊。”卿天想道：“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倒是挺适合他的。只可惜，像玉一樣好看，也像玉一樣冷冰冰的，沒點人味兒。不對，他是天帝，本來就不是人。”

她正在胡思亂想，天帝已經開始慢裏斯條的吃了起來，舉止溫文有禮，細嚼慢咽，看的卿天直搖頭：“潤玉哥哥，你這麽吃，這麽一大桌，要吃到什麽時候去啊。”

天帝擡頭，疑惑道：“那要怎麽吃？”

卿天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教導天帝的一天，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她指着桌上的烤全羊，撕下一條大腿，遞給天帝，說：“嘗嘗，潤玉哥哥！”

天帝不禁谔然，還沒反應過來，手上已經被塞了一條油膩膩的大羊腿，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只能苦笑。他幼時在前天後監視下戰戰兢兢生活，一舉一動循規蹈矩，極其重視禮儀，生怕有任何出錯之處。當上天帝後，威嚴日甚，哪裏有人敢對他如此放肆，也就是這魔界公主敢如此了。他無奈學着卿天的樣子，咬了一口羊腿，發現味道居然真的還不錯。

吃完飯後，卿天拉着天帝來到了一家戲園子，點了一出折子戲。

“潤玉哥哥，你來過戲園子沒？”卿天歪着頭看天帝，卻見他難得的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許是想起了什麽舊事。

“ 你點的哪一出？”天帝沒回答她 ，反問道。

“西廂記！講的是書生張生與相國小姐崔莺莺在仕女紅娘的幫助下，沖破孫飛虎、崔母、鄭恒等人的重重阻撓，終成眷屬的故事。”卿天講的來勁，不禁吟誦了起來，“這天高地厚情，直到海枯石爛時，此時作念何時止？直到燭灰眼下才無淚，蠶老心中罷卻絲。”潤玉聽得啞然失笑：“你才多大，整天看些情情愛愛的畫本子，看得懂嗎？”

“我都3000歲了，不是小孩子了！”卿天不服氣的說道，順手拉了一把天帝的袖子，卻看見一處黑線，和她昨日手上的妖術極其相似，不禁驚道：“潤玉哥哥，你這傷哪裏來的？”

潤玉見卿天已經看見，索性不再隐瞞：“你昨日所中妖毒甚是奇怪，我從未見過，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解決之法。你靈力低微，若時間拖的長了，恐有性命之憂。所以我先将毒素轉移至自身，待回天界之後再設法解毒。”

“那我非要在人間游玩，豈不是耽誤了你解毒？”卿天一時間懊惱不已，拉着潤玉的手說：“那我們不玩了，我們這就回去吧。”

潤玉輕輕拂開她的手。

“我已用靈力控制住了毒素漫延，三五天內問題不大。既然答應了你，斷然沒有反悔的道理。”

卿天心中一暖，想道：“天帝陛下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其實是個大好人呢。”她想到這裏，将寒晶玉從懷裏掏出，塞到潤玉手中。

“我娘說，這塊玉雖然沒有解毒的功效，但是能阻擋毒素入侵。那幾個小妖事先偷走了我的玉，才敢對我下毒的。你拿着吧。”

潤玉執掌天界多年，什麽寶物沒有見過，正要推卻，卿天眨巴着眼睛說：“你可知，我就是靠這個寶物才逃出天界的，你若是不趕緊将它收好，下次可就抓不住我了哦。”

潤玉見她想出這樣的借口，只好一笑收下。

兩人在人間游玩了一整天，晚上方才回到客棧各自的房間，潤玉安頓好卿天便打算離去，卻見卿天拉住他的手，懇請道：“潤玉哥哥，我怕黑，你能不能再陪我聊一會兒天。”

潤玉不禁啞然失笑：“上午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晚上又怕起黑來了？”

他心裏知道她是在找借口，卻還是留了下來。

“我可事先聲明，我這人無趣的很，你要是和我下棋，我還能一陪，如果是讓我講故事，我可講不了。”

卿天不禁撲哧一笑，說：“潤玉哥哥，我覺得你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樣。”

“哦？”潤玉擡眸，“在你想象中，我該是什麽樣子？”

卿天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寶石一般流光溢彩，心中一動，有些看的癡了，但很快醒悟過來，把頭微微偏向一邊。

“我小時候，特別調皮，母親忙于魔界事務，沒有時間管教我，就讓我拜了魔界的九位大長老為師。”卿天娓娓道來，潤玉認真聽着。

“魔界的九位大長老，都是德高望重之輩。但是畢竟我是魔界公主，也是未來的魔尊，看着我娘的面子，對我練功那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潤玉不禁好奇問道：“魔界長老個個功力不淺，哪怕随便拜其中一位為師，也不至于...”忽然住口。

卿天嫣然一笑：“你想說，也不至于靈力如此低微嗎？”潤玉有些尴尬，只得點了點頭。卿天繼續說：“說起來，此事還與你有些關系。”

“與我有關？”潤玉問道。

“我娘在懷着我的時候，碰上了天魔大戰，在這一站中傷了胎氣，所以我先天不足，後天怎麽學也學不好啦！”

此言一出，空氣仿佛忽然凝固了。潤玉萬萬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卿天卻似并不在意，繼續說道：“其他的長老都不敢管教我，只有大長老，他脾氣古怪，為人又嚴厲，我最是怕他。每次我不肯認真練功的時候，他就會吓唬我說...”

潤玉凝神靜氣聽着，只待她要說出什麽大事情，卻聽卿天學着一位老者的樣子，粗聲粗氣的說：“小卿天，你再不好好練功，我就讓那個兇神惡煞，專門吃魔的天帝把你抓走！”

“就這樣？”潤玉有點發愣。卿天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說：“是啊，就這樣啊！”随即哈哈大笑起來，潤玉醒悟過來，原來自己竟然是被一個小丫頭給戲弄了，不禁也笑了起來。

兩人笑了半響，潤玉說道：“這麽講來，我在你心中，卻不是什麽好形象了。怎麽你第一次闖入天界之時，也不見你怕我？”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了。”

“為何？”

“你發現了躲在樹上的我，将我打落，明明可以不管我，但你怕我受傷，幻化了彩雲将我托起。那時候我就知道，你不僅心細如發，而且十分體貼。”回憶起那天的初見，卿天的眼睛變得亮晶晶。

“後來，我娘要對我發脾氣，是你攔住了她，把她拉到外廳議事，讓我逃過一劫。”

潤玉不語，他向來處事周到妥帖，從不給人尴尬，早已習以為常，卻沒有想到如此小小舉動竟能被人記在心裏。

“你擔心我娘打仗去，不能安全送我回魔界，又知道我貪玩，所以主動留我在天界。”

潤玉更加默然，這件事情實在誤會大了，但是他卻無法向卿天說明真相。

“我從天界跑掉，你不但沒有生我的氣，還從妖界那兩個壞人手裏救了我。為了幫我療傷，你把我身上的毒逼到了自己身上，隐瞞自己的傷勢，只因為我說我想在人間多玩幾天。“

“其實，”潤玉擡頭，想說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好，卻見卿天也在望着他，四目相對，她眼中滿是柔情，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緒。

“夜深了，你早點休息。”他起身離去。